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豆瓣的水军贴,忍不住再来吐槽一次:1.这是部风光片,不要指望有剧情,剧情都是故弄玄虚完全没理性,而且重要的是,这是部极具胶片颗粒感,符合文青审美的风光片;2.不知道大量使用长镜头是不是文艺片必备特征,然而极少的台词,以及少到没有的近距离特写导致演员完全没有表现——你想啊,又不让说话,想用肢体语言表达吧,你又看不见——加上大段缺乏抑扬顿挫的文言文对白,间以大段大段留白,我深深的感觉到,导演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于是干脆留给观众去想象,不过我仍然感谢侯导,因为长镜头没有加入手抖的元素,他文艺得还不彻底,所以还是能看下不太清楚的风景;3.有人说,该片展现了大唐风韵,擦,大唐风韵你不如去看神都龙王,这片子除了胡旋舞那一段稍微出彩,哪里来的大唐风韵;4.没有看出来聂隐娘哪里隐了,哪儿哪儿都有她,从头到尾在明处,不是早年和张震有一腿,早被射成刺猬;5.吊威亚都不用,展现了朴实的武侠之美,我擦,眼瞎没看到画小人下咒的情节?
在家下个咒,几里地外面的人直接气化了好吧,这难道是朴实的中国降头术之美?
如果侯先生一直坚持下去也还好,那我至少会佩服他对追求创新?
好吧姑且算是创新的努力,然而最后狗血的结局再次震撼了我,直接让我穿越时空,回到了老谋子英雄的那个年代,决定回家在看一遍一代宗师恢复点几近清空的HP。
最后,我想说的是,自从看过皇帝的新衣这个故事,我就相信,还是会有人说这片子好,看不懂的没文化~那么,请原谅我就是这么没文化。
看完电影,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出剧院,喧嚣的现代都市和电影里屏息静气的唐朝构成两个极端,有种时空踏错的感觉。
南半球正是冬天,阳光不见温度的撒下来,就像片中舒淇不带表情的注视。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这是脑子里最先想到的评价。
结尾聂隐娘护送老者和少年离开,人物在山峦田野中渐渐变成移动的蚂蚁,远眺有如沧海一粟——恰如一首以景结情、余音回响的唐诗。
《刺客聂隐娘》是侯孝贤七年磨一剑的武侠片,它将历史研作颜料,将唐人笔记裁为宣纸,用细腻的工笔和泼墨的写意同时作画,勾勒出了一个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并存的唐朝。
片中一帛一幔无不逼真考究,寒林飞鸟古意盎然。
像隐娘沐浴和胡姬旋舞,道具、场景、服饰、人物举止被还原得栩栩如生。
舒淇饰演的聂隐娘低眉敛目,无论杀意还是感情波动都丝丝封于体内,举手投足间尽显刺客精魂。
这样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如果背后的投资能再多一点,如果时间能再长一点,如果故事能再说透一点,都绝对将开启武侠片的新作者时代。
可惜,电影的叙事硬伤明显,譬如嫁入田家的嘉诚公主和化身道姑的嘉信公主之间的纠葛;田元氏和精精儿乃同一人的明暗身份;以及元、田、聂三家的权力纷争。
对这些复杂诡谲的幕后故事,导演采取的做法是:一概不解释!
——这就像一个已经非常深邃的房间,还要放上一道道屏风隔断,只会让景致变得愈加的幽暗。
说到底,《刺客聂隐娘》不是武侠片,而是侯孝贤,只是侯孝贤。
它是导演将自己标志性的长、空、远和固定镜头放到武侠类型片里的一次尝试。
它让武侠不再武侠,或者说让武侠成为了一件镂空雕花的器皿。
它有着诗化的镜头语言,但在叙事上却漫不经心;它明明可以打得飞天遁地、撒豆成兵,却选择出手乍分乍合,如点水蜻蜓。
它从头到脚都穿戴着导演的美学,呈现的是导演心中对那个朝代人、事、物的片片投影。
对《刺客聂隐娘》的观众来说,如果不能搭建合理预期,抱着看武侠娱乐片的心态走进电影院,那么多半只会扫兴而归。
事实上和我同场的外国观众几乎全看傻眼——这些人大多只知道《英雄》和《卧虎藏龙》,以为来看的也是同一类型。
坐在前排的金发小哥看完就跟旁边的男(性)友(人)说:“哇,我只听说这个导演很难懂,没想到这么难懂!
%^&$%*!...”不知道是否早有预感,侯孝贤在片中加入了一个“青鸾舞镜”的故事。
青鸾三年而不鸣,有人提议:“尝闻鸾见类则鸣,何不悬镜以照之”?
结果看见投影的青鸾奋而悲鸣,终宵舞镜而绝。
为找到自己的同类,哪怕跳到天地无棱也在所不惜,这或许就是所有孤独从事电影创作的导演的内心写照。
对侯孝贤来说,“懂”他的观众同样可遇而不可求;一旦求到,便可啼血。
电影外的青鸾是侯孝贤,电影内的青鸾是聂隐娘。
这位女刺客茕茕行走于世间,唯一的陪伴是一枚羊角匕首。
父母、师傅、指玦为婚的表哥,都被她拒之门外。
她的孤独甚至体现在招式上,致胜一招往往是干净利落的割喉,如青空一线。
有趣的是,最终被她认作“同类”的并不是与她同为女刺客的精精儿,而是一个质朴的异族磨镜少年。
少年以磨镜为生,她以少年为镜,照见的是杀与不杀间谨守内心道德的规尺,是无论沾染多少血腥也不曾失却的柔情。
当最后磨镜少年一路奔跑着跟村民说“我就知道她会回来”时,走在后面的聂隐娘露出了全片唯一的一次微笑。
此情可待不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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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戛纳回来到现在,还从其他角度写过几篇聂隐娘,严格说,这不是一篇影评,而更近似是关于这部电影的一个“导读”。
尽管很多观点都有了改变,但最后还是把这最早写的一篇贴出来。
今年戛纳很糟,幸好有侯导和他的《聂隐娘》,也幸好有《卡罗尔》。
以至于一切的不如意,又都变得不重要了,就好像亲历了一个历史的时刻。
原文载于北青艺评文/Peter Cat侯导痴迷唐代已久,按他自己话说,“唐朝更前卫、不为传统所限,可以逃脱儒家的道德规范,视野其实更大更具现代感。
”他大学时读唐人传奇,最喜《聂隐娘》一篇,就落下了念想。
但又觉得是古装戏,准备起来恐需长年积淀,就想等年龄大一点再拍。
可转眼间,人就老了,不拍不行。
所以,当沉稳镜头缓慢地推开了黑白的银幕,清风哧嚓着摇曳着山峦间的花树。
此前甚嚣尘上的所有的噱头和传闻都烟消云散了,那个已经告别大银幕八年的侯孝贤又回来了。
《刺客聂隐娘》——它不是商业片,也不是武侠片,亦不是历史剧,它只是一部纯粹的侯孝贤式的电影。
淡到极致,重映千年。
适时正是安史之乱之后,各地藩镇的势力,与朝廷或消或长,其中最强的是“魏博” 藩镇。
魏博大将聂锋(倪大红饰)之女隐娘(舒淇饰),十岁即被道姑嘉信公主(许芳宜饰)带走,被并训练成绝世刺客。
十三年后返家,奉命要取青梅竹马的表兄——魏博藩主田季安(张震饰)的性命。
而隐娘终不能斩断人伦之亲,又顾忌田季安诸子年幼,藩主死,其妻元氏(周韵饰)一族必趁虚而入,大乱天下,终究选择不杀。
并在了结一切后,与负镜少年(妻夫木聪饰)飘然远去。
相比于裴铏笔下寥寥千字的唐代传奇,《刺客聂隐娘》剧作多易其稿,只留原作大概,却已然是个全新的故事。
谢海盟在拍摄手记里把编剧过程喻为“造一座冰山”,银幕之上的形迹皆只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功夫却都在水下,是隐而不见的一整代绝色大唐,也是侯孝贤一生光阴的托付。
众人皆知,少时孝贤有江湖气,按照朱天文说法,一双木屐、一条布短裤在大街小巷跑来跑去,浓眉一锁,自以为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那时,好斗、好赌的阿孝咕在民风彪悍高雄城隍庙也算是个叫的出名号的小流氓。
砸过铺子,进过局子。
仗义江湖,他恁是把曹孟德名言倒过来念,引以为座右铭。
就是这样一个“宁愿天下人负我,也不可我负天下人”的豪侠却随着光阴荏苒而愈发“恬淡”。
到了晚年,真的要拍“武林”,却像个入定的老僧,把江湖气洗得一干二净。
乍看《刺客聂隐娘》,这哪里是武侠片!
先讲这个“武”字。
虽说片中也有拳打脚踢,舞刀弄剑,但却招招见血见肉,纵使高手对决亦是十招之内见分晓,几个来回就胜败分明。
没有任何特技,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动作,更没有险象环生之际突来救场的绝世武学。
以长镜头、大远景独步世界影坛的侯导,即使拍摄打戏也少剪辑,无特写。
一招一式,直奔主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并不超离现实,全都落在实处。
再看这个“侠”字。
如以“杀一独夫贼子而救千百人”来丈量刺杀田季安这一家国大义,隐娘自是“侠”女;而后因念及田季安诸子年幼,恐其身死而致魏博大乱,伤及黎民百姓而下不杀之心,同样也称得上是天下“侠”义。
可隐娘的杀与不杀,以及与田季安之间青梅木马的情愫种种,却永远都藏在舒淇那张没有情绪的脸背后。
一百分钟电影,隐娘对白只有寥寥数语。
家国悲戚、儿女情长全都深埋胸中。
乃至为嘉诚公主身死异乡而感怀流泪时,亦是用布帕蒙脸,闷声恸哭。
侯孝贤心中的“侠”女终究着落在一个“隐”字上头。
就像在电影中,窈七(隐娘)总如一只飞鸟,轻着于高树之上,鸟瞰着表兄六郎(田季安)的府邸,眼底的“每一样景物,都是记忆”。
而半个多世纪以前,少年阿孝咕闲来就跑去城隍庙,翻墙、踏树躲在高处偷吃芒果,也不着急下来,而是任由微风轻抚树杈,不动声色地俯瞰着眼底涌动的人流。
就在那个时候,侯孝贤忽然感到时间停了下来,能有一个角度,看见他自己所身处的时间与空间,一种寂寞的心情涌上心头。
侯导常说,日后会拍电影,多半要追溯自此。
但直到拍完《小毕的故事》,朱天文丢给侯导一本《沈从文自传》,他才真正寻回这自童年起就埋下的镜头美学。
这种“沈从文式”的视角,有一种胸襟,总是很远地俯视着世间发生的一切悲欢离合。
很客观,但也很悲伤。
侯导说,这是导演的视角,也正是他的眼里的人世江湖。
也正是从《风柜来的人》起,侯导的镜头开始变得很长,也很远。
他总是轻栖在生活的高处,游刃在时间与空间之中,回望年少时的记忆(《风柜来的人》、《童年往事》、《恋恋风尘》),又重拾历史缝隙间的人世沧桑(《悲情城市》、《戏梦人生》、《好男好女》),悲恸却又超然的远望着在他江湖里挣扎的好男好女们(《南国再见,南国》、《千禧曼波》、《最好的时光》)。
在这个意义上,《刺客聂隐娘》在侯孝贤创作生涯里有几分特别,挤不进上述三个序列,但又有些接近《海上花》。
只是十七年后再来“坎城”,他展开地不再是一把民国金纸褶扇;而是一轴氤氲的山水画卷。
沈从文式远景镜头在日渐颓势的中唐山河间沉稳的摇移,像极了纳千山万水于纸墨方寸之间的青绿文人山水画。
第一次,华人从光影的缝隙里寻回那遗失已久的古典美学,重铸了那掩埋在浮躁现代生活之下的仪式感。
《刺客聂隐娘》剧本第一稿是钟阿城写就的,他曾说,侯导的剪辑不求逻辑因果,不讲行为的完整性,却独强调整体质感,因而得了中国诗文并列法的神韵。
例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三短句间并没有必然逻辑因果,但并置一处,荒莽的意象却不假多说,扑面而来。
在这点上,《聂隐娘》无疑做到了极致。
影片里有几场空镜,萦绕在我脑海,久久无法忘怀。
彼时,隐娘在负镜少年帮助下救其父其舅于元氏乱贼之手,栖身于田舍农家疗伤以求自保。
夕阳之下的农舍,背靠远山,鸡犬相闻,炊烟袅袅;远望过去,孩童啼笑打闹,正是陶渊明的诗境。
翌日黎明,天色将晓,前有大河潺潺流淌,层峦青山相叠在后,孤岛寒树则独屹大河对岸,宛若林云山水,一派荒寒气象。
忽有几个舞动的墨点,那是三两只寒鸦,一时振翅远飞,抖动的枝杈照旧在空气中发出细碎的回响。
无外乎,舒淇会说,拍《聂隐娘》,其实就是在等——等风、等云、等鸟儿散去。
侯导就这般细腻聆听着自然的回响。
在这个谦和的山水画意的世界里,“人”仅是隐于古典画卷中的几个墨点,寥寥数笔写就,藏于山川大泽之间,是画家匆匆向凡尘投下的几粒米。
于是,《聂隐娘》中故事和人事既是如此这般的淡,好像不一而再三的反复看,就抓不住其中的深意和深情。
可是却又忘不掉:忘不掉窈七口中古雅的念白,字字打在心头,皆是人世无常的悲凉;也忘不掉聂锋——倪大红的浓眉大眼,像极了阎立本《步辇图》里的唐人,笔笔皆是古意。
而侯导,就像是把一生的江湖儿女情都落在了南台湾那风驰电掣的摩托轰鸣声里,那般浓的声响,那般浓的爱恨情仇,他都留给了最挚爱的南国。
当时也还年轻气盛,心里一有委屈,也就横刀一提,枪一把,喊上高哥和扁头,一阵打打杀杀。
也大概是曾经戾气太重,只一寻常委屈,就起赶尽杀绝之心。
到了暮年,杀人如探囊取物这般方便时,反倒是化为了一个绝世女杀手,斩断不绝的都是人伦之亲,念念都是不杀之心。
可这一浓一淡仍旧逃不出同一个江湖,就像李天禄在《悲情城市》里的话:“为什么当流氓?
还不是为了维护整个庄子”。
表面上是帮派情怀,骨子里却是儒家文化里的家国天下。
《刺客聂隐娘》行将结尾时有一场近景特写是故事大纲里原本没有的。
如若不曾记错,这也是整部电影中唯一一个胸部以上特写。
镜头里,隐娘袒露着一条胳臂,负镜少年端坐其后为她背伤敷药。
隐娘若有所思,面容孤寂,沉吟道,昔时嘉诚公主从长安远嫁魏博,就像青鸾一样,死在陌土,没有同类。
隐娘口中所念是其幼时记忆——细雨暂歇,白牡丹盛开,似千堆雪。
嘉诚公主端坐其间抚琴而念:“罽宾国国王得一青鸾,三年不鸣,有人谓,鸾见同类则鸣,何不悬镜照之,青鸾见影悲鸣,对镜终宵舞镜而死。
”侯导曾说,他这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变,他拍电影,就是喜欢故事里那样一群人,因此批判不来,只能呈现出来,远远的冷静的看着他们,看他们在自己的人格和命运里挣扎,逃不掉的,一片苍凉。
艺术这条路,也是一样,创作的时候,观众是不在的,搞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就只能一条道走到底,越走越深,到头来,都是一个人,没有同类。
电影节最后一天,我跑去看了第二遍《刺客聂隐娘》。
出来的时候,万里晴空了两个礼拜的戛纳突然飘起些零星的小雨来。
就着电影里的情绪,又想到这般绝世的电影却很可能拿不到金棕榈,心里就有些伤感。
也大概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明白了,《聂隐娘》其实讲得是孤独,是青鸾舞镜:一个人身处琼楼玉宇,无人知,无人懂,只能踽踽独行。
但孤独的又不止是,着于枝头的隐娘,深宅宫中的田季安。
还是银幕背后的侯导。
他一个人拍电影四十年,但是绝大多数时候却不被懂,只好对镜自舞。
所以,侯导才说重要的是拍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自己做没做到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明白这个道理,又哪里会在乎得奖不得奖。
正如一个高士,登高而望,渺沧海之一粟,而前方正是津渡,水气凌空,苍茫烟波无尽。
相关阅读侯孝贤的女性肖像:从朱天文到舒淇http://www.douban.com/note/514305752/法国《电影手册》综评2015年戛纳:刀刃上的亚洲电影http://www.douban.com/note/506274404/【此文后半部分,专门分析了《刺客聂隐娘》,摘录在下】-Fin-都看到这里了,就加下微信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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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者甚至是获奖影片中唯一一部观众没看懂的。
就像一种关注单元只能颁给黑泽清一样,主竞赛单元的最佳导演奖(*注:法语即为场面调度奖)非侯孝贤莫属,即使影片剧情时而难以理解。
《刺客聂隐娘》是这位曾拍过《千禧曼波》的导演对纯正造型艺术的一次天才式地展示。
这部在经费紧张,波折不断的情况下拍出的电影,凭借其形式上的美感横扫了主竞赛单元,使侯孝贤经过多年的沉寂后又重回巅峰。
电影主要讲述一名重回家乡的女刺客奉命除掉自己青梅竹马恋人的故事。
很明显,侯孝贤完全不屑于那种传统叙事结构,即毫无原创性地照搬武侠片中民间传说(总是脸谱化的侠义英雄和叛徒,讲的都是宫廷及绿林深处的阴谋)。
他像雕琢一块珍贵的玉石一样拍这部电影:在这个让人惊叹的一小时四十分钟的剪辑里,女刺客的每个动作(无处不在的舒淇像只不露声色的猎豹隐藏在镜头深处或猛扑向她的猎物),每个镜头或场景都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导演在其中融注了他整个人生。
时间在影片中持续地被重铸:或是因那漫长的夜晚而悬滞(两位主角重逢时,伴随的敲鼓声让那个场景有一种催眠的意境),抑或因为一场暴风雨般的打斗被缩减成几个激烈的镜头而被穿透。
片中最美的部分是几个远景,比如雾渐渐弥漫整个深谷,一个对话的场景变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片中所玩味的那种极度细致的感受,再次展现这位台湾大师超乎寻常的艺术敏感性:晚风轻拂房间的窗帘和薄纱引起的些许浮动,某个人物轻微颤动的脊梁骨,空气或光线的变化,在无声而又不可见的力量下的整个世界的呼吸,这一切构成了一曲在美学和运动上极致细腻的交响乐(导演实际上没有借助任何特技)。
对于导演来说,拍这部电影除了是对他童年所浸渍的武侠文化致敬之外,更多的是要以自己的方式去还原这种类型片的精髓,追求那种最纯粹和神圣的境界。
在这个叙事零星的电影中,气息的微弱起伏好像是唯一吸引导演的东西:《刺客聂隐娘》汲取的是一种至上的力量,只有同样追求最精细的感觉和情感的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才能在这届僵化的戛纳电影节中与他竞争。
稍微补充些片中建筑的问题,以免有些哗众取宠的评论误导他人,还莫名给电影扣了帽子。
在电影中表现唐代建筑,自然不是在拍纪录片,很难做到完美还原。
何况我国的唐代建筑留存的只有极少数寺庙建筑,对于还原规模更大格局更复杂的寝居建筑参考有限。
但总体来说,我觉得做到吻兽、屋顶坡度、斗拱形制、窗户做法、配色不差太多就可以。
片中的吻兽是典型唐代的鸱尾;屋顶坡度比较缓和(上房打架站得也比较稳);斗拱虽然记不清细节,但转角处唐式的批竹昂让人影响还是比较深的;印象中窗户似乎没见到更主流的直棂窗,但方格窗在唐代并非没有;有人诟病的配色问题,虽然普通印象中的唐代建筑的确大都是绿瓦朱漆,但并非一成不变的僵化配色,再考虑到影片晚唐衰败动乱的背景,以及影片基调也不想要表现大红大绿的盛唐气象,片中的配色也还算合理。
其他诸如器物之类我不很熟悉,至少在建筑考据方面,本片即使在所有华语古装片中也是属于做得较好的。
以上。
——————————————————————————————我看完此片的感想是,这种电影都在国内院线上映了,那么像张艺谋陈凯歌这种人,如果还知道一点羞耻,就可以宣布封镜了,最起码也从此不拍古装片,只拍现代爱情轻喜剧。
不过此片不免陷入装逼不装逼、文青不文青这种无聊的讨论。
有些影评人也的确看不下去,或者把自己当导演,影评写的比电影还抽象文艺,或者拼命表现和导演有多熟,把侯孝贤生平八卦以及全部作品从头到尾数落一遍。
最搞笑的是还有人分析聂隐娘有自闭症,特么一个唐代传奇里的人物你去分析她是不是得了自闭症,你怎么不分析她是不是月经不调才天天愁眉苦脸?
反对派的理由则是虽然画面不错,有很多长镜头,但剧情无聊没法看,仿佛提到侯孝贤说一个长镜头就把人家的逼格说完了。
长不长镜头其实无所谓,而剧情也不是一部电影的全部。
很多艺术电影和为了讲故事的电影本来就不是一类东西,只不过刚好都叫做电影,正如政府工作报告和《归去来兮辞》刚好都是用汉字写的一样。
但其实此片是属于故事讲得很好那一类。
首先,叙事上并没有非常装逼,让人看不懂。
唯一就是道姑公主和嘉诚公主的一人二角没有直接交代的很清楚,但其实也通过后文与嘉诚公主出场时的高噪点画面进行了提示。
而周韵的一人二角很明显是同一个人物,因为导演从头到尾没有给杀手状态的周韵一个正脸镜头(当然观众看个下巴也能认出来那是周韵),所以从电影叙事的目的来说,周韵是希望掩盖自己其实元氏的身份,而观众又在全知的视角能够体会到这一点。
除此之外,影片在叙事上就没什么太多装逼了。
简而言之的确就是一个“孤独的少女无法杀死心爱的人”的故事。
尽管很容易被说成拍了半天只拍了一个非常弱智的故事,但这种极简的叙事风格就和卡佛、塞林格的小说一样,实际上是不应该被概括成故事大纲的。
冰山法则人人都懂,但关键在于水面下的部分是让你云里雾里随便瞎猜纯属装逼,还是切实地以水面上极简的一小部分表达出了整个冰山的巨大容量。
比如聂隐娘回到聂府,听聂田氏谈话,一开始就坐到镜头外面去。
等聂田氏讲完嘉诚公主的往事,镜头右移,明明全片都面无表情的高冷聂隐娘正在掩面哭泣。
嘉诚公主又不是她娘,为什么偏偏说到她要哭的这么伤心?
随着影片深入慢慢就能体会到,因为嘉诚公主实际上是她和田季安之前最重要的连线,是嘉诚公主将他们定亲,又是嘉诚公主将他们拆散。
一方面隐娘对嘉诚公主本人抱有复杂的感情,一方面嘉诚公主又象征了她对田季安的回忆。
而虽然她心中仍然爱着田季安,却因为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田季安已有新欢的现状、自己身为刺客的身份以及师父命令的束缚等无数原因,无法表达。
所以所有的感情只能以嘉诚公主为借口宣泄出来。
这一个镜头所包含的人物情绪是非常丰富的(完全没有自闭症好吗)。
再比如田季安抱着胡姬回忆隐娘的一场戏。
虽然也算比较克制,但在本片里已经属于台词多到没逼格。
然而这个镜头前景却一直有烛光朦胧,风吹薄纱,让画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除了非常漂亮之外,其实也传达了台词田季安对隐娘感情的复杂,怀中搂着他仅剩的心灵寄托胡姬,同时又在坠入梦幻般的回忆与残酷现实之间犹移。
胡姬的一句为隐娘不平,也之后隐娘救胡姬做了铺垫。
这种旧爱与新欢的女人之间的微妙情愫也隐含在这组镜头水面下的冰山中。
田季安这个角色被很多人简单解读为残暴易怒。
但是他摔刀钉贬田兴之后却接了一场与幼儿玩摔跤的戏。
同是他的儿子,影片后段他拿着纸人去与元氏对峙,却以憎恨的表情拦在他和元氏之间。
此时镜头的处理是,田季安拔剑摔花瓶,然后出镜,留下画外音的脚步声,对他的愤怒并没有做完整的交代。
然而这憋闷的出镜却更让人感到田的孤独与苦闷。
反过来这场戏中,明明武功高强身怀绝技的元氏,面对气势汹汹的丈夫,首先竟是故作冷静地叫两个小儿过来,只能以儿子作为挡箭牌,又何尝不叫人唏嘘。
与其说隐娘是孤独的主角,倒不如说她也只是一个视点,在游走中勾勒出田季安、元氏、嘉诚公主、道姑等形形色色人物的孤独罢了。
然而孤独固然是一个主题,无论是嘉诚公主还是隐娘,都直接用台词点了题,不可谓不照顾观众,但在我理解的影片中,也只是一小部分。
我所看到的《聂隐娘》实际上更关乎美学,是从满清就开始失落的,文革之后灭绝的中国传统士人美学的复活。
果不其然这种复活来自台湾。
之所以说士人而非文人。
因为三流秀才也算文人,满清以奴才自指者也算文人。
而中国古代社会中的士人,首先得是成功者,起码也得就过仕再辞官,或者隐居山林但曾被很多人请。
对于士人阶层而言,其价值观始终是二元分裂的,一方面希望飞黄腾达功成名就,一方面又钦羡归隐山林的田园牧歌生活,尽管通常在人生得意时趋向前者,失意时倒向后者,两种感情却都是真挚存在的。
在影片中,尤为惹我注意的,是全片几乎没有一秒停歇的鸟虫鸣声与不时响起的鼓声。
即使在所有室内场景,在纸醉金迷轻罗幔帐之间都能听到的鸟虫鸣叫,仿佛是田园牧歌的召唤,给全片带来了无比清冽的质感。
而象征权力、政治的鼓声虽然可以一时压过虫鸣,却也终将消散。
所以片中固然也有莺歌燕舞绫罗绸缎,却又总是不时出现长时间的山水空镜。
而隐娘救下田兴后,在山间行路的画面,人物相对山石的比例极其渺小,我估计侯导甚至想把画幅竖过来,以更贴范宽《谿山行旅图》之意境。
镜头之中就如展开一幅幅《坐石看云图》《溪山渔隐图》《草庭诗意图》《秉烛夜游图》,可以说是中国美学的格调之极致。
可能是我看片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部华语电影在美术上达到过如此意境,那些堆树叶堆菊花的人,实在应该羞愤隐遁。
支撑住这孤高美学的则是力求贴近现实的笔法。
对唐代生活的考据不必说,洗浴、游戏、送别的风俗细节,建筑服饰妆容的还原(虽然晚唐的服装的确趋向保守,还是很感动有一部唐代片而不卖肉),都让人满意。
片中的文言台词或有争议,有人感到台湾口音的文言违和。
实际上片中许多官员仆役也都带有各种明显的地方口音(有一句江浙口音的印象特别深刻),这其实也符合史实。
在古代流官制度下,官员之间有各种口音才是正常情况,甚至许多人都说不好官话。
而中古汉语的发音几乎都和现代汉语不同,完全还原是不具操作性的。
所以台湾口音就当是某种地方口音就好。
半文白的对话也是当时的实情,从人物的称谓上看编剧肯定是下过功夫,但为了照顾观众有些白话不够完美也难以苛求。
其实从台词的文白程度上也能看出人物性格的不同,比如文言程度最重的道姑,从她艰涩的语言中也能感觉到其愤世自负的情怀。
隐娘也用文言较多,但通常节略意赅,似是要以文言来克制和隐藏心中翻覆的情感。
更现实主义的是其武术设计。
聂隐娘的故事当然是中国武侠的鼻祖。
然而金庸古龙的武侠世界早已和古代中国真实存在过的武侠世界脱节了。
其本质是属于《七龙珠》或者漫威英雄系列一类的事物。
这部电影终于将“武侠”从那个意淫的世界里拖出来,找回其原本的质感。
因此其打斗几无花拳绣腿,充满一击毙命。
虽然也有轻功,但也仅止于上个房顶,并无飞来飞去。
虽不可说不优美,又总觉得有些别扭,和寻常武打很是不同。
除了像是极具侯孝贤特色的远景阴影中打斗,更有趣的是隐娘和戴面具的元氏在树林中一战。
面具被划开后,也没有正面特写,而是保持在远景,二人离开。
这大概是唯一化很长时间拍摄高手对决之后怎样退场的镜头。
然而这个气氛尴尬的镜头,已经把隐娘和元氏之间的微妙关系表达出来。
像是那种不小心被你知道我就是那个坏人的羞愧,我都惨到不得不亲自动手的耻辱,你一出现我都只能在我男人心里排第三的不甘……完全无法直面这种关系的二人,只有无言离开。
在这种写实的笔法之中,加入西域胡僧以纸人行咒术的情节,便显得此类灵异也更具实感。
让整个故事终于带上了“传奇”的色彩,也算是又一个点睛之笔。
总之,这部电影是充满士人精神,可以真正代表中国美学的作品。
但是它当然不能又立牌坊又当XX,所以你不能指望聂隐娘还要负责煎饼侠的职能,帮观众搞笑煽情。
对观众来说,也不过是个萝卜白菜,各取所需的事情。
媒体场看完《聂隐娘》,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倒不仅仅是因为中间睡着了两次,比如那段被无数影评人反复赞美的聊天戏——田季安给胡姬讲故事,聂隐娘在一旁偷听——时候镜头前时有时无的那层纱确实很美,但是扛不住困;再比如磨镜人登场后的那场夜戏,我又在迷离的火光里睡了过去……我感觉自己不好了的原因是对这部期待了6年( 2009-01-09我标记了“想看”!
)的电影完全失语,对,就是失语,完全说不出话那种失语。
其实自从我看了阿巴斯的一个访谈说“看我的电影睡着了是件好事嘛,现在的世界这么乱,能睡一会儿你得感谢我”之后,我对看电影时睡着再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看塔可夫斯基、侯麦、安哲罗普洛斯、费里尼、伯格曼甚至伍迪·艾伦的时候睡过,看《蝙蝠侠》《超人》《饥饿游戏》的时候也睡过,所以看侯孝贤的时候睡着并不奇怪,上次大早上爬起来看《戏梦人生》从头睡到尾……毕竟体力精力都不比从前,加上学业和生活压力太大,正襟危坐久了,打个盹实属难免。
看完后我的第一个念头是,这部电影,票房要跪。
马上想起来的是《生命之树》那个著名的段子,说影院里贴了告示,大意是说此片虽然有布拉德·皮特和西恩·潘,但是是一部很高级的艺术电影,所以请谨慎购票,看不懂请勿无理取闹,票售出概不退还云云。
感觉《聂隐娘》完全可以如法炮制。
然后就想起侯导说了多次的,他的片子要“低密度长时间”排片,什么“要是全岛上映,三天就下片”之类,朱天文在一篇文章里写制片人说“侯孝贤是摇钱树”,说的也是所谓艺术院线十年回本之类的道理。
不过问题在于,如今大陆哪能有院线肯做,或者做得到这种“低密度长时间”呢?
所以我开玩笑说,这片就得这么发:票价200一张,限购,要抢,一周就一场。
饥饿营销,保管看不懂的出来也吹,吹完默默补了课,抢票再看一遍……第二个念头是,十年没拍片,侯导走得太远,简直不认识了。
这是我最崩溃的一点。
按说以我对侯导作品及其阐释的了解,不至于看不懂。
我大概花了两年时间把侯导的作品、相关作品及其相关文献全部细细梳理过一遍,大银幕看过7部,其中几部作品看了二十遍以上,侯导讲座听过五六场(侯导特别喜欢新海诚的《秒速5厘米》你们知道吗?
),研讨会还开过一次,专著读了快10本,侯导各种徒子徒孙的电影还看了一大堆……言而总之大概从视听语言到剧作结构,从文化分析到意识形态批评我也勉强算得烂熟,但这些碰到《聂隐娘》完全不好使。
因为看《聂隐娘》,根本就是一次震惊体验。
倒不是说我对侯导的理解一直停留在八十年代的几部神作里。
虽然《童年往事》和《恋恋风尘》确乎既是某种艺术电影最佳的入门教材,又是在往后的日子里越看越好甚至能惊出一身冷汗的作品;但是,侯导从八十年代成名至今,却偏偏挑了一条最险的路来走,用他自己的话说,一面是“走到这里回不去了”,一面则是“背对观众”。
政治历史题材的且不去说它,当代题材《红气球的旅行》这种,非得看到第三遍才看出好来;《咖啡时光》更是在细细做完了小津研究后方才能懂为何小津百年非得侯导来拍不可。
我焦虑的地方在于,侯导再一次在藏起叙事之余,顺手颠覆了自己的视听语言系统(幸亏最后用Bolex拍的素材没有剪进去!
),这大概是迄今影评界还没醒过神来的原因,说对侯导此前作品的路径依赖也好,说影评人们还在犹豫地寻找一个配的上侯导的阐释也罢,大概颇有一些观众看过之后只想吐槽,却慑于侯导威名,不得不怀疑自己智商。
没错,看不懂就得回去读书看片,做了功课再来。
侯孝贤的电影不是天天有。
于是到27号上映时候我又去看了一场。
周四下午,竟然几乎满场,竟然观影过程中没有人聊天打电话没有小孩子哭闹,恍惚中有自己身处艺术影院的错觉。
这次又睡着了,睡点在聂隐娘回家后女仆们准备洗澡水那段。
睡醒了觉得神清气爽,然后就忽然看懂了。
这次觉得,这部电影怎么能那么好。
真的,剪辑点精准到简直一秒钟都不嫌多,处处恰到好处;故事清澈见底,根本没有哪里看不懂……很多影评人说得对,之前看不懂就是因为想多了。
这就好比看惯了动辄几百万字的网络小说而去读精悍到一千字的唐人小说时的体验一样。
影片在剧作方式上仍然是侯导一贯的做减法,所谓“只留故事,删去情节”,侯导自己喜欢冰山的比喻,不过《聂隐娘》要是冰山的话,大概水面上的部分只有百分之一吧……挑战观众的地方在于,这明明是脑洞再大都补不出来的东西(比如《咖啡时光》里那个关于方便面的前史),在一般甚至绝大多数意义上都是必须得通过明示暗示对白动作场景道具来铺垫的东西,在侯导这里一概不要,那些不过是讲给演员的“设定”而已,侯导要留的是“气韵”和“云块”(廖庆松语),是“模特”(布列松语),最终呈现的,真的是“吉光片羽”啊!
至于视听上,我的印象是侯导这次彻底做成了“照相的逻辑”/“凝视的逻辑”,犹记得《咖啡时光》里的书店戏,还有《红气球的旅行》里女神比诺什漫长的驾车戏,真是戏在演什么不重要,只看对光线的曼妙捕捉就已经醉了。
你看到侯导拍出了“风”吗?
你见过哪部电影这么拍风吗?
几乎每个场景你都看得到空气的流动,衣袂飘飘,纱帘映出烛火,山林间的雾气,小屋里逆光时分的火焰和烟气……这些东西是快节奏的剪辑下能看到的吗?
你听到了精致饱满的音效了吗?
那些打打打的片子里你还有闲心去关注风吹虫鸣的声音吗?
缓慢和简单真的是表象,这之下是摒弃了情节的故事,是血雨腥风的宫斗(宅斗?
),欲说还休的爱情,和无比艰难的抉择。
侯导写聂隐娘之不杀田季安,丝毫没有拧巴逻辑,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表的寂寞,而这一切却不仅是小儿女情绪,仍是多有对大时代的考量,而这才用了多少笔墨啊!
真是比无名之不杀秦王,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侯孝贤是要重建一个晚唐的空间吗?
显然不全是的。
《海上花》重建一个民国上海,内景做到极致,外景却始终在画外;《聂隐娘》的改变在于侯导终于迈出了房子,进了山水,这空间一开,气象顿时不同。
或许重要的,确实是那山水。
这自有意识形态批评的空间(比如带走聂隐娘的磨镜人是个日本遣唐工匠哟),但这其实不重要,山水在被凝视之时,除了它是中国,是晚唐,它同时也仍然是被剧中人物凝视的山水。
所以在我看来,毋宁说侯孝贤是在重现一种“晚唐的目光”,这关乎人们怎么看彼此,人们怎么看山水,以及人们怎么看时间。
最后说几句大实话吧。
有看过的观众砸下一星差评然后嘲笑五毛钱特效,不知道九千万都花哪儿去了什么的。
简直图样图森破,侯导是什么水平的导演,你以为他不会吊威亚拍打戏么?
问题在于,当期待着至少是一部《一代宗师》的观众进了影院,看到这么一部片子,九成九的观众大概不会觉得自己出了问题,而是会觉得片子有问题。
这就是我前面说的“震惊体验”。
《聂隐娘》完全与当今的观影常识是悖离的,一切商业电影认为重要的东西,在侯导这里简直都不叫事儿,这也正是侯导在世界电影史上的重要之处:在如今这个时代,还能对电影语言有所创造并始终致力于此。
这个好像也说过很多遍了,但是《聂隐娘》在这里,岂是某些投机取巧的所谓艺术片能比的?
既如此,聂隐娘之归隐看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观众或者“类型”都如文本中的师父一样,在期待着一场或者几场漂亮的武打戏,甚至更多的血与更多的死亡;然而并没有。
大概不少观众从不觉得看电影这件事还需要经过漫长艰苦的学习,从不觉得看电影还需要动脑子,从不觉得看电影除了爽之外还能提供更高级的心灵愉悦。
本来嘛,既然有了运转良好,可供复制再生产的类型和视听语言,干嘛还要动脑筋去想别的费力不讨好的路?
《聂隐娘》当然是挑观众的,侯导要背对观众,自然受得起这寂寞。
只是有点替他惋惜。
于是今天再去看第三遍。
*本文以“看侯孝贤的电影睡着了不丢人”为题载腾讯娱乐2015-08-29 07:49 http://ent.qq.com/a/20150829/009860.htm
看《刺客聂隐娘》,我的想法跟你不同。
你说窈七最终与新罗磨镜少年远走他乡,是因为情愫暗生,心伤得以疗治。
你说窈七终归如师父所言,看透自己“剑术已成,然人伦之情未断”,自己终归放不下。
你说这个故事在讲“一个人,没有同类”的孤独,你说窈七终归明白孤独是不可破,承认了宿命。
可我想到的,却全是关于“青鸾舞镜”。
“青鸾”的隐喻是什么?
“镜”又是什么?
镜中那让青鸾欣然赴死的影子又是什么呢?
我想到的答案,让我自己也有些惊诧。
这个答案建立在对一个没有直接言明的细节的思考之上,于是影片传达给我一个编码,我以自身体验为出发,破译出来。
这个细节我想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足见其重要性),因为导演用了一个很残忍的方法让我们不得不去注意到这一点。
这个办法就是缺省了一个重要的交代镜头——面具下的那张脸,到底是谁。
这一点,简直跟《盗梦空间》最后的旋转陀螺一样让人内心纠结,夜不能寐啊。
树林里的决战是克制美学的高度体现——高手对决不必太过繁复,有时只在一招。
然而,如何才能一招就决出了高下呢?
还是一位朋友的影评点醒了我。
他说聂隐娘将玉玦送还给田季安就已经算是任务失败了,因为她已经违背了“不暴露身份”的刺客信条。
所以,聂隐娘斩下对手面具这一招是非常狠。
这种狠倒不在于暗示“我可以一刀毙命却手下留情”,而在于她拆穿了对手的身份,将一个刺客应持有的尊严打翻在地。
于是,这场比武高下立见,二人没有一句对话,表面上也看起来毫发无伤,然而结果却昭然若揭——聂隐娘赢了。
而后,我们看到了一个美到让人动容的镜头,两位刺客少女背向而去,一个走向平面移动,一个纵深移动,形成了一个美丽的夹角构图——那感觉就如同镜像一般,相互呼应。
我的同伴告诉我,剧本里写着这个刺客的名字,唤做“精精儿”。
如果稍微留心一下,会看到影片最后的演员名单上,精精儿与田元氏均为周韵扮演。
所以,这个刺客的身份真实身份其实就是“主母”田元氏。
在唐代裴铏《聂隐娘》的小说原著里,精精儿也只是一个敌方杀手,与聂隐娘素不相识,一番打斗之后便“身首异处”。
而电影之中,却为精精儿安排了一个复杂的、不见光的身份(这种“不见光”在电影里极简处理到令人咋舌的地步,那个缺失的镜头该让多少观众迷惑不解),想来是别有用意的。
这次比武结束之后,磨镜少年为聂隐娘疗伤,在这个段落里舒淇念动了那句经典的台词“一个人,没有同类”,更向磨镜少年诉说了对嘉诚公主的追忆。
或许有朋友认为二人关系由此破冰,因为“疗伤”这个举动本身是带有隐喻的。
这个段落之后,整个故事进入了后半段,情势大为转变,聂隐娘从刺杀田季安转为暗中帮助,并且内心的状态也似乎从“委屈”、“阴郁”转为了“坦荡”、“通透”,那么这种转变到底是为什么呢?
解释不通的话,就只能归结在磨镜少年那里了。
不然,如何才能让一个怨气十足的姑娘突然变得尽释前嫌呢?
其实问题的关键还在“青鸾舞镜”这个隐喻之中。
这个反复出现的意象,往浅处理解,可以就按照它直观所示,讲得是不得同类的孤独。
而我却看着银幕上聂隐娘与精精儿一言不发渐行渐远的镜头,心中如一片玉匣打开,光照两面,我看到了互为表里的两个少女,心中豁然开朗。
这个故事很怪啊。
我当时就想,竟然两个刺客都是逝去的少女。
这奇怪的身份对应,让我觉得有趣。
再回想一下,似乎忽然就明白了。
我明白了聂隐娘听得嘉诚公主遗言说自己让窈七受屈时,为何蒙面恸哭。
那是一种委屈,这种委屈让这个银幕上的聂隐娘与我们心目中的“聂隐娘”符号相去甚远。
唐代小说中的侠客,按照唐代李德裕的散文界定,称之为“豪侠”。
这篇文写到,所谓“侠”者,乃“气盖当世,义动明主”。
所以,那时的豪侠,不仅要有好的武功,更重要的是要对明主尽“义”。
裴铏的《聂隐娘》小说里,也的确提到了聂隐娘对自己投奔的明主百死而不辞。
在这种为明主尽“义”,报知遇之恩的传统下,身为一个绝世高手,应该硬气洒脱,事实上小说塑造的正是一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刺客形象。
而电影里的这个聂隐娘显然不是这样。
她很不甘心,甚至对于嘉诚公主(自己的明主)心怀怨气,对嘉信公主(自己的师父)一样不能尽义。
这是一个十分个人化的刺客形象,无怪当时在影院听到有观众感慨,“这是中国版的杀手不太冷。
”但我觉得,这个“聂隐娘”最大的特点还不在于她有人伦之情(温情脉脉,妇人之仁),而在于她有一种“哀怨”之气,对于自己的命运觉得颇为不平,十分不痛快。
所以,周围的人,无不觉得愧对于她,但即便是都向她正面表白了这种歉意,可她内心的缺失却是无法弥补的。
片子里的聂隐娘阴郁而神秘,可唯独对一类人下不了手,就是“幼儿”。
第一次失败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二次解释不对田季安不下手,解释依然为孩子还幼小。
如果我们单从表面理解这是一个有着天生怜悯,有着自己原则(不对弱小下手)的刺客,当然也说得过去。
但我觉得,她之所以不能对那些幼小的孩子下手,倒不仅仅因为对方是弱势群体,而最主要的,是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这样的幼儿恰恰就是自己当年孤独无助被送往山里的心灵映射。
所以,在聂隐娘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幼儿,这个幼儿是她小心呵护不忍杀死的。
即便自己剑道已成(有了成人的技能),却轻易败给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儿(仍然不具备成年人的心智)。
正因为她内心深处住着这样一个不能成年的孩子,所以,她不能够摆脱对于家庭的向往(站在梁上遥望着别人家的天伦之乐)和对于幼儿的保护(那就像保护曾经无能为力保护的自己)。
事实上,内心住着一位儿童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曾在心底埋藏一处柔软。
但可怕的是,如果这个“孩子”失去了控制,就会生出一种孩子气的怨毒之情。
“中二病”就是这种怨毒的一种体现——你们都对不起我,这世界对不起我。
这样的怨毒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与阴郁,像一道影子跟随着看似(或者说“本应该”)能力很强的成年人。
那么,能够让这样的一个戾气十足的孩子放下执念,则唯有打开她心里久久不去的心结。
这个心结的关键,影片中是有多次暗示的。
片中,无论父母、嘉诚公主还是田季安,几乎口径一致表达了对于窈七的愧疚——当年送窈七走。
其中最最关键的信息来自张震饰演的田季安一角的台词。
通过这段漫长的独白,我们了解到,田季安与窈七因嘉诚公主的期许,从小定有婚约。
而且这段青梅竹马的情感绝非仅止于政治利益交换,而是有着两小无猜的天然信任。
可以看出,田季安也好,窈七也罢,心里是有过对方的。
但这段美好的姻缘还来不及开始,就因为元氏的到来戛然而止。
如片中台词所示,出于政治的考虑,田季安受命迎娶了元氏。
影片惜字如金,不肯过多交代。
又或者是导演思虑再三,毅然剪掉了那场幼年的戏份。
但无论如何,一份美好初恋因为另外一个女孩的到来而终止,换了谁,会不嫉恨呢?
但我猜想,像窈七那样的姑娘,她起初对于这个中原来的少女,抱有的情感会很复杂。
一方面,这种来自中原的强势文明会让这个偏远藩镇的姑娘十分好奇、向往,另一方面,这种政治性的情感剥夺另她十分困惑、不解。
所以,片中台词说到,当初窈七擅长爬树,经常站在树上观望着元氏。
这一切引起了嘉诚公主的不安,担心窈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剧本中原本是有打马球击向对方一场戏),所以才决心将窈七送与嘉信公主,学习剑术。
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考虑,这样的推测倒也合情合理的心理。
可是,如果站在一个孩子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或许窈七树上的观望就不仅仅只是一种嫉恨。
那种情绪很复杂,想来应该是对这个有着自己所没有的中原少女,感到非常困惑罢了。
她站在树上的观望,无过是想把这种强烈的失落搞清楚而已,可在那些成年人眼里却理解成了恶意。
而且,这种误解所带来的结果在窈七看来应该算是一种惩罚——从此过上了非人的生活,而这种生活显然非她所愿。
这种不被理解的情绪日积月累,就化为了怨恨,这种怨恨持续太久,会上升成为一种对于命运的不解——为何那个远方来的少女可以替代了我?
而又为何这样的命运需要我一个人来承担?
窈七像一只被命运捕获的青鸾,在日月更迭之间,忘记了歌舞、鸣叫,只记得满心的哀怨与愤恨。
所以,我觉得面具下的那张脸应该是全片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恰恰是看到了这张脸,聂隐娘内心深处那个长久以来不能释怀的情结,一下子被动摇了。
长久以来,藏着聂隐娘心底的窈七一直在呼喊着,为什么是我被选为刺客,为什么我不能像普通姑娘那样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我想,如果有一瞬间影片中的角色真有此念,那她想到的那个“普通人”,那个她认为的参照物,一定会是取代她成为“主母”的田元氏吧。
可是面具被划开,精精儿站在那里,面具下露出了田元氏的脸。
我想,在那一瞬间,她们一定认出了彼此,那会是怎样一种震撼呢。
你以为取代了自己,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过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夫教子、鸾凤和鸣的幸福生活的“|普通女子”,终归也成了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刺客。
这简直是命运残酷的玩笑,一瞬间像看到了走上另外一条路却殊途同归的自己。
一个少女成为了刺客,另外一个同样也成为了刺客。
所以,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聂隐娘回到客栈,被磨镜少年疗伤,从此故事开始转入后半段。
因为得知了命运这个谜底(一如终于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聂隐娘心底的那份执念开始松动了。
她给磨镜少年讲了嘉诚公主的故事,最后得出嘉诚公主就是青鸾。
这个地方,也非常有意思。
嘉诚公主与嘉信公主就是镜里镜外的另外一对儿映照。
从台词所示嘉诚公主离京远嫁的种种细节可以看出,嘉诚公主并不想嫁进这样一个偏远的城池,但不得不为之。
可以说嘉诚非常不自由,为了政治利益牺牲了个人。
而与她相对的嘉信公主,可谓仙风道骨,来去自如,是常人想象中无所羁绊的仙侠代表。
可事实上,嘉信公主一生也是在为政局稳定而默默付出着。
她就嘉诚公主一样,是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自己的国家。
所以,无论是居庙堂之高或是处江湖之远,无论选择哪种命运(或者被哪种命运选择),其结果也不过是殊途同归。
所以,一个人,没有同类固然可悲,但最可悲的,是发现自己的同类,虽与自己境遇不同,却承受着相同的命运。
这也就是为什么,青鸾见镜中同类却悲鸣不已的原因吧。
以前看一本书,说中国古代的小说多半是在讲“造化弄人之事”,细思来非常有道理。
所谓造化,是在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它还不同于命运,而是一种高于个体经验的因果流转。
造化之所以会伤人,是因为人执着于是,而一朝放下了执着,也就跳出了命运的罗网。
我猜想,见到了精精儿真面目的聂隐娘,真正理解了自己爱戴又怨恨的嘉诚公主,也真正跳出了小我的痴缠,从而能够从更宏大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
所以,影片的最后,她告诉自己的师父,自己拒而不从的原因有两点。
一点一如从前,田季安之子尚幼,而另外一点,却不在是从前简简单单的“人伦”,她认识到杀了田季安这个国家会发生动乱,百姓会不得安宁。
这就跳出了她自己从前的心理关隘,这是一种成年人以大局为重的思维方式,而不仅仅是因为自我能与不能。
我想,这样的聂隐娘,是真正的成长了。
在《豪侠论》里,李德裕也提出了关于“道”的看法。
文中写道:“学道者,惟猛将可也。
身首分裂,无所顾惜。
"能够不吝惜身体牺牲,义事明主,应该是唐人观念里豪侠的风骨了。
其实影片里的聂隐娘的确也表现出了其“猛将”一面(堪称硬“汉”),但若考查对于明主的忠诚程度,影片里的聂隐娘是十分反叛的。
她不但没有效忠于任何一个君主,最后还叛出师门。
她最终明白,自己的命运不是任何人所造所为,自己向往的,自己想追求的,无需再与原生家庭清算,向前去追寻就好(与磨镜少年去新罗)。
这一点,说来是非常女性主义的。
这部影片好就好在没有简单把“聂隐娘”这样一个妇孺皆知的豪侠形象符号化,而是给了她作为人的一面,尤其是作为女性的一面。
她的怨、她的恨、她的怜悯与软弱、她最终的成长都如此真实,唤醒了我内心深处在青少年时代对于孤独和黑暗的漫长记忆。
所以,我能明白,面具下的那张脸,镜子里的另外一只青鸾,是命运无情的嘲弄也是最善意的宽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没有谁是被刻意挑选出来承受没有同类的孤独。
人,生而如此。
庾信有一首诗写镜,说“光如一片水,影照两边人。
”我觉得这首诗用在此处很贴切,镜子两边,是聂隐娘与精精儿,是嘉诚公主与嘉信公主。
有趣的是,这首诗出现了“光”、“影”二字。
或许,电影本身就是那枚鸾镜,我们作为观众何其有幸,在他人的电影里窥见了自己的人生。
在黑暗里听到风声一波波从银幕里吹袭过来,镜头以4:3的画幅横向移动,左右往复各两组。
暴力骤然发生,又轻盈地结束。
就像那些风掠过树顶,带着力度与速度,却始终归于无形。
尔后,听到了巨大的蝉鸣。
留白强迫症/阅读障碍症这是侯孝贤第一部在大陆上映的电影。
必然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圆满的结局。
早一点,甚至晚一点,都会更加合适。
电影院里有两种观众:一种把电影当作社交和娱乐,追求直接刺激,节奏和震撼;第二种则严肃面对,紧张思考,缺点是情节迷狂,《故事会》上身。
《聂隐娘》什么都没有做,但是《聂隐娘》在院线上映,则将这两类观众全都冒犯了;或者说,把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冒犯了。
一个孤独的斗士,做了一件并不罕见的事情,但是却在一个还没有做好准备的场合。
作为一个影迷,那瞬间我义愤填膺;但烟消云散,也许我们都该看透些。
需要请命的,是要给多元以包容,呼吁尊重电影的各种存在形式。
故事、情节、人物很重要。
大多数好电影有好故事,好情节,好人物。
但是存在没有明确故事,没有紧密情节,没有外放人物的好电影。
它们存在,并且值得被尊重;可以放弃,可以躲避,但不可消灭。
社会都发展到了现在,叙事模式都被颠覆过几个来回,这点宽容都没有吗。
电影上映前一天,制片方放出了全片剧本。
少见,但并不多怪,因为侯孝贤的影迷都知道,侯孝贤出版了自己每部电影的剧本;而他的追随者们,都有着翻阅剧本同步对照影像的经历;《聂隐娘》依然如此。
反映到全片中的,则是对本身就惜墨如金的剧本,所近乎于强迫症的删除与留白。
对于妥帖,格调的抵死追求,以及对戏剧化场景天生的厌恶,舒淇全场唯一次心理戏,她掩面哭泣我们看不到她的面容。
编剧团队精心为道姑设计的杀人理由,删除;道姑与田季安母双胞的纠葛,一笔带过;“杀一人而救千万人”的争论,删除;隐娘与田季安的童年玩鞠,删除;道姑夺走隐娘,删除;精精儿拜空空儿为师,删除;精精儿就是田季安妻,语焉不详;最后隐娘一招杀死道姑,不提;侯孝贤据称苦心研究《资治通鉴》而在剧本里铺陈的魏博藩镇与朝廷集权的斗争,细若游丝。
雪上加霜的是,在精致但同质化的大唐妆容下,前半小时我没有分清除聂隐娘之外每一名女性的身份。
我想,侯导一定觉得我们这群观众,真的是不可思议。
每一场戏,都干净,稳妥,到位,妥帖,绝无不合礼,不合式,绝不拖泥带水;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但与此同时,为达到这强迫症式的体系和谐,大量的在侯导看来如鸡肋的剧情被削减删除,哪怕是串联全篇故事的承重墙和联接点,都癫狂的被拆解得支离破碎。
对每场戏“发乎情而止于礼”的强迫症,比全片的水墨风景,大唐衣冠,雕梁画栋,都更加中国。
侯导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这是一个读者只能读下140字的时代,这是阅读障碍症全国大流行的时代,这是一个急躁并对任何事物都要求兑换利率的时代,相比于半文不白的,看着字幕如果都不懂可以打回初中重修的台词,阅读障碍的我们更加无法掌握的,是这依靠脑补提取信息的基本演绎法;甚至于,仅仅一两行字出现,就会有人不耐烦的离开影厅。
“冒犯观众”还有另一种说法:尊重观众,可是被尊重的那个,不领情。
并不完全中国的作者电影《聂隐娘》的东方属性,中国属性,在于美学追求上的复归唐代,在于之前所提到的对于戏剧场面“发乎情而止于礼”的强迫症,但在灵魂内核上,《聂隐娘》最初是一部标准的欧洲知识分子镜头下的“作者电影”,讲述的,可以归结的,是一个自我的渺小,和这个渺小在面对无法掌控的世界时深深的孤独。
说侯导没有拍出唐传奇《聂隐娘》的精髓,某种意义上是确论。
这个聂隐娘,可以是《乡愁》里那个给俄罗斯作曲家写传记的异乡学者,可以是《尤利西斯的凝视》里那个找寻遗失电影拷贝的希腊电影人,可以是《绝美之城》里那个再也写不出文章的孤傲作家,她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流浪着的,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同类的异乡者。
这是侯导自己的投射,这是属于侯导一人的倔强顽抗,以及不被理解同时也抗拒理解的孤独。
借聂隐娘,侯导在呢喃讲述的,依然是他眼里最美的时光。
一个刺客,恰如很多电影里那个百无一用知识分子主角,尽管她身怀绝技。
青鸾对镜哀鸣,亦或是因为孤独无同类,而更有可能的是,她看不到自己。
她是谁?
她是窈七,可她这么多年都不是。
她是刺客,那她为谁而效命?
道姑不是她选择的,而是被强加的命运。
隐娘的沉默不语,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存在的价值难以确认。
因此,她沉默寡言,她想熟悉这个世界,却又选择远远凝视;在她沉默但是朦胧的注视里,所有的山水都不过是雾中风景。
她在寻找在乎她的,有关她的东西,首先是父母,她守护着他们,但几乎毫无眷恋;田季安的母亲,她童年里更像母亲的公主,然而公主留下玉玦长逝;道姑师父从来不曾告诉她原委,她只是师父手中杀戮的工具,徒劳的相信这些鲜血可以铺陈成道的路径;接下来是田季安,她固执地希望田季安认出自己,然后默默观察着这个当初差点成为她夫君的男人。
聂隐娘与这个世界是隔绝的,她与每一个人都是疏离的。
如此多只展示风景的缓慢长镜头绝非没有意义,或许我们只是体验不到这一层清冷寂空的疏离;在聂隐娘的眼睛里,每个人犹如木偶,魂不守舍,台词间离,行尸走肉,就如同别人眼中那个僵尸般的黑衣女子。
侯孝贤的期待是,这种疏离最终化作超脱和升华。
“剑道无亲,不与圣人同忧”,反而是隐娘悟得真切。
所谓田季安一死,魏博必乱,道姑岂能不知?
然而道姑不懂的是,这个冠冕堂皇的政治理由,只是隐娘的一个借口罢了;然而隐娘也并非斩不断人伦,隐娘所做的,只不过是结束无谓的寻找,彻底疏离罢了。
或许到这里,我们能窥视到一丝侯导大幅度删除剧本情节的本意:这些细密繁复的政治斗争,这些斩不断的情意和人伦,其实在隐娘眼里,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这恐怕是《聂隐娘》的镜头里大片的蓼蓝空寂和苍茫荒凉里,那抹飘然不定的些许禅意。
不杀不是剑道,无我才是真的。
寻我?
不如无我。
尊重,耐心和包容《聂隐娘》没有那么好。
本质上,《聂隐娘》是一部主题未得新意的作者电影,但是独特的大唐气象和东方的审美特质,促使这部作品在她一水儿同类里的与众不凡。
但是,青鸾对镜,《聂隐娘》在现在的大陆电影市场,没有同类。
隐娘沉默不语走在水汽茫茫的荒野,一如这部电影,掉进了这个急躁冒火的癫狂院线。
可是,对不少人来说,《聂隐娘》只是没怎么见过罢了,面对我们不了解、不多见的事物,我们为何会爆发出如此令人齿冷的戾气和敌意?
不过是一分钟为单位的长镜头,不过是九十分钟满载信息量的一部安静的作品,我们为何会如此缺乏耐心?
我个人的统计,我看的这场下午场,场内21人,提前离场5人。
这或许是一个比较好的数字,相比于网络上我们看到的其他夸张的场景——我的朋友那场,连他五人,结束时只有他还呆在影厅。
有那么可怕吗?
全世界只有《聂隐娘》这么拍电影吗?
明明不是,明明有那么多被奉上神坛的作者电影,拍摄手法与效果和《聂隐娘》别无二致,为什么我看见的,是急躁,反智,流氓无产者的习气,以及对一切非功利事物的吹毛求疵,骄狂,傲慢,自以为是,以及张冠李戴把对别人的怒气,发散到这部《聂隐娘》里。
但侯导说,现在的电影界只有他这么拍电影,他也只会这么拍电影。
“罽宾国王买得一鸾,欲其鸣,不可致,饰金繁,飨珍馐,对之愈戚,三年不鸣。
夫人曰:“尝闻鸾见类则鸣,何不悬镜照之。
”王从其言,鸾睹影悲鸣,冲霄一奋而绝。
”青鸾对镜的时候,我们居然表现的,连镜子都不如。
星级:★★★★很多人说看不懂这部电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跟风这么讲,还是唐朝的历史懂太少,姑且就当你是不懂历史吧。
其实懂不懂历史,也没什么大碍,这个故事已经简单到如此地步了,用“看不懂的人”的话是,都淡的没有故事了,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呢。
可能是有种“这片子可能太高深,信息量太多,自己get不到足够多的信息”,就怀疑自己没看懂吧。
这个故事剧不剧透真无所谓,剧情本身更无所谓,科普故事,还不如在唐朝的藩镇啊政变啊这些历史上做做功课,你也会更容易看懂田季安的忧虑,朝廷、藩镇和周边部落的各种厉害关系。
其实这个故事貌似淡,很极简,它的戏剧张力依旧很足,故事再怎么隐藏和含蓄,依旧有着很“主流”的戏剧元素,比如政治联姻、正室想打掉侧室的孩子玩宫斗、权位继承、青梅竹马的爱情,还有刺杀啊巫术纸人之类的。
故事保证了足够的亲和力和戏剧张力,剧本只是藏了太多,将人物置于大全景里,人物的行为动机和内心想法也不直接动嘴讲出来,连故事的前后逻辑都可以藏起来。
一场戏,接上另一场戏,就好比最后隐娘违背了师命,下山之后突然跟师傅过招,然后占据上风离开,这根本用不着解释,其实你真的看懂了。
而且这个剧本的戏剧张力还来自的它的事件倒计时,用戏剧时间来构建,隐娘要在规定的时间刺杀田季安,隐娘要在路途中保护父亲,刺杀啊活埋啊这些被预告的危机肯定会到来,这些本质上和好莱坞大片里滴滴答答倒计时的定时炸弹没什么区别,都有一个时间的压迫感在那里,也保证着故事本身的张力和节奏感。
是被惯坏了的内地观众不习惯《刺客聂隐娘》这类艺术电影的导演风格,因为他们很少有机会能在大银幕上看到这种电影,甚至连胶片在光线不足情况下产生的颗粒感都误以为是画质太渣,其实这就是很多人痴迷的那种胶片的质感。
这年头我们都被好莱坞的商业大片惯坏了,还动不动就是3D啊数字拍摄啊,侯孝贤的这部电影刚好给内地的观众上一课,这就是胶片感,电影真的可以这么拍,你不习惯的这叫做导演作者化的美学风格,不管你怎么看,它都是一部好电影,就像你看到有些正经的严肃影评人在说它的不足之处,他们的评分也还是不会低于及格的三颗星。
《刺客聂隐娘》让很多人不适应,还是因为它呈现了一个和以往影视剧中完全不一样的唐朝,这点上就像侯孝贤的《海上花》,因为它们都是年代戏,而且都在视听风格上打破了观众以往的固有印象和思维定式。
但这两部又很不一样,即使主创还都是同一个核心创作团队。
我总觉得每一部电影都该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个性和特点,就像每个人都有一张自己的脸孔和个性一样。
如何呈现一个故事,也应该根据故事而定。
《海上花》中李屏宾的摄影是绝对的经典,大量的长镜头、固定镜头和推轨镜头,镜头的纵深和复杂的人物调度更是让人惊艳,而《刺客聂隐娘》里则摒弃了固定镜头和推轨镜头,这是由于片场现场内景搭建的纵深不足,因为是唐朝,碍于考据的生活细节,还不足以提供人物足够的生活细节供他们活动,所以就干脆让人物不动了,不切割空间和时间一致性的拍法也因此不能用了。
服装啊道具啊历史啊都可以考据,但唐朝人的生活细节就是一个很难的事情,除非你有一台时光机,可以穿越回去游览一番,估计只有这样,侯孝贤这样的导演才敢用《海上花》的拍法。
于是现在的片子更多的是不动,流动的是镜头的纱帘、灯火、烟、风、树、流云和鸟鸦,动的还有人的念想和人心。
大量的固定镜头大远景,人物行走于天地之间,画面就像一幅山水画,除了隐,还有藏,那份孤寂也正贴合了人物的内心,甚至让人觉得隐娘这个人物有某种心理疾病,比如自闭症之类的。
它就像一个世界,只露出冰山一角,只要确保这一角的信息足够讲清一个故事就够了。
除了片中的唐朝让人不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武侠片,毕竟武侠电影是我们天朝独有的一种类型片,大家也习惯了各家各派各种招数套路的打斗,就连老外都习惯了轻功就是忽略地心引力不计。
突然来了一个类似于日本武士决斗一般的武林高手过招,匆匆几招,观众还没看清,就只听到一声逼真的声效,然后一招定输赢分胜负,但就是这样,这就是侯孝贤心目中的武侠。
聂隐娘和精精儿打斗的那场戏里,感觉就像是动物世界,隐娘在观察猎物的一举一动,然后在适当的时候迅猛出击,然后高手之间的胜负和武功造诣,高手心目中也自然都有个底,过招之后输赢自在各自心里,既然胜负已分,再战也没有必要。
不过也许你只看到了精精儿输了,然后潇洒的走了,但也正是这场戏让隐娘知道了田季安妻子的能力,也为隐娘不杀田季安再添一份筹码。
我觉得《刺客聂隐娘》刚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给广大的普通观众普及一下,就算你的道行不够,这种片子也是好电影,华语电影圈里就需要这种电影。
好电影应该是承载着创作者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自己明确的艺术诉求,他们甚至可以很固执,而不是处处算计着如何讨好观众,不应该什么电影都是好莱坞式的叙事模式,有些有才华的导演,他们的片子和套路是别人无法复制的,他们顶多是超越自己,供其他人模仿。
你要知道,同一个故事换不同的导演,拍出来就是完全不同风格的电影,就像一千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
这个故事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导演眼里看到的是什么,他想借着故事表达什么,你能不能喜欢上这个故事,就看你能不能从导演那里找到类似的情感共鸣。
艺术电影应该怎么拍?
这很难概括,但我们唯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像某些新人导演一样,把艺术片也当成了某种类型来拍,奉行欧洲三大电影节可能拿奖的信条,什么非职业演员、自然光和长镜头等的那类。
于是导演个人的美学风格就成了决定一部电影是什么样子的关键,而且好的导演可以打破一个固有类型的思维定式,然后去创作一个全新的世界。
《刺客聂隐娘》很像安德里亚·阿诺德导演改编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用非常现代的写实手法来拍古典文学名著,骨子里却非常忠实原著,将书中黑暗和野蛮的元素提炼出来。
那时候看了这部电影,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在都想,陈忠实的《白鹿原》就该这么改编,在布景道具服装等方面尽可能的考究,在表现手法上尽可能的写实,尽可能的现代,这么说吧,你可以想象一下大量的手持摄影拍这种年代戏吗?
不过总归会比那个“田小娥传”有趣吧。
最后还是说点正事吧,那些说看不懂侯孝贤的人,你们是对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以后你们再看到这类片子就不会再这么少见多怪了,我觉得你应该再看看安德里亚·阿诺德导演的《呼啸山庄》,让三观彻底的碎成渣。
电影而已,懂不懂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看,而且习惯了就好,这些作者化的导演,一旦你习惯了,他们的作品就像老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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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挺不希望聂隐娘在内地上映的,想到侯导一把年纪了,功成名就拍了一辈子电影还要被一群不学无术又自以为是的傻逼指着鼻子骂装逼的情景就心酸————————————————————————————————————————自然主义影像构筑的长篇东方画卷。
山野、风声、水流、夜鸣、丰谷麦穗等有着超越于戏剧的充分能量,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影片本身是超越人类视界的。
就像这些从唐朝至今依稀长存的外景地,政治家国乱世儿女情也仅是期间零星过客。
即便你再睡几遍理不清故事线条也不影响它的亘古闪耀。
————————————————————————————————————————不是武侠片,而是侯孝贤。
一个波谲云诡的故事本来可以拍得威亚满天飞,但侯孝贤选择使用最冷静和克制的电影语言,举手投足间就掀起了大唐的衣袂。
既有工笔画的精致,又有写意画的留白,真的是其片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焉...(歪果仁表示集体看不懂,好开心~)————————————————————————————————————————打低分的人说听不惯台湾腔,可就是这些台湾腔拍出了好武侠好古风,而操着标准普通发腔调的创作者,却搞出了比软绵绵的台湾腔疲软得多的东西出来,糟践了所有人。
————————————————————————————————————————昨晚颁奖之前我获奖感受的提纲都写了,虽然没得奖但是我今天花了很久改了文,没错,魅力就是这么大。
先预定五星以免政治人士干预。
正经的短评后面补上。
————————————————————————————————————————侯孝贤已无意拍单纯的人事了。
他拍的是人事散尽后的风景,风景看透后的世人。
————————————————————————————————————————就凭那股认真劲儿,我就不得不打五星,对白用文言文什么就不说了,唐式建筑中尽量都是用烛光之类的仿古照明工具来照明,这些细节越看越爱。
无论如何,五星。
你让那些乌七八糟的古装剧怎么混呢?
不过那些乱七八糟,唐不唐,明不明的古装剧就应该有这么认真的作品来对比对比。
————————————————————————————————————————其实电影本身还是有不少惊艳的地方的,但看到这些评论实在是不能不恨。
看到分跌得这么快,我就放心了。
汝,以鸡血伪冒月事!
速玩鞠!
翻译:滚犊子,少用鸡血假冒大姨妈!
你怀孕了!
我踢球去了!
---《刺客聂隐娘》中九五成对白皆如此动作场面全片累计90秒,皆为刀声后立即倒地!
舒淇无语看师傅,3min,师傅四句古文后看舒淇,2min,双方无语对视,2min,旷野空镜,3min————————此为一幕。
70人观影,字幕时(辽阔的第一排,原本9人,20分钟后剩我1人),我微笑站起回望全影厅,40人有余。
---德国现实主义+空镜头+长镜头+无关主题的生活细节白描+时尚最细腻服装服饰道具+武侠=刺客聂隐娘鼓声...风.....窗纱浮动9次.....石质浴桶....女仆提桶走慢七步水倒入浴桶x4......老女仆从竹篮里拿浴粉倒入浴桶.....风....鼓声.....窗纱浮动4次————————————3min有余,此为一幕!!!
10分钟离场的,只适合看《乡村爱情》20分钟离场的,只适合看《煎饼侠》30分钟离场的,适合看《大圣归来》40分钟离场的,适合看《无间道》50分钟离场的,适合看《黄金时代》60分钟离场的,适合看《花样年华》70分钟离场的,适合看《柏林苍穹下》80分钟离场的,适合看《人体蜈蚣》90分钟看完离场的,适合看一切类型95分钟听完字幕音乐的,可能是........窦唯!
我国高级文艺青年的准确历史位置:前现代——北京文艺青年——城乡结合部——后现代——高度文明我国高级文艺青年的历史特征: 强忍读‘后现代作品’时的违和感,大声喊‘懂’,多是拉高自我逼格的自证行为尽管底层灵魂依然倾向看完《欢乐喜剧人》的宋小宝后去撸串吃地沟油、兮雾霾、观世界、谈8又1/2、呼peace&love、啃老、向往不劳而获、挤地铁、跳槽、伺机一劳永逸骂世界物欲横流大骂世界的物欲横流为何不往自己身上流机会主义者常在无机可乘的时候高谈理想主义看苍穹之下、哭、骂、上班、如常给乞丐钱后高呼真我仁慈大爱的城乡结合部文明高谈世道、人心、存在、独立、高级、境界、聂隐娘《聂隐娘》是好电影,高度文明发来奖杯,我等文明进程仍在匍匐前进知你好,《聂隐娘》,几十年后,等我们!
初到北京,微信1004001333,文青交流传授我
如果你纯粹奔着看不一样的电影, 你就去吧~~ 前10分钟搞明白这部电影的基调后,后面的时间都是在默默细数各种槽点. 有一点值得嘉奖, 画面把背景处理得挺漂亮的~~
一个背叛初恋的男人,因为武功高强初恋女友最终遇到了一个忠犬型暖男,而免于杀身之祸。所以啊,求暖男!!!
“自己没拍明白,让一群傻逼去猜” 哈哈哈哈
大部分演员念文言文,就像大部分中国人讲英语一样,缺乏一种“语感”,不知道正确表达情绪时轻重缓急应该放在哪里。最近很累,看这电影睡着了两次,没觉得喜欢,况且我一向讨厌朱氏姐妹。去了戛纳的人说今年只有《聂隐娘》和《卡罗尔》让人喜爱,看来我只能继续苦苦等待《卡罗尔》了。
侯孝贤的电影十年前和十年后都是一个样的。每句话中间要隔好几分钟,镜头躲在飘荡的门帘后看不清主角的脸,弄得我看了一小时还分不清里头几个女的。有耐心的话可以好好体会大段留白,可是我太没耐性啦,看得十分不耐烦。
我要是因为你摄影震撼,服装道具漂亮就给你4星,我就太姑息你这糟烂剧本和幼稚的打斗场面了。和原著比自然是差远了,就算不比,这么多莫名其妙接不上的桥段最后就说了这么简单一件事?同一景别的打斗长镜头是拍几个短镜头之后硬生生接上的。结尾的音乐不错。
用小津的方式拍武侠,老头嫁女和侠士归隐都有无限人生的意蕴在,留白之外是透彻。但不算完美,山水意境什么的是蒙老外的,打斗戏那样拍除了不好看也没啥优点。剧本写得不够好,所谓文言台词跟《赤兔之死》比都差得远,某些台湾演员演得也是真差(没错张震说的就是你)。
我觉得称得上一部好片的前提还是要让人看懂,无需借助任何附加的文本或拔高的背景知识,我去看之前没做过任何功课没看过侯孝贤任何他作,结果就是啥都没懂,一星没商量我觉得,画面是好但也不足以加分。台词也没看懂,高中文言文基础水平…
刚上映时写的:侯老,想说爱你不容易啊!几乎所有晚年作品都看了,但大部分都是“啊...这样也行?” 我激赏形式之美,留白可以,空镜头也可以,中国风般的构图也很好,但内容呢?好皮囊也需血肉来填啊!台词少,表情无并没有让我感受到故事的深度和人物的层次呀!
最好的理由就是“能在内地电影院大银幕看侯孝贤”这件事。最应该做的补习功课是去多看侯孝贤经典作品。一旦消除了晦暗不明的部分,电影显得极度凝练,观众需自行带入藩镇割据的中唐历史。里外有别,减法致胜。物伤其类,终于归隐。听得见时间,不言不语更是好风景。
一星给服饰,一星给鸟叫,句号。
什么烂刺客,要杀杀,不杀滚,一趟两趟累不累。所有人都跟木头似的,既面瘫又不爱说话,瞎逼逼的机会都没有。服装布景摄影美有屁用,只讲情调韵味不给流畅剧情的都是耍流氓!剪辑师是哪里混进来的卧底,剪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简直难看哭了。我特么还就爱看轻功卓绝飞来飞去的武侠片。两星半。哼
【百老汇中心大陆首次放映】画面无与伦比的美。每一帧都可截下来当桌面。侯孝贤不需CG与调色,用胶片拍出了壮丽山川,华丽丝绸。并狠心地把稍有瑕疵的镜头全剪掉。所以画面才如此震撼和赏心悦目!至于剧情,希望大家看片前先把电影故事大纲读一遍!彻底被剧透,理清故事与人物关系再看。才更好享受电影
对不起我的语文老师,片中大量的文言文对白让我不知所云,更不用说历史背景和人物关系让我一头雾水。只能说终于看过侯孝贤了,有了装逼的资本,别的啥也没有。
看了两个小时PPT
青鸾舞镜。《聂隐娘》讲得其实是孤独,一个人身处琼楼玉宇,无人知,无人懂,只能一条道走到底。孤独不仅是隐娘,也是田季安,也是侯导。如一幅“坐看云起时”的文人画,第一次,华人从光影的缝隙里寻回那遗失已久的古典美学与仪式。
美到极致然而就没让你明白他在说神马,简单到不能当作事的故事就是候导你花费十年功力搞出来的吗?到底意欲何为?请原谅我学问水平低真是没看懂。。大量的定镜和断切把故事剁成碎泥,无法入戏,本也无戏。与其说这是部电影还不如说这是本精美图片集,而且必以定格五秒为转屏结束的标配。
很奇怪的观感 看了中段觉得被大量黑场和定卡弄得有些疲倦 可在最后又有种奇异的回味 大概也只有侯孝贤会这样拍武侠片了吧
聂隐娘就是侯孝贤学胡金铨不成的作品,二星给镜头。没背景知识完全不明白他在讲什么,有背景知识完全不能忍他的各种漏洞,关键是,即使全架空,你也忍不了那画风诡异不文不白的台词。不给一星的原因是,我要把一星留给《柳如是》和《梅兰芳》。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77分钟之后是个神马情况,故事都讲不利索,好看个鬼啊!打斗场面就跟过家家似的,还得跟鬼佬这么解释:这片不是闷,这叫东方文化,叫内敛。真是我勒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