2月16日晚,王景春和咏梅共同凭借《地久天长》获得第69届柏林电影节银熊奖最佳男女演员奖。
这两个几乎让观众记不住名字的中年演员凭借着深厚的积累和敏锐的情感共情能力,几乎完美的塑造了一对“最普通的普通夫妻”,也感动了无数的观众。
这部电影讲述了刘耀军和沈英明两家人的羁绊,两家的儿子刘星(星星)和沈浩(浩浩)在野外嬉戏的时候,星星因意外身亡,此事彻底改变了两家人的命运。
刘耀军夫妇远赴南方,多年后,两家人再次相聚。
在电影的三小时中,虽然纵跨南北,囊括了知青返乡、严打、计划生育、工厂工人下岗、南下打工、房地产的兴盛等时代事件,塑造了悲情家庭的生活截面,但最终的事件和情感落脚点,还是“隐忍”“原谅”“大团圆”,缺少必要的反思和事件对当事人人性层面的转变。
与其说《地久天长》有着宏大叙事,不如说它只是一次个人命运与社会历史事件的对位。
这是一部完全依托于演员精湛演技忽略了导演技法的电影。
除了无可挑剔的表情和具有时代感的道具,你看不到影像变革,也没有环境塑造。
演员在每一个布景之间表演,几乎没有与空间的互动。
观众看到的是演员被放大的细节表演,是一对一的精准情绪传达。
非线性叙事不仅弥补了人物情感上的不连贯,回避了时代伤痛的最直接反应,也让表演而非导演技法主导了叙事。
首先是刘耀军与王丽云两个角色的高度一致。
面对人生最大的悲剧,两个人没有互相指责,没有失控,没有歇斯底里。
在两人独处的时间也没有任何对事故的怨恨。
所有的发力点只是耀军挥到墙上的拳头,甚至连出轨也不是耀军的主动选择。
悲痛让人失语,但不是让两个相依为命的人不能交流。
他们是没有自主性的理想化的共同体。
在耀军的父亲角色上,王景春的优秀演技掩盖了角色塑造上的不足,将人物内心的悲痛和愤怒化为抽烟、沉默、欲言又止等观众能够直观体会到的外部动作。
但我们很难在文本层面看到这个人物完整的人物弧光,从计划生育时期的愤怒到痛失爱子的绝望,再到告别故土南下打工的麻木,所有的情感都缺乏有逻辑的诠释和释放,直到被迫完成“大团圆”式的结局,王耀军始终停留在茉莉来做客一场戏中“都挺好的,都挺好的”的状态,也始终只是一个“好人”。
当一部电影作品表现最大的苦难最多的悲情的时候,最高的形式是掩饰悲伤,维持体面,继续生活。
《地久天长》中则将失去孩子作为了先于一切的前提,所有人物需时时刻刻以此为首要生存原则,他们不被允许重新开始新生活,不被允许再带着欢乐的活下去,不能重新融入社会,不能绝口不提往事,甚至故作欢颜都是错的,也就难以避免人物状态的单一。
影片中的“孩子”也因篇幅所限变成了一个符号般的存在。
缺少家庭间的互动,父子母子的情感铺垫,使得电影变为了对孩子这一概念的失去,而非与真实人物的永别,关于其过往共同生活细节的回忆尤为干涩。
沈英明拿着菜刀过来想要以命抵命纵然增加了戏剧张力,却绝非袒护孩子的父母的正常行为,更像是内疚之下的一层表演。
齐溪饰演的茉莉,这是一个从外部观看的视角,类似于“剧中的观众”角色,她是整个事件的见证人。
但在影片后半段,茉莉又反而取代丽云的女主地位,开始参与情节推进。
却是“无效的”推动。
影片中,茉莉本该起到沟通两个家庭的作用,由她的重新出现让本来已经失联的两个家庭重新取得联系,是冰释前嫌的纽带。
但在之后的返乡情节中观众很快知道,两家重新沟通的契机是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的。
茉莉这个角色怀孕赎罪,给失独夫妻造成隔阂,最后又通过视频电话制造小小的紧张感,除了狗血之外,没有任何推进作用。
茉莉角色的另一个作用是导致了丽云的试图自杀,将这一对“为彼此活着的夫妻”进一步推下深渊。
片中耀军有句台词是:“用丽云的话来说,时间已经停止了,剩下的就是慢慢变老”。
无疑丽云的自杀是导演为了弥补影片后半段的拖沓和情绪单一设计的强转折。
在茉莉身上,我们看不到这个角色的成长轨迹,也没有她对整个事件始终坚持的态度,她是导演呼之即来的矛盾冲突,也是喝之即去的小小插曲。
养子星星的角色也欠缺更深层的展现。
失独家庭领养与自己孩子长相相像的孤儿并取了同样的名字,这个孩子所要背负的情感和夫妻需要面对的自我欺骗,都不是片中叛逆、离家出走所能展现的。
影片的最后,养子归来,却省略了这其中最复杂的情感转变,将感动观众视为最大的行为意义。
三对家庭中的新建和美玉,除了作为表现时代特征的存在,与耀军家庭和失孤事件完全无法构成关联,于是在影片结尾只能作为凑数式的团圆出现。
他就像是《青红》中穿着格纹喇叭裤跳舞的秦昊的串场,为了导演个人的记忆而被添加到其中。
在种种角色行为中,《地久天长》还掩盖了剧本内核的懦弱。
首先是养子不被允许的叛逆。
带着奇装异服摩托车党呼啸而来吃一盆西瓜,与养父母愤然决裂不忘下跪告别,成年的领悟是接受父母不顾身份证上的真实姓名依然叫自己“星星”。
导演控制着每个人物不许拥有丰沛的本能的感情,其实也是一种“不敢”。
不敢让偶像明星自毁形象,不敢让矛盾升级流露出恶,也不敢在大团圆之外做出另外一种更符合人性的选择。
海燕临终前对丽云说:“我们有钱了,可以生了。
”没有对计划生育政策的反思,没有对自己毕生工作意义的质疑,只用一句逻辑极其不对应的台词赎罪。
甚至,执行了几十年计划生育政策的副主任,真的会有这样的愧疚吗?
这个忏悔最深的角色,让观众感知到的,是最不成立的闪烁其词的含混。
三小时的片长中浩浩的真相被导演作为最大的“包袱”放置在影片最后。
这是让两家人分崩离析的真相,也是让海燕和浩浩一生不得安宁的愧疚,然而向观众揭示的,只是一个没有理由不被原谅的“推了一把”的孩童行为。
浩浩在此处的台词是:“我内心长了一棵树,我快被它撑破了”,所以乞求原谅仅仅是因为内心无法承受,而非想要赎罪。
在这份“无法承受”的背后,是殷实美满的家庭,是觥筹交错的饭局,是坐拥房产随手选一套相送的“大方”。
这些,都没有任何赎罪。
耀军和丽云回应:“说出来就好了”,他们甚至不能选择憎恨,不能怪罪年幼的孩子,不能怨恨尽自己本职工作的同事,甚至不能痛哭失声大吵大闹,因为这是导演理解的“那一带人的隐忍”。
《地久天长》呈现给观众的,是对时代意义模糊遮遮掩掩的批判,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物站出来反思、赎罪。
唯有沉默和原谅,才能地久天长。
《地久天长》想要打动观众的是真实,然而片中的这群人物,又最不真实。
然而还是打了四星…原因见短评…
国内公映版与海外版内容对比 王小帅执导的《地久天长》已于今年1月7日发行法国版蓝光碟,相应的流媒体服务也在iTunes上架。
根据法国亚马逊商品页面信息展示,该国际版片长为185分钟,而国内公映版本时长则为175分钟,爱奇艺等视频网站上线的流媒体版本同样为175分钟。
这里援引新京报记者的采访:部分网友称《地久天长》在国内的公映版本较柏林电影节的版本进行了删改,譬如删去了王丽云夫妇堕胎之后被评上计划生育先进上台领奖的情节。
对此,新京报记者在现场提问环节求证了王小帅导演。
王小帅没等记者说完,就直接打断了提问:“这个电影,以在电影院看到的眼见为实,不要再说这些道听途说的东西。
”那么,海外版(国际版)和国内公映版的差异到底如何?
这里借由法国流媒体版本和国内视频站流媒体版本做一个对比,不是为了判定哪个版本更优,更无法知道哪个更符合导演意图,只为展示两者之间的不同。
首先指出,海外版和公映版视频片头均带龙标,同时片尾卡司均为简体中文。
对比所用的两版视频帧率一致(均为24fps),国际版视频时长185分钟,除去片头发行商信息及片尾卡司列表,从龙标出现到结尾《地久天长》标题消失黑屏,共计179分钟;公映版视频时长175分钟,从龙标出现到结尾《地久天长》标题消失黑屏,共计170分钟。
两个版本互有删减和增补以及一些剪辑差异,以国际版为基准,简要对比如下:1、一家人吃饭,国际版通过一个完整长镜头展示王丽云嘱咐放学回家的少年刘星用肥皂洗手,以及她端菜上桌到三人坐下的过程,并询问丈夫刘耀军是否要吃炒蛋及喝酒;公映版存在部分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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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家中被淹后捞出三人合照进而引发回忆,伴随《友谊地久天长》的歌曲旋律,国际版在回忆画面出现时才出声,公映版在相片镜头即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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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厂内工友与刘耀军道别,刘耀军答复还有两个孔,国际版此处停留了更长时间,公映版做了精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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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刘耀军进城上货前一晚询问王丽云是否需要添置物品,此处国际版比公映版更早进背景音;刘耀军走出报社大门回到车中,公映版删除了完整开车门镜头,此处背景音中断也显得较为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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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车间内广播,国际版发音清晰明亮,公映版则做了些许模糊处理,语音内容为关于“1983年严打”的发言,如“为什么不可以组织一次、二次、三次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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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下班时广播,国际版发音清晰明亮,公映版则做了些许模糊处理,语音内容为《关于控制我国人口增长问题的公开信》,如“为了争取在本世纪末把中国人口总数控制在XX亿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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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国际版含王丽云夫妇堕胎之后被评上计划生育先进并上台领奖的情节,颁奖前为少年先锋队队歌演唱,领奖时李海燕小声提醒王丽云这是有奖金的,“别老拉着个脸”;公映版此段以王丽云术后躺在院内病床上的悲伤及不舍片段增添替换,此段未在国际版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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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下岗大会”正式开始前,国际版用话筒的特写镜头搭配与会工人的嘈杂讨论为画外音,在包钢厂主席轻叩话筒示意后,人群安静,此时依旧通过特写镜头呈现厂长喝水;此处公映版人群一直安静,并由远景呈现厂长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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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厂长讲话时镜头剪辑在两版中差异较大,如同一句台词所呈现的画面在部分镜头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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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厂长公布下岗名单后工人激愤不已,甚至有人冲上台去讨要说法,此段在公映版删除,同时工人一直保持安静聆听状。
厂长的讲话内容在两版中也有不同,如国际版中为“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位卑未敢忘忧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公映版中为台词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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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同样的工人在两版中的情绪差异▼F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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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李海燕呼喊远处的少年沈浩,国际版比公映版多一个背影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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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李海燕家中质问少年沈浩,国际版中的部分镜头在公映版中删除,比如李海燕说道“你要不说就不让你吃饭”,随后靠墙哭泣,并询问丈夫沈英明“那你说该怎么样”,而后沈英明走进隔壁房间与少年沈浩同坐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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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李海燕夫妇到王丽云家中探望,国际版中,两人走后刘耀军姐姐气愤说道“他们还有脸来”,此段在公映版中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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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李海燕夫妇探望结束回到家中后,茉莉与李海燕发生言语冲突,李海燕表示不是她的错,此段在公映版中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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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茉莉与耀军告别后,公映版含耀军在车中哭泣和接电话的镜头,此段未出现在国际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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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沈英明一家与张新建多年后重聚,国际版开场为茉莉在室外观看两个孩子玩烟花,席间沈英明谈到海燕“总觉得背后总是有人骂她”,此处未出现茉莉;公映版沈英明与张新建谈话时扫镜到边上的茉莉,并以茉莉在室外观看两个孩子玩烟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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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海燕想邀请王丽云相聚,与丈夫沈英明的谈话在两版中的镜头呈现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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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王丽云夫妇回到老家,国际版中刘耀军姐姐在机场的接机镜头更长,同时三人到老房子后的镜头呈现有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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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两家相聚后,成年沈浩送王丽云夫妇回老房子,国际版途中刘耀军看到毛像,挥手向其致意,该镜头在公映版中删除。
公映版中,沈英明与成年沈浩谈话前,有一段沈英明踱步的镜头,在国际版中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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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王丽云夫妇上坟途中,国际版中的公交车镜头较公映版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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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每段的时长和起始时刻就不详细列出了,可能还存在部分极细微的剪辑差异,如想一探究竟,可以考虑购买支持海外版视频,毕竟标准普通话发音,尽管法版仅有法语字幕也不影响观看理解,截图中英语字幕为外挂):https://www.amazon.fr/So-Long-My-Son-Blu-ray/dp/B07TLP9QNK闲谈 · 《地久天长》之删减与增改佑伊映像 | UHDBits
【观看版本为内地院线版】只是根据一个记忆点,尝试把对这部影片的感觉的变化记录下来。
【本文经授权发表于公众号「宇宙尽头的电影院」。
】《地久天长》开头有一个我一开始觉得极度突兀但后来却觉得颇有回味的段落。
作为死去的孩子的替代品的少年星星又一次离家出走,一夜之后杳无音讯。
耀君与丽云苦苦寻找未果。
暴雨之后,地势低洼的破旧房间底层被蓄积的雨水灌注。
走进积水房间的丽云先是捡起夫妻二人与少年星星的合照端详了一番,之后另一张二人与死去的童年星星的合照又如此恰好地从橱柜下漂浮而出。
作为一个才刚刚开始观看影片不到半小时的观众——同时也是一个暂时将影片认定或预设为现实题材、现实风格的观众——我对这种刻意的处理感到万般困惑。
如微信群友吐槽的一般,假如前一张照片的端详还勉强可以作为一种自然而然的即境生情(身处找不到少年星星的困境),后一张照片完全是通过超现实的“念力”被强行吸附到故事中来的,被硬生生拉扯出来堆砌人物心理、设置时空呼应——这很难符合水作为一种柔性液态物质在日常生活影像中应有的运动规律。
哪怕在人物情感上可以理解(或者说,可以粗暴地脑补),对于不少观众而言,这也是一种将编剧意志凌驾于人物并暴露于叙事视野中的下下策。
但后来,和影迷朋友交流中回忆起的一个片断让我对这种处理稍稍有了些理解,甚至开始有了一些(依然毫无意义的)解读欲望。
在进入房间之前,耀君丽云二人在起伏交错的小镇巷弄中寻找星星。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视觉上十分干硬、粗糙、单调的小镇空间显露出一种不同于平日的朦胧,甚至在模糊中潜藏了绵长的空间层次感。
耀君在穿过一个小道后躲进其中避雨——雨完全是将他“驱赶”至屋檐或路洞下,一抬头,隔着一段被雨水统治的露天小路,丽云也恰好在另一方檐下,茫然而笃定地捋去头发上的雨水。
这似乎是整部影片中少有的将空间纵深真正开拓出来的场景。
一方面,二人在这场漫无边际的寻找中迷失,在雨水的漫延席卷中被逼退到狭窄的“洞穴”,隔着不过几米的距离,但目光却仿佛跨越了漫长的阻隔。
另一方面,水是影片中反复触及(尽管并不自然并不有效)的物质载体。
这两处避雨之地之间,又似乎不是雨水,而被注入了凝冻的时间。
假如对该段落作如此带有心理现实意味的理解,之后进入房间的情节安排似乎也不那么尴尬。
二人的奔走过程似乎不仅仅呈现了一种物理意义上的“浸透”,还表征着一种回忆时空的“侵蚀”。
因而当水流入低洼之地时,他们步入的便不仅仅是一个“残破的老房子”,而是一个内在于记忆与心理的房间。
他们不像好莱坞科幻大片中那般潜入记忆时空逆转未来,而只能穿着布鞋踩在一片狼藉的“浅滩”中,摭拾被“水”所吞没、所剥夺、所击碎的生活记忆。
因而两张照片的浮现与其说是现实,不如说是一种主观世界叠化于自然现实的必然。
经过如此一轮想象补充,这基本可以算是我全片最喜欢的段落了。
然而,问题依然没有结束。
无论如何,这仅仅是我,作为一个普通观众,对一个孤立片段的一种可能的理解方式。
而一种理解方式很多时候仅仅能作为对单薄的内容层面的拆解,却并不能撑起内容本身经过形式传递后的艺术效果——或者说,文本可以蕴藏的内容,并不必然地熔炼为电影的“内容”。
作为观众,我在观看时依然无法在影像呈递而出的当下去产生这种心理提炼的抽象过程。
或者,假如追求影像此时此刻的“真实”效果也是一种观看的急功近利的话,我应该尝试着在看完后把这个段落放到整部影片的结构中来考察其地位,感知可能产生的时空流动。
然而,即便我平心静气地选择了第二条道路,我依然没有办法让这一解读扩散发酵为一种时空流转中的情感魔术。
于我而言,影片整体的架构便像是这一座悬浮着记忆碎片的空房间。
在太多的部分,作为观众我没办法顺畅地在其中游荡,而只能接受创作者编剧意志支配下被潮水推向我的情节、情感与所谓的“世事变迁感”。
而这些情节似乎更像是一种偶然拼凑结果却顺理成章的“必然”,在“偶然”到“必然”的跳跃之间,影片没有给出充足的论证。
因而也使得这些看上去意味悠长的段落,仅仅成为可以咂摸的段落,无法翻新整部作品。
影片中的主要人物似乎还有空洞、茫然、无意义的瞬间,而我作为观众,却在本可荡气回肠的三个小时中被准确精致的“意义”所填满了。
他们如此高频率地击中我,而我却没有时间对人物的情感产生有足够充沛自然的反应(除了演员卖力的表演发挥作用之外)。
我没有办法在少年星星下跪时被震撼,我没办法在多年后老友重逢时感动,我更没办法在大团圆结局时因为一通再次掐准时间点的重逢电话而感到欣慰;我也没办法在时空切换的定点上被配乐的重章叠句所感染,没办法在将空间压缩的镜头中将时代符号认同为扁平“符号”之外的生活,更没有办法在干硬的人物对话与特写中捕捉到人物之间的互动。
因为在进行更进一步的人物之间、时空之间的搭建之前,我甚至都没办法将他们认同为一个具有相对独立性的人物,没办法将它们认定为可接纳的圆润的电影手法——他们本应作为王小帅口中“生活”的鲜活的一部分,而不是表意的工具。
假如这是一个按照时间顺序从容编排累积的故事,我或许能够在他们走进空荡荡的房间时产生近乎超验的共鸣,他们在狭窄中踽踽而行的存在或许可以填满这个意义匮乏亦欠缺生活实感的空间。
假如剧情的编排没有那么多同样突出的巧合,那么这两张照片或许可以作为整场空茫的时代图景中的一个确切的溢出点,我或许恰好可以在这个溢出点,定格人物静水深流的情绪,甚至测定创作者与人物之间的距离及其创作位格。
假如每个人物都有更为完整的心理路径,更丰富的铺垫,都有足够琐碎且看似无意义的细节,而不仅仅是一个接一个连环载入的“情节”点与“行为”图示,我或许能够更接近他们的生活,而不是只能将演员的表演剥离开来成为一个可以褒奖却如薄冰一般的艺术断层。
但现在,我被指挥着跟随演员进入这个记忆幽浮的空房间,与此同时,我被排斥出了真实自在的故事情境。
这个房间太“空”了,以至于它那么容易就被“塞满”了,以至于这种满溢马上转化为一种新的“空”。
而我作为观众,也只是一个无所适从的游魂罢了。
撰文/空山10分41秒,15384帧。
这是内地公映版《地久天长》与国际版最直观的差别。
一些细节被删除。
比如影片开场,星星回家吃饭。
这是一个跟随星星进入中国家庭的长镜头,筒子楼、过道炒菜、公用水房、卧室客厅餐厅合一的小房间。
一家人很温馨,星星乖巧听话,进门洗手等吃饭,丽云专门给他炒了5个鸡蛋,耀军奖给他3颗花生米,饭菜冒着热气。
很快,第二场吃饭戏出现,情绪是怨恨、不满,空间开阔但凌乱,苍蝇围着饭菜转。
这个家庭的生活和状态发生了巨变。
内地版对第一场吃饭戏进行了删减,削弱了对比。
更受关注的,是另外两段重要戏份——耀军夫妇获得“计划生育先进个人奖”、工厂宣布下岗名单引发混乱。
此前在柏林观看过影片的媒体,已经透露了相关信息,但真正看到这两个段落,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
《地久天长》内地公映后,王小帅一度被冠上“妥协”“原谅”“怯懦”的评价。
完整的国际版大概可以洗脱这样的嫌疑。
其中一场近乎是被围观的“人血馒头食用盛宴”,一场是对某种安排更直接更生动的反驳。
在现实中消失的两场戏,也阴差阳错地和片中浩浩的坦白形成互文。
浩浩说:“你们不提,他们也不提,都希望时间长了,我慢慢把这件事情就淡忘掉了。
” 但有些事不应该忘、不可能忘,一味的忽视、回避,甚至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和隐患。
王小帅跟北电教授侯克明做过一次访谈,他在最后说了一句话:“不去触碰,这才是问题。
” 01.你吃你自己的“人血馒头” “人血馒头”是鲁迅留给当代中文互联网的重要词汇。
这几乎就是网络中最高级别的攻击和指控。
假如我们认可“人血馒头”的宽泛定义,那么《地久天长》里就有一出你自己吃你自己“人血馒头”的戏份,而且吃的时候要面带微笑。
王小帅在这里给的剪辑很干脆,欢呼紧跟着死亡。
丽云被带去强制流产,手术过程出现问题,耀军被拦在手术室外,他透过门缝向里望去,那是一个血红的舞台,一群涂着诡异腮红的孩子在放声高歌。
这是一场发生在堕胎后的表彰大会。
台上,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很开心。
台下,大人们穿着统一的服装,也很开心。
只有耀军和丽云笑不出来。
刚刚失去孩子的耀军闭上眼睛假睡,以抵抗这些兴高采烈。
丽云发现后,犹豫了一会,还是碰了碰耀军的手臂。
他们的好朋友,时髦的美玉和计生主任李海燕,在台侧互相整理仪容,即将给耀军夫妇颁奖。
美玉是夸张的播音腔,李海燕是标准的领导调,她们忠诚地扮演者自己的角色。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李海燕开心地宣读名单时,台侧的美玉也满脸笑容向耀军夫妇示意,那是与有荣焉的自豪和欣慰。
刚刚唱赞歌的孩子们,也未散去,坐在舞台两侧围观。
很难确定,他们是否知道“计划生育”的含义。
两人登台时,台下掌声雷动,欢呼不绝,甚至还有人吹口哨。
没有任何人感到不适,李海燕对耀军夫妇说“祝贺”。
所有人都在热烈庆祝一次堕胎,庆祝一个胎儿的死亡。
一个庞大的集体被笼罩在同一种昂扬的情绪里,只有当事人感到痛苦。
耀军没能避开和李海燕的握手,丽云浑身不自在地接过奖状。
这是一个诡异的画面。
在我们的帮助下,你们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振奋人心鼓舞士气。
不许悲伤,你虽然死了个孩子,但我们给你发的是钱啊。
当你受到伤害时,你甚至被强迫笑一笑。
别人可能会反抗,但耀军夫妇大概是全世界最好的老百姓,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中国普通人,善良、隐忍。
无论社会给了他们多少重拳,他们所做的最出格的动作,不过是用肉身捶墙,伤害自己。
于是他们努力配合,扯动嘴角,勉强做出微笑的表情,台下又传来一阵阵叫好的声浪。
02.时代的一粒灰,会精准地落在某些人头上 被删改的下岗大会,重点不在于最后工人冲上台的视觉冲击,这里首先是一场台词的艺术。
王小帅和他的编剧,把这场开会,写成了领导和工人之间的对话。
“对话”可能不太准确,更像是工人们对下岗通稿的一次反驳、一次发声。
虽然字幕中没写全,虽然会场吵吵嚷嚷,但王小帅留出了很多契口,许多台词都能明确听清楚。
这是现在中国银幕上少见的,同时具有极强讽刺意味、喜剧效果和时代沉重感的一场戏。
领导:位卑未敢忘忧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工人:说重点!
领导:古人就有这样的大情怀。
工人: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领导:国家有困难了。
工人:什么困难?
我们的困难谁解决?
领导:重兵压境。
工人:别在那胡说八道!
领导:我们的士兵怎么办?
工人:我们怎么办?
领导:他们会义无反顾地献出自己的鲜血和生命。
工人:你先带头!
领导:现在工厂不行了,有负担。
工人:不下岗!
不下岗!
领导:我们怎么办?
工人:不走!
领导:必须有人付出牺牲,自谋职业。
工人:你别说了,赶紧下台吧!
领导:没有铁饭碗了!
工人:经过我们同意了吗让我们下岗?
领导先下岗!
领导:有勤劳的双手,同样可以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工人:我就要工作!
领导:同样可以走向小康之路。
工人:让你老婆下岗!
让你儿子下岗!
怎么不让你的子女下岗呢?
领导:国家有难大家帮,我不下岗谁下岗?
工人:你下岗!
你下岗!
你下岗!
领导:我现在宣布下岗人员的名单,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工人:不下岗!
不下岗!
不下岗!
领导:于永章。
工人:把他赶下去!
凭什么?
凭什么?
领导:王丽云。
(女主角)工人:我们要工作,凭什么让我们下岗?
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下岗是一场灾难。
丽云曾经几次找过经理,得到的答复是“先进就得带个先进的头”。
你所获得的伤害,恰恰又成了另一种伤害的借口。
经理和会场上讲话的领导应该更先进,但他们和他们的子女,都仍然捧着铁饭碗。
时代的一粒灰,并不会落在所有人头上。
即便真的落下了,这粒灰是否会变成一座山,也取决于你是谁。
03.你们不提,他们也不提,我实在受不了了 两段消失的重磅戏,很容易让人回忆起浩浩对耀军夫妇的坦白。
那是一个提审犯人式的构图。
已经成为医生的浩浩,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耀军夫妇,他再也无法承受,选择坦承自己当年的错误。
很多观众对此表示鄙夷,认为浩浩是为了内心平静揭开别人的伤口。
但另一方面,这里有一个可以引申的讨论。
即历史真相究竟是什么?
错误是谁犯下的?
犯错者是不是应该直面历史、陈述错误、郑重道歉?
耀军听完浩浩的坦白,问他:“你爸爸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的?
” 浩浩说:“你们都为了保护我,你们不提,他们也不提,都希望时间长了,我慢慢把这件事情就淡忘掉了。
” 一个男孩在年幼时就成了杀死好友的凶手,在没有疏导的情况下,他能够长大,没有性格扭曲,没有成为变态,实在是万幸。
但他也没有心安理得,“从那天起,我觉得我身体里长了一棵树。
我长,它也跟着我一起长大,我觉得它要把我撑破了,它要长出我的身体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 这棵树本来能被砍掉,但越无视、越沉默,它就越茂密生长,毁坏本体。
浩浩坦白后,剪辑紧跟着插入了当年的一段闪回。
浩浩爸爸拿着菜刀去找耀军夫妇,要他们杀掉自己的儿子。
耀军抢下刀,告诉他:“只要活着,一个字都不要说。
只要你们不说,他就会淡忘的。
”
受害者以为“不说”会是最好的选择,以为自己消化痛苦就可以结束,但事实并非如此。
几十年后,浩浩终于“说了”。
丽云告诉他:“说出来就好了,孩子。
” 王小帅在采访中说:“事实上,不同位置、不同时间、不同阶段去看同一个事情,它会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连面对和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老逃避不谈,就都是别人的问题。
不去触碰,这才是问题。
” 所以耀军当年的话,不对。
只要活着,就应该说出来。
你们不提,他们不提,孩子长大了也会提。
颁奖的戏不提,开会的戏不提,我们来提。
电影里浩浩已经坦白、忏悔、道歉,现实里,或许还需要更多的直面真实、认错道歉。
*文中图片均源网,如有疑问请联系本号。
*国际版信息来自《地久天长》法版蓝光。
vol.2.Mesdames et Messieurs,这里是金羊观影团第二期。
上一周我们共同见证了金羊观影团的诞生,也得到了很多友邻的支持。
在这里感谢所有友邻的厚爱以及再次庆祝金羊观影团开张大吉(疯狂撒花)!
(第一期《过春天》链接戳这里→金羊观影团||这是部“危险”的电影,暧昧让我不舍逃离)希望大家耐心读完 定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东西要说今年目前最受关注的国产片,可能非《地久天长》莫属。
年初柏林,《地久天长》临危受命成为华语独苗,也终不负众望,一鸣惊人,作为主竞赛单元最后一部首映后,就不乏“中间哭到中途离场”、“很多中国媒体都看哭了”、“主竞赛掌声最久的一部”之类的声音。
最后虽遗憾错失金熊大奖,却创历史的连下两座银熊,也成为了柏林历史唯三(另两部是《一次别离》和《45周年》)的同时包揽影帝影后的片子。
可戏剧性的是,与之相反,《地久天长》在大陆光速定档上映后,观众中的质疑声却越来越大:“令人尴尬和虚情假意”、“只剩下儒家最令人恶心的自我神圣化”。
第二期观影团共19位友邻打分 16则短评 综合评分6分
劣质金羊海报 by德卡的羊电视剧水平的地久天长?
@爱的挽歌:4.5即使打乱了时间线,这依旧是一出连环画式的时代更迭文艺汇演,所有人物都在既定的时间点完成既定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半点保留。
结尾更是败笔,妄图用人性的柔软和解所有过往,以时间的宽厚抚平一切创伤,它所唤起的也只是对时代悲剧空泛的自我感伤,从而拒绝了观众对文本内核的进一步深入。
无论手段还是目的,都是电视剧水平。
@李骞人:5即使讲究但也敌不过扑面而来的电视剧质感,太过抓马以至于还算细腻的情感也变成讨好观众的工具,充斥全片的刻板印象和尴尬的台词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本来想先抑后扬,可是电影高(?)开低走,三个小时的长度使得在剧情的发展中,缺点不断地堆积和爆发,渐渐地把一开始的那一点点好也消磨殆尽了。
@卡佛啪啪卡夫卡:4电视剧剪得再碎也是电视剧,无法创造连续的情境而妄图以强行制造的悬念来炮击观众,因而总是哑火,一对比就知道贾樟柯的好了。
出于对史诗电影的误解,将人物的命运拆解安置于独立的历史事件之下,以蹩脚的对位提炼某种集体记忆,来绑架和抚慰自己和观众,“大象”不可说,人们“都挺好”。
唯一值得夸的是声音设计:机床声和摩托声;突如其来的烟火爆裂声;缝纫机声和菜刀摔桌声。
视听平庸的地久天长?
@微笑的卡列宁:22分,1分给王景春,1分给美术。
视听层面上本片的保守甚至是平庸自不必说,经常出现的过曝和一些基本问题(如切到王景春视角后仍能听见声音,和部分场景莫名其妙的光源)证明了小帅导演未必如他所想的那么专业。
拖沓的剪辑,糟糕的手持,后半段几乎完全崩塌甚至让影院的人笑出来的剧作,这些几度使我想提前离场。
即使抛开这些不谈,我最不能接受的是影片对上世纪的处理方式。
所有本应指向体制的批判都被下放到了单薄的个体上,病床前的忏悔让角色几乎包揽了罪责,随后的死亡又彻底消解了本应延续的体制(计划生育)之恶(之后就是全面的和解),而对严打与下岗潮的批判几乎没有,只是创造了两次煽情的契机。
所有女性与子辈都在等待着男(父)权的审判,最终又回到男(父)权中继续所谓地久天长,而这审判与回归的动机从根本上就是虚假的。
都2019年了,就别把“活下去,像牲口一样地活下去”拿出来宣扬了吧。
@纯肉锅贴:4那时候是文蛤现在是严打、我们的星星已经死了,身体里有颗树我长大他也长大..啥信息都靠嘴说,台词还那么尬!
手持晃动的镜头和几乎凝滞的固定镜头构成了全片诡异的尿路不畅式叙事节奏。
还有遮一半露一半的作者性的叙事与视角又在自己都兜不住小聪明得逞一样的自得中和盘托出,一会儿抽离一会儿浸入实在混乱,与理不清的历史片的镜头语言使用方法相比更恐怖的是断片式的一个个时间截面组接,历史是层层叠叠的,过去不是单纯的过去,现在也不是割裂的现在,各个时段之间的断层用脆弱的无法移情的眼泪填充,这不就是八点档家庭伦理剧么!
(个人感觉表彰大会打架啥的确实没必要,全片体现的都是一种我们与其说隐忍不如说是窝囊逃避的性格,正如导演本人一样)@Kriky:5以数十年的时代变迁和“理想”化的家庭模本展示本土文化中的克制与与隐忍,但细节推进却过度着力与展现矛盾与和解而忽视基础情感构建,使影片整体呈现浮躁与断裂的状态。
同时,摄影呆滞这一问题在关键场景被无限放大,进入到无可摆脱的苦情剧困境,而这一点是叙事重组亦无法弥补的。
虚情假意的地久天长?
@絶対値対相対値:5很迷。
导演将时代,国家悲剧和家庭,个人的悲剧杂糅在一起,只去展示人物的“惨”,却没有指清悲剧的来源或是挖掘人物的内心,导致缺乏说服力和共情。
影像质感很一般,最后直接变成电视剧,三个小时是强行制造的冗长,体量和深度都不够。
批判性,反思,甚至情感力量统统都弱化了,连非线性叙事和那个称不上悬念的悬念都是多余的。
我看到的,是所有人都选择让时间把一切淡忘,一切仿佛“都挺好”,高唱着友谊地久天长。
这一切都太隐忍,太无力,太憋屈,就像这个国家的历史一样。
@火枪手吱吱:6越往后越疲软无力,最后在中国人最喜闻乐见的团圆结局处彻底崩盘。
前一个小时,有悲悯临渊的拍摄视角(水库之死、医院抢救),有恰到好处的悬疑成分,有欲说还休的暧昧和留白。
后续剧情频繁用台词取代叙事,其实不用讲这么明白的。
结尾的和解宽恕,用人性之善一笔勾销了所有时代之恨,人人都带着其乐融融的虚伪圣光。
其力度远不如前作《闯入者》的结局。
亮点是选角。
王景春和咏梅都长了一张面目模糊的脸:隐忍的,平庸的,被时代裹挟着浑浑噩噩向前的,经历了无数巨变却始终隐忍不发的。
观众席里每一个触景生情、无限唏嘘的中年人,都有着这样的一张脸。
@和光同尘:6还是期待值过高,碎片化的顺序和某些镜头满足了基本的胃口。
可我一直在等待情感爆发的那个点,但迟迟没有触动我的泪腺。
挺像我身边父母的故事,都是因为孩子而渐渐疏远。
也是完全可以压缩的,有太多不必要的赘述,最后冗杂了家长里短而显得平平无奇不知所云。
确实不是王小帅拍的有多好,而是我们在世愈加魔幻。
@粉粿爵士:6不太认同大家说的电视剧化的视听语言这点(但认同后半部分存在这个问题,特别是最后全家福那里,在没有胶片的加持的情况下,惨不忍睹),这个剪辑和影像的克制感还是很喜欢的,看得出王小帅有点想彺杨德昌那里靠的感觉,但格局太逼仄,仅仅是“中产”阶级一代的悲剧,时代感其实也不足,等于是两边不着岸,齐溪这条线就是个败笔,仅仅是为了廉价的卖惨和戏剧性,且悲剧的造就者应该是人性,与计划生育并无直接的联系,最后展现出中国人的妥协实在是暧昧,不知道是批判还是妥协。
@德卡的羊:6王小帅还是那个王小帅,从来没有变过的“无趣”。
影像上质感还是太差了,连空间与物品都是“假的”,各种意义不明的正反打,不过开头有幕场景的构图与镜头还是蛮喜欢,可惜后面就彻底“电视剧”化了。
演员涂满油光的脸上只能看见表演的努力而绝非时代的伤痕。
叙事上采用碎片化并且打乱时空我还真没想到,但是问题同毕赣一样,前后对照实在太认真了,有这种必要吗?
从果→因的寻求三代人三十年和解,故事的确是导演的集大成之作了,但他似乎从来没有为我带来过“现实”,总是雕饰再渲染出一副尘土中的模样,如此长的篇幅也绝对没有必要。
看似绕有指涉的丰富事件选取不过是软绵绵的虚伪叩击,实则反倒是谄媚的二胎宣传指南。
唯一欣赏的是在情绪出口上,呈现方式是克制的。
So long,my son.@果樹:7作为一个八零后,感动于影片的美术部门在还原不同年代的细节上下的工夫,也让它成为了我愿意将影片安利给六零后父母观看的理由。
但同时,也不满足于导演在镜头语法上的缺少进取,片子的张力基本上都交由演员和叙事本身来完成了(而零散的剪辑让叙事本身也出现了一些问题),让全片很容易被诟病于过度电视化缺少电影感。
@phoenix:7《活着》式戏剧化人生在计生语境下的讨巧表达,所谓现实主义的表征对思考起到的作用是遮掩——换句话说,王小帅非常精准地复刻了一代人的记忆,但也只是点到为止地让个体记忆融化在了集体的记忆里。
@海鸥马步:7这部电影其实是在叙述时间,却将它藏起来,先白描一下过去跳过生活上的裂缝,在回头扯开这一道道裂缝望下去,却是深渊。
内容上糅合了关于贫富、物质等等等等,但矛盾的源头是独生子女与中国传统家庭观念结合之后的脆弱。
这一捅就破的窗户纸基本不可能缝合,只能让风灌进来,熟悉这种消磨。
一开始担心会像电视电影,但前半部分的电影质感蛮强,台词能省则省。
后半部分开始浸入泪点,也进入现代社会,但质感逐渐过渡到电视剧的样子,而且美术上筒子楼里和医院的墙面有点儿太干净太亮了…so long,my wang@顗禮:7.5跟预想的其实不太一样,没想到王小帅会用这样的乱序时间线讲故事,这个点其实很值得玩味,这种特殊用法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冲淡慢节奏与将近三个小时的片长给观众带来的无趣感;片中一些匹配剪辑与配乐戛然而止的转场处理手法其实很有技巧性,但小帅导演却很平实的讲完了这个故事,而且这个题材确实非常好煽情,可影片中所有的情感流露又都是淡淡的,一些不明说的留白处理简单有力且高级。
中英文片名都很合适,中文名来自于那首“Auld Lang Syne”,这是片中人物美好愿景的象征,尽管残酷的现实一次次把它打破,但地久天长的美好未尝不能留在人们心中;而英文片名就更好的突出了主题,生命有多长,悔恨的种子就有可能在心里埋多长;但逝者不复返,我们更是无法与大时代抗衡,所以就更要学会与他人、自己和过去和解,毕竟我们还是要向前看的。
@牯岭街曌影:8这就是我心中今年的金熊了。
有生皆苦,欲哭无泪。
平静又有力,痛苦却无奈。
虽然出轨线的不明不白和结局的画蛇添足等等地方都有瑕疵,但可能这部就是打在了我喜欢的点上。
两个家庭的变迁见证30年大历史洪流;成熟且非常出彩的乱线叙事,剪辑点都非常巧妙;对于一个非常容易煽情的故事却没有强行催泪,甚至是去克制,所有情感都是自然流露;还原时代元素却在布景加以美化,更具可看性又不失真;这些所有都是我喜欢的方式。
结局虽然有点多余,但再看到父母真实期望儿女的眼神时,它太真了,太真了。
地久天长的是苦难,而生活,只是过眼云烟。
其他评分 @蛋花与爱丽丝:5 @西卡里奥:5.5 @月色归来时:7.5本期总编:@牯岭街曌影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厚爱!
谢谢一直读完的友邻!
Nous vous aimons toujours!
金羊官方下期预告:由于下周的院线片惨不忍睹(狗头),金羊下期将目光转向资源新片。
经金羊内部投票,下期金羊观影团为东木新作《骡子》。
电影《地久天长》剧照
王景春获得第69届柏林电影节影帝2月29日,第70届柏林电影节落幕了。
一年之前,因为电影《地久天长》,王景春46岁时捧起银熊奖杯,后来又勇夺金鸡影帝,导演王小帅评价他:“完全不是演戏,就是生活在里面”,“是我心中普通中国人的样子”。
《警察日记》剧照七年前,他就凭《警察日记》获东京影帝,是目前中国成就最高的男演员之一。
然而他的人气却和艺术水准极不相称,微博至今只有54万粉丝,出席直播活动仍然有人在弹幕里发问:这大叔是谁?
王景春在《影》中饰演大臣鲁严
王景春在《影》中饰演大臣鲁严有观众替他抱不平,认为他被喧嚣的影视市场辜负了,但他本人却毫不在意:“你光记住我这个角色,你不知道王景春是谁就行了,这是我觉得我最高兴的一件事情。
”自述 王景春 编辑 闫坤沐从五级焊工到国际影帝
整个2019年,王景春的曝光度几乎超过了他从业20年以来的总和。
李现发布和王景春、咏梅的合影,配文“吸吸欧气”时尚杂志《GQ》、《时尚先生》邀请他登上封面、出席颁奖典礼,被年轻人追捧的明星王源、李现主动和他合影。
艺人新媒体指数榜单把他和搭档咏梅列为冠亚军,他的单位上海影视制片厂演员剧团把他的大幅海报贴在办公室的墙上,和老艺术家秦怡并列。
王景春接受一条专访接受一条采访时,王景春正在为一个年终红毯做准备,穿着合身的西装,连坐下都要挺直腰背不能放松,他大呼“这比拍戏累多了”。
然而就在柏林“擒熊”之前,并没有多少人能叫得出他的名字,在论坛搜索“王景春”,最常出现的结果是:如何分辨他和另一位小眼睛八字眉的男演员刘桦。
一朝成名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外貌并不占优势的中年男演员身上,人们乐于给他冠上“大器晚成”的标签,把他过去20多年的从业经历描述为成功前愤懑不得志的灰暗岁月:演配角、住出租屋、没有粉丝:“完了以后(说我)几天没饭吃,搬了多少次家。
”王景春可以理解人们喜欢脑补咸鱼翻身的苦情故事,但他却不喜欢也不愿意配合这种套路:“这不是我的性格”。
事实上,哪怕在不为人知的时间里,他也从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过怀疑,一直自在地生活着。
王景春的五级焊工证在考入上戏之前,王景春在新疆是学电焊专业的,毕业时他考上了五级工,这对学生来说是了不起的成就,工厂里熟手的最高级别也才八级,他因此获得了留校当老师的机会。
但王景春一直有一颗搞文艺的心,于是去了让他可以兼职演出的百货大楼,负责卖童鞋。
王景春大学旧照短暂的销售生涯里,王景春因为业绩好,很快当上了主管,到杭州和品牌商开会时,看到了上海戏剧学院的招生简章,才考入表演系。
大学毕业时,他是校级优秀毕业生,又顺利考上了上影演员剧团,解决了户口和工作。
《都是天使惹的祸》和《粉红女郎》中的王景春虽然青年时期职业更换频繁,但他一直是做什么都能做成的那种人。
接受一条采访时,聊起对王景春最早的印象,我们回想起2000年左右的电视剧《都是天使惹的祸》和《粉红女郎》,他在前者中扮演男主角不成器的哥哥,后者中客串了一个爱乱动眉毛的群众演员。
这两个角色的戏份都很少,出现的时长以分钟计,但20年后仍然能被观众清晰记起。
王景春自豪地说:“这证明那个时候我就很优秀了。
我只不过是把20年前的优秀一直在延续到现在。
”
从2006年开始,王景春几乎不再接电视剧,演了大量数字电影和艺术电影,它们很多并不挣钱,甚至没有上映的机会,外界把它解读为没电视剧可拍的权宜之计,尤其可以作为对比的是,他的大学同学中,陆毅、罗海琼、薛佳凝、田海蓉等这时候早已成名。
但王景春很确定,每个人要走的路不同:“咱不能去跟陆毅比,那不是一种类型的”,这全是他自己主动的选择:“我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这是我爱的事儿。
”对演员来说,知名度很多时候意味着对角色的选择权。
让他获得影帝的两部重要作品《警察日记》和《地久天长》,王景春都不是男主角的第一人选,王小帅导演曾经对媒体说过,王景春在立项时原本是备选之一,但被投资方否了。
最后定下的男主临时不能演了,剧组才又回头找他救急。
王景春并不为此纠结,因为最终,机会还是落在了他头上,并且只有他能牢牢抓住。
《地久天长》的男主角刘耀军是个车床工人,这和王景春曾经是电焊工的经历非常契合:“可能是天注定这样的一个角色给我吧”。
2013年,在东京电影节影帝的获奖感言中,王景春说过:“这个奖就像翅膀,让我在电影的天空继续飞翔,点亮黑暗。
”很可惜的是,让他获奖的电影《警察日记》并没有在国内大规模上映,以至于那次奖项对他个人知名度的提升非常有限。
他不是个会抱怨自己境遇的人,相反是个遇到问题就去解决的行动派。
在那之后的第二年,王景春和上戏校友廖凡一起成立了春凡艺术电影中心,主要做影展,通过集中放映经典影片,为艺术电影培育观众土壤。
他们成功在上海做过张艺谋电影回顾展,今后还希望能孵化青年导演。
成为柏林影帝之后,外界又给了王景春新的“人设”,人们假想演文艺电影的艺术家应该深居简出,高不可攀:“大家都觉得叫什么,高冷是吧?
”但王景春依然不打算按照这个剧本走。
王景春和王小帅、咏梅私下聚会的合影王景春说这段时间交到他手上的剧本的确变多了,也有算得上“还不错”的,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小缺憾,像《地久天长》这样让他一见钟情的故事还没有出现,因此他也不急于决定下一部戏拍什么。
对于接下来的角色,他并不在乎是主角还是配角,是电影还是网剧,只要故事好,哪怕是帮忙客串都行。
他多次讲过一个发生在搭档咏梅身上的趣事:柏林拿奖之后,咏梅坐飞机回国,空姐过来向她郑重地鞠了一躬,祝贺她为国争光,咏梅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坐了。
王景春为上影演员剧团捐赠赵丹铜像一条记者第一次见到王景春是在他的单位——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剧团,他在这里为表演艺术家赵丹捐赠了一座铜像,由于他刚拿完奖,剧团为他组织了盛大的捐赠仪式,邀请了不少媒体,团里的老一辈艺术家悉数到场。
作为主角的王景春穿着棉服运动鞋就来了,对所有合影和采访的请求来者不拒,站在人群里让人分辨不出谁是这场活动的主角。
“我也演不出来。
演戏是我的工作,我生活中不演就行了,生活中我好好生活就行了。
”以下是王景春的自述:《地久天长》这样的电影太少了《地久天长》最开始定了别的男演员,临时演不了了,小帅导演半夜给我发微信,完了以后早上我们俩一通电话,我连剧本都没看,就说行,我来,我们就开始对时间,因为他很着急,很快就要开机。
《我11》剧照我跟小帅很熟,我以前拍过他的《我11》,他需要我的时候,我肯定会出现在这个剧组的。
我们俩通完电话他才把剧本发过来,我下午就把这个剧本看了,我就特别特别喜欢,而且特别喜欢刘耀军,这个剧本我看了一遍之后,我就知道刘耀军是什么样子了,他在我脑子里成像非常非常清晰,我慢慢就开始跟刘耀军交流起来了,我跟他就有我们俩之间的对话了。
当天我也开始减肥了,一个月之内要减掉30斤,就不吃饭了,要有一个最极致的方法。
我印象最深的一场戏,是我们开机大概十来天的时候,我的好兄弟英明拿着菜刀来家里头,让我把他的孩子剁了去,一命抵一命。
其实他做这个行为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就知道是他的儿子浩浩把我的儿子刘星带去游泳,完了以后推了刘星一把,刘星就没了。
但是呢,我的处理方式是这件事情永远不要提了,已经死了一个了,要让另外活着那个好好的活下去,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一辈子都不许提。
这是两个兄弟、两个成人怎么样去保护孩子的一个戏,这是中国人的隐忍,他是要为了一个孩子将来一辈子的成长,他自己把苦咽下去。
这是完全中国式的处理方式。
演这场戏很难受,我演完一条以后憋得不行了,小帅说你要再来一遍,我说不行不行,再等我一会,我就在里屋转圈,抽根烟,等我把这情绪平复下来了以后,再拍了一条。
拍完那条以后,小帅说过了,过了以后我一下就收不住了,躲到一边自己低着头,就开始哇,那眼泪叮咣叮咣往下掉,我就把这个气得出来。
哭着突然就听到旁边怎么还有回声啊,就我泪眼朦胧地一扭头一看,旁边还有一个人在那儿哭,那会儿都哭得都看不清人是谁,我一扭头看他的脸,小帅一把搂着我,然后我们俩就在那儿呜呜哇哇哭,他也是难受的,憋得不行。
那是小帅的第一次在现场哭,那也是我的第一次。
小帅完全是沉浸在这个情绪当中,他能够知道人,他们这几个人,这两家人那种情感是在那儿的,他就觉得哎呦,难受啊,他就哭。
《地久天长》的剧本是小帅写的,但是他又给了演员很大的一个空间,比方说我们给儿子上坟这场戏,就是机器往那儿一摆,长镜头,演员去演,去呈现,当我们把戏剧本里所写的东西活生生呈现出来的时候,小帅就一下子他感受到了这个情感,他一下就控制不住了。
不过小帅作为导演,他哪怕是在现场泣不成声,他还是一定要去控制整个影片的一个基调。
《地久天长》整部电影都是克制的。
哪有那么多炸裂式的生活?
没有。
生活的本质就是这样,慢慢过来的。
我和咏梅都不喜欢那种咋咋呼呼的表演。
我们都觉得走心就是最重要,你心里有多少你呈现出来就是多少。
去柏林电影节我就奔着拿奖去的,因为我知道《地久天长》是什么量级的电影,我也知道我在《地久天长》里是怎么样一个表演的呈现。
《地久天长》的的确确是一个好电影。
《卫报》把它评为了2019年的全球十佳影片,我是十佳男演员,咏梅是十佳女演员,我们都能够跟我们非常欣赏和敬佩的演员同在一个榜单里,觉得很光荣。
其实我觉得像《地久天长》这样的电影太少了。
大家看的全是那种快的东西。
快的文化,快的视频。
简单就看完了,大家都不走心了,其实应该要有更深的,那才是电影的意义所在。
金鸡奖之后,有一大批的观众主动跑到视频网站上去看《地久天长》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电影,当他们看完了以后,都跑到微博底下来留言来了,他们有很多人非常地感动,很喜欢这个电影,都觉得这个电影特别地好,特别能够跟他们的情感共鸣。
其实不管是年轻的也好,岁数大的也好,跟时代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跟咱们中国人一样的情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不知道王景春是谁就行了《地久天长》里我演的刘耀军以前在工厂里面,是个车床的车工。
儿子去世以后,他为了逃避痛苦,到南方去开了一间修船铺,家里就摆着一个车床。
我在上戏剧学院之前是上新疆化工技校,我是铆焊专业,我就喜欢电焊,我们毕业考试的时候考级,初级工是一级,高级工八级。
谁要是八级工,那是这个工厂里特牛的人,我那时候是五级,本来要留校当实习的老师的,完了我喜欢搞文艺,就没留下。
生活中这些我原来干过的事情,恰巧都跟我所饰演的人物刘耀军又特别地吻合,因为他这些活我都会干,也有可能是天注定这样的一个角色给我吧。
王景春在《建军大业》中饰演贺龙我还演过《白日焰火》,我演荣荣,好多人都不知道那是我演的,我觉得特别高兴。
有一天我跟别人吃饭,他们说你可以演鲁迅,我说我演贺龙比较好,他说对,你可以演一个,说他上回看电影里面的贺龙怎么怎么样的说半天,他说的就是《建军大业》里面我演的贺龙,他们都不知道那是我演的,等我告诉他那是我演的,他们就:“啊?
”一桌人全傻了在那儿。
这是我觉得我最高兴的一件事情,你光记住我这个角色,觉得刘耀军、贺龙演得好,这就行了,你不知道王景春是谁就行了。
现在我又苦恼了,大家都知道王景春是谁了。
我是水瓶座,水瓶座对于知识、对于新的东西都充满了极大的好奇心和强烈的欲望,我想去了解,想去尝试。
我和廖凡是上戏的师兄弟,几年前我们俩一起成立了一个春凡艺术电影中心,用来扶植艺术电影。
前些年中国艺术电影出现一个特别大的问题,就是排片的问题,《推拿》那时候才3%的排片,《地久天长》的排片也很少。
我觉得像我们这么喜欢艺术电影的人,应该有一个责任和义务去做这件事,而且我们不想去光大声疾呼怎么样的,我们就做艺术电影的推广工作,我们办办影展。
2018年的时候我们就在上海办过张艺谋的作品回顾展,选了他的十部作品重新放映,映后找一些电影学者和观众交流,每场都满座。
说明艺术电影不小众,每个电影都是有艺术性的,只是我们过去几年处于一个只谈票房不谈艺术的时代。
我现在这个年纪,开始要演一些企业家之类的角色,再加上要管理春凡,2018年我就去了长江商学院上学。
王景春和商学院同学的合影开学第一天,每个人要自我介绍,到我了,我上去就说大家好,我叫王景春,我是个演员,然后底下他们就起我的哄,他们就说我们知道。
完了我后面就说,其实我是一个卧底,我就到你们这些企业家、社会精英、青年才俊当中来,我要看看你们平时工作生活中是怎么样的,你们要小心,你们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会呈现在我的艺术作品里面。
当时给他们说完,他们哈就惊了,就不说话了(笑)。
其实我就是想跟他们交交朋友,现在如果说要拍一个什么样的戏,你是干实业的,还是干金融的,一级市场,二级市场,这所有的我都知道,蒙我蒙不了,我知道怎么演。
我是新疆人,我们新疆也出了不少演员,像陈建斌、段奕宏,还有丫丫(佟丽娅)。
1994年我就认识陈建斌了,后来我大学毕业分到上海,老陈他那段时间会经常来,我俩就每天开个车,他要去游泳,我把他送到游泳馆,完了接上他,去吃个饭,我们就回到家里拉片这样的。
当时我住在上影厂的青年公寓,就是集体宿舍,一人一间房,还带一个卫生间,当时还算不错的。
新疆人就比较乐观。
心比较大。
也有可能就是因为我们那边的气候影响吧,地广人稀,比较开阔。
新疆它是一个比较艰苦的地方,我们可能觉得吃苦是一件很正常、很简单的事情,是生活里的一部分,可能这是我们的共性。
王景春和段奕宏合作的犯罪题材电影《引爆者》拍戏是光为钱吗?
去年我拿了影帝,完了好多人不认识我,就觉得这个人以前演配角,几天不吃饭,搬了多少次家,他都成了一个套路了,干嘛呢?
我就特别不愿意提这个事,这不是我的性格,我也不喜欢这种套路。
从2006年开始我就主要拍电影了,这是一个喜好的问题。
我拍了大量的数字电影,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可能不是那么大的一个规模,没有那么高的钱,但是创作的过程是一样,其实对我的锻炼来说是一个特别好的事。
之后一直拍文艺片,因为这是我爱的事儿。
做演员,你的朋友,他们拍这个戏拍那个戏,我们也知道他们买多大房子,有些时候一帮演员在一块聊天,也都经常会聊一些关于物质的事情。
但是你要完全都去想到这个物质的事,它也是一个挺麻烦的事。
其实我们干这个职业,生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没有说别人说苦哈哈的那么惨烈,但你要说像我们这样的演员多有钱,那也不是这样的。
可是咱们拍戏是光为钱吗?
我觉得我就为了我自己的目标,这些事情我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所以说我就追我的目标。
目前好像我追到了,大家再回头看我的路时候,其实我都是经过我的思考的。
得了奖之后,我的生活还是一样的。
参加活动什么的只不过是一个工作,这工作不会天天有。
平时生活中该怎么样怎么样,还是吃一碗饭睡一张床。
只要有一个好的角色,我就什么事都能干,我还会帮朋友串戏,别人说要导个戏,我的好朋友他需要帮个忙,我还会去的。
大家都觉得拍艺术电影就应该高冷,可是我也演不出来。
演戏是我的工作,我生活中不演就行了,生活中我好好生活就行了。
1《地久天长》给我印象最深的两处情节,一是影片最后,李海燕去世,追悼会后的聚餐上,丽云指着李海燕儿媳妇怀孕的肚子问:“几个月大了?
”之后她幽幽地说了句:“可惜了,海燕是看不见了。
”那时我恍然看到了这个人物身上的复杂性。
接连因为同一家人承受两次丧子之痛,能丝毫没有恨意吗?
我不信。
这份恨意一定是存在的,但憋屈的是,没办法排遣。
因为“仇人一家”是多年的好友,因为搞计划生育是“仇人”的工作,也因为自己孩子的死是另一个孩子失手所致。
这种种理由加在一起,都使得这份恨意只能隐忍,不能爆发。
直到李海燕去世,没能见到孙子降生,这一结局也让沤在恨意里多年的丽云,终于弱弱地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小小的报复快感,也有对命运无常的释然。
另一处印象很深的情节,是养子回来拿身份证时,刘耀军对他说的一番话。
大意是说:爸爸妈妈想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你当星星养,你也一直把自己当星星逗我们开心。
从今往后自己在外面混,受欺负的时候,别忘了我是怎么打你的。
这段话后面,也是藏着恨意的。
刘耀军的心理是: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你丝毫不知恩情,现在要离我们而去了。
那好,我就把实话明说了,这么多年来,你不过就是我们死去的孩子刘星的替代品,我们从来没把你当成你自己。
其实这是非常狠的,它把维系一家人彼此尊严的最后一层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于是谎言支撑下腾挪的余地也就消失了,此后只剩老死不相往来。
为什么这两处带着恨意的情节,让我印象这么深?
因为有了它们,我才真的相信了刘耀军和王丽云这两个人物的真实性。
如果把它们拿掉,我们看到的就是两个至善的圣人形象,为承受别人犯下的错,他们将自己放逐到远方,过着困苦又无望的日子,而且还毫无恨意。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样人物的存在。
或许是我觉悟太低吧。
或许连上面两处情节,也全都是因为我过分期待恨意的出现而臆想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说: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理解他们。
2很多人说《地久天长》是一部平民史诗,我不能同意。
我只能说它是一部有“史诗野心”的作品,但并不是史诗。
那么什么是史诗呢?
并不是说只要时间够长,年代跨越够久,就是史诗了。
史诗的真正精髓在于,要呈现时代在人身上碾过的痕迹。
这个痕迹不是外在的,不是服装的变化、头发的花白程度或脸上的皱纹堆垒,而是人物精神状态对于时代变迁的反应。
在《地久天长》里,我并没有看到这样的反应。
尽管影片与许多“时代事件”都有交集,比如:上山下乡、计划生育、严打、下岗潮……可他们对于人物的影响是什么呢?
看不到。
它们只是像标题党一样短暂地出现,引起观者的注意,但点击查看正文,却语焉不详。
上山下乡的经历,只留下了一首叫《友谊地久天长》的歌;严打使得朋友新建因此入狱,但对于主角的影响却微乎其微;下岗的影响,只换来丽云的眼泪和转身离去,此后再也难觅踪影;就连对主角打击最大的计划生育政策,孩子没了,还因此被评为先进,是挺荒唐的事情。
但究其根本,真正造成主角悲剧的,不是任何时代原因,只是一次家庭悲剧,是对方的孩子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应该说,这是一个完全“家长里短”式的悲剧。
尽管王小帅把它放在了一个足够漫长的时间里去消化,但这一悲剧却完美地躲开了所有时代症结,成为一个孤零零的存在。
这是我看《地久天长》时,感到最不适的地方。
那感觉就像杀鸡用了牛刀,有一种大而无当的落空之感。
当然我并不是说“丧子之痛”不够痛,当然不是,只是你绕了一大圈,摆出十足的架势,好像时代做了什么,结果发现并没有,最后仍然是一次单纯的水库溺亡事件。
我就不禁要问,影片跨越了几十年,足足有175分钟,真的只是如此吗?
回到刚才说的,真正的史诗感是要呈现时代在人身上碾过的痕迹。
我们不是没拍出过好的平民史诗作品,不说远的,光说第六代,就有路学长的《长大成人》,贾樟柯的《站台》以及娄烨的《颐和园》。
《长大成人》拍的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商品经济时代的幻灭。
影片追随着主人公从七十年代末拍到八十年代末,刚好是从一个时代伤痕的结束,到另一个时代伤痕的开始。
当时代精神衰退,所有人迅速向物质投降,理想主义者也必将覆灭。
《站台》拍的是汾阳小镇上一帮文艺青年的失落。
他们自以为站在舞台的中心,不想时代大潮来临,这帮不善于弄潮的年轻人,被大浪冲开,勉强幸存于岸边,却无法阻挡被边缘化的命运。
《颐和园》拍的是北京的大学生们,在那场动荡里经历了灵魂的死去,只有肉体还在拼命残喘。
影片用性与爱来写时代变局,如果肉体对应物质,灵魂对应精神,你也就清楚了,那场动荡后,什么升起了,什么落幕了。
由此反观《地久天长》,你就会明白,它不过是蹭了时代的热度,影片从道具到布景虽然年代感十足,但人物始终是漂泊于时代之外的。
与他们相伴的,至始至终只有丧子之痛,没有时代伤痕。
所以,它的阵仗摆得再大,也只是《左右》和《日照重庆》这类“伦理言情片”的某种延伸。
它不是史诗,它只是一部从片长到格局都很迷你的年代剧。
3最后我们聊聊影片的“大团圆”结局。
很煞风景,对不对?
这里我要澄清,不是说“大团圆”结局就一定不好,悲剧收尾就一定高级,不是这样的。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导演究竟要表达什么,这决定了落点在哪。
《地久天长》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我不清楚。
它就是一笔糊涂账,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也没说清。
看了前面一半,还以为影片最后会落在“友谊”的主题上,不然《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不会反复响起。
没记错的话,这首歌出现了三次。
一次是在耀军家偷着聚会时,一次是在舞会上,还有一次干脆是无源音乐,在医院里,抢救刘星时无缘无故地响起来。
如果说前面两次还能大致扣住“友谊”的主题,那抢救刘星的段落算什么呢?
反讽吗?
莫名其妙的。
更何况等到影片后半段,这首歌就彻底消失了。
那么主题是“和解”吗?
看着像,细琢磨又不是。
如果是和解的话,是谁和谁的和解?
都没有,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关于“不忍怪罪”的故事,只不过导演通过剪辑把时间顺序打乱,让人误以为这是个和解的故事。
其实不是。
因为最开始,仇怨并没有结下,也就无所谓和解了。
真要说到和解的话,只有浩浩的角色在影片最后通过向耀军夫妇坦白,完成了自我救赎。
但浩浩并不是叙事的主体。
还听到很多人说,这是一部关于“活着”的电影。
说到“活着”,自然就想到《活着》。
把两部影片一对比,你就看出差别了。
《活着》的主人公在经历了一连串生活的重创后,并没有等来一个美好、甚至稍微好一点的未来,都没有,他还要继续挨着,苦难也依然可能继续降临。
活着的本质,就是不为美好而为了活着而活着。
反观《地久天长》的大团圆结局,时过境迁后,仇人死了,犯错的孩子也认错了,养子也回来了,出轨的事情也平息了……刘耀军和王丽云在经历了漫长的漂泊之后,终于等来了一个更好的未来,这是生活给他们的奖赏。
这就已经脱离了“活着”的本意了,而是把“活着”当做一种手段,把幸福当作一种犒赏。
如果想把“活着”作为主题的话,显然停在“上坟”那一场戏是更合适的,老两口多年之后,重回故里,给过去做一番祭奠,然而漂泊的生活还将继续。
当一个导演想不好影片的落点时,诉诸于大团圆结局是最讨巧的。
谁也不必亏欠,谁也不用得罪,但不亏欠、不得罪的结果就是,什么也没有说,所有刚刚冒头的悲情与反思,通通被瞬间消解。
王小帅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部电影讲的是:只要时间够久,无常就会出现。
但我觉得不如说是:只要活得够久,就一定能等来好日子。
这或许才是“地久天长”的意义?
4最后再说两句吧。
王小帅是个很执拗的人,尽管坦白讲,他或许真的是个才华不够的导演,但他对于自我表达的坚持,还是值得肯定的。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老老实实地讲自己关注的话题,他对于三线历史的挖掘,也都值得敬佩。
在坚持自我方面,他比贾樟柯做得要好。
哪怕背后的原因是因为无法超越自身局限造成的,但至少从结果看,他是个有坚持的导演。
在现在这样的时代,还有人在拍这一类的电影吗?
我绞尽脑汁想了想,好像没了。
就为这个理由,我们也应该对王小帅好一点。
可能要到一定岁数,我们才肯相信,“地久天长”是一个近乎幻想的词汇。
又可能要到再大的岁数,我们才会察觉,“地久天长”还可以是一个相当讽刺的圈套。
从这四个字垒砌的古井探头下去,能看到悠悠岁月里,井水比江水凶险,一声不吭地,什么都给吃到促狭的肚腹里了。
地久,一个空间的谎言故事发生在包头。
这座北方城市,简洁、纯粹得如同生活本身。
安居乐业的引线,就轻巧地埋在这里。
知青回城,带着结下的深厚友情,即便是住,也要挨着彼此。
一栋筒子楼可以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情谊摆在里面,什么都攻不破似的。
每日出工,下班。
回到家,一条过道的油锅全都热闹起来,你也芹菜我也芹菜地,毫无参差地过着日辰。
孩子也像是共有的,生日蜡烛要一块吹,一罐大白兔奶糖,甜的不只是一代人。
刘耀军(王景春饰)、王丽云(咏梅饰)、李海燕(艾丽娅饰)、沈英明(徐程饰)和高美玉(李菁菁饰)他们把日子过久了,谁也没想着他乡的篇目,早就藏在日常的瓦片之下了。
其实八十年代的包头,跟其他地方都大差不差。
就像是工厂工人,身上穿的不是蓝就是灰,干黄的脸庞整齐划一地躲到暗色调里,哪怕在心中似有还无地绽出一些新颜,也不好叫任何人知道的。
但张新建(赵燕国彰饰)不一样。
南下归来后,锃亮的喇叭裤张扬得生活都要翘起来似的,就连笑容也亮了三分。
他新学了舞步,兴冲冲地就要参加黑灯舞会。
那一身洋气派头,漾到了千人一面里,大家心里都有些活泛了。
广州成了一个开放的象征,有那么多霓虹灯一样闪耀的可能在等着。
张新建想去,高美云也想去。
大家突然意识到,天南地北有着那么广大的距离。
大家没有意识到的,是这种距离不仅仅存在于空间上。
张新建的广州派头,竟然成了他的包头罪名,一场黑灯晚会,可以让他顶着“聚众淫乱”的帽子入狱。
高美玉心淡了,却又心定了。
她一个人去广州,也像是两个人去了。
从这一刻起,故乡切切实实地对比出相对落后的一面,这种落后,再也不是安宁的指称。
回头看时,根扎得深,有时候也是一种羁绊。
再往后,等到刘星出事,故乡成了一个鼓风机,把那些悲恸吹得父亲刘耀军和母亲王丽云都没法站得住,他们只能一路逃到海南,又转去了福建。
在这些语言不通的地方,痛苦不好表达,就姑且把痛苦当作从未出现。
只有李海燕、沈英明带着孩子沈浩留在原地,把两家人的骄傲,连着北风一起吞下。
日子再往下走,沈英明的妹妹沈茉莉(齐溪饰)要出国了,肚子留下的情分也要远走高飞了。
“代替”刘星寄养在刘家的周永福(王源饰)也逃离了,跟着一群不上学的孩子,把浪迹天涯的决绝飙得轰响。
就连刘耀军与王丽云,也曾动过逃离彼此的念头。
天各一方之后,任谁想起那栋筒子楼,都不忍多念。
空间不只生产牵挂与惆怅,而且构筑隔绝与淡漠。
故乡成为逃离的支点,这是《地久天长》的感伤所在。
想想这命运,把人像芝麻那样往面饼上一撒,当真是天各一方,独自苍茫了。
天长,一个时间的诡辩空间掰断了人与人之间的黏连,时间又稀释了人与人之间的亲密。
地久天长念起来,怎么都不是滋味。
电影也是一部对照记,三小时映衬了三十年,个中变动比惊涛骇浪都震撼。
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王丽云怀了二胎,被扭到医院动了刀子。
刘星成了独子,独子却意外溺水身亡了。
再没法生孩子的夫妇二人,在水边把魂都给哭断。
命运很残忍,让沈浩糊里糊涂地成了好兄弟刘星丧命的直接因素。
更残忍的是,沈浩的母亲正是让密友王丽云不能再次生育的推手。
而且,两家人的交好,让刘耀军和王丽云就连指责都无从下手。
都说时间会抚平创伤,但伤口就绣在心口上,搏动一下都在作痛。
两家人都难过,却丧失了相互安抚的能力与资格。
刘耀军和王丽云躲到了遥远的南方,把周永福当作刘星养了几年,气了几年,猛地一别离,像是问时间讨的债,也到了交割的期限。
时间在给他们剔掉旁人,只留他们两个埋头喘气,喘着喘着发现大家都老了。
而李海燕不仅老了,还病了。
她在生命倒数计时的时候,愈发觉得当年的愧疚长得枝繁叶茂,沈浩后来说心中那棵树要撑破他了,其实李海燕的树更有杀伤力。
时间带给沈家的财富也像是莫大的讽刺,当年二胎不能生,不就是都没那闲钱去交罚款么?
仔细一想,当年胎儿没了,换了一份“先进”的表彰,尽忠职守的工厂领导李海燕觉得刘家增了光,刘家却觉得荣誉变成了跳蚤,咬得好生难受。
可后来,这些跳蚤从他们身上,跑到了沈家,把李海燕都噬出了血。
任何事情都在时间迈开的双脚之间比对。
时间成了镜面,却怎么也对不齐现实的本真。
过去的好,还没映照过来,就湮灭了。
可当人想淡忘,风吹草动都会幸灾乐祸地给人做联想。
每个人都在想当年,照相机前的你我,怎么可以笑得如此开怀坦荡,怎么可以觉得生活将会永远美好。
沈英明后来对张新建说起刘家,“他们对我很客气,可找不到可说的话了”。
一桌人,也都找不到可说的话了。
时间涌动了三十年,像是一个人在回忆此生,各个时段的往事不断交错翻滚。
前因后果都不是线性的,往事给未来岔开了新路,未来却又定义了往事的属性,但即便判断的眼光变了,也还是破不了彼此的烂局。
而时间又是一名不食人间烟火的教练,催促着他们按照规则行走。
可人还没适应一套社会法则,社会又已经变了样。
在时间的把戏下,他们输得彻底,我们也觉得,自己要被那种败仗给摁得死死的。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伤痕越来越多,内伤也越多越密。
再听听刘耀军的手机铃声,那可正是S.H.E的《不想长大》。
无常,一个人间的玩笑那一天,大门关紧了,在他们的小天地里,好不容易才从广州弄回来的磁带在录音机里唱得比谁都轻快。
张新建跟高美玉在光滑的音乐里跳舞,跳着跳着,像是日子都变得顺坦。
兴许大家眼里,都流露过希望此刻成为永恒的希冀。
最后一个到场的李海燕怕人听到,嚷着换歌,《友谊天长地久》一出来,所有人都陷到不可名状的感伤里,谈起什么,都有了城际与年头的刻度。
全片最有华彩的段落之一,在之后的叙述中有着难以忽视的参照功能。
什么东西一比,都不够此时此刻情深。
情深却是有蛊惑的,哪怕是穿行过历史节点的他们,也都在侥幸中失了戒备。
而世故如我们,看着“无常”二字悬在头上三尺,都不忍把故事看下去。
导演王小帅对无常看得清透:“在时间的长河里,你真的有时候把不住,会走偏,或改变。
意料不到的事情很无常,我想把这种体会弄出来。
”在他镜头下,时间长河把人拍得水性全忘,蓦然之间就散到了海角天涯。
就像是黄伟文给陈奕迅写的《最佳损友》,“……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无常催产了不甘,电影最后让大家借着李海燕的将死,重聚包头。
李海燕在病床上模糊了时间,她颤巍巍地对王丽云说的,是可以再生了,因为有钱了。
太出乎意料的错位,又是再明白不过的症结。
她们都哭,一个哭那错误可以被纠正了,一个哭没有什么错误需要纠正了。
生活太难以捉摸,就连救赎也有了不同的状貌。
两家人各有各的背负,却都顺着性子哑了下去。
唯独沈茉莉不是这样。
她年纪轻减几岁,成了夹在两代人之间的异类。
曾经,她从小妹的角度依恋过刘耀军,等到南北相隔,她又想把他从大哥扯到情人的位置,去狠狠地犯错,用僭越、荒谬等词语来替他们家赎罪。
这样无望的举动,叫这几十年的过往在昏睡中打了个激灵。
都不得不叹一句,时空无常,连人的追悔、解脱都很无常。
世事如此壮烈,但在《地久天长》里,镜头是淡然的,表演也是淡然的,越淡,又越像暗涌,踩进去了,就跟着他们一同卷到玩笑里。
笑他们,笑我们,笑那句地久天长。
(删减版载于《电影》杂志与“电影杂志 MOVIE”公众号)(另有一篇→《王小帅映后交流整理:它不是电影,它就是生活本身》)
那应该是一个晴好的下午,几个人躲在房间里听着违禁歌曲,看美玉和新建跳着时髦舞步。
后来换了首歌,刘耀军忽然回忆起来——“那是77还是78年,全国知青大返城,走成的没走成的在分离的时候,都像是生离死别,我们要走的时候,不知谁偷偷唱起这首歌,我们一听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彼时录音机里传来悠扬婉转的女声,唱着“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那时候年轻的他们或许还不知道,知青返乡这种分别还算不上生离死别,待真到日后面对命运的残酷折磨,当时或许就会俭省一下眼泪。
而《友谊地久天长》这些歌词也如同一段谶语,从此开始折磨这两家人。
贾樟柯的《江湖儿女》里,女主角赵巧巧在三峡弄丢了自己的身份证,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她和脚下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移民一样,即将被水位淹没,成为了失去身份的流浪者。
《地久天长》里的人也在失去身份。
返城失去知青身份,下岗失去工人身份,而孩子的意外溺水、强制打胎、交还证件,也在宣告着刘耀军和王丽云连续失去了三次,为人父母的身份。
就像美玉在看守所里,也要新建给她一个身份。
意外之后,英明拿着菜刀去敲门,也在宣告着他们两家失去了朋友的身份。
在时代的洪流里,每个人都在试图寻找自己的身份。
每次毕业我们总痛哭流涕,因为我们即将失却学生的身份。
全体大会上,面对底下无数双期盼忐忑的眼,那写了名字的纸就仿佛一张生死簿,念到名字的人也宣告着失去工人的身份。
从此人们以为的“铁饭碗”没了,寻找国企制度的保护没了。
这是一个时代的转折,无数家庭和一代人的命运都由此发生了剧变。
它残忍地告诉每个蒙昧和安稳的人——制度不会保护你。
同样不会保护你的,还有发小。
沈浩对刘星说,下去玩吧,我会保护你的。
却在众人的嘲笑中,推了刘星一把。
这一推,不止是把刘星推进了水里,还把两个家庭推进了水里,同时也把自己推进了“水”里。
多年以后,沈浩才终于有勇气向干爹干妈讲述——我的心里长了一棵大树,我在长大,大树也在长大。
这么多年,没人去触碰这个话题,大树却植根在心底,深扎泥土,唯有这次告解,才有希望将其砍断。
同样在心里长了棵大树的,还有沈浩的妈妈海燕。
那时是她执意拉住丽云去打胎,间接成了这个失独家庭的帮凶。
在一个写满“积极响应四个现代化建设”口号标语的时代下,她不过是一个计生委的工作人员,当时她信奉的工作主旨,竟成了伤害朋友的利器。
这一生,她都难辞其咎,或许也因此悔恨积怨生了脑瘤。
临终前,终于天真的说出了遗言——我们现在有钱了,你可以生了。
电影里,耀军抱了两次人,一次是独子溺水,一次是爱妻服毒。
抱着独子的时候,迎面驶来轰隆作响的列车,就像时代的车轮碾过每个家庭的悲喜,登上这列车的人,便一去不回。
而独子溺水抢救和被抓去打胎也在同一家医院,都要经过一条漫长陡峭的斜坡,被送进手术室之后,也有人一去不回。
影片里还有两次“第六感”,一次是丽云的轮渡和茉莉的擦身而过,时隔多年,相隔老远,他们彼此却都能感知到对方,女人的第六感也让丽云想放弃这段婚姻。
另一次第六感是耀军半夜下楼喝水,发现了妻子的遗书。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偏偏让那夜的他心神不宁,愈发口渴。
两次都是有一人试图终结这段婚姻,因为他们的命运太苦了,连累到两个人本应幸福的结合都仿佛是一场错误。
其实,很多失独家庭的结局也总是分崩离析,因为每次夫妻二人彼此相见,都会想起失去爱子的痛苦往事,每次都是在心口用力的撕扯。
而这两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为对方而活。
从孩子溺水那天开始,时间就不走了,两个人彼此相望虽然都是痛苦,但也只能这般没有出口地慢慢变老。
这场意外,让两个家庭的所有成员都成了活死人,活在过去走不出来。
就算那茴香再美味,他们小年夜送来的饺子,也得端到外面去。
就算那合影再珍贵,他们也得把另一户人家对折,折起这些不能提及的伤痛。
在电影里导演还藏了一丝狡黠,一丝深情。
狡黠是耀军和丽云看到视频里茉莉的孩子是混血儿,辜负了观众惯常的狗血期待,每个人都随之吁一口气。
此刻他们一定不止是失落或者开心,而是复杂的百感交集。
整个房间没人察觉出异样,只有观众和角色隔着银幕产生了一种“理解”的默契。
而深情则是顶着刘星身份的周永福那深重的一跪,或许他的叛逆只是想逃避这个身份,养育之恩在一个叩首里,抵过千言。
把办好的身份证交给他,他就有了独立的身份,不用顶着一个逝去之人的身份。
也宣告着这对抱有幻想的夫妻,正式放弃了“父母”这个身份。
很多人说影片应该结束在去坟头祭扫,目前结局是个刻意为之的“中国式团圆结局”,这点我不能同意。
首先将结局解读为幻想或是真实都可以,同时当电话中的刘星喊出“爸”的时候,整个故事完成了一次“复活式”的回环。
影片里有过几次“重生”, 丽云大出血后大难不死,服药自尽后及时得救,和耀军坐飞机时遇到强气流一场虚惊,都可以算得上是重生。
沈浩和海燕的告解也是重生,卸下积压半生的愧怍,才能重新面对新生。
而结局里王源饰演的角色回归,还带上了女朋友,则意味着耀军和丽云这对夫妻,在某种意义上重新获得了父母的身份,甚至有成为祖父母身份的征兆。
另一方面,这一声“爸”犹如溺水独子的回魂,和片头真正的刘星叫的“爸”相互呼应,形成回环。
就像丽云感叹,闽江有一种“前世来过这里”的熟悉,这过程中的一切苦难都仿佛是前尘。
这一刻,刘星还“活”着,或许一直以这种方式活着。
三家人此刻又欢聚在一起,三十年的时光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仿佛彼此毫发无伤,仿佛友谊地久天长。
隔着轮渡踏过了奈何桥,留下遗书饮尽了孟婆汤。
在时代的列车上早已不能复生,在命运的航班里竟然还会怕死。
一代一代老去,一代一代长成,一场场热潮,一次次狂欢,我们都是没有身份的人,看尽了历史的荒唐,却依然走不出时代的罗网。
《地久天长》是一个中国工人家庭的流亡史,也是一部中国近三十年的变迁史。
就像王小帅所讲,柏林十几年几乎都没什么变化,而中国的三十年早已翻天覆地,中国的“变”是世界独一无二的。
而只有适当回头看,才能更好地前进,不再走过去的历史弯路。
第六代导演成长于改革开放后,对时代变迁有着强烈感知。
经历过纯艺术片探索、在艺术与商业间摇摆阶段的王小帅,在这个时机下拍出《地久天长》这样一部作品并不意外。
就像贾樟柯的《山河故人》一样,王小帅也将目光投向他曾经熟悉的那些地方,从八十年代一直讲到当代,展现底层中国人面对悲剧命运的隐忍和坚强。
漂泊和变迁王小帅1966年生于上海,两个月大的时候便随父母迁至贵州,是一个典型的支援“三线”建设家庭。
十几岁时,王小帅举家搬到武汉,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他也通过自己努力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
毕业后,他又被分配到偏远的福建制片厂,度过了一段无所适从的时光,最后他才决定自己回到北京从零起步,成为一名独立导演。
由此可见,王小帅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漂泊。
他也因为自己早早便幸运地脱离了“三线”生活,而对依然挣扎在那里的人们持有密切关照和怜悯之情。
在他早年作品如《扁担姑娘》《十七岁的单车》等,里面的底层小人物也表现出对大城市的向往。
《地久天长》同样如此,王景春和咏梅夫妇是80年代一家工厂的工人,因为意外事故丧失长子、强制计划生育失去二胎后,夫妇俩辗转海南,后来又隐居在福建的渔村,并抚养了一名养子。
二十多年过去后,他们再次回到老家,往事才重新浮出水面,每个人都要为当年的后果负责。
片中侧面展现了一系列时代巨变:严打,一位工友因为听了西洋的“靡靡之音”便获罪入刑;计划生育,王景春咏梅夫妇因此失去了第二个孩子;体制改革,工厂下岗潮,昔日艰苦而快乐的集体时光一去不复返;南迁潮:广州一带是最早开放的地区;房地产热:有人因此发家致富,迅速出现贫富差距;出国热:有人通过出国,已经与过去彻底告别。
繁复与留白故事以王景春咏梅饰演的夫妇为核心,辐射至三个工厂子弟家庭的变迁历程。
英文片名叫“再见,我的儿子”,片中王景春先后告别了他的三个“儿子”——他死去的亲生儿子刘星,他的养子刘星(其实并非真名),以及另一个不曾出现的神秘孩子。
两个家庭的命运也因孩子被牵连在一起。
影片人物、场景众多,支线庞杂,再加上非线性叙事的处理——有时甚至在同一场景内切换到不同时代,看到一半才能全部梳理清楚所有人物的身份和相互关系。
片中没有任何明显的时间年份提示,外国观众可能需要了解一定历史背景才能理解。
在这样巨大的内容量下,王小帅的表现手法又极其克制,做了很多留白,这也是本片最高级的地方。
举个例子:大儿子刘星溺亡,只用了一个固定远景镜头表现,医院走廊尽头是王景春夫妇痛哭崩溃的模糊身影;被迫流掉二胎的时候,又用了同样角度的走廊镜头,表现了“天灾”与“人祸”双重打压的悲剧性。
再比如,养子刘星离家出走很久很久,有一天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一群街头少年伙伴。
父亲王景春回到家后一眼没看,径直走到车床前开始工作,机器发出的噪音似乎在和窗外少男少女们的嬉戏打闹声顽强对抗,展现父亲五味杂陈的内心。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王小帅对于空间感的打造,对于音画关系的处理依旧驾轻就熟。
片中的《友谊地久天长》成为重要的时代符号,不时在背景处响起。
与克制的手法相配,王景春咏梅这对夫妇的形象也十分内敛。
王景春最大的泄愤行为不过是自己拿头往墙上撞,咏梅的内心则被故意忽视和弱化,她就像一个被时代百般玩弄后一声不吭的老实人。
但非常可惜,影片的最后半小时拖泥带水,可以说是烂尾了。
故事圆得太满,情绪煽得太强,完全打碎了之前两个半小时简洁有力的风格。
在一路保持着极度克制之后,导演可能还是忍不住要找到一个出口,剪刀下留情了。
王景春的表演堪称影帝级,无懈可击,完全融入了时代中。
咏梅角色笔墨不多,无声胜有声,但老年时期妆感过重,让人出戏。
王源表现出乎意料地不错,这个不错不是因为他演了一个需要耍酷的角色,而是真的不错,但是说实话戏份不多。
其他配角也都在水准之上。
很多中国记者都说看哭了,认为有希望拿下金熊。
从主题、格局以及其他参赛片的口碑来看,这确实有很大可能,要是最后半小时再精简一下就完美了。
时代所带来的罪孽,终归是个体去承担。这些不可逆转的伤痕,上一辈人或许可以用时间去掩盖和淡忘,可是我们还活着呢,我们同意和解了吗?
对年代氛围的营造非常强,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和现在都有鲜明的特色,在舞厅那场戏甚至以为是老照片,很复古。故事也有韵味,但时间略显冗长,不妨把观影看作下午坐在公园里看日光慢慢斜过来,一遍长久地嚼一片面包,余味绵长
我和王源的遭遇挺像的,电影是有感同身受的代入感的,但感觉触不到心里最深的地方。
男女主角的表演,配得上他们获得的重磅奖项。非线性的交错叙事,宛如那些看似模糊,实则从未淡忘的记忆一般,层层叠加。时代变迁的种种背景,最后都落脚到普通人的命运更迭之上。没有激烈的政治控诉和意识形态说教,所有笔墨,都聚焦在人、情与社会关系之上,让人动容。感谢王小帅导演的精心创作,感谢这接近三个小时、又近乎人生一辈子的观影体验。
两星没法更多了,跟导演的八卦无关,我既不喜欢胡迁也不喜欢这个电影。王小帅把生活抽干了,变成了导演意图的蝴蝶标本钉在他的玻璃盒里。可生活是随时飞翔也随时降落的,但绝不是死着的,人死了生活也不会死。可是导演就太自以为是的让这个电影的情感和时代过了几个波,回到一个日常就完了,毫无侧重点,又有点蓄意煽…反正无论是从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下岗、计划生育、下海经商,从宣扬的计划经济集体主义到忽然翻脸不认人成市场经济群众的不适,无论哪方面导演都规矩的点到为止,但是没人真的是在生活里点到为止的,那是什么呢?人们该在变迁里相信什么呢?我唯一喜欢就是那个雪景,比这个电影总共要讲的都好,我想起那句“雪花的降落总是让人想起我们女人多么沉默地承受了一切困难” 所以整个电影就是又偷工减料又毫无出彩之处。
后一小时感觉是王小帅电影的大成,槽点实在是太多了。一直都不喜欢王小帅的叙事完整,感觉每发生一件事都要倒回去一下,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清楚楚,不给观众就一点儿空间。算了,还是祝他们的友谊地久天长了。
传宗接代是文化枷锁,计划生育是政治桎枯,《地久天长》真正的主题是自由。多一星,敬时代的创伤。
6/10。王小帅打造史诗的意图最终落到了冲突腐朽的浅层面上,但凡体制压迫下剧烈的动荡与不安全数屏蔽,把计划生育的罪恶感避重就轻地转移给友谊地久天长的两家人,如果说掌握车间大权、搞房地产暴富的李海燕一家代表了转型的中国体制,那么默默承受一切,把两家人合影剪去的刘耀军是对体制碾压下个人隐忍的歌颂,沈浩的作客坦白和沈英明的砍子抵命洗白了体制之错,结尾坟头前养子来电和团聚烟火,没有对体制阉割掉正常人性的反思,重要的只是传宗接代的喜悦,价值观迂腐。调度更像一副精致的时代画,譬如开场失子的医院走廊(中近景的奔跑和横摇),强制堕胎后众人其乐融融的舞厅,听靡靡之音获刑后的集体探视,环境布置的细致只见苍白的情绪,极端静止的沉默、徐徐落下的手、紧缩的眉头和放慢的转身,表演节奏配合尴尬的台词不过是文艺慢半拍隔靴搔痒。
胡波都已经殉道了,王小帅还在寻找替罪羊。
所谓对中国社会几十年变迁的描写不过是浮皮潦草、隔靴搔痒。戏剧冲突腐朽,对白尴尬,导演(directing)更是毫无才华可言。如果说王全安的《恐龙蛋》是对草原的奇观化,那《地久天长》中的蓝色工厂制服、毛主席像何尝不是另一种文化符号的奇观与消费?
不好意思,中途看睡着了,电视电影的手法,虽然有泰国、韩国、美国电影人介入,电影感还是没出来,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是罗马尼亚、俄罗斯电影人拍类似故事,会怎么拍。当然优点是演员出色,生活细节还原到位,但是3小时还是太拖沓了,单一场景停留太长,闪回次数太多太频繁,完全可以剪到2小时,更凝练,更简洁一些,叙述方式上,也不要一直笨拙地插叙,变成干干净净的正叙,可能会更有力道。
好喜欢英文译名:So long, my son. 时间的长流永不停歇,所有人都在向前,只有耀军和丽云的时间停止在了那个时刻,往后的日子便只等着变老。太痛了,时代和意外造就的悲剧:为了不下岗而丧失了有孩子的权利,但就是这样的「先进」却还是被下岗了——185分钟版有给他们颁奖的镜头,多么讽刺。失去星星就像是一根刺,时间久了不去触碰也许不疼了,但却已经深深扎进血肉,永远也无法愈合。影片中不断被打乱的时空给观影造成了一定的障碍,结尾如果停在那句“我是星星”就更好了。王景春和咏梅的演技细腻又自然,他们让我相信这是一对经历了丧子之痛、在时间流逝中不断舔舐伤口的父母。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痛绵绵无绝期。
“我们有钱了,你们可以生了”瞬间泪崩,当两口子看着浩浩说出真相时的近镜头的表情 神态,我……真的无法用言语表达。他们的离开不是仇恨而 是为了浩浩的成长!如果节奏快点反而没有原始的压抑 凄凉感 ,三个小时并不觉得长,反而更加的舒心和感动!
百味杂陈,很想带我爸妈再看一遍。我喜欢王景春和咏梅的脸,那是两张典型中国民众的脸:王景春在电影里一直是眉头紧锁,黝黑的面庞,粗重的眉毛,细小的眼睛,眼皮习惯性低垂;咏梅圆脸盘子,淡淡的眉毛,淡淡的愁闷,连她的声音和动作都是淡淡的。整部电影,我都被这两位演员牵着走。
3.0。这是一段关于后《蓝风筝》时期的平民史诗,从计划生育下岗潮再到改革开放,第六代导演把视角聚焦到了这段历史,单从这一点上看是非常有价值的,然而遗憾的是,视听语言的缺失与叙事技法的老套使得这个故事略显笨拙,问题一,主题层面打靶不够准,家人无法走出丧子之痛跟计划生育应有直接关系的,但它过度强调了这只是孩子之间的一起意外事故。问题二,友谊地久天长,这份友谊的戏拍的情感不够,只通过吃饭跳舞无法建立这份世交情感,这也导致海燕忏悔一生不太让人信服。问题三,时代还原度不够,我最出戏的是王源这个发型,这是当下流行的,不是那个时代的,演员自己不愿意牺牲也没办法。导演试图以钝刀剁肉,拉长片长以强调时间纵深的方式,如果处理的不够精炼,会让我直接联想到《唐山大地震》,好在电影并不煽情而且咏梅这个角色我还比较满意
《地久天长》3个小时,从90分钟开始我一直哭。哭的停不下来。电影对个人悲剧的表述非常扎心,演技也是无可挑剔,有些台词,真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亲脚踩过人生最低谷的人才说得出口的。是那种经历过伤痛的人一看就会产生同病相怜的悲剧。文革,下乡,严打,下岗,下海,计划生育,失独,这些时代元素也都可以勾起中国观众沉重的回忆。缺点就是太样板,少了点批判,最后团圆的太突然。好像戏子例行的巡演一样,赚足了眼泪之后,也就收场了。但总之,已经非常不错了。本周末首推这部电影。
在计划生育和下岗环境下的青春狗血系列故事。尽管能叫人哭,却并不发自内心和尽情,因为太多的断裂一下便出戏。每一度的改变,把过去扭转过来,便是两次的背叛(背叛自己的信念和别人的信赖),不止一次,而最后一两句话便蒙混过去才是真正的含糊和混账。
我为什么要掏钱来电影院正襟危坐花仨小时连看五集父母爱情???废戏还比人家多
收起你那廉价的眼泪吧
#Berlinale 剧场里很多人看哭了 前面的德国阿姨又在看到王源带女朋友回家那一幕的时候姨母笑哈哈哈 我也被好几幕感动到 1.王源跪下磕了个头的时候 2.海燕死之前说的话 3. haohao说出实情的时候 咏梅叫了声儿子(不会写电影里人物的中文字 有些用演员们替代)被齐溪的两次眼神烧到 王景春两次抱着人跑到医院不一样的喘气 咏梅肤色的变化 王源脸上的青春痘....感受到导演演员的用心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