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artment for saleApartment for saleYour sister’s in JailY’all go to hellCate Blanchett speaking German adds extra charm to Lydia Tár as ✨Vater✨
期待了几个月的片子,终于在前几天登陆流媒体。
影片的初始设定足以让任何一个古典音乐爱好者兴味盎然:女主Lydia TAR 是世界上最知名的乐团柏林爱乐(BPO)首席指挥,作为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的学生,她正沿着老师的道路,向着古典音乐界的至高成就——带领BPO完成马勒(Gustav Mahler)全集交响曲的录制。
其他八部已经录制结束,只差最后一部:第五交响曲。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和崩塌。
一、性别倒置的权力叙事开篇的访谈很有意思,开门见山地告诉观众:我们这不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
TAR在各种场合有意识地回避自己的女性身份:比如认为“当今的女指挥家在职业道路上已经不会遇到什么阻碍,职业天花板早已被打破”,比如自称是女儿的父亲,又比如主动提出停止只对女性指挥家提供资助,因为她认为不应该只通过性别筛选资助对象(看到这是不是很熟悉,美国版春蕾计划hhh)。
女主俨然是一个男权化的女性个体。
评论说TAR的女性身份无关紧要,这个人物换成老白男同样能够成立。
在影片中的时空,这种设定或许是成立的,但问题是:作为一个女性,TAR究竟是怎样形成这样的男性头脑的?
只因为她是一个在男权社会中生长起来的女同性恋者吗?
她曾经遭遇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她有没有经历过有形的或隐形的性别歧视,难道因为她是个天才就完全幸免于难?
如果经历过,又是什么塑造了她,使得她完全将这种记忆抛之脑后?
作为一个天才的、接受过顶级高等教育的女性,难道她就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女性身份和男权体制中挣扎、矛盾过吗?
电影在这些部分保持了沉默,留给观众自己遐想。
TAR精明又冷酷。
她说女性音乐家已经不再有职业天花板的时候,有没有想起那些被她控制、打压、封杀的,连天花板都没见到的年轻女性(如Krista)?
否认天花板的存在,只是因为自己是亲手盖起天花板的人。
TAR拥有上天馈赠的天赋和万里挑一的运气,职业生涯一路顺遂,被男性统治的古典乐界也向她慷慨地敞开大门,一路绿灯。
至高无上的权力已经将她异化。
二、《第五交响曲》的谶语与隐喻为什么《第五交响曲》是TAR留到最后完成的作品?
马勒编号从1到9的这九部交响曲(不包括《大地之歌》和未完成的《第十交响曲》)中,只有两部没有标题:第五和第九(第三有马勒自题“夏日正午的梦”,第四原本是第三的一部分,原题“孩子对我说”)。
和标题音乐相比,无标题音乐无疑留给人更大的理解、解释和想象空间。
而和第九交响曲相比,第五又更为模糊、复杂、奇特、多变,其似乎并没有一个贯穿始终的主旨,整部作品从葬礼到梦境,从死亡到重生,还包含一个规模庞大的谐谑曲乐章;这些都使得第五交响曲很难有一种普遍认同的理解。
(这一点与《第九》不同,后人普遍认为第九是一部描述死亡的作品,虽然各人对死亡的理解不同,但不影响认同这个共同的母题。
)影片其实并没有着重刻画TAR想要如何解读这部作品,只有三个地方略微展现出这一点:一是开头挑选唱片时选出了阿巴多(Abbado)的版本,且后面拍摄专辑封面照片时,她有意采用和阿巴多相似的姿势以向他致敬;二是在访谈节目中提及对第四乐章的演绎模式,并称自己的演绎将会“选择爱情”;三是乐团排练第一乐章开头。
排练的片段直接展现出了TAR所希望的处理方式:在铜管独奏结束后,弦乐声部应当以一种迅捷的、不容置疑的、极其快速的排山倒海式的方式进入音乐,从而以强大声压摄迫听众的心灵。
她反复排练的第一乐章,名为Trauermarsch,意为“葬礼进行曲”。
某种意义上说,TAR排练的是自己的葬礼。
而真正葬送她职业生涯的,也正是在乐团正式演出第一乐章时,她突然冲上台殴打指挥的这一行为。
再就是访谈节目中提到的第四乐章:马勒献给新婚妻子阿尔玛的一段小柔板。
TAR以戏谑的语气说,虽然这段献给爱情的音乐如此柔美,但阿尔玛终究还是弃马勒而去。
后来TAR的妻子也带着女儿离开了她。
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天意,《第五交响曲》正如一个对TAR命运的符谶。
三、关于结尾结尾处,被丑闻缠身的TAR已经无法登台指挥,但音乐会仍旧如期举行,只是指挥临时换成了Eliot。
为什么TAR会突然失控癫狂到当众殴打Eliot?
这里对于没有在现场观看过古典音乐会、不了解古典音乐生成机制的观众来说,可能稍显一头雾水。
有两个背景知识需要补充给这类观众:一是音乐会通常分上下两个半场。
例如片中出现的这场音乐会,其绝对主角当然是时长一个多小时的马五,但一般来说,大型交响曲都会被安排在下半场演出,再在上半场搭配一部或几部规模较小、总时长在半小时左右的作品(协奏曲是最常见的类型,当然也可能是套曲、序曲或者其他作品)。
电影中展现的乐手上台、观众入场的画面,实际上已经是中场休息即将结束、下半场演出即将开始的时刻,这时,独奏家Olga和乐团已经完成了对《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的演出。
这可能是使得TAR崩溃的第一个点:Olga是她的猎物,也是她一手提携的晚辈,但此时猎物不仅没有上套,反而借着自己创造的机会站在台上接受鲜花与掌声;而TAR自己,曾经的上位者,如今却只能独自一人躲在乐团后台的卫生间里发抖。
这种权力的倒置使得她妒恨交加,情绪濒临失控。
而使得她彻底失去理智的,则是亲眼看着Eliot站上本该属于自己的指挥台。
TAR从前就对平庸的Eliot不屑一顾,认为他不配与自己交流真正的艺术心得(两人共进午餐那次,她像逗弄玩具一样搪塞苦苦哀求、想看一眼她的总谱的Eliot),后面更是直接和他撕破了脸(“爬上指挥台”),但此时权力关系再次倒置。
TAR的崩溃,并不仅仅来自于权力的旁落,而更来自于心血被他人轻而易举摘走的愤懑。
——指挥对于一部作品的缔造,只有一小部分依赖临场发挥,而绝大部分都来自于漫长的排练过程。
在排练中,指挥不停地按照自己的理解纠正乐手的演奏,在一遍一遍的重复中塑造音乐的细节。
一部排练完备的作品,即使演出当天指挥家本人不在场,乐团自动驾驶,也能演出七八分。
不必说,TAR为《第五交响曲》付出的心血有多少。
单看她对于第一乐章开头那几个小时的挑剔,就知道她对这部作品精雕细琢的程度;那些Eliot做梦都想偷看的总谱上的标记,现在就在台上,由她的乐团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再现出来。
Eliot没费吹灰之力,就窃取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Bravo”、欢呼、掌声、专辑的冠名权……无法容忍、无法清醒面对这一切的TAR只能崩溃。
TAR最终来到东南亚,指挥着一支学生乐团演奏电子游戏配乐。
看到有影评认为这是对全片的升华,是TAR在幼时家中找回初心后重新出发,让音乐愉悦更多人的选择。
个人很难同意这样的观点。
对音乐的喜好固然是主观的,但音乐也有客观的评价标准。
很难想象会有一个职业音乐家认为电子游戏配乐比马勒的交响曲要伟大和复杂,甚至就连普通的古典音乐爱好者也不会同意这样的观点。
谁会愿意主动告别马勒呢?
因此对我来说,结尾更像是一个对于TAR的惩罚。
曾经统治柏林爱乐的她,此刻在地球另一端的一座逼仄的小音乐厅里,在一群奇装异服的观众面前,指挥着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演奏着新潮的、光怪陆离的的配乐——注意是配乐——音乐在这场音乐会中,甚至都不再是主角,甚至不比投影屏上放映的动画更能吸引这些游戏爱好者们的目光。
没有人会在意指挥对音乐的处理和表达,没有人会将TAR当作这场音乐会的主人。
在古典乐之外,人们不再对指挥心存敬畏,不再关注指挥的作用,他们只是在音乐的助推中狂欢。
TAR终于跌落神坛。
曾经的世界级指挥家莉迪亚·塔尔站在泰国一间豪华按摩店里,玻璃窗另一面端坐十几名低眉顺眼、胸前佩戴号码牌的按摩女。
前台姑娘走过来说,挑一个吧。
指挥家有点不知所措,姑娘却点头知尾,一眼看出客人似乎与5号女子来电,于是熟练地试探:“5号怎么样?
”指挥家是导演虚构的人物,性别女,爱好女,由凯特·布兰切特饰演,不久前刚刚被西方古典音乐界除名。
被除名的原因很多,有性侵指控、有滥用职权、有公演时大闹舞台、也有长期的冷酷和傲慢。
此时的她败走东南亚,后背疼痛,经酒店前台介绍,来到一众按摩女面前。
前台姑娘的乖巧,让指挥家惊恐万分。
她曾经以为,自己对年轻女孩的欲望和挑选来自对她们天赋的欣赏,此刻却突然意识到,这欲望、这挑选里的动物性,旁人恐怕一眼就能看穿。
前半生她一直追求一种超越性别的成功,坚信那成功独属于她、不分男女。
直到此刻,她才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巅峰时期的欲望有多大程度来自权力和下半身。
电影下一帧,她逃也似地走出按摩房,在红灯区湿湿黏黏的街边俯下身去、开始呕吐。
按摩店里,女孩们像乐团成员一样排排围坐,供顾客挑选。
指挥家的姓氏“塔尔”,在英文里是个双关语。
近代英美史上,公众表达愤怒、羞辱罪人一种最有名的私刑,就是把罪人在大庭广众下脱光衣衫,浇上滚烫的焦油再黏上羽毛(tar and feather),然后游街示众。
给人体涂上焦油的动作,音译就是“塔尔"(《纽约客》影评人Anthony Lane复述影片情节时,直接动用了这个双关语来形容片中塔尔身败名裂的过程)。
影片中塔尔的自传名为“Tar on Tar”,直译成中文可以是“塔尔论塔尔”,也可以是“塔尔身上的污点”。
塔尔的污点是什么?
影片中段,大众媒体似乎给出了答案。
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学生偷录了塔尔的大师班视频,曝光她捍卫欧洲“老白男”音乐家、批评有色族裔学生的言行;她带上年轻女大提琴手现身新书发布会的情景,被推特用户拍下来广泛转发,配上指控她老牛吃嫩草的评论;随着一个曾经追随她的女指挥家的离世,几位之前由塔尔提携的女性音乐人纷纷发声,诉说自己被她性侵的经历。
负面舆论从四面八方缓慢而坚决地侵蚀她的名誉,逼迫她渐渐失去了维持姿态的力气。
公众几乎忘了,年轻时的塔尔也曾在秘鲁丛林做了五年的音乐学田野,也曾全力推广过女性音乐家的作品,也曾给古典音乐界带来过新鲜空气。
公众眼里的她只存在于当下美国、存在于丑闻之中,是建制,是腐朽,是大厦将倾。
大指挥家伯恩斯坦的表演型天才,很可能是触动塔尔投身音乐的主要原因之一。
她去了柯蒂斯音乐学院、去了哈佛、追随伯恩斯坦学习、在全球前十的几大交响乐团指挥、录音,最终落在柏林爱乐乐团,声望日隆,又拿了葛莱美奖、奥斯卡配乐等等业内外大奖。
电影开场,《纽约客》杂志与塔尔对谈,历数这些耀目的成就,塔尔则使出浑身解数显出轻描淡写的样子,信手拈来旁征博引舌灿莲花浅吟低唱,用伯恩斯坦所理解的作曲家马勒、引出她自己即将呈现的马勒,同时不忘提醒观众,她就是伯恩斯坦青出于蓝的传人。
那时候风暴正在酝酿,她还意气风发,正要离开纽约返回柏林。
在柏林,她和退休的老指挥共进午餐,不免聊起同行们当年的丑事。
根据这位前辈的回忆,备受荣宠的大指挥家都曾经执掌过兴废年轻乐手的大权,他们中的老一辈即使偏心、傲慢、管不住下半身,也往往受到精英圈层的保护,很少因为私德欠佳而身败名裂。
说到这里,剧作开始与真正的时事发生关系:老指挥提到,今时不同往日,这几年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伦敦皇家交响乐团的指挥们在性侵丑闻被曝光之后,都已被业界除名,前途一片灰暗。
作为老派人物,他提出一个人的私德是否应该与他或她的艺术成就分开评判的问题。
塔尔礼貌地微笑,没有接口。
塔尔在柏林公寓中作曲。
通过她与女友的交谈,观众知道,这里是她初来柏林、豹变之前的家。
她不是不担心。
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指挥家克丽丝塔刚刚自杀,死前一直在找她。
影片自始至终都没有点明克丽丝塔和塔尔之间发生过什么,观众只知道塔尔曾经向各大交响乐团专门写信揭发克丽丝塔的异常行为,奉劝他们不要录用克丽丝塔。
一篇讣告的配图上,正在指挥的克丽丝塔红发飘逸、面目不清。
同样的红发以背影形式出现在塔尔第一次纽约之行的几个场景里,并且占据了塔尔的一个性梦。
克丽丝塔死后,塔尔家的节拍器在夜半突然滴答作响、冰箱也开始嗡嗡悲鸣。
塔尔没怎么害怕,每天照例忘我地工作,只是睡眠不佳。
但她的心情却糟透了。
站在事业巅峰上,她知道自己的权力有多大,更知道克丽丝塔的绝望与这权力直接相关。
她们二人都明了,音乐可能是人世间最模糊又最追求精确的行业,因为即使没有人可以详尽描述一个天才艺术家的水准,真正的天才和最好的听众也能凭直觉和经验分辨出天才与庸人之间最细微的天差地别。
这细微的偏差,给艺术界最为残酷的现实埋下了伏笔:由于客观标准难以确定,业界金字塔的顶层往往严重依赖“大师”的判断,甚至长期容忍大师的独裁。
塔尔的天赋当然肉眼可见。
后来背弃她的助理弗朗切斯卡,在聆听她排练马勒第五交响曲的时候感动不已、几乎落泪。
这与《霸王别姬》里少年程蝶衣观剧落泪的桥段异曲同工:一个从艺的年轻人,看见名家演绎自己熟知的艺术,意识到这艺术可以达到何等境界,于是泫然。
塔尔天赋的另一部分,则是对年轻人杀人不见血的羞辱:当无数野心勃勃的乐手在塔尔面前折戟沉沙的时候,他们心里的声音或许也和《霸王别姬》里咧着嘴大哭的小癞子不相上下:“我什么时候能成角儿啊。
得挨多少打啊。
”导演托德·菲尔德在疫情期间写下《塔尔》的剧本,找到凯特·布兰切特出演,两人一拍即合。
有人看到塔尔的种种缺陷、就判定这部电影有厌女的倾向。
我却不觉得,反倒认为布兰切特之所以选择这个剧本,是因为它敢于探讨那些本该脱俗的行业中、某种超越性别的庸俗性。
塔尔热爱音乐不假、造诣超群也不假,但与其说她是一个为音乐而生的天才,不如说她是一个邯郸学步学到化境的做题家。
她善于把握音乐界种种模糊而精确的标准、不惜利用亲密关系(这一点在作为首席小提琴手出现的女友身上体现的最为明显)打赢乐团内部的权力斗争。
通过碾压常人的理解力,她可以游刃有余地呈现经典作品,同时通过雌雄同体的睥睨姿态、随时把她的洞见表演给观众。
换句话说,她选择音乐更多是因为,在这个行业中,她可以考试获得满分、频频拔得头筹。
音乐本身对她而言,反倒是达到目的的手段。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仅在演出前,甚至在与媒体对谈之前也要吃药、神情也和捕猎之前的虎豹一样蓄势待发。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其他同事的意见嗤之以鼻,认为同事们的分数太低。
她,是掌握了标准答案的人。
上台之前,无论面对的是乐团还是媒体对谈的观众,塔尔的状态都像临考的虎豹一般紧张而凶狠。
《塔尔》通篇都在探索这种致命的庸俗。
塔尔提出要用爱情重新演绎马勒热恋时期的作品,脸上带着某种“填补学术界空白”的洋洋得意;在给柏林爱乐遴选大提琴手的时候,她因为一时情动而选择了那个让她动情的女孩。
柏林街头,这个女孩在有求于她的时候牵起她的手轻吻;女孩走后,她不由自主地把被吻过的手背凑到自己嘴边。
她的得意、欲望、调情比马勒重要得多,却必须通过她对马勒、对其他音乐家的超凡演绎才能获得。
影片后段,观众发现她的本名其实不是带有异域风情的“莉迪亚·塔尔”,而是美国常见的女名“琳达”。
丑闻缠身时,她回到老宅,上楼翻出导师伯恩斯坦的录像带,边看边哭。
录像带里的伯恩斯坦正在给电视观众讲解古典音乐,衣冠楚楚、有点伤风,一直用手绢擦鼻子,但风采不减。
一段辉煌音乐结束,他转过身来,微笑着对电视机前的观众说:“难道你没有凯旋的感觉吗?
”那一刻,琳达·塔尔脖子上挂着奖牌,已经哭成泪人。
更新了一期播客:聊聊「塔尔」:被“取消”的大师,看不见的女性 ——————正经影评的分割线——————这是我在看Tár的时候反复思考的问题。
这部片子会变成什么样,Tár这个人物会有哪些不同的遭遇?
在影片中,Tár作为女性和性少数的双重身份设定,增加了叙事的戏剧性和人物的复杂度,而不只是又一个在cancel culture中跌落神坛的大师的故事。
它让人看到,在权力关系悬殊、阶层固化的圈子里,弱者面临的潜在危险是不分性别的,女性上位者的压制同样值得警惕,它更具有迷惑性,原因何在?
Tár as “he/him” Tár不希望自己被当作女性看待,或者说,区别对待。
在The New Yorker的讲座上,Tár说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古典音乐圈区分性别。
在“性别平等”的语境下,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不同性别和取向的人都被看见了,给予同等的施展才华的机会。
但回看古典乐的发展历史,之所以只有maestro,是因为这个行业默认了没有女性的位置,想想一度“被消失”的女性——Maria Anna Mozart、Fanny Mendelssohn、Clara Schumann,还有片子里提到的Alma Mahler,更不用提那些压根没有机会留名的女性。
从0到1之间相隔着巨大的无人关心的鸿沟。
提到的那些女性先驱音乐家的名字,对Tár来说,符号性的象征意义大过于榜样意义。
因为联系到后面的一个情节,Tár与新进团的大提琴手Olga共进午餐时,很自然地认为Olga学大提琴是受同为俄罗斯人的Rostropovich启发,压根没想起激励了许多女性的Jacqueline du Pré。
“性别中立”的话术实际上是强者掩饰不公的伪装,他们对因某种身份而获得的便利视而不见,把成就归结为个人的才华和努力,背靠优绩主义来证明“中立”的合理性。
当Tár试图放宽Accordion Conducting Fellowship申请的性别限制,不再局限于女性时,她可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从Linda改成Lydia,一个更硬朗大气的名字,其实她清楚女性身份给职业发展带来的障碍。
Tár选择了“放弃”女性的身份,从其他男性身上习得和适应了权力上位者的话术和手段,融入了这个圈子。
Tár成为了强者,那么其他女性呢。
比强势群体无视不公更危险的,是一个弱势群体的幸存者掌握了强者书写的规则之后,受益于保守的体系,被它同化,为它辩护,将一切现状合理化,背后的潜台词是“你们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维护这个保守的系统。
与Julliard学生Max的论争引出了另外一个有趣的话题,作曲家和作品能不能被分开看待,这位学生对巴赫持保留态度,Tár强势地、“循循善诱”地试图改变他的看法,她坚持认为,不管什么作品,演奏者除了理解创作者的意图,还要有自己理解的结构,演奏者就是为作品服务的。
这本可以发展成有益的反思古典乐传承与革新的讨论,但是双方武断地给对方下了标签,终止了这场谈话。
不知道Tár听到学生骂自己是个“fucking bitch”的时候,心里作何感想,她女性身份的一面是否感到冒犯。
Tár as “she/her” 说Tár无视自己的女性身份又是不准确的。
恰好相反,她非常清楚“成功女性”这个标签为她带来了多少荣耀。
Tár是古典音乐圈里一个前无古人的女性榜样。
与作曲家、演奏家不同,乐团指挥、音乐总监的地位相当于一家公司的CEO。
影片开头细数Tár的成就,她身上的光环,从未在现实世界中任何一位女性指挥家身上出现过,甚至不知还要过多少年才能见到这样一位。
目前美国最大的25个交响乐团里,只有一位女性音乐总监,执掌Atlanta Symphony Orchestra的Nathalie Stutzmann。
此前已经离开Baltimore Symphony Orchestra的Marin Alsop是唯一一位。
Tár因此享受着年轻女性的仰慕和崇拜。
在我看来,作为同样掌握了至高权力、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人,“女强人”受到的仰望跟男性有着微妙的差别,它未必会直接转译成赤裸的性关系或利益交换,而更像是“她来自我们之中”举着火把照亮前途的人。
由于这样的期待,偶像祛魅之后的反作用力也更强劲,就很自然地能理解Tár的贴身助手Francesca得知自己不能顶替老Sebastian成为助理指挥的时候,她为何毅然决然地与Tár分道扬镳。
还有Tár的伴侣Sharon看到Tár盯上新“猎物”Olga时,眼中流露的鄙夷。
Tár不是不知道同性结盟的能量,而且还很擅用同性的仰慕榨取价值。
否则Tár不会依靠柏林爱乐的小提琴首席,后来成为自己伴侣的Sharon,在乐团里站稳脚跟。
讲座对她的介绍特意强调她指挥过Caroline Shaw、Julia Wolfie等当今最杰出的女性当代古典作曲家的委约作品,从助手对介绍内容倒背如流的熟悉程度来看,这份介绍出自团队之手、或者起码获得了团队的首肯,Tár并不排斥,顺理成章地接受了“女性榜样”的标签。
如果说Tár从未主动拥抱女性身份,那么身材焦虑给女性的潜在规训,仍然不可避免地作用在了Tár的身上,这个有趣的对照为Tár的人物形象增加了一点矛盾的色彩:面对镜子她曾担忧肚子减不下来,穿不好定制的西装;跟Olga的午餐里,Tár为自己点了一份沙拉,而那个像小鹿一样的“猎物”Olga,毫不客气地为自己点了两份肉。
Tár’s nightmare提到Olga,就不得不提最终让Tár跌落神坛的丑闻。
Krista和Olga,一暗一明的两个人物,线索交错展开。
除了片头Tár和Krista的对话、而后传出的吟唱,Krista这个角色在片中就像一个幽灵,只以黑暗中的背影、以通信文字、以传递的物件、以他人口中提及的形式出现,每次想从这些细节里拼凑出真相,其他剧情又把我们拉走了。
观看Tár与Olga的相处,我们又间接补全了Krista的存在,但是Olga没有走上Krista的老路,甚至可以说Olga帮助Krista圆满了因果循环的叙事。
看完电影之后琢磨了很久,编剧为什么要这样处理Krista的丑闻,是想把侧重点放在Tár遭遇的后果上,另一方面是不是也暗示了创作者对cancel culture的态度,社会舆论压力比事实审判更能决定当事人的命运?
同样看了电影的朋友倾向于前者:“她邮件里那一系列关键词还挺明确真相是什么的。
我的理解是导演不是想模糊真相,而是‘想把侧重点放在当事人遇到的后果这边’。
或者,呈现出当事人的主观体验,像(疲惫娇娃)播客里说的那样,模拟当事人回避事实的心态。
也就是说不是导演在回避,而是Tár在回避。
”Tár在回避,Krista变成了她的心魔,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Tár曾经听到过很多细微的声音,老公寓和地下室的歌声、公园里女人的尖叫、节拍器的摆动、冰箱风扇的轰鸣、车载空调出风口的呼吸,是她强迫症式的敏锐,也可能是梦魇般的回声困扰着她。
当梦魇暴露在所有人面前,Tár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马勒五第一乐章开头的小号独奏响起,Tár怒不可竭地冲上台将替补登台的指挥打倒在地,我一度以为这是她的另一个幻觉。
总之是失控了,Tár低估了丑闻的影响力,或者高估了社会对女性犯错的宽容度,那一刻Tár的内心独白会不会是“如果我是个男的……”如果Tár是男性会怎么样呢?
大胆猜想,Tár也许不会摔得这么惨,“社会免疫机制总会对她者的越轨行为更加敏感。
”当然,片子也不会这么有看头了。
《塔尔》在简体中文的电影介绍里的一个分类标签为“音乐片”,这真是个误导。
它不是音乐片,也不是纪录片,而是骑墙于艺术片和类型片之间举棋不定的一部伪传记电影。
虚构的大女主Lydia Tar从事业巅峰坠落,她的身份是一个国际顶流交响乐团的指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和妻子住在柏林的风格冷峻高级的大公寓,还有一个艺术家格调的小公寓用于工作。
出入坐私人包机,开保时捷,出自传,排练演录精心准备的马勒第五交响曲,走上人生巅峰。
然后她被解雇,失去演出机会,失去职位,流落到东南亚某不知名小国录制电子游戏配乐。
从各种给出的细节和暗示来看,原因是作风问题,有曾经跟随她的年轻女指挥自杀,有人投诉。
具体怎么解雇的语焉不详。
基本情节如上。
电影的叙事从Tar的角度进行,即Tar所见所想,我们看见一部分;Tar没看见的,我们则什么也不知道。
换句话说,我们看到的是Tar这位不可靠叙述者呈现出来的部分,诸如精英艺术家的生活,身边人们的逢迎,年轻女大提琴手的青春朝气,妻子对她的司空见惯和默许,助理的仰慕和唯命是从,同事的平庸,自己对工作的精益求精,对往事不太清晰的回忆,突如其来的困惑和恐慌。
令她摔落神台的事,发生没发生,我们不告诉你。
有午夜梦回的慌张,有听闻死讯的失态的立马删电邮,但就不正面告诉你。
尽管有个前程似锦的女孩自杀了,她可能精神有问题。
所以即使有观众看后竟然得出“塔尔,何罪之有”的感叹,这也不是我们的错。
导演兼编剧Todd Field先生在访谈里多次说,我们没有判断(judge),我们只是拍出这个人这些个事儿。
聪明的诡辩。
任何作品,直接或间接,都反映作者的价值观,都包含着价值判断。
只是有的隐晦有的直白而已。
尽管在现实的古典音乐业界,占据高位利用职权进行打压和情感操控获取sexual advances的数得出来的,99.9%是白人男性。
呼之欲出的出事原型们,已有网友总结,都是男人,但导演选择把猎食者的身份改为女人,多么高级的设定。
并且,既然坊间已有几部从受害者角度拍摄的电影。
导演决定要来一个从位高权重被控诉者角度的叙事,摒弃受害者们的声音。
《塔尔》看完是不是这种单边叙事感?
全片带入的是指挥大人的感受,经历,恐惧,噩梦。
没有别人的。
为位高权重的男人们发声?
没有,这边已经换成了女同性恋者,少数族群。
此事是无关性别的(尽管她从思想到行为都非常的男性,上专访时,幸存者偏差般地宣称自己职业生涯从未因性别而受阻),而且她也摔下来了啊。
在鸡蛋和墙之间,我是没做立场选择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墙的心路历程。
墙也有脆弱的涂成彩虹颜色的墙。
鸡蛋怎么碎的我们不需要讨论,请把注意力给墙,与众不同的墙。
权力带来腐败,这是老调重弹但不会出错的判断。
即使是在古典音乐工业界大拿们几乎都是男性的现实下,他避而不谈,而是去拍一部电影,假设那0.1%的女性到达高位,她一样腐败。
所以即使有观众看后恍然大悟“对的,权力带来腐败,真的无关性别”,这不是我的错,是你们的判断。
多讨巧的whataboutism置换。
这部电影,就是说了这么一个事情。
影片的视听语言也并不高明,预告片里的高大上,到了正片只是空洞和故作姿态。
关于音乐?
关于音乐除了满口掉下的名字和金句,就是短短的话多于演奏的排练片段。
导演是做了功课的,但表现出来只是小百科,电影让人感觉主创者既不关心音乐,也不关心女性或LGBT,他只关心他的主角。
而他的主角是一个多位大佬的影子压制而成的纸片人,生活在符合男女convenience marriage想象的婚姻里,主角的性别和性取向只是符号,配角们成为活动背景板。
她与前辈长者的高眉艺术圈的谈论,巧舌如簧驳斥学生幼稚的政治正确,和助手提到古斯塔夫·马勒和阿尔玛·马勒时,半戏谑半言真,伴侣关系中我是创作之主我是有才华的asshole,都在话里话外提醒:艺术和品德是要分开来看呢还是分看来看。
说到音乐,再说一嘴。
对古典音乐爱好者来说,那些个人名和in jokes,只是设置门槛而已:互相眨眨眼,暗号收到,你是自己人。
无所谓,就算知道,我们也只是票友而已没法和高位精英成为自己人。
导演让Tar指挥排练时洒了一地散装德语,我的二外德语还没忘光,听了个囫囵吞枣,但有一句生猛地跳入耳朵,在排练第四乐章时,Tar对乐团说,vergessen Sie Visconti(忘记维斯康蒂)。
Tar此处应有代导演发声?
在电影里拍《马五》,必难回避与珠玉对比,对,说的就是《魂断威尼斯》。
维斯康蒂把《马五》第四乐章的柔板,与电影主人公对生命和美的理解,配合得水乳交融,真正使音乐成为了主角之一。
而在《塔尔》里,音乐潦草如过客,马五成摆设,除了《葬礼进行曲》的明喻。
一部自我沉溺的电影,叙事和视听平庸,带着闪烁其词的价值判断,美指和服装设计挽回一些颜面。
最为人称道的主演,我只能说正常发挥吧,表演指挥时的肢体语言夸张到过犹不及。
想起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某位名导拍《我控诉》有他的理由,Todd Field导演拍这是为何?
但这就问得太诛心了,不合适。
那就这样想,导演只是布兰切特女士的天字第一号粉丝,这部电影,全只为她再立表演里程碑。
最成功的粉丝是为偶像度身订造一部电影。
这样一定不会得罪人。
编剧&导演Todd Field与主演Cate Blanchett,截图来自网络2022.11.23一些增补两个现实中的人物,一场“辩论”。
1 Gilbert Kaplan,吉尔伯特·卡普兰(1941 - 2016),美国财经出版商、票友指挥家、狂热马勒爱好者。
他创立了卡普兰基金,赞助研究演出马勒音乐,并且拥有《马勒第二交响曲》的原版签名总谱。
卡普兰迷醉的是《马二》不是《马五》,经过赞助和运作,他实现了在一流交响团指挥《马二》的心愿(尽管遭到部分乐团成员的抗议)。
卡普兰于2016年因病去世。
电影里Eliot Kaplan(造型似足Gilbert),是发烧友/业余指挥,Accordion奖学金负责人之一,负责资金募集,也算半个金主。
2 Marin Alsop,马琳·阿尔索普(1956 - ),美国指挥、小提琴家、青年艺术家扶持人。
她曾师从伯恩斯坦,曾任职科罗拉多交响乐团指挥,也曾在英国几家管弦乐团担任客座指挥。
她在2002年创立了Taki Concordia Conducting Fellowship,旨在资助和扶持年轻女指挥家。
2005年,她升任巴尔的摩交响乐团指挥,成为美国主要交响乐团的首位女性指挥。
她是第一位录制《马勒第五交响曲》(与伦敦交响乐团合作,LSO发行)的女指挥。
阿尔索普已公开出柜,她的伴侣Kristin Jurkscheit是乐团的乐手。
她们自1990年起一直在一起,并有一子。
阿尔索普从未有过任何行为不端的指控。
尽管电影主角在多个方面有阿尔索普的影子,阿尔索普也健在世间,电影主创者并没知会或向她进行任何咨询。
《纽约时报》采访了她,询问其对电影的回应,她说,Alsop said that the premise that women would fall into the traps laid by traditional power structures was “premature.” “There haven’t been any women in those positions,” she added. “There haven’t been any people of color in those positions. To assume that they will also be taken under the spell of this maestro mythology, it really is presumptuous.”( 把前提设为女性会落入传统权力结构的陷阱,是“操之过急”。
“这些职位上还没有任何女性”,她补充道,“也没有有色人种。
认为他们也会在这种大师迷思下丧失自我,实属自以为是。
”)实际上,2021年Marin Alsop卸任巴尔的摩交响指挥后,唱而优则指的法国人Natalie Stutzmann获任亚特拉大交响指挥前(开场专访时Tar提到了两位的名字),美国主要交响团的女性指挥人数,一度跌回零的水平。
在欧洲,一流大团(如柏林爱乐)的女掌门人数是零。
3 茱莉亚大师班的“辩论”。
这场所谓的“辩论”,是我感觉很不舒服的一场戏。
给辩论加上引号,因为这并不是一场辩论,而是单方输出式的宣讲。
从电影的角度看,戏剧效果是明显的,这一段树立起了Tar的人设:强势,善辩,舌灿莲花,驳斥学生如砍瓜切菜。
而内容则值得商榷。
从一开始发现Max练习的曲目是当代作品,她不太欣赏,接下来对无调性音乐的批评,对作曲者的批评,到听到Max说巴赫私德不好而态度发生转变,到对他的全盘否定,Tar其实是围绕着这样一个观点在进行TED talk:你们要尊重the old masters,要艺德分离。
作为提出要考虑艺术家私德观点的人,编剧安排了Max,并赋他少数族裔身份码:BIPOC(黑人、土著、有色人种)、范性别者。
他没有被分配任何说道理的,与Tar的宣讲能对接的台词,只说了三句话:我没听巴赫;他厌女;我现在无法郑重看待白人顺直男的作品。
仿佛按编剧吩咐在身上画个靶子,让Tar老师万箭齐发射成刺猬。
一场本可以更好地展开的对话,把一方设置为幼稚地贴标签,最终以name calling的双方降格收场。
是否应该考虑艺术和艺术家的品德,是很大的议题,放这样一个只说简单论断,无法还口,被Tar的气场压得不停抖腿的小白为代表,流于浅白和哗众取宠,他好像只为引出女主数分钟的抑扬顿挫挥斥方遒,掉下大串名字,又要面对乐圣,顺道展示琴技还小小戏仿一把古尔德的弓腰驼背。
大段似是而非的语句裹挟着人名曲名被漂亮地朗诵,加上舞台味十足的玉树临风的走位,一顿操作下来把许多观众妥帖收伏,也就不得闲仔细推敲那番话的道理,也就不考究作为老师,以自身阅历、身份去碾压学生以至公开羞辱,是否合适。
Tar一直在转换概念。
从一开始时说,同学们,你们要用深入思考作品,方才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演绎。
到结尾时说的,你们要忘记一切,将整个的自己奉献给作曲家。
研读作品是否要研读作曲家本身?
如果不需要,Tar在一开场接受采访时谈起《马五》的准备,为何侃侃而谈马勒和妻子的关系?
难道不是应该避免考察马勒的个人生活,一切只限于谱子本身,从中寻找问题和答案?
事实上我喜欢JS巴赫,他的音乐常听常新,《B小调弥撒》确是伟大的作品,听过不同录音也听过完整版现场,为Max感到遗憾。
但我不欣赏这番居高临下的单边输出,也不赞成通过羞辱的方式把意见强加于人。
Again,在根深蒂固的构建于男本位基础上的权力秩序和社会结构未发生根本改变的当下,占据高位依然绝大多数是男性的当下,架空想象一位到达高位的女性“有权一样腐败”,与其说这是有趣的新观察新视角,不如说更可能是一厢情愿自恋又自大的假设。
2022.12.10
最初只是因为TAR是今年Cate Blanchett竞争影后的作品,既然错过了《瞬息全宇宙》,那至少应该看一下另一影后热门。
没有想到,坐进电影院里感觉上了一节指挥大师课。
笔者曾经在剧院工作,还和作品里一重要人物Kaplan有过整整一周的接触,看到TAR这一作品简直就像回到了娘家,忍不住在影院里开始打开手机记笔记,第一次在豆瓣开贴,来八一八这部作品里提到的真人/原型,算是手动挖掘一下里面的彩蛋吧,毕竟这也算是一部非主流影片,最后再来讲讲我自己对整个电影剧情的想法。
由于流媒体里TAR还没有上线,所以以下提到的影片内容均来自于记忆和imdb上的剧情介绍,如果有细微出入请谅解,并会尽量在流媒体上线后二刷三刷来补充更正。
【以下大量剧透】1、Lydia Tar的履历:电影里一开始就细数了Lydia Tar的履历,从柯蒂斯(?
记不清了,一开始记得是Curtis,但看到后来觉得她和茱莉亚的渊源应该更深)钢琴演奏系毕业(中国知名毕业生有郎朗、王羽佳、张昊辰等),然后开始指挥和作曲生涯。
她初任常任指挥的知名乐团是美国克利夫兰交响乐团,比较符合她美国人和乐团新星的设定。
这支乐团的现任指挥是FRANZ WELSER-MÖST,是2023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指挥,历任指挥里最出名的当属洛林·马泽尔。
从这里出发,Tar的指挥事业慢慢进展到纽约爱乐、大都会歌剧院,最后来到了顶峰——柏林爱乐乐团,可以说是实现了所有指挥家的梦想了。
2、EGOT:影片里开头是一段土著语的吟唱,对应的应该是Tar背景介绍里她挖掘土著音乐、现代音乐以及电影音乐创作的经历。
说实在话电影后面一点都看不出来这部分经历的影子,估计就是为了给她按个EGOT的名头,毕竟正经指挥谁去拿EGOT呀(笑)。
EGOT即Emmy、Grammy、Oscar、Tony四个奖项的合称,依次是电视、流行乐、电影、戏剧(音乐剧)美国四大娱乐工业。
能够拿一个不稀奇,但是能够一起拿一圈,确实屈指可数。
这其中不得不提的是Frozen的作曲Robert和他老婆Kristen Lopez,不仅是最年轻的EGOT得主,同时还是首位double EGOT得主,四个奖都拿了两轮,虽然实力摆在那里,但运气也是真的好,那两年在竞争最大的Oscar所向披靡。
稍微欠缺的运气的当属林漫威Lin Manuel-Miranda,论实力和人气不逊Lopez夫妻,但是每次冲击Oscar都差那么一口气。
所以这几年感觉老是抱着迪士尼爸爸大腿,然而却没有能够成功突破。
我个人觉得这个EGOT背景完全没有必要,和剧情也毫无关联,并没有让人物高大上,只是让业内人士觉得可笑而已。
3、Why Mahler, Why Bernstein:影片的核心背景是Tar完成了马勒系列9部交响曲的录制,即将录制最后一部,即第五交响曲,而Tar的人物设定是指挥大师Bernstein伯恩斯坦的学生。
为什么挑选这两个人担任Tar的人物底色?
首先,Mahler几乎是第一个同时以指挥和作曲出名的音乐家。
在马勒之前,作曲家通常会指挥自己的作品,但他们通常并不会指挥别人的。
而专职的指挥家呢,又基本不自己作曲。
马勒作为指挥家已经站在了当时世界的顶峰,身为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和维也纳爱乐的指挥,因为排犹运动半流放到了纽约,又在纽约爱乐和大都会歌剧院任职。
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的作品并不很受欢迎,而真正源源不绝挖掘马勒作品,使其一下子在20世纪后半叶流行起来的,就是伯恩斯坦。
伯恩斯坦可以说是马勒之后又一个几乎能够同时在指挥和作曲都站在巅峰的音乐家,但是伯恩斯坦的音乐作品从量上(出名的有3部交响曲和2部音乐剧/轻歌剧)和质上(基本上只有《西区故事》还在反复被演出)离马勒还是稍逊一筹。
Tar身为作曲和指挥双修,让她师从伯恩斯坦的确是比较聪明的,既符合人物出身,也符合角色需要。
而且伯恩斯坦是一个未出柜但全世界都知道了的同志,关于他和乐团内乐手的绯闻也是比比皆是。
唯一一点值得打问号的是年龄,伯恩斯坦90年逝世,他最出名的弟子当属已是耄耋之年小泽征尔(其实是他的助手啦,但性质差不多),而流传的Tar原型,伯恩斯坦的女弟子Marin Alsop也已经66岁。
影片中Tar感觉50岁左右,要蹭伯恩斯坦的热度感觉小了点。
4、Kaplan和卡普兰基金会:影片中第一次出现卡普兰基金会的时候我一愣,光觉得耳熟,等到带着蛤蟆镜的卡普兰出场问她要谱子的时候,我心里一整个卧槽。
看到Tar一口一个Eliot,我不禁记忆错乱了,赶紧拿出手机来查。
呵,人家正经大名明明是叫Gilbert呀。
说起Gilbert Kaplan,也真是古典乐一奇人。
首先,他是一个亿万富翁,金融出版业起家。
某天他和妻子一起坐在音乐厅听马勒第二交响曲“复活”,那一刻被击中,那个旋律久久萦绕心头。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食不知味,满世界打飞的去听任何一个角落的乐团演出马勒二。
他妻子和他说,既然你那么喜欢,为什么不试试自己去Master这部作品。
于是,他开始了和马勒、和第二交响曲“复活”长达50年的恋爱长跑。
尽管在这之前他的全部音乐经历只有3岁开始的3年钢琴学习,他自己请了专业老师教他指挥和音乐,满世界和指挥套近乎,绝大部分都是世界级的,我记得的有杰基耶夫等。
指挥们懂音乐,而他懂钱(笑)。
他用自己做投资的经验来换取一流指挥的大师课,而他也真的终于有一天走上了指挥台,花钱请乐队,花钱租场地,自己亲自指挥交响乐团演出这部史诗作品。
他还成立了卡普兰基金会,用以扶持对于马勒的研究,买了带着马勒亲笔签名的作品手稿和马勒用过的指挥棒,还录了两张马勒二的CD(一张和伦敦爱乐,一张和维也纳爱乐)可谓是古典音乐史上最有钱最出圈的票友。
所以电影里第一次出现这个人物的时候,我是觉得非常亲切且有意思的,卡普兰不断向Tar去讨教指挥的诀窍,而Tar则各种要他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是导演在向卡普兰致敬。
但是第二次出现则是他取代了Tar站在了柏林爱乐的指挥台前,关键是他用手段偷了Tar的乐谱,然后被Tar一拳打下了指挥台。
那一刻我真的超级生气,卡普兰就这么被处理成了一个小丑,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只知道偷窃指挥的总谱。
如果导演想要这样处理这个人物,却又要丑化,就不应该用卡普兰这个原名!
如果见过他本人就知道,他的傲慢是绝对不允许他这么做的。
2011年马勒逝世一百周年,我们剧院请了卡普兰来指挥本地乐团演奏马勒二,我本人也在接待人员行列,陪同了一周,有几件小事可见他对自己的“指挥事业”的看法:一、他不需要演出费,但需要我们向卡普兰基金会租赁他们出版的正版马勒二乐谱。
二、我们提供食宿和津贴,按惯例我们是提供剧院隔壁的五星级酒店的套房的。
他打听了一下房价,然后要求按照这个房价和正常的津贴支付给他,然后老人家自己贴钱住到了半岛的总统套房去了。
三、他发现合作乐团一个月后还要和本团的艺术总监再次演出马勒二,笑笑和我们说,我是来给他们排练了吗?
然后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一茬。
四、媒体参访首席小提琴对这位业余指挥的看法,首席一针见血说指挥的节奏不行,这一行不是谁都能干,但是他对马勒的谱子是真的熟。
他本人即是美国精英阶层的代表,典型犹太富商,相信他在指挥家面前也都是不卑不亢的,根本不可能做出电影里那种小丑般的举动,他可能会替演,但绝对不会偷谱子。
卡普兰先生2016年初就因癌症仙逝,不知道他看到这部电影,会是何种想法5、那些在电影里被提到名字的指挥家:电影里大量提到了各种音乐家指挥家的名字,尤其是第一段采访,大量提到了历史上的女指挥。
说来惭愧,本人真的一点了解都没有,有待二刷后截屏一个个慢慢看。
印象比较深刻的被导演以真名下场的首当其冲是Bernstein,不光是名字,还借他的影像来点明音乐的意义。
然后出现在对话里的有Domingo多明戈(人家在metoo倒台之前最后的长期工作是指挥)、Karajan卡拉扬、Furtwängler富特文格勒、James Levine詹姆斯莱文、Dutoit迪图瓦,这里卡拉扬和富特文格勒都因为NC时期的经历被人指摘,而剩下这几个都因为Metoo而一夜失业。
里面还有Dudamel杜达梅尔以唱片封面的形式出现了一下,不过最惨的是Michael Thomas Tilson,人称MTT,在剧里被Tar疯狂吐槽音乐处理,导演和他什么仇什么怨啊6、一些交响乐团的细节1)电影开篇字幕感谢了德累斯顿交响乐团,我没仔细看,但应该是他们录的。
确实不同凡响,坐在电影院里我的心理活动是别放电影了,求求了你们就一直把马勒五演完吧。
首席Sharon一眼就是不会拉的,但是弓法和指法是完全和别的专业演员相同的,只是僵硬的手腕微微暴露了,绝对是好评。
看电影时就发现大提琴是Olga的演员本人演奏,果不其然回来搜了一下是专业大提琴演员。
Cate的钢琴指法也是全部能够对上的,为剧组的用心好评。
2)马勒五的开场主题是小号,但是电影里用的是在后台的圆号,这一演奏风格马勒经常使用,不过比较多见的是在马勒二“复活”中。
我看了油管上的演出录像,阿巴多和艾申巴赫的都有小号特写,而伯恩斯坦那一版录像里主题部分完全没有独奏镜头,全部在拍指挥,直到乐队进入才有全景,音色也略有不同。
我觉得导演应该是安排Tar沿袭了自己老师的编排,鉴于本人非音乐学专业,如有谬误待指正3)排练中Tar停下向乐队解释自己想要的感觉,就看到首席站起来面向乐队给了个示范。
排练结束后,也能够看到指挥、助理指挥、首席一起在读总谱。
自己标记完的总谱不见了Tar各种抓狂,这算是比较真实还原了乐队排练的环境,以及指挥真的不只是人形节拍器4)里面多次出现了乐团内部投票,比如驻团指挥的去留、新成员的选拔、独奏人选的确认。
事实上尽管指挥在交响乐团是唯一核心,但很多事务都需要乐手来投票,比如声部首席的产生,亦或是邀请哪一位新指挥,毕竟这是一个上下几百人的团队,只有获得人心才能获得领导权。
而且乐团内部audition也是像电影里一样,帘子拉起来盲听,不刷脸。
7、关于Tar原型的猜测前文提到了Bernstein的女弟子Marin Alsop,而且她也是女同志,很多人猜测她是Tar的原型。
但毕竟Tar这个角色也不算完全正面,因此双方都出来否认了。
就我个人而言,这部电影直接换个名字叫Dutoit都可以哈哈哈哈哈。
无可指摘的才华,艺术家的另一半,一屁股风流韵事,被Metoo搞到身败名裂,只好在不讲Metoo的非欧美国家捞金,基本全中。
只能说,除了Tar是女同志这一点在指挥届难找,其他别的特质基本都能在每个指挥身上找到。
看完电影感叹了很久,主要还是各种细节太抓我了,写了一晚上都还没有写到我自己对这部电影和这个角色的看法。
明天继续……-2023.02.17更新的分割线--之前有人求分析Julliard的那堂大师课,今天灵感突然来了,所以发挥一下,将这个大师课换个场景,可能很多人能够更好理解。
仅供娱乐,并不想冒犯任何一个古典音乐学校、大师和厨师学校以及奶茶品牌。
Btw,我爱喜茶,我也很欣赏莎拉张。
新东方厨师学校饮品部门,一个学生正在调饮料,老师皱眉打断。
“告诉我你对这杯饮料的出品有什么想法?
”学生拿着手上的新炒制的顶级龙井无言以对,或许他只是想做一杯珍珠奶茶而已。
“那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新东方学习饮品制作。
”老师继续咄咄相逼“因为新东方是最好的厨师学校?
”学生弱弱回答“那蓝带和蓝翔可能有不同意见。
新东方只是一个品牌而已,你选学校上学只是根据牌子的嘛?
”“em……大概是因为我家门口喜茶的老板是这里毕业的”老师摇摇头,开始引述陆羽的茶经,blah blah blah,学生表示不置可否。
“那换个话题吧,你对豆浆有什么看法?
”老师企图启发学生。
“我不喜欢豆浆。
”“你不喜欢豆浆?
对于大部分乳糖不耐的中国人来说,豆浆是优质的蛋白来源,而且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你学习饮品不可能绕开豆浆。
”“现在的大豆多半从美国进口,是他们扼制我们农业和畜牧业的武器,我不喜欢大豆,所以我不喝豆浆。
”老师被这个说法震惊了一下,并马上镇定了下来,把他带到料理台边,倒出了一杯新鲜的豆浆,娓娓道来:“豆浆是遍布全国各地的饮品,南方人爱加糖喝甜的,叫豆花。
北方人喜欢点卤变成豆腐脑。
对于江浙一带的人来说,”老师往里到了一勺酱油,豆浆马上起了絮,“喜欢加上酱油,撒上紫菜、榨菜、虾皮,叫做咸豆浆。
”紧接着又撒了一点辣油,“也有人觉得一定要加上这勺辣油,这才是精华。
这就是我们流传千年的豆浆的做法,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你现在说因为大豆是美国的主要农作物所以你抵制,这也太可笑了。
”学生略尴尬,但仍坚持己见。
于是老师拿出了刚才学生正要泡的龙井,说:“现在请你给我沏一杯茶,你觉得你是要向我展现这是清明前凌晨采摘的西湖边山上的龙井呢,还是要给我展现未婚少女一边唱红歌一边采茶的场景呢?
”学生被彻底激怒,离开了教室,Tar露出了一丝笑容。
(含剧透)我不确定塔尔是否指挥了自己的毁灭,对于很多事塔尔有重要责任,但对事态发展又是无能为力的,比如对于她上课内容的曲解,确实对于音乐(在演出者手中)超越作曲家身份的各种可能和探索,塔尔是正确的,但是对跟学生以及普世盛行的(作曲家)身份标签和由此产生的情感排斥又不够尊重,导致对于学生和不能认识到这点的普通大众,塔尔是可恶的。
到后面网络上出现对上课内容断章取义对她不利的视频,塔尔都不屑于去回应。
在她的想象里,她的正义是对音乐的,何罪之有!
而现实对她的审视严酷的多。
塔尔艺术上很成功,但是对工作与生活控制的无力导致全面崩盘的情况,比如她不能满足助手的预期导致助手离去,预示着工作节奏的失控;跟自杀学生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影片中表现得很少,却可能是她幻听的根源,而她又没有吸取教训,继续想跟音乐新人抱有发生关系的幻想,最终导致家人对她的离弃。
她的对控制的执念和疯狂导致了最后在公众面前出丑,彻底葬送了在主流古典场合的工作机会,被取消了。
塔尔的毁灭是否性别使然我不清楚,男性在她的位置上是否会冲动,这是一个问题;冲动后是否能被公众接受又是一个问题,也许这个世界对男性犯错更有容忍度,而女性就不行,这是一个大问题,也是影片提供的一个很好很具体的一个角度。
塔尔有她的罪有应得,然而,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特别是古典乐,我对塔尔恨不起来!
她虽然是个虚构人物,但在音乐方面的观点是那么深刻、正确,对于音乐的理解和热爱是那么纯粹,超出很多我听过的真实世界乐手和从业人员。
作为一个音乐家she simply rocks,because music matters to her,which cannot be said about many classical musicians working today!
她的执着对于音乐爱好者像是一个现实中很少能满足的梦。
她在电影中的失败是一个悲剧,不仅是个人的,也是音乐的。
有意思的是影片里有不少对现实中古典音乐家的评价,MTT一定会感觉被冒犯到了。
😆
《Tár》Tar——n.焦油; vt.玷污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换句话说,塔尔的人生是一套激昂的谱,玷满了污渍。
女主一语双关的名字早已暗示了她的登高跌落,还是以自毁的方式,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套谱的高潮结束得如此戛然而止。
西方古典音乐,名字本身已足够优雅,说出口更是自带庄重,是什么造就了人们这样的认知或者错觉?
影片不在乎这一点,却给出了“Cancel文化”最贴切的注解。
由白男发起的游戏,女性想要分得一席之地,在过去看来是不可思议,但如今世界大步迈向左翼,政治正确开始积攒人气,让越来越多人吃到性别(…)红利。
但是Tár对这些标签无不嗤之以鼻,她想把这些归功于前人的战役,她只是作为后人稍微地付出努力,既得利益自然春风得意,身处巅峰肯定言辞硬气。
饱暖思淫欲,以权谋欲称心如意,所谓人人敬畏的大师,是个喜欢马勒的无耻蕾丝。
要说她是个指挥家,倒更像是个PUA艺术家。
不仅PUA别人,也PUA自己。
大学授课只她德高望重,顶流乐团为她大权掌控,新人选拔有她暗中操纵。
以割裂的视角看巴赫,艺术即艺术,与标签无关;以男性的形象看自己,女人“很男人”,别管生殖器官。
Tár本身品行不端,为巴赫开脱或许是避免自己难堪?
群众喜欢造神也喜欢毁神,台面台底判若两人,炒我鱿鱼置若罔闻,属于我的精彩绝伦,大不了就玉石俱焚。
艺术无好坏之分,地位有云泥之别,曾经柏林伦敦阳春白雪,眼看高楼鹊起,如今无名之地下里巴人,骤然跌落神坛,Tár一直是那个主角。
古典乐之外,优雅都成了做作。
(有个小彩蛋,当影片还剩下五分钟结束时,电影里的台词刚好就是“还有五分钟了”)
二刷之后,觉得此片实在是很值得写一篇长评。
我很喜欢的一位评论家说过,评论应该出于对杰作的回报之情。
这部电影很严肃,并且说不定是近三年来我们能够看到的电影里最严肃的一部,所以让我们回报以严肃吧。
莉迪亚·塔尔,古典音乐界的巨星,离成为恒星只有一步之遥的天才,轻易跨越流行与古典、理论与艺术的界限,对身份政治不屑一顾,认为这些和“伟大”毫无关联,但她对热衷于此的年轻人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宽容。
追捧她的人太多,真心假意都有,而莉迪亚的眼里心里似乎只有神圣的音乐殿堂,对众人的毁誉不置一词。
她敬重指挥这个行当,无论是指挥柏林爱乐还是东南亚无名小城里的学生乐团,她都竭尽全力、严阵以待,当她的激情在台上尽兴挥洒的时候,没有人能把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除此之外,她还是一位爱孩子的监护人,尽管陪伴养女的时间不多,但却是对方最为信任依赖的人。
莉迪亚·塔尔,全球顶尖乐团里的大独裁者,曾在有伴侣的情况下,疑似与女学生发展过不正当关系,又与之决裂,且曾对众多乐团表示此女精神不稳定,不适合担任指挥,毁人前程。
此后女学生绝望自杀,塔尔陷入不为人知的内疚恐慌之中。
尽管有此种前情,塔尔还是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乐团新来的年轻大提琴手,并利用自己的手腕为她铺平了通往柏林爱乐乐团助理指挥的道路,挤走了多年兢兢业业的老人塞巴斯蒂安,乐团其他成员敢怒不敢言。
塔尔还是一位相当恶毒的上司,她的助理一直尽心处理她的一切生活琐事,为她保守有关自杀女生的秘密。
她鼓励助理去尝试指挥,又开出“助理指挥候选人”的空头支票笼络她,让后者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继续工作,最后一无所得,终于辞职。
塔尔听到辞职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她就是个两面派小**”。
她的谎话和控制欲把自己搞得众叛亲离,最后她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事业:冲上指挥台殴打一个她向来看不起的同行。
认为其中只有一个塔尔是真的,而另一个塔尔是污蔑\洗白的结果,抱着这样的态度,观众自然能够远离不安和困惑,获得更为轻松的观影体验,于是一切也就与自己的生活无关了。
但是,影片制作者向观众索求的,是成年人强健的脑筋,它要能够承受那些与自己的臆想不符合的真实,能够思考这种差异意味着什么,并且勇于去承认,比起广阔而复杂的生活,自己的观点是相当简陋的,无论它有怎样前卫时尚的理论为之背书。
性别理论、后殖民理论重要吗?
重要的,可是它们不能处理自身框架之外的问题。
巴赫的B小调、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这些理论解释不了它们的伟大,也解释不了塔尔对杰作纯粹而激烈的爱意,她的人生经历这样大的变故,但它没有变……何等坚韧不拔的爱!
这绝不同于中产对艺术品优雅的玩赏态度,塔尔在这一意义上区别于所有保守庸俗的刻板中产。
是的,有不少学生嘲笑塔尔那种陶醉姿态过于做作,解构一切、嘲弄一切的方式会让年轻人显得老成犀利,可是,然后呢?
从未被杰作打动、征服和改变过的人生,多可悲啊。
说回塔尔。
电影一开场,就是匿名的直播镜头对准沉睡的塔尔,类似的场面在电影里出现了三次,前两次塔尔都显得对它毫无防备,第三次,塔尔发现了,有那么片刻她显得无所适从,随后继续讲课。
躲在镜头后面的人对她的生活细节津津乐道,谈论中又是不屑又是艳羡。
塔尔从自己声名的顶端往下坠落,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试图接住她,正如在她滥用自己权力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提醒她“你这样是不对的”。
更多的人在吸她的血。
伴侣莎伦指责塔尔,在女儿之外,她和其他所有人的关系都是相互利用。
这话对又不对,应当说,除了女儿之外,她其他的人际关系里都有利用的成分,但哪里全是如此呢。
她对退休老师隐秘的关怀是假的吗?
她对年轻的大提奥尔加的赞赏是假的吗?
塔尔这个活人,怎么可能一丝真情都没有呢?
你看导演的镜头多冷峻:他给我们看塔尔这头狮子如何残忍地撕碎比她孱弱的猎物,又给我们看她怎样被不动声色地、礼貌地请出中产精英的生活圈。
在这之前,不也是同样的一群人在追捧她的成就吗?
没有人对她讲一句重话。
身边所有人都在说“是的,我当然相信你”“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来还你清白”“这场闹剧一定会结束的”,可是你知道她已经在一寸寸地、不可挽回地滑下去。
狮子残忍,而群狼卑劣。
但是,塔尔就是塔尔啊。
她像那条从电影游进了河流的鳄鱼,她活下来了,而且会一直活下去,在世界不知名的角落里,一次又一次地举起指挥棒,在上场前紧张地深呼吸,无论台下坐着的是谁。
这里头有一种感人至深的肃穆,这是和性别、民族、阶级无关的,人的尊严。
在这种时候,人比起神明也并不逊色。
When the film first came out, I anticipated having issues with it, so I initially refrained from watching. However, now that I've finally seen it, I found myself loving almost every aspect and thoroughly enjoying the experience. That said, upon reflection, I feel there is a crucial missing piece: the portrayal of the female lead. While women can certainly be power-hungry and capable of abuse, I struggle to envision a female villain engaging in power abuse in the same manner as depicted, mirroring male counterparts. The film falters for me because the director seems to have constructed the character from his own perspective and imagination of how women in power might behave, rather than a more nuanced or authentic portrayal. This causes the narrative to crumble for me. Nevertheless, the filmmaking and performances are truly masterful.
向来不屑于对话和表演但观感依旧比较愉悦,冷峻工整细密传达得足够到位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包场看完后呆坐着反思问题出在哪里,可能是因为先前对题材的期待太高结果发现压根和马勒、音乐乃至艺术都没太大关系,正如采访里所言把指挥家换成任何一个上流社会符号其实都能提供相似的批判素材,而且现实中明明有的是比Tár更复杂的指挥家,对演员角色和素材都算一种浪费
请不要侮辱音乐、请不要侮辱艺术!
看的首映没有英文字幕 所以看的不太明白。但是!凯特在现场陪我一起看的!!!我必须打五星!!
开头三个大组合段内充斥着各种人名与专用名词,这俗套到好似采访前的堆积介绍写法与电影伊始制作服装的景象一起制造高深感和人物的超格调,布兰切特的表演同样如此,古典音乐艺术内的想象式人物构建,时刻竭力彰显“演技”的存在,倒是也相辅成了一种口味——看我多厉害的外向彰显形描绘。如果说前半段建立的内层叙事是将传统权力结构内男性迫害的事件更换为更为复杂的同性之间,有着难得的视角与去除性别后的根本发生逻辑剖析野望,可长时长并未带来所期盼的深入,只是简单性别转换后的偷懒剧作,更重要的是,在意图突破性别身份政治的单维度探讨后,又忽视了左翼神圣三位一体中的种族-阶级两极,但这恰恰是抹平后的重心。极力呈现梦魇段落与现实遇害的方法,不说落后10年,5年绝对有,不知道迈克尔·哈内克看到将近60岁的模仿者会有什么感想。
这部电影蛮会讨巧的,将女主塑造成一位具有男性特质的人物,淡化性别压迫,强调是权力体系压迫。另外,虽然以音乐为主题,但是展示很少,大多聚焦在其他工作生活内容上。对取消文化明显持反对态度,可惜现在这种风潮很难扭转。PS:看到最后总感觉女主很快会东山再起,毕竟对一个游戏音乐她都毫不马虎,大众一向健忘。
片中她和朋友的对话中她讽刺了叔本华,而她没有意识到她既是叔本华,一个极端的个体。她被人讨厌因为她无法放置在被评判的容器系统里。没有人喜欢她。
一般来讲,创作电影的目的有三种:1.真心想娱乐观众的2.想给观众传达一个理念或者讲大道理的3.为了凸现作者看过很多东西、知道很多名字、装过很多逼的这个电影不是第一种,也不是第二种。Todd Field早年间作为演员被伍迪艾伦发现,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业余爵士乐手。但伍迪艾伦在创作电影里侃天侃地,话唠了几十年,所装下的逼,所列举的论据和典故,也不敌此片一般的装逼浓度。从希伯来词汇到指挥家轶事到乐理到哲学典故,该有的逼全都有。导演来自加州普通家庭,靠装大逼融入上流“古典圈”,摆脱阶级出身。这可以理解。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有人会给这种极致逼片打高分。恐怕这些人也想通过这件事证明些什么,融入某种群体。一颗星给适度的反政治正确言论,不能再多。
如果不是奥斯卡为了政治正确以及讨好亚洲市场,今年一定是白兰芝女士捧走第三座小金人。她整个人在发光!评价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时要不要关联ta的私德,再加上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利用职权性骚扰,让整部电影注定充满争议。因为在这两个问题都不沾边政治正确的人是电影的绝对主角。而白兰芝女士让塔尔充满了人物信服度。在塔尔精英、强势的total package之下,却又mixed一丝外强中干。这一点到被push着扶起临死的赤身裸体的老太太后慌不择路冲回房间冲洗自己,就像拼完整了人物的一块隐形板块。塔尔对年轻俄罗斯女孩的追求甚至“纯爱”到叫人时而忍俊时而心疼。也是另一个侧面的中干。而她又是有底色的,那就是对音乐和指挥的绝对热爱和天赋。一个立体、鲜活的人。
开始奥斯卡补片,好莱坞终于也开始扛着红旗反红旗,拍摄LGBTQ在身份政治中的“不正确”了。三个小时真的没必要,拮据聱牙各种掉书袋,信息密度感觉像看了五个小时,观影体验还不如《斯宾塞》(暴论)。大魔王演塔尔其实和麦克多蒙德演无依之地差不多,难度很高的角色刚好碰到合适的演员,如果真的赢过杨紫琼拿小金人好像也没啥问题
这结尾太神了!坏了规矩对不起列祖列宗,只配指挥这个。
看完有三四天了,依然无法消化,这对我来说是恐怖片,是当代社会才能名正言顺产出的垃圾。男同学因为巴赫白男厌女而拒绝了解其音乐作品,塔尔直言社交媒体建立你可悲人生,这一部分对我的触动比结尾还大。塔尔是坏逼吗?我觉得是,但cancel culture不应该成为左右她结局的力量,我隐隐感觉她需要被另外一种更宏观、复杂的东西扔出丛林世界。最后,这世上只有一种人我看不明白:一边身体力行cancel culture一边又看似理智地反对民族主义的人,这两者不应该是划等号的吗?
#25thSIFF No.8 @大光明 “女爹”这一词本身就挺无聊的,不说把父权制下的权力拥有者“爹”奉为贬义的对象(这无可厚非),但加上在中文世界里作为“他者”的偏旁,更是一种酷儿的贬义存在。电影所展现的是一种存在,需要的是认识和理解,而不是作为镜面来确立自己的二元性别。
較之Tár跌落神壇、全面崩潰以後,前半段的精英上流荒謬日常與古典樂圈的權力遊戲才真正冗長壓抑窒息。
开头一个钟头的对话比较令观众难以代入,但是当故事转回柏林之后,凯特布兰切特的演技和剧情进展都开始不断拔高,直到塔尔跌入神坛。凯特的演技在第一二场里还能看到些技巧的痕迹,但是之后就开始不断拉近与虚拟角色的关系。而塔尔这个虚构角色一直游走在权力,情感,专业的多重性,构筑了本片最迷人的部分。除此以外音乐也非常加分。
又一角色和演员完美提高电影质感的范例。而剧本、电影节奏和很多处剪辑对于观感而言几乎是灾难……虽然不应该这么类比,但也许可以对照一下《黑天鹅》在硬件方面的精准打磨。@Landmark's E Street Cinema
真的很难看,意淫大片
剧本夹杂太多东西,讲得都不太好,结局更是好笑,大魔王表演不错
一部令我非常困惑的电影:找布兰切特出演了一个非常像直男的女同性恋。像到什么地步呢,且不说各种爹味言论职场行为和猎艳劣习,竟然还有自己跌倒了跟老婆谎称是“跟人打架”这种惟妙惟肖的直男细节。困惑,太困惑了,所以这部电影到底是想干嘛?有没有一种可能,导演就是像拍一个艺术大师陨落史,但是又觉得拍普通中老年男子不过瘾,于是拍了布兰切特。从这点上说,是成功的。所有看点全靠大魔王太迷人。
哇人物和故事竟然是虚构的,魔王真的演绎得太真实了感觉我在和她一起生活一样。对zzzq对艺术创造的影响提出了深刻发问,很多我欣赏的天才艺术家其实私德都颇为身边人所诟病,是无解的难题。而本片比较美好,某种程度上在结尾还找回了平衡。
只围绕凯特·布莱切特展开冲奥演技定制,但她的表演却是如此技巧堆砌、缺乏生机。整整两个半小时的冗长干乏。影片的主题:精英艺术家凭政治正确塑造形象又因其而导致形象破灭后的自毁——说白了,这种对“取消文化”不痛不痒的讨论,受害者被消音、对施害者共情,不就是评委们自我生产后又拿来自嘲的产物——议题看似比其他奥系电影先进一个段位,实则是离地千尺的陈腐。难听点说,对他们而言,这种电影的意义就是外表高级的餐后甜点,吃着可口还能告诫自己平时要让上流艺术圈更加安稳顺滑。结尾落点把东南亚图景扯进来,离谱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