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问题的问题》金马磅礴巡演放映结束时,殷桃饰演的尤太太愁苦地站在风地里,棉布旗袍剧烈地上下翻飞着,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是这样发生了,她只是怀着一种简单的惆怅。
观众响亮的掌声把众人从抗战时期远离战争,没有时空概念的世外桃源——让我想起某年江苏高考卷里的《邮差》——树华农场拉回现实。
看电影,仿佛老舍先生的文章一直在耳畔读着,台词像话剧,但演员说得细慢,表演也多是肢体表演,甚至是身体轮廓和影子。
整场电影总是看不清人脸,就像看舞台表演一样,听觉感官刺激大于视觉。
从视觉上看,摄影是极度强迫症患者,几乎所有的构图和演员走位都严格遵守轴对称。
没有繁复的镜头切换,一场戏一个长镜头。
演员没有脸部特写,俱是中景全景镜头,唯二的两个脸部特写,一个给了张超饰演的秦妙斋,一个给了配角李会计。
也是因为我坐得太靠后了,只能在某个镜头依稀分辨出殷桃的柳叶细眉,像极了民国画报美人,可见从细处也是较真了的。
从听觉上看,除了人声和拟声,电影总是很安静的。
共出现了三种方言,北京话,重庆话和上海话。
像老舍原文所写,范伟饰演的丁务源顺着什么方言说什么方言,见到新派的密斯佟,还蹦出来一个“YES”,惹得大家都笑了。
第一个出场人物是范伟,丁务源。
他的表演是完美的。
老舍的原文如此这般描写道:他的小褂的领子与袖口,永远是洁白如雪;这样,即使大褂上有一小块油渍,或大襟上微微有点折绉,可是他的雪白的内衣的领与袖会使人相信他是最爱清洁的人。
电影里正如是,范伟衣着上袖口黑白二色永远分明。
辛苦经营的农场主任,八面玲珑,精通人情,温吞如水了一整场,最后来了一招一箭三雕,不得不佩服自称“苟且性命于乱世”的他,实有几分手段。
丁务源的法宝是保护自上而下的人情关系,他精通在职场上对上司的质疑的安抚、对同事的竞争的排挤、对下属民心的收拢,并这一切都做得游刃有余,甚至让观者看来还颇有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感觉,这是基于原著小说的基础上增加的情节。
然而,农场还是赔钱了的。
史依弘戏份吃重,老舍小说里对她,佟小姐都没什么描写,在电影里合理丰满了许多。
一开始的麻将戏就秀了一口上海话,她演一个上海籍到重庆避战的三姨太,身段婀娜,举手投足各有定式。
好身段穿旗袍,外面再一件挺括的大衣,油头粉面,真是美极了。
中间更是清唱了一段《贵妃醉酒》四平调:“哎呀!
卿家呀!
高力士!
”老爷则在旁边配高力士给她捧场,一副醉生梦死态。
正听入迷时,史依弘突然打断道:“我们别在这演戏了。
”农场的事和主任的事还没解决呢。
稀有的特写镜头里,有张超削瘦立体的脸庞,老舍写道:“高高的个子,长长的脸,头发象粗硬的马鬃似的,长长的,乱七八糟的,披在脖子上。
虽然身量很高,可好象里面没有多少骨头。
”他在影片里的存在感极强,夸张的姿态手势,慷慨激昂的演说,仿佛随时都喝高了,仿佛是随时都在作梦。
他的声音清亮而有磁性,高贵而浪荡。
一切长镜头全都顺当拿下,用戏剧化的表演方式完成了一个推动故事发展的关键人物。
尤其是在毛玻璃窗外踱来踱去喊口号一场剪影戏,嗓子都喊破了,身形仍是轻飘飘混不吝不在乎的财主儿子,他的表演着实让我惊讶。
殷桃的名字很靠前,但她在电影开始一个半小时后才出场,尤太太是一个天真愚蠢的妇女,声音总是娇滴滴的,柔弱的。
导演偏爱她惆怅的身影,坐在冷风中,倚在门框上。
她同她的留英归来的博士丈夫在思想上很不般配,自以为是通了人情,却又因此教人抓落把柄。
比起老舍原著,电影的剧本作了不少改编,丰满了几个主要人物,增加了戏剧冲突,补充了矛盾原因,还有亦庄亦谐又有些讽刺的语言风格,和老舍一脉相承。
密斯佟,秦妙斋,三太太,丁务源四人一场凉亭戏最为精彩,全场几度哄笑。
最重要的改编是,把原著里对丁务源的贬,细微地转向了褒,并给予其经营失败以合理的缘由。
三太太轻飘飘地对丁务源说,你要解决农场亏损的问题啊!
丁务源忙欠身回答:不成问题,不成问题。
影片结束了,许是荧幕上尤太太那衣袂簌簌飘飞,让我只感到冷。
想想,抗战开始了,有资本的人躲到重庆来,仍是一派歌舞升平,今天给小少爷过小寿,明天给老爷过大寿。
今天托人带睫毛膏,明天打一副金首饰。
一个小小农场的亏损,果真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吗?
这是“没问题”先生的问题。
这是人情百态的问题。
而农场的盈亏,就是一个不成问题的小问题。
上大学的时候读过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里面讲了一件事情,说中国乡绅阶层和家族制度对执政者的统治起了很好的辅助作用。
民国的时候是有乡绅族长的,家族里本身就有家法规矩,邻里之间闹些矛盾,乡绅族长就可以用家法解决,根本用不着官府和法律。
一个村子或几个村子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那里,知根知底的,都是熟人关系,做什么事打个招呼就行了,不用像美国那样建立信用制度。
当下的中国,也是如此。
虽然世界变了,北上广深一线大城市里人和人陌生化了,但在二三线及以下的城市里办个事儿,靠的就是熟人关系。
《不成问题的问题》讲的就是中国的熟人关系,也有点儿职场上为人处事的哲学,老舍技巧高超,不经意间把国民的劣根性也给挖了出来。
故事讲了丁务源作为树华农场的主任,为人十分圆滑,他用农场生产的肉蛋和蔬菜巴结提拔他的股东,对农场的工人偷偷摸摸占农场便宜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夸夸其谈、没有真本事的秦妙斋在农场白吃白住。
丁务源和大家相处的都很自然,大家都很满足,但农场自然是赚不了钱。
时间长了,其中一个股东就有意见了,很多不满积累起来,丁务源就被撤了。
新来的主任是一个留洋回来的博士尤大兴。
尤大兴用的是现代化的管理方式,对工人的要求严格,杜绝各种占农场便宜的行为。
这一下子就让工人开始紧张起来,他们怀念丁主任的管理方式,因为丁主任让大家都有赚头。
虽然和工人一起劳作,农场正规起来,但工人没有一个不恨他的。
特别是在农场吊儿郎当混饭吃的秦妙斋。
尤太太不似丈夫尤大兴,努力和工人搞好关系,但也无力帮丈夫搞定农场的工人。
中国的管理问题,向来无法用西方冷冰冰的制度来做的,家族企业都有各自企业的家族病。
虽然万科照西方的制度建立起来了一套制度,让万科成为世界五百强企业,但中国有几个王石呢。
中国人的问题,并非那么轻易效仿一个西方制度就能解决。
有制度就有钻制度空子的人,愚民多,做出来的事儿也就只看自己眼前那点个人利益。
之前看到电影海报里用职场隐喻来宣传这部电影,这恰恰是和我们当下的现实生活是相符的。
工作中,永远都是各色人物轮流登场,有和员工打成一片,讲求平等的领导;也有孤傲不与员工为伍,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的人物;有只会耍嘴皮子没有真本事靠溜须拍马上位的同事,当然这个在国有单位比较多;也有踏实肯干被人利用的老实人。
总之,职场是非常复杂的,处理不好职场人际关系不但自己痛苦不说,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欢乐颂》基本上讲透了职场上的一些规则和禁忌,所以受大家欢迎。
就我的观察而言,人在职场要灵活。
《易经》里讲简易、变易和不易,刚好可以用在职场上。
懂得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不要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是简易。
举个例子,不要在背后说同事的坏话,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不通风的墙,说不定哪天就传到那个同事的耳朵里,给你们的人际关系带来了厚厚的雾霾。
变易就是要懂得变化,如果情况发生了变化,你还暗中不动,刻舟求剑,最后遭殃的还是你,说的明白些,我们在职场中都是一枚棋子,但要做灵活的棋子,注意要自己灵活起来。
大家都拿死棋没办法,也不会去踢一只死狗。
此为变易。
而不易就是你要有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每个人都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对事物也都有自己的看法,如果你不是那种囊中空空的人,在工作上就必须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这个真本事不是用来逞能,而是要创造价值。
比方说,有些项目大家都不看好,你经过自己独立思考和调研,觉得有潜力,这个时候就应该大胆站出来坚持自己的意见,不管有没有小人在背后使诈,都不要轻易放弃,而做出来了,成功了,境界自然就高了。
中国的人际关系就像一张网,每个人都黏在上面逃脱不掉。
在职场上我是吃过亏的。
《不成问题的问题》就把我吃的那种亏拿出来剖析了。
不管做什么事,看势、看人、最后才看这件事本身。
这样至少不会让自己活得太痛苦。
至于电影本身,这部电影拍得很有知识分子的那种趣味。
镜头考究,黑白的画面给人的层次感受只深不浅。
不少对话的镜头固定在远处,看着人物自行演绎。
而移动镜头也晃得不招人厌烦,甚至有些可爱。
因为是老舍的小说改编,编剧导演又是戛纳编剧金棕榈加持的梅峰,一切都很完美。
读过老舍小说的人都会有一种感受——他的小说是非常漫画式的。
老舍对小说中人物的动作、外表、行为、举止的描述,都非常夸张。
导演梅峰在接受《当代电影》采访时,透露了他在将老舍作品影视化中遇到的问题:“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把抽象变形、漫画式的文字所唤起的想象系统变成一个真正扎实的物质世界。
我当时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小说中最重要的东西保存下来,植入到剧本中。
……之后,我们会发现,小说中那些非常有意思的趣味感消失了”。
如果简单的IP影视化,势必会在艺术形式的转换中丢失掉原著的精髓。
“到了电影剧本里,小说语言所产生的很微妙的东西变得干巴巴的,只是讲了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事情”。
于是电影中增加了两个女性角色:三姨太和佟小姐,让人物之间的关系更加错综复杂。
在改编剧本之时梅峰就意识到,如果不将角色之外的人物丰满,丁务源身上深刻的复杂性——善于周旋,上下关系都打点得那么顺畅,自己的位置保护得那么安稳——就无法被观众看到,而这正是电影中最重要的中国式人情的体现。
“后来,我又感觉到,用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长去讲一个完全发生在农场的故事,会让观众感到视觉疲劳”。
为了多一些空间上的转换,电影中又创造了一个位于重庆的大院。
许老爷、三姨太以及那些有钱人生活在那儿。
丁务源则在农场和重庆的大院间迎来送往,后面被尤大兴顶替时还前往重庆疏通关系。
“增加了这个场景后,电影空间感的比例就舒服多了。
不然,整部电影就真的变成一出表现农场生活的舞台剧了"。
显然,梅峰在改编这部老舍的作品时,力求在影视化的过程中,既保留原著的精髓,又使其符合视听语言的表达方式。
演员的表演也很出彩。
范伟扮演农场主任丁务源,他的笑声很特别,绝对令人入耳难忘。
很亲柔的“哼哼,哈哈”,咋一听有些假,但听多了又很顺耳,既没有爽朗大笑的压迫感,也没有皮笑肉不笑的低贱劲,恰到好处的展现了丁务源这个人物一贯的中庸之道。
片中充斥着各类方言,农场的股东们慢条斯理的说着上海话,工人们操着四川当地口音,丁务源却从不说自己的方言。
通常情况下他会讲普通话,但情形需要时,上海话和四川话也说的很溜。
他和密斯佟聊天时,冷不防的冒出一两句洋文,一下子把观众全逗乐了。
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自然是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这不是靠着低三下四阿谀奉承,而是抓住了中国人历来的特点:好面子,万事面子最大。
只要不伤及面子,一切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不,他不仅上层关系维护到位,还深受下属爱戴。
老舍的原著中是这么写的: 有一回,大家正赌得高兴,猛一抬头,丁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老张的后边!
大家都楞了!
“接着来,没关系!
”丁主任的表情与语调顿时教大家的眼都有点发湿。
“干活是干活,玩是玩!
老张,那张八万打得好,要得!
” 大家的精神,就象都刚胡了满贯似的,为之一振。
有的人被感动得手指直颤。
大家让主任加入。
主任无论如何不肯破坏原局。
直等到四圈完了,他才强被大家拉住,改组。
“赌场上可不分大小,赢了拿走,输了认命,别说我是主任,谁是园丁!
”主任挽起雪白的袖口,微笑着说。
大家没有异议。
“还玩这么大的,可是加十块钱的望子,自摸双?
”大家又无异议。
新局开始。
主任的牌打得好。
不但好,而且牌品高,打起牌来,他一声不出,连“要得”也不说了。
他自己胡牌,轻轻地好象抱歉似的把牌推倒。
别人胡牌,他微笑着,几乎是毕恭毕敬地送过筹码去。
十次,他总有八次赢钱,可是越赢越受大家敬爱;大家仿佛宁愿把钱输给主任,也不愿随便赢别人几个。
把钱输给丁主任似乎是一种光荣。
这段文字描写出彩且颇为讽刺。
影片中,原著的台词几乎没有改动,而范伟的表演则抓住了人物的灵魂——圆滑到近乎真诚,很好的还原了这个经典场景。
用金马奖评委的话说就是“把老舍的文字表演得栩栩如生,把诚恳演得极端可怕,又非常细腻”。
如果将牌桌的场景置换为工作,我们一定会赞同丁主任是深入群众,和工人们打成一片的好领导。
丁务源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让农场亏损了。
在佟老板的强烈要求下,农场来了位新主任尤大兴。
新旧主任的交锋代表了两种文化的碰撞。
老舍的原著中对尤大兴一家的描写其实是非常负面的:“一位高身量的汉子,光着头,发很长,穿着一身不体面的西服,没有大衣,他的肩有些向前探着,背微微有点弯。
那个女的不甚好看。
可是,眼睛很奇怪,奇怪得使人没法不注意她。
她的眼老象有甚么心事——象失恋,损伤了儿女或破产那类的大事——那样的定着,对着一件东西定视,好久才移开,又去定视另一件东西。
” 老舍为了强调讽刺效果,原著的人物形象几乎都有严重缺陷,直接移植会导致人物的塑造显得单一,也缺乏让观众认同的角色。
因此影片对两人的形象气质做了较大的改动。
尤大兴西装革履,头戴礼帽,拿着一个方正的提包,背也不驼了,而明霞也变得漂亮,衣着得体,两人都显得与树华农场的气质格格不入。
除了外表上的改变,导演更是将两人塑造得更加正面:大兴虽然太过耿直,但他毕竟是想做一名中国社会的改革者;而明霞也只是爱着自己的丈夫,希望帮助他与旧文化达成和解的好妻子,好心做了错事而已。
因此明霞并没有如原著般去“偷鸡蛋”,而是为了丈夫与工人的和解而错收了礼物,她当然没有想到人心险恶,看上去可怜兮兮醇厚老实的工人们并不像外表般善良,他们把她当成了尤大兴的软肋。
影片改变尤大兴夫妇的形象是先塑造英雄,再打倒英雄,在全片的讽刺基调上,又增加了一丝悲剧色彩,这部分的改编非常高明。
《不成问题的问题》去年已在金马奖、东京电影节拿下几个重量级大奖,现即将在全国院线上映,票房是检验其商业上是否成功的重要指标,希望有所斩获。
在此也说一点遗憾:老舍原著的讽刺较重,冲突偏弱,作为文学作品是成立的。
但作为一部长达2个多小时的电影,大多数观众是需要一些感官上的刺激。
本片的剧情还是稍显平淡、人物冲突也不够激烈,基本上是匀速推进。
作为一部文艺电影这不是问题,但作为商业影片可能并不讨好。
当然,商业和艺术间如何平衡和取舍,还真是见仁见智了!
幸亏下午组会过于无聊了,我抱着《不成问题的问题 从老舍小说到梅峰电影》,把老舍的原著看完了。
读完后我十分兴奋,深感老舍先生在建国前的文学功力,寥寥数笔便将丁务源、秦妙斋的性格刻画得极为生动,短短几页便能将这部发生在“树华农场”的大戏完美演绎,实在可称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乘着兴致,晚上便看了这部想看已久的电影。
这也是我和羊的第100部共同观影。
此前因范伟关注到这部电影。
范伟此前在影视作品中往往作为配角出场,记忆深刻的如《黄金大劫案》的神父、《一九四二》的厨子。
虽是配角,但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除此以外,其在00年代主演的作品《耳朵大有福》、《求求你表扬我》中都贡献了不俗的表演。
但这些个人认为出彩角色里,范伟扮演的角色都带有些“憨”、“傻”、“呆”气,与大众对范伟在春晚的系列小品表演中形成的印象不谋而合。
这固然在我心里形成了一些对范伟的成见。
然而其因在本片中的表演,一举成为拿下金马影帝,且此角色是个圆滑世故的故事主角,范伟的表演在华语电影的重要场合获得认可,足以证明其作为演员的表演实力。
正是为了打破成见,再次认识范伟,我便“想看”了这部电影。
可这并不是一部轻易就能看得进去的电影。
此前我曾尝试过一回,可刚播放,便是这个时代少见的黑白影像,短暂观看后便昏昏睡去,从此作罢。
然而范伟、老舍总是在挠我的痒痒肉,我总也没忘了本片。
于是便先读了原著再看本片。
事实证明,这是极为正确的决定。
看完原著后,我便对本片充满了期待,因为剧本底本已经相当精彩,且导演为北电教授,豆瓣8.1分已经足够具备吸引力,我的期待便已是4星。
实话讲,本片的缺点也并非没有:除范伟之外,其余人的表演都可谓一般,尤其是秦妙斋这一角色的演员张超。
随手一查,此人真可谓是一烂片大师,作品序列中评分最好的却是本片。
在本片中,他表演痕迹过重,与范伟相比,可谓天上地下;此外,范伟饰演的丁务源并没有小说中的口头禅那样多,导演和演员在表演层面很好地表现出了丁主任的圆滑、但听不到丁主任那能摆平万事口气的口头禅,似乎又对不上标题的“不成问题”,个人理解是一点小缺憾。
本片除范伟加封影帝以外,还获得了金马“最佳改编剧本”。
个人认为发得极为妥当。
本片的精髓便在于精心设计的改编。
虽然看完原著后连连称赞其短小精悍,但限于体量,故事主体发生在树华农场之中,丁、秦、尤之间。
然而,经过改编,电影剧本将场域扩展为两个靠水路联通的遥远空间,树华农场和重庆,并借此将故事的层次大大扩展开来:城市与农村、地主与农民、治人者与治于人者。
重庆,这是战时的临时首府,其隐喻也不言自明。
许太太与许先生的交谈虽是睡前饭余的闲话,却能够决定树华农场的命运。
而丁务源便是这两个空间之间的的联结,没有丁,则二者仅以没有生命的水路相连。
丁失势后落入水中,便是这两个空间的联结失落的一种表达。
最为精妙的,是编剧通过改编,让丁、尤的管理权之争,变成了具有更深刻社会发展意义的道路之争、治理之争。
尤其是丁失落后重任“副主任”之职,尤主任管业务,丁副主任管人事财政,颇有些中体西用讽喻之感,更有些借古喻今之义。
此为原著所未见的,而个人认为是极妙的一笔,它让作品的层次更上一层,在丁下尤上到丁上尤下的两极反转之间,缓和了节奏,丰富了内容,妙哉妙哉!
此外,老舍用笔刻画人物的能力无可挑剔,导演编剧演员合力用表演刻画出的人物形象也不遑多让。
临近尾声处,有秦妙斋因早已买下的暗线吴教授而被宪兵带离的结局。
前一个镜头则是丁在那场卑鄙的庆功会后,对秦亮出的底牌:你的把柄在我手里。
而丁在本片中不仅是一个圆滑至极的角色,其内心深处当然也是一个狠辣、手段了得的人物。
对于其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的能力,前面通过多次消息的打听已有明示,因此丁知道秦的底细也丝毫不怪。
更牛的是,我们几乎可以确定秦一定是丁高发的,从丁给两位农场股东敬茶、命下人洗盖碗、前番递牌此番大胜的报复性行为早已看出端倪,故而在丁借秦挤走了尤后,将这一不服管的地雷及时打发走,更有利于自己在这片农场上继续圆滑地掌控全局。
除了丁务源这一形象得到了丰富以外,我们可以看到农场李会计这一小角色也十分丰富有趣,丁上侍丁,尤在助尤。
他的形象是具有书生气的,很明显是知识分子,是相对秦妙斋这个油嘴滑舌的“清高派”以外,真正的应与尤一道改变现实的人。
然而他却更像是一个根墙头草,随风而动,仗势而为,其背后的讽刺意味自不必说。
此外,导演作为北电教授,在观看之前,便可预知本片镜头语言的讲究。
如丁与秦早期一组倾斜镜头中二人位置的交换代表了二人互相有求于彼关系的交换、尤主任是召集开会人中唯一身着白衫的人与周遭格格不入等,比比皆是,无可挑剔。
个人认为本片实属极为优秀的改编之作,诚心建议,先读老舍,后看电影,而后读读作者的创作思路。
对个人而言,本片引发了许多关于“电影与文学”、“文学剧本改编”问题的思考,在这一点上,本片都意义非凡。
强烈推荐。
不成问题的问题8.8梅峰 / 2017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自2016年起,梅峰执导的《不成问题的问题》在各大电影节斩获不少奖项,今年11月在国内院线的上映,让影迷们终于有机会一睹这部书卷气极浓的“新文人电影”。
影片的主创人员几乎清一色是北京电影学院一线中青年骨干教师,在老舍先生原有的雅讽戏谑文字基础之上,以中国古典主义审美为准则,结合现代视听语言,贡献出今年最惊喜的国产佳作之一。
老舍的原著是两万多字的短篇小说,以抗战时期的大后方为背景,讲述精明能干的农场管理者丁务源从容应对股东质问其赔钱,周旋于各色人等,用尽手段,终于得以保住职位。
老舍先生不愧为语言大师,白描功力绝佳,平淡简单的零散字词经他一组装,竟生出无限的凝练妙义,通篇的鲜活人物群像跃然纸上;语言风格幽默犀利,然而又含着无限的愤懑与悲悯,在表象欢快的叙述下,实则蕴意了深沉的悲哀。
把握住这些要点,梅峰对原著的改编相当成功。
影片整体风格走简洁优美低调的路线,清淡至简、烟云雾霭的水墨风是典型的古典主义审美倾向,远望冷冽清明、水波不兴,近观暗流奔涌、跌宕起伏,克制疏离之下戏剧性依然非常强劲,这一方面得益于文本本身的戏剧张力,另一方面也是梅峰对作品改编的把控能力,依照三位男性的出场顺序隔为相辅相成的三幕剧,人物牵绊情节勾连,细处草蛇灰线,将抽象的、漫画式的文字打造成一个具象化的、可感的物质世界。
精妙改动一二原著里的场景一直停留于农场,如若改编成电影,视觉空间难免单调。
文字有留白遐想的余地,而影像则受限于视域范围。
影片的几个主要场景都设计成与空间主人相得益彰的氛围,丁务源的卧室方正整洁,契合他四平八稳、八面玲珑的作风;秦妙斋的房间倾斜凌乱,暗指此人浮夸聒噪、不务正业;尤大兴的寄居处局促仓皇,显示此地并非是一个久居之地;许宅的内景是典型的中国大户人家,深门大院,重重方圆门框里的玲珑诡谲;以及少爷生日那天的楼上楼下设计,都带有明显的阶层指涉成分;办公大厅的亮堂宽敞,恰如舞台中央,是本片舞台化风格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些空间的设定,让影片的叙事层次丰富起来,并保证观众观影兴致的热情。
原著里的人物关系较简单,股东们及其家属并未过多着墨(电影中有较多戏份的三太太与佟小姐是后来添设的),只以虚焦的背景出现在对丁务源的描述里。
对吴教授的失踪,原著只在结尾一笔带过,而电影中自秦妙斋一出场,就给到教授失踪的镜头,或许观众还会心生疑窦:此人究竟是何人?
也正因为这个疑虑,秦妙斋这个人物的中途出现,让不少观众都有出戏感,仿佛这个从天而降的伪艺术家与主线索割裂,直至结尾才恍然大悟他的角色功能。
但原著中他的出场,也是半途突降,笔锋一转,他就现身在下一行的文字,开始夸夸其谈,细细想来倒也符合他不请自来的自来熟性格。
三太太这个人物在影片中相当亮眼,她在有意无意间推动了剧情的发展,无论是丁务源的得势失势,还是佟小姐的陷入与清醒,以及整个农场的发展走向,都与她不无关联。
佟小姐的加入,首先是巩固秦妙斋的形象,也将许、佟两家背后的权益争夺明朗化,更暗指整个大后方、整个中国的社会状况,所谓“前后吃紧,后方紧吃。
”从上海看飞机下蛋,到重庆搓麻将打发无聊日子,依稀可见《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影子。
原著中唯一的女性明霞,从原先的偷鸡蛋到被贿赂鸡蛋,细节稍作改变以保持人物的美好,并略去恋爱史一段以保全主线简洁。
影像基调细数三幕剧既以人物划分,又以镜头质感切分,规整清晰。
丁务源部分多以固定机头为主,秦妙斋部分有手持镜头的加入,而到尤大兴的部分照明度愈低,风雨悲兮,如主创所言,强调一种“大地感”。
影片以黑白片呈现,引起很多讨论,梅峰则表示这是为了刻意间离出一个意想中的“民国”,是存于记忆中的历史,也更符合现代人遥望过去的目光。
不少观众在观后都表示这并非是一部纯粹的黑白片,很多段落都呈现出一种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尤其在照明度最低的最后一章,非黑非白的色调尤其明显。
其实本片是彩色调成黑白,摄影师为了避免过于锐利的视觉效果,将色温调错并保持错误的灰色调,致使有些观众感受到某种虚焦。
这种“做旧”的方法,既保持了当时「现实」的真相,也不至于沦落到庸俗的民国想象中去,并用一种略带仪式感的凝重舞台腔牢牢压住,不让改编后多出来的人和事造成旁枝逸出,在整体的影像基调上保持了一开始就制定的“优雅简洁”的目标。
虽是黑白片,但如细节如此考究的一部影片,如何呈现肌理层次呢?
大银幕上细细品味,我们会发现在用心的布光下,黑与白也能泛出如此丰富的层次。
摄影师参考卡拉瓦乔的用光方法,尽量回避能被看出的痕迹,尽量处理到无明显的光源存在。
如果画框中有明确光源,那也一定是为了叙事的需要,比如办公大厅中丁务源和尤大兴的对望,两人头顶都有明显的光源(凸显人物的轮廓),尤大兴左手边还有一盏台灯,意指两人的第一次冲突显形,尤大兴显然是站在有理的一边。
影片的空镜曼妙空灵,诗意逶迤,为细腻隽永的整体基调贡献良多,雾气氤氲的山城提供写意良方,表层覆盖了一层接近《小城之春》的外衣;而明争暗斗的剧情则注脚写实,两方面的平衡制约完成得相当不错。
从道具的摆设、自然的声效、言谈的腔调,我们都可以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民国气韵,让人联想起《围城》里的书生意气、人情世故,后来看访谈,梅峰果然也谈到《围城》给他的影响,也强调“电影的整体视角是观察式的,不要强化主观介入。
”恰是遵循巴赞之“事件的完整性受到尊重”的原则,让重要的事情发生在中远景里,因此本片的景别都比较大,基本摒弃正反打,让事件流淌在一个自生发展的空间里,场面调度更多依靠的是人物自身的运动,这就使得观众更拥有观看话剧的错觉,当然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削弱影像的生活质感,是谓“匠气”。
醒世寓言永恒这一出以一农场映鉴世事格局、照射千秋人心不古的戏剧,时至今天仍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
中国社会向来讲究人情关系、面子问题,生存的方方面面都关乎此二者。
丁务源能在农场亏本的情况下,依然稳坐一把手,就是抓准了股东们的心思,这一点在原著中体现得尤其明显。
场长是做大生意的,开农场是副业,赔点钱算什么!
股东们仰人鼻息,得罪了大老板才不合算——由此丁务源获得了生存空间。
影片将重点落在许老板和佟老板身上,两人虽是合伙人,却各有各的算计,自然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丁务源以逢迎姿态搞定上司,对待下属则春风化雨中笑里藏刀,先是与群众打成一片,暗中釜底抽薪,得势时沆瀣一气,失势时借刀杀人,虽无文化,厚黑学功夫一流,是典型跑江湖的奸猾之徒,也是宵小的缩影。
放大至当时的政治格局,这类人在后方紧吃,沉湎于溜须拍马换取高位,两面三刀以求在政权更替中如山不倒,在歌舞升平中浑然忘却战争,世事历来如此,时代的车轮何曾碾压过他们。
因此,务实勤勉的尤大兴们注定永远无法得势,一面被上司斥责以做事太较真、不考虑大局,一面在百姓中赢得“走狗”恶名,加上他执拗顶真的性格,失败在情理之中。
他也曾抱着满腔的热血回归祖国,冀望把血汗献给国家,用科学的方法与法律的生活建设新中国,谁承想实干家从来不适合惟“面子关系”至上的社会,最终只能痛苦地意识到“与这帮乌合之众搞不到一起”(乌合之众内部的分分合合也是皆为利来、皆为利往,李会计与寿生就是典型)。
这个永恒的难题何止在战时,日光之下无新鲜事,今日又改善多少?
所谓伟大作品的永恒魅力,就在于其普世意义。
当尤大兴与明霞消失在来时的路上,阴云压顶,风雨欲来,当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
载于《看电影·2017.12》
《不成问题的问题》根据老舍1943年同名小说改编,是梅峰导演的第一部电影长片,作为一部几乎全学院派班底拍摄的电影,《不成问题的问题》充分体现了当下学院派仍在坚守的美学自觉和文人气质。
这是一个1940年代在大后方重庆的小农场里发生的故事,更是一个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影片,与中国今天的现实紧密相关,故能引起当代人的共鸣与反思。
一、文学改编:人物的丰富与态度的暧昧原著小说篇幅很短,开篇就写道树华农场背山面水,风景优美,真值得被称为乱世的桃源,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带点非现实色彩、远离战争的孤立空间中,而对丁主任这个主角,老舍的文字可谓辛辣露骨,不吝讽刺之语。
电影在进行改编时,序幕首先是丁务源的出场镜头,用一连串人物的动作细节和一句台词暗示他滴水不漏的性格,之后音乐响起,片名打在广阔的江水上,营造出一种静穆、平缓的气氛和与现实空间的疏离感,而这正是原著内在气质的延续。
此外,影片在影像风格上独树一帜,黑白影像的选择、画中画的构图、大量固定镜头和大景别镜头、极简主义的布景等等这些共同构成了影片的气韵,体现导演从社会观察角度出发,对待人物和故事冷静的态度。
在人物的设计上,电影对小说里丁务源和尤大兴这两个黑白分明的对立角色做了补充,“落水”的情节让丁务源也有了试图放下自我利益、脆弱的一面,而不是永远八面玲珑、精于算计;尤大兴也不只是一位努力、正直、热诚、立志实干兴邦的科学家这么简单,电影中他根本没打算在农场长留,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并非纯粹是一腔热血地要为祖国的建设事业牺牲,反倒带点精英的优越感以及对工人们的不屑。
这样一来,人物就更加复杂生动,不单纯沦为一个世情寓言中的符号。
其次,电影还增加了小说中不存在的角色和空间,比如许宅、许老板、三太太、佟小姐,扩大了故事的格局。
这些新人物不仅有助于丰富主角的性格,还将丁主任被撤职的危机也演绎为一场政治斗争的结果,使得整个故事逻辑更加完整,更是暗藏着对中国整个社会结构的呈现和反思。
值得一提的是,小说有明显的讽刺性主题,电影的立场却十分模糊,导演有意去意识形态化,只展现在这样一个空间里,有怎样的人物,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人物的动机和结局又是如何,然后将价值判断留给观众。
二、叙事策略:戏剧性与日常感《不成问题的问题》虽然从形式和内容上看,都可以算作一部文人电影,体现了知识分子的态度,但核心故事却很符合主流叙事模式,即悉德·菲尔德总结的常见叙事形态:人物推动情节,从人物出发讲一个充满戏剧性的风波事件,故事结构由铺陈、冲突和解决三部分组成,且影片还在故事中增添了些许黑色幽默的成分,比如秦妙斋自谓全能艺术家、言辞间大批特批文艺界人士,自己却以隐退为借口,从不拿出作品来。
这都增添了观影中的趣味性,从而拉近学院派电影和大众间的距离。
可看性之外,电影对世俗生活的细节描绘也为整个故事增添了可信度。
比如富家太太小姐们的牌局、三太太和佟小姐闲聊彼此的行头、工人们聚赌、跟班寿生给丁主任洗脚按摩……这些日常既展现人物的生活状态和阶级地位,也精准还原了那个年代的现实。
三、以小见大:中国文化中的无为政治树华农场可谓一个中国社会的缩影,在这个小小的农场中,有一个明着坏的真小人,一个装糊涂的笑面虎,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革命家,一群易煽动的乌合之众,充斥着权利斗争和谋划算计,而丁务源将尤大兴赶走的过程就是教科书式地职场站队打压,今天的社会人士看了怕是要会心一笑。
在尤大兴的段落中,人物悉数到齐,这出戏也迎来了高潮和结局。
秦妙斋联合农场工人们借尤太太收了工人们送的鸡蛋一事为由,批斗尤大兴,搞臭他的名声,丁务源借势夺回实权,让尤大兴自己辞职离开。
而秦妙斋在立功之后,被丁务源反将一军,最后农场又回到一开始的样子。
这里获胜的仍然是丁务源,即使农场年年亏损,他还是凭借着这份“无为”的才能笑到了最后。
这里笔者想要提及另一部中国电影《背靠背,脸对脸》,主角某地文化馆的代馆长王双立和丁主任人设相似,都极其圆润、善搞人际关系。
两部电影都反映出绵延千年的官场社会,造就了中国人独特的处世哲学,隐藏自己的欲望,掩饰自己的情绪。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提到差序格局:中国传统社会结构是以“己”为中心,一圈圈推出去的人际网,只要把人变成了自家人,什么都好说,所以我们攀关系、讲人情。
片名不成问题的问题即是无为的有为,不做事的做事……因为在这样的社会文化中,只要搞定了人,就搞定了一切。
结 语《不成问题的问题》是一部黑白电影,全片带有古朴的年代感,却有着超越时代的寓言性。
老舍的原著当然是个好故事,但改编为电影,有一个障碍,就是小说中几乎所有情节都发生在“树华农场”这个小空间里,而梅峰和黄石在编剧的过程中淡化了明确的讽刺性、创造了更多的人物,用不同人物之间的关系,构成了电影中空间的多样性。
总体而言,影片不失为一次成熟的改编,亦是用风格化的影像讲述给我们一个非常中国的故事。
“任何人来到这里——树华农场——他必定会感觉到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战争,和战争所带来的轰炸、屠杀,与死亡。
专凭风景来说,这里真值得被称为乱世的桃源。
前面是刚由一个小小的峡口转过来的江,江水在冬天与春天总是使人愿意跳进去的那么澄清碧绿。
背后是一带小山。
山上没有什么,除了一丛丛的绿竹矮树,在竹、树的空处往往露出赭色的块块儿,象是画家给点染上的。
小山的半腰里,那青青的一片,在青色当中露出一两块白墙和二三屋脊的,便是树华农场。
江上的小渡口,离农场大约有半里地,小船上的渡客,即使是往相反的方向去的,也往往回转头来,望一望这美丽的地方。
他们若上了那斜着的坡道,就必定向农场这里指指点点,因为树上半黄的橘柑,或已经红了的苹果,总是使人注意而想夸赞几声的。
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或遇到什么大家休假的日子,城里的士女有时候也把逛一逛树华农场作为一种高雅的举动,而这农场的美丽恐怕还多少地存在一些小文与短诗之中咧。
”这是老舍短篇小说《不成问题的问题》中的开篇两段描写。
照着这个风景,影片选择在重庆北碚拍摄。
从成片质量来看,对原著的还原度是极高的。
这是很直观的一个要素,能侧面看出影片对原文本具有强烈的指向性。
许多具有浓郁批判意味的作品,喜欢将故事安插在这种世外桃源的背景下,以反衬其更加冷酷的本质。
老舍对树华农场的编排,赤裸裸地展露了中国特有的人情社会体系。
《不成问题的问题》是老舍众多小说中比较特殊的一个,是一则典型的具有深刻讽刺性和黑色幽默的批判作品,也是一则况味十足的政治寓言。
梅峰指导的电影版,首先值得赞许之处,是拍出了老舍原著的风骨。
那种尖锐的现实性,“哀其不幸”的感叹,以及随之而生的同情与悲悯。
通过层层递进的三幕剧结构,加上范伟、张超、王一鸣等不动声色的表演,配合冷漠克制的镜头语言,都被完全地展现出来了。
这是当代国产电影语境下难得一见的样貌。
通过黑白影像的质感,缔造出一种回归《小城之春》、《乌鸦与麻雀》、《一江春水向东流》等民国电影的风度。
这种表现手法切中时代,给全片构筑起了一种不可替代的氛围,似乎让人认为只能如此选择。
当然,画幅也起着关键作用。
这归功于梅峰对原著有着清晰的美学考量,并将这种思路贯彻到影片的制作中。
虽然是第一次指导电影,但梅峰已经是享誉业界多年的著名编剧。
由他参与的《春风沉醉的夜晚》《浮城谜事》《颐和园》等作品在戛纳和金马上都得到过肯定。
而长期在电影学院教书,也足以让梅峰对创作有着清晰的认识。
《不成问题的问题》难免让我想到《驴得水》。
两个故事都发生在离我们不远不近的战乱年代,都是对人性进行了一番深入骨髓的审视,空间也相对封闭,也各有舞台化的风格。
树华农场与乡村学校,均呈现出一种沙箱状态,给观众展示了一场人际关系的社会实验。
但由于创作标的的不同,两部影片的气质截然相反。
这里不过多评论孰优孰劣。
然而《不成问题的问题》所流露出的文人群像,显然更加可贵——这是我们渐渐失去的东西。
也几乎只有经受过严格的传统美学训练的创作者,才能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景别的疏离,是创作者结合老舍原著的精神基调,一番巧思后的结果。
大量的固定机位,镜头内蒙太奇,和几乎占据全片的中远景,是在有意选择影像的舞台化,并拉开角色与观众的距离。
只有在突出人物心理活动时,镜头运动才变得明显。
比如秦妙斋闯入农场后,一些摇晃的镜头运动得以增多,以突出其繁乱的情绪和不稳定的处境。
但当秦妙斋与主任和工人打成一片后,镜头再次趋于稳定。
影片整体的视听基调都是沉缓冷静的。
这显然是为了鼓励观众对事件形成分析和批判的立场,调动观众的主观能动性,促使其进行冷静的理性思考,从而达到彻底破坏视听幻觉的目的,突出戏剧的假定性。
因此,这种替观众选择好的“远观”,不仅对细节,甚至人物面孔进行了模糊处理,也是令故事的寓言气质进一步放大了。
影片通过这种手法,以抵抗的姿态阻止观众与人物形成过多的感性桥接。
目的不仅是为了客观地去审视,同时也是在消解故事载体难以避免的倾向性。
老舍的原著具有尖锐的力量,但屏蔽了任何的主观评说。
我们依稀能在文字中读出作者的思绪,但它不会妨碍你自己的立场。
影片也是如此,依托间离效果,我们可以向原作者的情绪靠拢,也可以缝合出导演的视点,更可以形成自己的态度。
这是影片内含的多义性体现,也令其具有更高的讨论价值。
包括对整个树华农场的描绘。
我们能看到猪圈,鸡舍和办公大厅,以及农场内外的小道,但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对农场的全景展现。
这是一种去情景式的取舍,一方面,我们知道故事空间是隔离的,另一方面,影像却是开放的。
镜头不通过既有景观框住人物,而是让他们呈现一种自由的假象。
越是自由,命运就越未知,就越容易走向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境地。
这就给故事嵌入了不可捉摸的延展性。
另外,对于视听方案的选择,梅峰似乎也践行了塞缪尔·贝克特所谓的“艺术家的责任是表达他全部的复杂体验,不必理睬公众对于容易理解的懒惰需求”。
不仅镜头语言克制疏离,文本层面也进行了一些“留白”。
无论是范伟饰演的丁务源,还是张超饰演的秦妙斋,以及王一鸣饰演的尤大兴,甚至助理、会计、杂工以及各个股东及家属等一干角色,我们只得透过故事,零星知道他们的背景。
每个人来到农场,几乎都已与现实脱离。
但他们为农场所带来的变化,却在彰显着每个人物背后巨大的冰山。
如此,这一个个实验样本成为对现实社会最犀利的参照,也侧面表达了无论走到哪里,中国人根深蒂固的处世哲学。
由此而生的,是对现世社会带有悲哀意味的关照。
甚至于,我们可以将之放在一个更宏大的历史角度中去提炼。
丁务源、秦妙斋、尤大兴、佟老板和许老板一家,不止是不同阶级的缩影,还能看到中国近代史各个势力的影子。
妥协,圆滑,空喊口号,阿谀奉承……这些不就是近代史中保守派所擅长的吗?
而留洋归来,誓要进行改革的尤大兴,更是流露出资产阶级革命派的本质,最终难免走向改革失败的命运。
此外,殷桃扮演的尤太太,也颇值得玩味。
但这个角色在片中去繁就简,稍显脸谱化了。
文本背后对历史的深切投射,令故事迸发出跌宕的层次感。
然而另一方面,也是通过对导演的专访得知,电影又是在有意剔除原著的意识形态。
因此这些政治寓意也都变得模糊起来,只留下一些影影绰绰的注脚。
影片的侧重点终要回归故事与人物本身,仍旧是对国民性和人情世故进行鞭辟入里的展现。
除了黑白影像和构图之外,服化道和布光也是影片为主题服务的一种手段。
《不成问题的问题》在美术布景上的选择,遵从了简约、精巧的原则。
丁务源、秦妙斋和尤大兴的室内空间各有不同,要么整洁,要么简陋,要么凌乱,自然是三者不同观念的烘托。
许老板的几场室内戏,也是突出了其阶级特征。
片中一些特殊的光线运用,也称得上恰到好处。
这些都在潜移默化地作用着影片的观感。
最后,说说范伟的表演。
金马奖影帝的殊荣实至名归。
即便在如此的舞台距离内,我们仍能领略到其对角色精妙入味的诠释。
丁务源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物,但是范伟对细节的拿捏,却将角色所蕴含的情感和心思巨细无遗地传递给了观众。
这是一部能最大化发挥范伟实力的戏,他也真正演活了老舍笔下左右逢源的农场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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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改编自老舍1943年的短篇小说,故事背景设在1940年代,抗战中的重庆。
虽在那个年代,但到了影片中的主场「树华农场」,却有脱离尘世之感,如陶渊明所述世外桃源,与时代无关。
因此如把影片中的置景、服装造型和人物口音抛却——这个「树华农场」即使放到现在,某个建设中的新农村,抑或某个城市中的创业公司,想来故事都是成立的。
因其主旨是讲中国的人情社会,而主角丁务源便是深谙人情之道,在庞杂的关系中不断周旋总能化矛盾冲突于无形的「Mr.No Problem」(没有问题先生)。
他的一言一行、一词一句、一颦一笑,在电影的放大镜下,把重人情的荒诞也放大到了极致,细细想来,好笑,又令人感到恐惧。
影片一开场,丁务源的第一个镜头就从他照镜穿衣开始,那宽大的长袍上身,朴素的颜色,洁白的袖口,布的质地厚质,既像穿了些年数了,又没有破旧不堪。
他对着镜子说了句「三太太」,马上就要靠这一身踏实稳重的「戎装」,去解决问题了。
丁务源最大的问题是经营着物产丰富的农场却赔钱。
这个主要矛盾从一开始就出现在太太小姐们的麻将桌上,每每它像一把尖刀被亮出来时,丁务源总有办法,绕过这把质问的刀,把大家弄得开开心心服服帖帖。
股东之一许先生家的三太太,是像王熙凤一样的人物。
看似一切事情由许先生做主,实则从小许老板做寿,到大太太的房间装饰,甚至大到农场的财务人事,许先生最终都听三太太发落。
影片中一出二人演的《贵妃醉酒》,就隐喻了夫妻之间的真实关系。
丁务源自然识时务,知道三太太才是「一把手」,因此他所有的工作都围绕三太太去做。
舟车劳顿,送昂贵的鸡鸭鱼肉;细心服帖,哪怕是两根芦苇花都旅途带着送上许宅。
见了面腰就自然地弯下来,不光哄三太太开心,把三太太的一帮牌友们的问题也都解决了——送佟小姐爱的颜料,帮刘太太顶剩下的几圈麻将,这些都让三太太倍儿有面。
知道太太财务紧张,自己揽下许家少爷做寿的大事,末了还在麻将桌上喂太太一口,成全她的「清一色加对对胡」……这样无微不至的人,有谁不喜欢?
他来了一遭就像润滑油似的,把每个人都滋润了一圈,自己的问题,自然就混进油里了。
这一场麻将桌上的戏,精彩堪比李安《色戒》中一开场就把麻将搓得热火朝天的几位太太们。
中国人的关系在一张麻将桌上就可以讲清,谁和谁亲近,谁和谁疏远,吃吃碰碰之间,就能看个明白。
而丁务源那洁白如雪的领与袖怎能不担分量呢?
上了台面,太太们最重要的是一身首饰,男人们最重要的自然就是领子与袖子了。
综观整部电影,每个人的造型各有特色,又与人物个性相映成趣。
整体配合大的时代背景和自然景观去看,又形成统一的色调,冲突之中又有和谐。
最与自然相称的其实是那一帮工人们,他们着粗布衣裳,背上打了大大的补丁,在这貌似繁盛的农场里,他们是最落魄最腐败最庸俗的一帮人。
当他们齐齐站在一起时,背后一致的补丁仿佛就像统一好的比喻——贫穷、愚昧,除了顺应偷鸡摸狗好吃懒做的勾当,除了与人斗,没有任何自发的力量,真正的为这片农场改变什么。
当你看到他们齐刷刷的土布补丁时,你的气愤会化作更大的悲凉,就像尤大兴一早就知道的,「我改变不了什么」。
最后,这些人,这些事,就像山里那不存在的世外桃源农场似的,离开的人看他们,就像一股烟,轻飘飘的,也荒凉得很。
转载自网络
去年北京电影节看到了这部电影,并且有幸见到了梅峰老师,写下了这片小文。
由于很喜欢范伟,又对梅峰有所期待,加上北京节抢的第一张票就是这个,就对电影要求高了一些。
写了些可能会有人不爱听的话。
听到片子定档了,心中也替片方高兴,就转发了一下之前写的小文,没想到一转没,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贴出来,再试一次。
不成问题的问题,可能有点问题梅峰导演的电影处女作《不成问题的问题》一路参加东京国际电影节、台湾电影金马奖过来,获得了不少殊荣。
金马奖上收获两个奖项,梅峰和自己的学生黄石获得最佳改编剧本奖,深受影迷爱戴的范伟老师更是获得了金马影帝的殊荣。
内地观众早已翘首以盼多时,但是影片还迟迟未定上映档期。
但好在有北京国际电影节,不仅在展映单元文人电影板块有展映,而且还进入了电影节竞赛单元。
是不是很有创造性?
虽然已经参加过东京电影节和金马奖,但是毕竟没有国内公映嘛,相比《湄公河行动》这种去年上映的电影进入竞赛单元,《不成问题的问题》进入竞赛单元显得合理多了。
这部电影到目前为止版本不一,东京电影节的版本和金马奖获奖的版本应该是时长一致,都是144分钟。
此次北京电影节上放映的是132分钟版本。
相信如果影片定档,迫于院线的压力,影片应该还会进一步删减,不出意外时长应该会控制120分钟左右。
影片上映恐怕还有些时日,加之备受赞誉,观众对影片期待难免很高。
毕竟胃口都被吊起来了嘛。
但期待值过高的结果,就是可能会失望。
本片导演梅峰,是长年与娄烨搭档的金牌编剧,《紫蝴蝶》《颐和园》《春风沉醉的夜晚》《浮城谜事》都是其编剧的优秀作品,其中《春风沉醉的夜晚》更是获得了第62届戛纳电影节的最佳编剧奖。
但本片毕竟是导演处女作,电影整体上还不是很成熟,想走文人电影的路子,却差点意思。
这部《不成问题的问题》改编自老舍的同名小说。
原著创作于1943年老舍先生流亡抗战大后方重庆期间。
老舍文学成就最高的也是最为人熟知的那些代表作都是以北京为文化背景的。
这部在重庆期间创作的小说,其语言气质和大家印象中的老舍作品有所不同,可以说是彻底讽刺性笔调,对每个人都是毫不留情的在讽刺,没有太故意站在谁的立场上,可以说小说很不老舍。
梅峰选择这样一部作品作为处女作,可以看出其作为标准学院派出身的电影人想在国民性上做做文章的抱负。
故事发生在1940年代的大后方重庆,一间物产丰富却总是赔钱的树华农场,一场明争暗斗在新旧两个农场主任之间上演。
这部根据老舍小说改编的影片似乎叙述了一个永不过时的人间寓言。
导演梅峰借老舍原著意用农场来表现整个国家,选择范伟来演绎世俗圆融的国民典型太恰当不过了。
范伟老师这么多年的精湛演技受到金马肯定,还是很令人高兴的。
从故事外观上来看,电影对于老舍原著改动最明显的是两位女性角色的加入,三太太和佟小姐。
电影是以三个男性展开段落结构,但事实上每个部分都包含了一种女性对于男性的观察。
这种女性视角,很像《小城之春》,以一种古典文人的“闺阁体”来抒怀寄寓。
导演梅峰也表达过拍这部电影的参考片就是《小城之春》。
但是片中的演员除了范伟,其他人的表演都差点意思。
生硬的话剧腔表演使得人物很难立起来,也使得导演想要表达的关于国民性的思考浮于表面。
所以必须得用黑白影像来给电影加分,来呈现导演想要的效果。
但黑白影像的使用也是各有利弊,如果人文精神、民国时代特征的传达,仅仅是靠黑白影像的话,就说明电影的其余方面都出了些问题。
不管怎样,在文人电影式微的今天,梅峰能够拍出一部新文人电影是值得鼓励的。
希望这部《不成问题的问题》早日定档,也期待梅峰老师导演的下一部作品。
2016年,范伟凭借《不成问题的问题》提名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并以此获奖。
很多人都说出乎意料,甚至媒体报道的文章标题也频频使用“爆冷”字眼来表示惊讶
这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以前的演员、明星想要获奖或是出名,至少需要一首传唱度很高的歌或是主演一部优质的电影,而现在,只需要是漂亮的“小鲜肉”就可以了。
但是,作为一个几十年来认真塑造每一个角色的老演员而言,最佳男主实至名归。
这座金马不仅嘉奖了范伟的精湛演技,而且也鼓励一部分与娱乐圈绝缘,专心打磨演技,耐心表演的非明星演员。
这部电影改编自老舍先生的同名小说。
相较于老舍先生在《微神》中写出的“我再晚死一会儿,便连住在你心里的希望都没有了”这样撕心裂肺的句子,《不成问题的问题》显得寡淡而悲凉。
“在中国的任何地方都是靠人情关系,而不是靠本事、靠业务、靠科学;一个人只有处事圆滑以及强大的人际背景关系,才可以在社会上寻求一席之地,否则,一切都无能无力。
”作为电影而言,影像极简,镜头克制。
通过运用大量的中景镜头,表达客观,娓娓道来,宛如一部从白雾中走出的民国老电影。
虽然,中景有利于传达背景和角色关系,但是演员需要通过特写或是大特写捕捉人物的表情和神态,并将此传达给观众。
范伟很聪明地通过对细节的捕捉和刻画弥补了镜头缺失,比如洗脚时,手指的小动作,透露了丁务源内心的波澜
范伟是由相声出道,他自己也坦言,虽然不做相声多年,但是依旧从这种表演形式中汲取营养,比如相声的节奏性对舞台表演的借鉴。
但是,范伟真正出名并被全国人民熟知,还是通过与赵本山合作的春晚小品和一系列农村喜剧题材的电视剧
范德彪、王木生、厨子。
在小品的舞台上,范伟一直是赵本山的配角。
小品作为一个集中片段,需要演员有瞬间的爆发力,夸张的演出。
特别是春晚小品,上台之后,短短数十秒,包袱就一定要响。
就这一点而言,赵本山有着无可比拟的天赋和优势。
但是,电视剧与现实较为接近,需要时间的铺垫,也正是由于范伟在这些作品中独特的形象、幽默的语言、甚至其略带结巴、大舌头的讲话风格,受到观众的喜爱。
比如范德彪,虽然世故而圆滑、自负却又没有本事、喜欢耍小心眼、喜欢拍马溜须、欺软怕硬,但是人生坎坷,为人善良,对待亲人感情真挚而热烈。
虚构的人物却有着撕裂皮肉般的真实,在某种程度上,这类人就活在你我身边,或者,他就是你我的写照。
由于出演了大量的喜剧,人物刻画深入人心,在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认为范伟饰演的“彪哥”是“东北第一保镖”。
但是,这也招致了一些“不良”后果。
我很清楚地记得,在2009年,我和父母去看《建国大业》,范伟饰演厨师,刚刚出场,还没有说一句台词,电影院里已是笑声一片
观众对于范伟,已经是非常脸谱化的认识,认为他就是喜剧演员,而且角色特质就是“憨”“傻”。
对于一个致力于塑造角色多样性的演员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
喜剧,其精髓在“剧”。
由人物的复杂性,多面化,推动剧情的发展,在此过程中,通过冲突,误会等制造笑料。
而不是借屎尿屁的网络段子,时不时摔一跤,或是装疯卖傻来硬生生地捅观众的胳肢窝。
因为人物立体,虚构的人物才能立的起来,他做的事才是理所应当,剧情发展才会合理。
观众也不会产生“这个人物没死,是因为导演不让他死”的感觉。
其实,即便是春晚小品,范伟也尝试了多种角色,《拜年》中的村长,《红高粱模特队》的范老师
人物丰富,不拘泥于某一类角色,“可土可洋”。
就范伟本人而言,其实比较内敛,作为好友,老梁在做节目时曾说过
很多人,包括他本人,总说自己“不合时宜”。
“几年前,范伟做了好些个带着观众的电视访谈,‘就做了几次,我觉得特别崩溃’,他想象观众都在期待一个多幽默、多生动的人出现,但自己一说话,明显就冷场了。
”同时,也因为媒体对范伟以及其私生活知之甚少,在斩获金马之后的媒体发布会上,记者提不出什么问题而一度冷场。
但是,正如我之前所说,认真演戏,把演艺作为事业,不炒作的非明星,我称之为,演员。
随着层出不穷的综艺,真人秀的涌现,摄影机已经可以带着观众拍到明星家的卫生间,明星也非常识时务的塑造自己“亲民”的形象。
但是,缺少了神秘感的演员在演戏时,观众会难以忘记演员真实的样子,而对其演绎的角色失去认同感。
比如,邓超(就事论事,粉丝轻拍)。
不可否认,邓超在《烈日灼心》中表演出色,并获得了金爵奖。
但是,我无法忘记在电影院里时不时传出的笑声。
他在一系列真人秀中,表现出的疼老婆,爱孩子,亲近粉丝,为人谦逊有礼貌的逗逼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而这种类型的人,在表现罪犯的挣扎时,又怎能不让观众出戏?
逐步回归到大荧幕后,可以看到范伟对角色的用心,并且在一点一点褪去“脑袋大脖子粗”的形象,例如在冯氏的商业片中,为了表现《手机》里河南农民的形象,特地去河南农村,偶然看到了一个当地人的穿着,并作为沿用
农民不一定都是红配绿,或是头上裹一条毛巾,全国各地的农民,都各有风格。
再到《私人订制》里那个干部,已是游刃有余
与此同时,范伟接拍了很多青年的导演的文艺电影,打磨自己的演技《跟踪孔令学》中的语文老师,一开始风度翩翩,侃侃而谈
最后,由于不堪小混混的骚扰,精神面临崩溃
拿捏得当。
帮助他获得影帝的《耳朵大有福》,范伟所饰演的王抗美,在下岗之后,生活困顿,整部电影上上下下也透露的心酸,但是主角依旧乐观豁达,面对妻子的病痛,女儿家庭不睦,努力坚强,这种真实感让观众笑中带泪。
影片最后,王抗美释放性的舞蹈,类似于《白日焰火》中廖凡的那一幕,让人百感交集。
所以,通过这几年的细心耕耘,获得金马影帝,水到渠成。
“今天站在这里,天时地利人和,差一点都不行。
我要感谢天,感谢地,更要感谢人。
我跟导演说过,这是一部容易被忽略的电影,拍得很淡,演得也很淡。
”这获奖感言也颇具几分风骨。
忘记春晚上那个缺心眼的胖子吧,金马影帝,不成问题。
标放金字奖之后放映,像小品,或者话剧,但包袱抖得又不多,比较尴尬。2025.05.06 重看 加两星 四星 这些年好电影太少了
没想到相比剧作更喜欢摄影和群戏,给人朴素真实的“旧世界的影像“观感,并联想到诸如《一江春水》《小城之春》《早春二月》等老片和第二代、第三代导演。梅峰老师的慕古情结和文人气息把这套人情世故展示地绵里藏针、别致而精巧,这是匠意,而非匠气。史依弘的表演最精彩,甚至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秦妙斋戏太足,整个第二段都笑死了……不是喜剧的喜剧,不成方圆的方圆,不算世故的事故,不成问题的问题……特定环境下的生活哲学,年度华语佳片Top3.
左右逢源,粉饰太平,工于心计,善于钻营,圆了所有人的场面,得了最大的利。战火纷飞无处消遣只能看看飞机下蛋,一只画架只有当衣架的命,夜黑风紧在大门口纳鞋底,烟头的微弱火光透漏人性的无底深渊。我是为你好,不成问题。两个字,窝涩。张超和殷桃很妙。
音乐2 画面5 导演4 故事5 表演6 印象6 平均5.0/10 原著的底子扎实,改编电影却显得软弱无力,如果不是那点底儿,就更昏昏欲睡了。不成问题的问题,却成了大问题。
感觉这套固定机位中景的距离感旁观式美学风格和这个故事并不搭调。
问题是,面对老舍这样一个如此“刻薄”的作家,他的作品适合被改编为“文人电影”吗?
打光、调度、场景编排都让人不忍直视。节奏一塌糊涂。除了焦距不一样,整个摄影完全是监视器的即视感。超市监控录像剪辑出来电影感都比这个强。不会拍电影您就别拍。没得让老舍也跟着掉价。
同学们,这是职场教科书啊!!
很工整四平八稳的文人电影。毫无惊艳,一些留白处理的还可以,还是脸谱化了一些。佟老板也不弱,抓汉奸一石二鸟。丁主任最初留妙斋的心思是预先布置闲子还是为了拍佟小姐马屁进而拍佟老板?如果是后者,那可是百密一疏了哈哈,所以最后作为补救,丁主任找了个高富帅租客
要叫范伟老师了 分寸真的是个迷人的东西
左右逢源,不成问题。
这电影还需要过多解读吗?鲁迅先生和老舍先生都看透了国人,只不过鲁迅先生是火,想点燃,想烧毁,想重生。老舍先生是水,想冰释,想消融,想蒸腾。结果,先生们,对不起,我们还是这逼样。
混乱。(资料馆1厅)
看了个开头看不下去,非要说上海话,还黑白的,开头就啰啰嗦嗦讲那么几天对白
三星半。在镜头与剧本叙事的张弛之间,小说的风头太盛,很多镜头语言都没有展开,草草煞尾,另外张超表演过于话剧化。梅峰让人联想到徐皓峰,都是北电老师,都发过C刊,都拍了作者电影,但后者显然更风格化一些,影像实践更多,掌控力更强,梅峰则是借了原著与范伟的彩,导演自己小到让人忽略了。
三星半,人情社会的强大惯性。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多时候画面是模糊的,影调是用彩色片的逻辑,感觉用黑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掩饰布景上的简陋。范伟的表演是加分项
太寡淡了。我也就睡了十分钟。
一般吧看得累
不过时的人间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