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路边野餐》,十分喜欢,但是我不太确定是否要推荐给大家,毕竟是一个很挑剔受众的电影,主要是叙事方式和镜头语言比较任性,看惯了套路片的看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讲故事的方式,比较容易找不到北,有些观众可能会觉得被挑衅了。
如果你有思想准本看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故事,可以去看看。
但是必须得说,这是真正的中国。
从电影院出来,久违了那种看完一个好电影身心舒畅的感觉,虽然电影本身充满了一言难尽的心酸,但作为一个观众,我是非常开心的。
我曾经在旅行的途中,无数次经过凯里这样的小城,荡麦这样的地方,常常会在上完厕所,等待开车的时候,望着山川河流想,中国真大啊,生长在这样的地方的人们,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今天,我终于看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边看的时候边想起前年唐诺老师来北京,给我们做讲座的时候,唐诺老师说,台湾作家羡慕大陆的作家,因为大陆真是个故事的宝藏,太大了,太丰富了。
今天看到《路边野餐》,就想起这话来,这电影细节太丰富了,生活的底子非常扎实。
是我想看到的。
这些满满当当的小细节太让人喜欢了。
还有一点让我喜欢的就是,我终于在大屏幕上看到了期望已久的文化上的自信。
导演来自于他所描述的那个三线小城镇,镜头扫过之处,就是导演的眼睛所能看到之处,在电影中,我感受到了一种自洽的气场,可能是因为回到故乡拍摄,电影里的人,电影外的人,都很自在。
导演解决了身位艺术家最根本的问题,就是自我认知和自我接纳。
这是有故乡的人才有的底气。
他镜头下的人们,和他们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我们经常在身边看到这样的人,他们在故乡如鱼得水,一旦进入大城市就变得扎手扎脚,气势上挫掉一截,仿佛身高也被锯掉一截了似的。
关于女孩去听乐队演出,绕远道在河对面荡了一圈的长镜头,我非常喜欢,也非常真实,不知道你有没有无聊无事可干,于是下楼去逛一圈,就买了两根葱回来的时候,巴掌大点地方,躁动的年轻人,工作清闲,有大把时间要打发,就这么漫无目的,又假装有目的的乱窜。
这很不电影,但却是生活的日常。
生活在小地方的漂亮女孩一心向往着”大城市”,她打扮比当地人讲究。
于她来说,有乐队来演出是个重要的事,是城里人的生活,所以她很郑重对待,要像城里人那样去看演出,要兜上一圈,假装自己在一个大城市出门看演出,要坐过船,走过桥去看演出,这是女孩自己的仪式感,也是她心里小小的浪漫。
特别喜欢那一对少年之间的暧昧情愫,女孩对男孩是有情的,但她心高又看不上男孩,估计想找个城里人。
男孩老实又狡黠,男主上他车的时候,别人喊五块他不吭声,到了地方就管人家要二十。
但他也清高,不和其他的男孩玩,所以挨欺负,也不抱怨,追求女孩的方式沉默笨拙,这一对太可爱。
电影还让我想起我来北京的第一年,有次去木樨园的批发市场,那天我下了地铁就坐上一辆三轮车,拉三轮的是个女人,对那一带很熟悉,就带着我抄近道,从一个城中村穿过去的时候,我惊呆于城中村里的一切,都是我童年时故乡城市里一些平房区的样子,一霎那间仿佛时间倒流,这是我第一次感觉空间和时间的关系,有时候空间即是时间。
《路边野餐》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时间和时间感,不是一回事。
同一个人对一个小时的感觉,在北京和在凯里,在荡麦的感觉都会不一样。
电影把这种不一样拍出来了。
最后说一下诗人这种动物,很多人以为只有北上广有诗人,像凯里这样的地方不可能出诗人。
其实恰恰相反,每天挤着地铁,堵在东三环上的人们很可能把诗意都给挤掉了,堵没了。
每天看着山啊水的,活动的空间很大,但是精神的空间很逼仄,时间行进得缓慢,日子变化不大,发展的机会不多,有大把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的地方,实际上是很容易出诗人的。
现在读书也早不是什么奢侈的事。
像陈升这样,读了些书,写写诗,抒发一下内心的苦闷是很正常的事。
以上是简单说两句,不成文的一点感想……
现在这个年代的影评人大概是到了一种尴尬的境遇。
要么对一部电影大夸特夸,获得一个“你开心,我也开心”的“好”结局。
要么剑走偏锋,一个不小心就过度诠释。
可没事,过度诠释才能体现文艺青年“忧伤”与“悯人”的情怀,过度诠释也就是市场。
如何评价一个年轻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呢?
这个命题放佛更适合放到知乎上去作答。
大概人人都有种既然你是第一次,那么作品里有些瑕疵总归是可以被忽略或者不提。
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处女作,总是未开声,就引得各式各样评论标准折弯了腰。
去年的少女哪吒,好评下面几乎都是关于情怀与情怀,极少有人从电影的本身,从影像本身去分析。
当然,如果从电影的本身去分析,那部电影几乎可以说是一部不那么合格的作品。
但是,有情怀呀,你怪谁呀。
独立电影导演,如果想要卖弄情怀,大致可以写写字,拂拂琴,在家喂喂鸟就好了。
电影不是关于卖弄情怀,而是关于用影像去创作,亦不是将几个镜头凑在一起了事。
它终究是关于如何给观众一部“完整“的作品。
说回到路边野餐这部作品上。
这部作品并没有预想中那样的完成度,这仿佛也是所有年轻导演的通病。
它更像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将自己那么几年拍的短片,那些被各式各样文艺片导演影响的短片作品的一次拼合。
于是,整部电影的”完整性“几乎是惨不忍睹。
电影里人物和人物之间的关系处理只是流于表面,干硬地将各式各样小镇里的人,贴在一起。
当观众在期待,人和人之间更深层的情感关系与互动时,发现电影里这些演员们几乎是脸谱般的存在。
当然,如果硬要通过冠上一个“梦境”来解释人物之间关系处理上的尴尬的话,那也是无可奈何。
(是呀,这时,影评人一定会被反问,”您行,您上呀。
“)而好多朋友口传中的四十分钟的长镜头。
镜头机位的时常晃动与边缘扭曲,让观者每个十几秒,半分钟就要出戏一次。
以及,这么一个长镜头,在机器经费有限,无法给出“妙”与“美”的体验的时候,硬塞进去40分钟的长度在电影之中。
除了让整部电影更显得支离破碎与重心偏离之外,并没有利于整体电影风格的走向。
并且,让导演的野心暴露无疑。
一部关于年轻人的野心的电影,我们只能称赞年轻导演的”敢“,却无法真心地认同,这是一部多么优秀的电影。
这是我三月底看完后写的日记。
首先,回忆是会被篡改的,所以张冠李戴,遗漏加缀必定有之。
望见谅。
问:为何这部电影叫《路边野餐》,我觉得没有太契合。
答:一开始我想叫这部电影《惶然录》,但是制片说这个名字离观众太远。
《路边野餐》是我第二部电影的名字,先借来用了。
问:我觉得这部片子让我想起了侯孝贤的《南国再见,南国》,另外我想问一下电影中出现的诗,音乐的含义。
答:我个人很喜欢侯孝贤。
电影里的诗都是我自己写的。
我把诗运用到电影中是从我大学拍的一个诗歌Vedio《老虎》开始,《老虎》当时拍的很烂,自己不懂怎么拍电影,所以拍的太碎,根本不能看。
后来我想着用诗歌作为衔接,是个不错的方式。
所以就在这部电影里运用了。
关于音乐,我很喜欢流行音乐,很喜欢林强为侯孝贤在《南国再见,南国》中做的音乐。
于是我写emial给林强,他回复我说他太忙了。
后来我又写email给他,他回复我发一个我拍的电影的link给他。
我告诉他我很希望他能帮我做音乐,但是我没钱。
他回复我说,你能等么,能等的话就等。
问: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叫陈升,是很偶然地与台湾歌手陈升重名么?
答:我在2011年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正好在听陈升的歌儿。
我写剧本的时候喜欢听流行歌。
正好这个演主人公的演员姓陈,我想正好,就叫陈升吧。
问:电影里面有很多大师的影子。
请问你平时是他们的影迷么?
答:不是,我不怎么看电影。
我觉得每一个大师都是不可复制的,反而是好莱坞电影有它的一套操作程序在。
我个人喜欢侯孝贤的电影语言,我想我会自然而然地与他的风格有些接近吧。
问:海报中出现郭月穿旗袍的那张为什么电影里面没有是后期剪掉了么?
还有什么背后被剪掉的故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答:那张穿旗袍的照片不是我们拍电影的时候拍的,是我们自己随意玩的时候拍的。
后来这些照片被送去国外用作展览资料,国外很喜欢这张照片,所以也就一直留着用了。
但其实跟我的电影内容无关。
这也可以看出西方的审美与我们的差别。
影片其实后面还有20分钟的内容是关于陈升在火车上的长镜头以及后来他见到了他死去的母亲。
后来我觉得陈升实在太辛苦了在这部电影里,而且其实电影的情绪已经推进到了最高点,所以没有必要放后面的那段。
于是就删去了。
问:【荡麦】这个地名之前就出现在你的短片《金刚经》中,我想问为何你对这个词情有独钟。
答:我原来问我的一个苗族朋友,【隐秘】在苗语里面怎么说,他说【荡麦】。
影片中,主人公去了那个地方,也就是到了隐秘之地,一个与虚幻之地。
在这个地方他时间是被打乱的。
后来我在要拍这部电影的时候,特意去查了一下,原来那个苗族朋友骗我。
【隐秘】根本就不叫【荡麦】(笑),不过我还是沿用这个名字,去标志与现实不同的另一个空间。
问:为什么陈升把老奶奶托他给老爱人的磁带直接送给了别人,而且自己穿上了那件衣服?
答:在虚幻的时间里,陈升本就不用如往常一样,这种对于现实托付的处理,亦是一种对抗。
问:虚幻中陈升与那个洗头店的女人坐在曾经瀑布边的小屋,一个舞厅灯坠在他俩中间,这样的画面是要暗示洗头店的女人是谁么?
后来陈升也把那盒李泰祥的磁带送给了她。
答:可以理解成这个女人是他的老婆,其实无所谓。
正如我所引《金刚经》: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
何以故?
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
所以者何?
须菩提!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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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多元的地貌和气候特征本来就应该孕育多元的电影,《路边野餐》的出现是理所应当,但作为观众还是应该欢呼雀跃,中国已经太久没有出现一部这样一部电影了。
贾樟柯的汾阳刻进了电影史,万玛才旦的藏式风光也俘获了一批信徒,毕赣则终于揭开了西南山区的面纱。
贵州凯里,亚热带气候山区,蜿蜒曲折的山路,云雾缭绕的湿气,本就一股魔幻现实主义质感,跟阿彼察邦的热带雨林有相似的地方,但不至于像后者那般晦涩慵懒,毕赣显然多了一些亮色调。
洋洋与卫卫背诵的凯里导游词一再强调了本片的地理位置,即毕赣深爱的故乡。
贾樟柯的故乡三部曲在表现故土方面给了后来者重要启示,关注青年人的个体成长,顺带表现一个时代的动荡,毕赣则没有那么大野心,只在电影艺术层面进行探索,仅关注个体,而没推己及人,拔高到反映社会变迁这一宏大命题中来。
却有一点是共通的,贾樟柯和毕赣都对家乡的建筑和地貌熟稔与热爱,他们将将情节与自己喜爱的家乡场景结合起来,利用建筑与地形,摆弄摄影机,很多明暗光线、色彩,甚至镜头衔接和机位摇动都和地形和建筑息息相关,成为不可分割的混合体。
比如毕赣在拍陈升与老歪打架后场景,就用了一次由下到上、由左到右的摇镜,下、左只是陈升与劝解之人的遥远身影和画外音,摇到上、右镜头中陈升和劝解人入画,连续的镜头和连续的对话衔接相当精妙,还有之后的41分钟长镜头也是对地形和建筑的利用过程,这点是十分让人激动和惊喜的。
同时和贾樟柯一样的是,毕赣也有自己的卡拉OK曲库,电影的插曲就是明证。
另外,同贾樟柯、锡兰一样,他们的演职员表中都有自己亲人的名字,这种家庭作坊式的电影,只是缺乏资金的代名词,但是这些人却带给了电影别样的气质,绝不业余。
《路边野餐》旁白的诗句是毕赣的原创作品,同时作为诗人的他偶像是电影大师塔可夫斯基。
老塔的父亲是诗人,老塔的电影有明显的诗化特征,毕赣是在学习也是在致敬,无论是镜头里黔东南的雾气缭绕还是浪荡儿的时空之旅都是对诗意的影像化延伸。
关于影片的内涵,很多评论文章也都抓住了重点,谈了很多。
这其实是一个时空穿梭的超现实故事,现在、过去与未来同时存在的时空中陈升与潜意识中的人物在荡麦相遇。
关于时空的表现,毕赣做了很多铺陈,钟表的意象就是最大的提示。
影片中出现了很多次钟表的画面和情节,花和尚甚至是钟表修理匠。
而卫卫则从小爱画钟表,手上画,墙上画,成年后则在火车皮上画(追求洋洋招数),最后一幕陈升坐在归途列车,对面的火车开过来,钟表逆转,时间倒流,像是一切重归原点,时空神奇延伸,呼应和解释了41分钟长镜头中陈升在未来(成年卫卫)与过去(未亡的妻子)间穿梭与重叠。
穿越时空的火车回到原点也可解读为陈升只是做了一场梦,梦到他在未来找回了卫卫,也在过去抚慰了妻子,减少了内心的愧疚与不安,寻回了宁静。
与此同时影片安排了过去,现在与将来的三场爱情,老医生与芦笙苗族艺人的爱情,陈升与妻子的爱情,卫卫与洋洋的爱情,各自都浪漫至极,也各自都有伤感。
影片的这些安排与线索不太明显,也不至于很难看出来,但其中的情绪却比故事线更容易深刻感知,能做到这一点,毕赣已经成功了。
起这个标题“亚热带诗性黔东南的时空之旅”, “亚热带”对应阿彼察邦的热带,“诗性”对应老塔的诗意电影,“黔东南”对应贾樟柯的汾阳,“时空之旅”是说影片的故事与主题。
真心希望年轻的毕赣以后真的能汲取这些前辈的养分和能量,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中国实在太需要再来一位这样的电影作者了。
(已发布于微信自媒体【非一流】)在我先生看完《路边野餐》第二天晚上的睡前,他问我,导演是不是贵州人。
我说是的,凯里人,28岁,才华横溢。
我先生是这样,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个非常不喜欢文艺片的人,他坚持认为看电影就是为了爽,他很少开口聊电影,这次却问到了一位新导演。
嗯,接着他说,因为电影里有一些只有贵州走出来的人能看懂的部分。
“所以你知道里面那个小男孩说‘不想吃面,想吃粉’怎么理解么?
”我跟着回过两次贵州,“上街吃碗粉”这话听得非常熟,南方爱吃粉,不爱吃面的意思?
“不是的,从口味上讲当然是更爱吃粉啦,但是对于我们小时候来讲,出去吃碗粉有点像奖励的意思,并不是随时想吃就吃了。
就像那个小男孩,他饿了,家里有吃的,可是他只想出去吃碗粉,好像没人宠爱他,没人给这个奖励,所以有一点微微的孤独和心酸在里头。
”哦?
是这样么?
“还有卖香蕉的人,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在防空洞那边卖香蕉么?
”这个我就更不懂了,我甚至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我们那边所有卖香蕉的人都在防空洞附近,因为贵州本地是不产香蕉的,好早前香蕉从外面运来,为了便于保存,就都放在防空洞里,差不多就这样,反正我们小时候一说要买香蕉,就要去那边。
”太困了,不过他仍然断断续续的在黑暗中聊着《路边野餐》和他心里过去并不热爱的一个贵州:那个小男孩真的太像贵州的小男孩了,而且就是贵州地级县小男孩的那种样子,不然你想想XX是不是这样的?
有点孤僻内向,但是呢骨子里又自由又独立的。
还有那个长得像侯孝贤的陈升,哇,我简直在身边见到过,骨子里真是一根筋到底,他的思维方式和价值标准可能跟别的人不同,也不是通行法则,可是认准了他就是要这么一下子走到底。
还有那些摩托车长镜头——什么?
还要聊长镜头!
“对啊,只有你走过贵州的路,你才知道就是那个样子,你一直往前走,除了路本身有一些变化,可能很久都不会遇到一个人,要是不熟悉贵州,你可能真的没法知道,那些个长镜头有多真实。
”我先生在黑暗中又断断续续的聊了很多,聊了很多《路边野餐》和他生命中过去的贵州,他口才并不好,论点很多也没有什么依据。
他不知道神秘主义、不知道什么叫做互文、不会做结构分析隐喻拆解,不熟悉杨德昌和侯孝贤,没听说过阿彼察邦。
但是和很多人不同,他认为他看懂了《路边野餐》。
《路边野餐》是湿润的,泥土气息的。
电影是经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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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心脏却活了九年 为了寻找你 我搬进鸟的眼睛 经常盯着路过的风 ” 片是好片,诗是好诗,有人说片子太过晦涩,有人说故事讲得清楚,细致以及克制。
四十二分钟的长镜头包含着独特一新的创新和缺点,但影片的镜头与诗无疑带来一种“美” 电影是一部非常典型的作者电影,它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谁说生活是粗糙的,明明充满无数不定性的诗意。
片子有由于经验不足和成本限制导致的粗糙,但你又能明显的感受到影片无处不在的精巧设计和导演那些似乎冲出出大银幕喷你一脸的才华。
影片讲的是回忆和告别,时空错乱,亦幻亦真。
27岁的毕赣用他叙事的奇技淫巧和电影语言完美融合,创造出了一部教科书式的电影。
42分钟的长镜头让观众渐入佳境,充满仪式感。
一个有关时间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读。
拍摄手法和剪接很巧妙,导演的诗写得很美妙,方言听着别有一番滋味,总之不做作的长镜头和所有的细节一起构成了粗糙的诗意以及乡愁。
有一句诗像凯里的瀑布一样砸在人身上——“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陈升骑着摩托车,沿着贵州黔东南神秘潮湿的亚热带的蜿蜒山路前行,身后留下记忆的黑洞,洞的边缘正散发着燥热的湿气。
毕赣的《路边野餐》中的这个长镜头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侯孝贤的《南国,再见南国》,高哥固守帮派旧情谊俨然不顾世道变幻人心失散,徒留虚名与落寞的青春也不正是陈升本人的人生写照?
侯孝贤的南国和毕赣的南国从一开始就交汇在一起,从此再没分开过。
在电影中毕赣毫不隐藏地展现着他的台湾新浪潮情节,乡土的气味和与时代变化格格不入的主人公。
主人公叫陈升,老医生联系不可能之爱的物件是李泰祥的专辑,多次出现的帮派剧情,更别说这些剧情的展开在一个破旧的台球厅里,机车文化和任贤齐、伍佰的配乐,绿皮火车从山谷驶出的镜头像极了《恋恋风尘》。
“弃武从文”的高哥、《恋恋风尘》中车站的钟都在《路边野餐》中通过简单的变形穿越时空成为了另一个故事。
贵州的凯里县城无非承载了这样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却又悬置于这片土地之上。
潮湿的空气弥漫,被雨水冲刷变得异常光滑的石阶,屋檐不停滴落的雨滴,昏暗灯光映照下的黑色雨伞,这些“潮湿的记忆”统领了影片的前半部分,凯里部分展现陈升当下的生活,在同父异母的哥哥、老医生之外,他似乎没有别的朋友,将所有的情感寄托在侄子卫卫身上,只为了母亲临终的遗愿。
在影片前部分那些琐碎细节之中我们能发现之后剧情走向的关键片段。
被野人袭击出车祸的白色汽车、和侄子在游乐园坐火车看见一个像野人的流浪汉还有那个缠着鞭炮的疯子,这三者其实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象征链条。
野人是过往的痛苦回忆,他困扰着无法和过去告别的人们,火车旅途是对往事的一次寻觅,在追忆往事的时候必定会遇到野人,鞭炮和最后陈升梦境中年轻人告诉他对付野人的方式异曲同工。
在这些精确设置的意象背后凯里县城的那些破败的废品收购站、小公园、商铺都印证着我心中对最美中国的想象,它们足以弥补意象堆砌的沉重感。
从凯里到镇远的路途中,陈升经过了一个虚构的梦中之地--荡麦,40分钟的长镜头是一个遥远而深邃的梦,隧道是时空变换的工具,其中藏匿着解开谜团的密码,那些苗人的壁画。
陈升顺理成章地开始追寻这些壁画的意义,他走过山川、穿越时间的封锁,从现在的素色衬衣换回了年轻时的花衬衣,遇见了年轻时的爱人,唱起了那首之前永远没有机会唱出来的歌。
这个长镜头是影片最长的梦境,形成一个封闭的圆圈,在起点出发,在终点相遇,两个“我”的对话,渡河犹如一种仪式般,梦境最后结束在河边,但陈升却找不到去往现实此岸世界的船。
和陈升的记忆相伴而行的是老医生的记忆,与陈升相比,老医生却能从容面对曾经的痛苦的往事,那得不到的爱情,文革的历史只留在只言片语之中,手电筒取暖在之后长镜头的梦境中出现,寄托着陈升对美好纯洁爱情的向往,在寻找老医生情人的过程中,寻找的客体也与主体一起合二为一了。
时间是《路边野餐》最重要的主题,因为它串联起了每个人物的喜怒哀乐,似如《去年在马里昂巴徳》般的迷宫意象,毕赣用“诗歌”解构了时间的线性属性,创造出一种追根溯源的魔力来。
在雷奈那里,过去的找回从记忆走到回忆,从静态去往动态,因为记忆停留在时间之中,回忆流动于时间之外,记忆等待被找回,回忆则是找回记忆的唯一方法。
在影片开头《金刚经》中对“心”的隐喻,到电影中出现的诗歌“心里的蜘蛛模仿人类张灯结彩,当我的光曝在你身上 ,重逢就是一间暗室。
”心之所想外化于时间,却不得不又进入记忆的黑洞,可悲之处在于人只能真正存在于当下的时与空之中,生命有限,时间无限,生命停止,时间继续流动,陈升在某个瞬间终于让时间倒流,就像影片的另一个灵感,佩索阿的《惶然录》,佩索阿努力停留住时间,他得以转变多重身份,贵族、贫民、科学家和信仰之人,战胜时间,终获永恒。
始终觉得时钟的意象在影片中过于泛滥,卫卫不停地画手表无疑是种对倒转时间的尝试,而失落在梦中的纽扣最终掉落在现实的表盘之中,痛苦的记忆被找到也最终被封存,这是被望远镜带去的过去,在通往记忆的旅途中,遇到了一个卖香蕉的人。
也许争论《路边野餐》像哪位电影大师的作品是观众看完最直接的讨论冲动。
从细节和场景气质它很像侯孝贤,梦的加入有阿彼查邦的影子,长镜头中的时空转换更是安哲的拿手好戏,而寻找的主题又非常塔可夫斯基,甚至对公路跟拍的痴迷又是阿巴斯的典型风格。
这也说明毕赣的这部电影还没有完全确立自己的作者风格。
影评人把《路边野餐》和贾樟柯的《小武》相比,他们一个在诗意一个在写实层面诉说了中国一个人和一个时代的生活图景,《小武》中对阶层表现有戏谑与批判的意味,贾樟柯在《三峡好人》中对人物记忆图景所搭建的废墟意象更是中国电影难得的天才创作。
毕赣的贵州似乎无法包裹住人物,正如影片中所说,很多人是当初呆着镣铐送过来的,因此背手也成为了不祥之举。
贵州更像是漂泊者的一块异域之地,诗歌是在自我消隐瞬间迸发的恍然呓语,家是虚构的象征,是墓碑,是只停留在语言中的词语,用诗歌重塑自我,避免被现实吞噬。
苗笛作为救赎象征也颇有意思,现代性的消解本身就具有时间倒流的意义,走入森林如同潜意识的一次探秘,很容易将荡麦与塔可夫斯基《潜行者》中的“区”联系起来,但“区”中人们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荡麦,陈升则意外地重新收获了自我。
靠一场梦来终结故事,是今敏、汤浅政明的创作模式,毕赣也说汤浅政明是只能仰望的人物,今敏则是自己努力靠近的人物,不难看出汤浅政明梦境之中复杂的场面调度影响了毕赣,今敏在梦中连接不同时空,汤浅政明则在梦中通过现在、过去、未来多重时间维度构筑象征和隐喻的激情,在他们这里,梦境就是历史本身,以梦为马,策马入林,我们得以遇见曾经的自己。
很难想象《路边野餐》这种意识流极强、文艺氛围浓厚的小成本电影会出自一位名不见经传的90后导演之手,在这部电影中你根本看不到任何有关90后的蛛丝马迹,种种当代的网络词汇、快餐似的意识形态、炫目的剪辑、玲琅满目的特效、迎合市场的商业浮夸风等在毕赣导演的身上不着痕迹、弃如敝履,他特立独行避开当代商业电影一切华而不实耀人眼目的装潢,转而回归电影在数十年前的本质——慢,以此引领观众在“慢”的时间空间里沉淀我心,不忘初心。
电影在开篇之时就插入了一段《金刚经》的节选,《金刚经》是佛教大乘经典,素有“经中之王”的无上赞誉,其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若能转境,则同如来”等经典字偈已为大众耳熟能详、深铭于心,电影既然融入《金刚经》的摘要便自然而然奠定了影片的高度绝非庸庸碌碌三观不正的随波逐流,其中“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的字字珠玑已让观者陷入细细斟酌的若有所悟中感悟良久、心折不已。
《金刚经》的切入虽然给予了观众一个明确的思想指引,但是能悟出什么、悟出多少以致能得到多少共鸣最终还在于观者自己身上,即使有千差万别的感悟和解读,其实回到终点,还是会殊途同归,万法归一。
就像出生和死亡的轮回,万事万物都如出一辙,无有差别。
影片中诗意一般的慢节奏润色了一幅贵州苗族偏远地区凯里的即景写生,在淡化了故事叙述的传统电影的桎梏下,导演开辟了一条如秒拍视频般的民生纪实,虽然缓慢的节奏和丧失故事性的剪辑让浸淫爆米花电影多年的我们难免无所适从,但是当你静下心来全神贯注沉浸在电影中的节奏韵律时,你会慢慢适应,继而渐渐沦陷。
冷色的基调烘托光明微弱的黯淡天空,远景镜头勾勒出上个世纪90年代的残垣旧貌,简陋的诊所,斑驳的墙壁,摇摇欲坠的危房和泥泞的乡间土路以及岁数不小饱经风霜的男男女女,强烈的代入感营造了一种无以言说的情感穿凿,使以陈升为首的男男女女尽皆染上了如跗骨之蛆般摆脱不了的轮回诅咒,看似平淡的生活下掩藏着挥之不去的情感浊流。
《路边野餐》像一首精心打磨过的千疮百孔的抒情诗,又像一堆生气勃勃情感丰沛的骷髅,它既有不忍卒睹的小人物的邋遢,又有高不可攀的艺术装潢,所以我也无法肯定这部作品所要反映的世界观究竟是如梦如幻的现实还是实实在在的梦幻,特别是当主角陈升在荡麦小镇上深情唱起那首经典儿歌《小茉莉》时,虽五音不全却无法让人发笑,反倒心情沉重,思绪万千。
当我们形容一部电影镜头不错,配乐不错,服化道不错,唯一不会说的就是电影不错。
没错,当我碍于面子不直接评价一部电影不值得看的时候,以上就是我的托辞。
没想到,好几个朋友居然如出一辙,说这部电影有个长镜头不错(如果那也算的话),观影体验很不一样(就是晕),没错,就是《路边野餐》。
不好意思,我还是觉得《惶然录》更适合。
朋友圈里一片夸赞声,sorry,这次我欣赏不了。
我不会在皇帝展示他的新衣的时候,附和赞美,如同我一直不明白“蒙娜丽莎的微笑”究竟好在哪里一样,可能真的是我的艺术修养和大家差了三个银河。
朋友劝我说一看就不好看,叫我不要去,而我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我以后争取克制。
当然,影片我看懂了,但是你们这样吹捧一个并没有交上一份好答卷的年轻导演,在我看来是捧杀。
大家所叫好的点在于片中暗合的许多小细节,挺有想法的。
譬如新闻里报道的开白色皮卡撞死了一个拿着蜡染的少年,而小诊所的老阿姨的儿子天天托梦问他妈要蜡染,此一层为过去和现在的交合,另外一重是陈升外出所乘坐为白色皮卡,路遇卫卫穿白衣摩托上有准备拿颜料的桶,此为一处暗合;陈升的侄子叫卫卫,是个爱在胳膊上家里到处画表的人,而从陈升和老阿姨的交谈中,有个人死了儿子,儿子天天问他爸要手表,无法只能开了个钟表店,现实中花和尚也开了个钟表店,家里有很多钟表,陈升明显是认识花和尚的,那么这里应该是暗合两重,陈升后来离开凯里去找卫卫,时光又错乱到未来,路上遇到的半大小子也叫卫卫,也喜欢在手臂上画手表,此为和未来的暗合,再一处是陈升路上遇到一个姑娘,给她唱小茉莉,送她磁带,又暗合了老阿姨年轻时和爱人的约定,过去和未来再次暗合。
以上所传达的都是中国人最信的轮回之说,为我们的庸庸碌碌找到了极好的借口,反正还有下辈子。
影片中起码玩俄罗斯套娃玩了5层,创意有意思,但是不能说电影就好看,镜头晃的我都晕了,所谓的长镜头……也就那样吧(什么时候大家口中牛逼的镜头标准降到这么低了),没用的空镜头太多,(也并不是什么用都没有,我起码知道了挖掘机是怎么从车上把自己卸下来)。
不是说第一次就可以粗制滥造,诚然中国电影行业的现状就是没有大卡司拉不来钱,但是片子其实可以更好。
片中陈升大段大段的诗歌独白,真是让人尴尬不已,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之前《职来职往》上被张绍刚羞辱质疑的“引力波”先生,为什么,从陈升的生活轨迹中非常清楚他身处一个什么样的阶层,以及他会接触哪些人和事物。
一个人写出那么多且不论精不精彩的诗歌,且分享出来,就很尴尬,里面经常会用到的一个意向是“暗房”“曝光”等摄影专业术语,这明显不是一个服刑期间挖煤的人能接触的东西,一个人的言谈举止要符合他所在的环境才显真实。
当事人的隐喻失真的时候,那么表达的情感的真挚程度也就那样吧,在我看来这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做作。
所有题材里,最不喜诗歌,总觉得诗歌是非常主观的感受,就像是日记一样,只能自赏,要在公开场合读出来且要求观众共鸣,那就是“头未梳成不许看”变成了“尴尬的梳头直播”。
并且我不觉得里面的诗歌文学价值有多高(个人意见)。
观影过程中,旁边的姑娘没能忍住,一半时候退场了,再过了会,前面的男生也退场了,等我结束退场的时候看到一个老阿姨也在座,大概是我奶奶年纪,头发衣服整洁气质儒雅,敬佩老人家的毅力和精气神,希望我老了还能这么讲究。
《反脆弱性》里提到关于为什么有些人在争议中火起来,比如杨幂比如袁姗姗,作为信息同样可以反脆弱,我写难看的片,并不是为了鼓励或阻拦大家去电影院,告诉你这是烂片,看不看选择权还是在你。
以后我争取让自己在影片上映期间少说话。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要求朋友们跟我一起去看难看的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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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电影,我习惯于看上两遍,再去评论。
第一遍主要是梳理剧情,了解这部电影讲了什么故事,有哪些人物,以及想要表达的主题。
之后我会列出一些疑惑不解的地方,再去看第二遍。
并且这一遍会更关注细节,更注意体会人物的感受。
因为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于是就会对“为什么会发生”更加关注。
因此上,这两次观影的趣味是完全不同的。
第一次来自对未知的揭晓,第二次来自对感受的认同。
◇◇◇《路边野餐》这部电影,我同样看了两遍。
第一遍,看睡了;第二遍,看哭了。
两遍都是中午的场次,外面就是大太阳,而影院里,同样只坐着很少的人,十个指头就能数过来。
对于大多数电影,第一遍要比第二遍好看,因为它的“好看”来自叙事上的设计。
一旦被剧透,也就失了趣味。
而《路边野餐》显然是一部“第二遍比第一遍好看”的电影。
因为它的“好看”是建立在感受上的,是需要“做准备”才能接收到的。
当你了解了剧中人的处境,了解了他们身上的故事,再翻过头去看他们外在的人物状态,就能深刻体悟到他们的“神情、动作、语言”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无奈和欲望。
于是,“感同身受”才成为了可能。
◇◇◇曾经看过导演“毕赣”的一个演讲,他在其中提到了苏联导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对他的影响。
巧合的是,我刚刚看过塔可夫斯基的著作《雕刻时光》,里面详细记述了他的电影美学。
塔可夫斯基在书中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电影,应该像诗歌。
”他认为“诗人不描写世界,而是发现世界。
”因此,电影的工作也应该是呈现生活,而不是杜撰或试图解释生活。
◇◇◇看《路边野餐》,就像是读一首诗,感受一种诗意的表达。
在这个过程中,情绪始终是站在前面的,叙事反而是藏在后面的心事了。
所以我们在看《路边野餐》时,能感到一种湿乎乎的潮气扑面而来,也能体会到一种寂寞和无奈如宿命般游荡,那些感受是“绕过剧情,穿过眼睛,直抵心灵”的。
这是“诗歌”的穿透力,也是“电影”的直觉,是从“画面”到“感受”的突变。
这种感觉很奇妙,你甚至不需要完全看懂它的剧情,也能够感受人物的悲喜和世事的无常。
◇◇◇评论这部电影,我并不想从叙事上来切入,那样做很煞风景。
不如我们就从一个更抽象的角度开始,比如“时间”。
电影在本质上就是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的容量可大可小,可以放进几十年和几十座城市,也可以是一个小时或一座村庄。
塔可夫斯基说,电影是“雕刻时光”的艺术。
导演将那些多余的时间去掉后,时间最精致的轮廓便呈现出来。
而《路边野餐》想要探讨的,就是“时间本身”。
但它用的方式不是“雕刻”,而是“粘合”。
◇◇◇让我们暂时放下这个问题, 先来看看影片中关于时间的意象,是如何构建的。
这是很有难度的事情,因为时间是无形的,无法直接拍摄,导演需要通过其他事物来反映时间的流动。
首先,片中出现了大量关于“时间”的视觉符号。
其中最浅层的,是一系列有关“表”的意象。
比如卫卫画在腕上的手表、画在墙上的圆形表盘;花和尚梦到死去的儿子想要一块表,于是开了钟表铺,等等。
更抽象一些的,是通过“重复的变化”,把时间锁住,来体现时间的流动。
比如不断通过一个定点的火车、一圈圈旋转的电风扇、以及和风扇效果类似的风车等等。
这些清晰的视觉表达,都在时刻提醒着观众“时间的存在”。
◇◇◇其次,通过空间的变化来表现时间。
影片中,故事的空间发生了三次变化,形成一个循环:男主人公陈升从凯里,经过荡麦,去往镇远,随后又回到凯里。
导演用了大量镜头,去拍摄人物在不同地点间周转的路途。
他从后座的位置拍行驶在路上的汽车,拍陈升坐着白色皮卡听着歌曲穿过荡麦,拍青年卫卫骑摩托载着陈升穿过山间的公路、拍洋洋坐着小船游荡到对岸……这些段落本是核心事件之间的串场,在大多数电影中,这些闲笔都是要剪掉的。
可在《路边野餐》中,它们作为时间最好的证明,被保留了下来。
人在故事中时是感受不到时间的,而在等待故事发生的过程中,才看到了时间。
塔可夫斯基说过,如果忽略了相遇之前的心理准备,那么相遇就是苍白的。
这些时间便是为相遇所做的准备,它也是人这一生中大部分时间的用途。
◇◇◇接下来,我们进入本片最精彩的一段对于时间的呈现——那个长达42分钟的长镜头。
它发生在荡麦,从陈升遇到青年卫卫开始,到陈升乘船离开荡麦结束。
这是一段充满奇幻色彩的时光,非常真实,又像是一个潮湿的梦。
如果说凯里是陈升过去的困境,镇远是未来的真实,那么荡麦则是一个串联起过往和未来的全息世界,它是宇宙的第四维,它是“时间”本身。
从陈升走进荡麦的那一刻开始,时间便被打通了,它使得“现在的陈升”,看到了“亡妻的过去”,也看到了“卫卫的将来”。
镜头如同一个幽灵,始终潜伏在人的身后,就像是传说中的野人。
如果说野人是来自第四维的人,可以自由地在时间的维度中穿梭。
那么存在于三维世界的人类,便是它在路边巧遇的一顿野餐。
它看着眼前的他们,在荡麦失魂落魄:陈升见到了亡妻,重温了曾经的爱情;而妻子却已嫁作人妇,并不认识陈升;卫卫已长大成人,正在为心爱的姑娘苦恼。
他们在这时间的交汇处相遇,却又被困在各自的时间里。
终究,这只是一次偶然间地闯入,时间只是向人类展示了它的隽永,却没有为他们提供逃脱的方法。
到头来,每个人仍要回到自己的时间里,继续线性的生活。
◇◇◇当然,在时间的残酷性被揭示的同时,荡麦还是给了陈升最后的安慰。
他见到了成年后的卫卫,他知道现实中仍然年幼的卫卫,终会健康地长大,并拥有自己的生活。
他见到了还在世的妻子,他给她讲他们的故事:结婚后,他们会住在一个瀑布旁边的房子里,因为瀑布的声响太大,于是他们整日跳舞,很少说话。
在离开之前,陈升为妻子唱了一首《小茉莉》,那是他在狱中学会的,而在现实中也再没有机会唱起。
这是影片中最动人的场景,在乐队的伴奏下,陈升独自唱着歌,迎着夕阳,对着妻子。
声音因为伤感而颤抖,肢体因为动情而僵硬。
他用这种笨拙又纯真的方式,完成了对妻子最后的告别。
◇◇◇在影片的最后,陈升坐上了从镇远回到凯里的火车,不觉中,已沉沉睡去。
两车交错的瞬间,在对面驶来的火车车身上,青年卫卫早已画下了一个个时钟。
每个时钟都指向不同的刻度,连起来看,就像是时间在一寸寸倒流。
终于,陈升努力地做完了这场梦,现在要回到现实,继续生活了。
而看到此处的观众们,也会一起从这场梦中醒来,回到现实的世界里。
其实,人们之所以走进影院,也是为了时间。
为了失去和错过的时间,也为了不曾拥有的时间。
电影是人类生活经验的延伸,它为我们营造一个个虚拟的世界,去拓宽我们对于真实世界的体验。
这是电影最为动人的地方。
从这个角度讲,《路边野餐》绝对是一次与众不同的体验。
-End-
7.5 技术粗糙倒在其次,主要是看到了展现,没看到感情。
三星半。摄影机的存在大于一切,是有意识又主动的“做”一个东西,如果以此为基础,角色或者场景作为提示摄影机出场方式可稍微再设计多样一些。长镜头头尾反而是好的,为了填充长镜头内容太工于设计,凯里介绍和踏血里写在墙上密码一样是文艺腔表达,几个演员表现也不是最准确的,是奇异的化学效果。
现在看穿毕赣了
自作聪明
4/10。 只有概念,不感人、处处浮光掠影,不要紧,但不能叫作“风格”。长镜头没有饱满情绪张力等于沉闷的装饰,侯孝贤、蔡明亮采用景深和人物出入镜划分空间关系的手法不好学,中国独立导演都有类似问题,野人、醉汉、时钟画和电视画外音等粗糙空洞的元素凑一块就是电影,墨绿、天蓝的色彩构成加分。 @2016-08-12 22:43:59
超出预期,年度极佳。
镜头运用的一塌糊涂,演员业余,生硬,人物关系交代不清,场景切换生硬,剧情主线混乱,看完了也不会知道他要说什么。有点儿安德烈塔科夫斯基的影子,但又学的不伦不类。本来一星都不想给,然而豆瓣只能打一星。
像我这种俗人只能说:自己选的电影含泪也要看完 。。。
头皮发麻,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什么,也没有耐心知道。
纯属辣鸡,求求你们不要夸他那个辣鸡长镜头了!那种长镜头跟行车记录仪有什么区别?!
#电影资料馆 用纪实美学的理念来拍摄超现实主义,注定无法让观众一次性就全盘接受。全程算是写实主义的虚构,用梦境与诗来结构电影,时钟的意象贯穿全片,家中穿行而过的火车在某种程度上很像贾樟柯在《三峡好人》中的外星飞碟,还多了几分催眠的功效。后面极其夸张的丢手(hand off)长镜头是全片的精髓,且不说最后呈现的效果如何,至少这流逝的四十多分钟的时间长度,与观众在现实之中所感知的时间长度达到了完美和谐的统一。银幕里的钟所走过的,同时也是银幕外的时间。
重看仍未升值。明明是在电影语言上玩花活却缺乏电影感。
會讓我想起大佛普拉斯 只不過這一部的詩意和浪漫來自潮濕黏糊的空氣和那一顆不搭調的迪斯科燈 我沒有認真地看 但我會唱小茉莉 我跟著電影唱的時候 我的貓睡在我旁邊 已睡了
第一次看完以后不敢发声,以至于在二刷之后重温了各种长镜头和诗的交杂才敢吐出这口气。不知道是我过了读诗的心境,还是厌倦了长镜头的拖沓抑或对剧情的慎独。当朋友圈一票晒诗分享小茉莉的时候,我是一种吐烟圈俯瞰众生的感觉,仅此而已
真的很中国,作为一个父母都是贵州人的东北人,简直是在电影里看到我姑,我舅,我叔……
日常与诗意,现实与梦境毫无界限地流动。空间的环形转移配合时间的非线性组织,一切都回归到开篇的那段金刚经。这绝不是什么的乡土叙事,它早已超出了这个早已被反复咀嚼直至无味的话语系统。非常棒。
后来我发现,那个伴有蝉鸣与摩托引擎轰鸣的聒噪午后,是我对故乡儿时的最后的回忆。我慢慢发现我喜欢什么样的电影了他不一定好可能有电车 轨道 流动的光影 碎片化的叙事 说不上来的浪漫 流行音乐或者摇滚乐 颠颠倒倒的画面 不明所以的旁白 字体 晕眩的视角这些因素所构成,那我便很难讨厌。我第一次喜欢乡土电影,是这部影片这种摇晃镜头不同于娄烨 王家卫式的感觉,但透露出的贫气 却为这种乡土电影铺上一次难以言表的质地。那盒磁带,我在路上丢了还有我的根,也丢在那来来回回的长镜头里了。
什么时候开始,长镜头几乎成了褒义词?还是不觉得搞那么长有什么意义。诗写得不错。
不知道你们在嗨些什么,这就不及格啊。没有长镜头的必要你就不要长镜头,途中还急着对焦还晃还小失误。然后学太多大师没灵魂,这也就是中国文艺界现状。看太多好东西了徒增模仿,没有想过适合自己的原创和自己的乡村。《心迷宫》厉害。
请问可以凭票根报销观影时服用的晕车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