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华+宁浩,当年“亚洲新星导”计划的伯乐和千里马,17年之后真正联手,奉献是一部讽刺拉满、内涵深刻的电影。
看完,你不会“哈哈哈”笑一通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会“呜呜呜”哭一阵之后就丢在脑后,它让你笑中带泪、喜中含悲,让你看完内心拥塞了满满的情绪,却最终可能出口一句“天凉好个秋”……这才是真正高级的悲喜剧。
反躬自省,甚至把伤疤和内心的阴暗面剖析出来给你看,这是只有到了刘德华和宁浩这样地位的人才能做到的,也是拜高踩低金钱开道的娱乐圈真正的清醒者才能做到的。
《红毯先生》从来不想煽情你,给你廉价的泪水;也不想咯吱你,给你更廉价的快乐,它想让你看完后“无语”——你无法将错误简单地归结于一方,然后站在道德高地上痛快输出。
它让你无法轻易宣泄情绪,让你如鲠在喉,也让你辗转反侧。
这当然是“天皇巨星刘伟驰”的悲剧,性格决定命运,他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过“我错了”,也没有发自内心地说一句“对不起”;但这更是目下这个浮躁、片面、对立,只煽动情绪,不讲求真相、为了疯狂蹭热点毫无底线的时代的悲剧!
认真、自律、敬业,这永远都不是错,只是达成“认真、自律、敬业”的过程中,不能以“伤害任何其他”为代价……设身处地,其实是个伪命题,但如果连设身处地的努力都不想做,那这个社会又将撕裂成什么样子呢?
老派艺人刘伟驰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可他个人的性格悲剧,远小于时代大潮造就的现实悲剧!
过犹不及,一切终究会回调,就是不知道刘伟驰还能否等到那个时代……刘德华和宁浩够狠,对自己狠,对自己的行业狠,但对每一个来观影的影迷,却无比热爱!
Fin
这年头,“平遥出品”都快成为“票房毒药”的代名词了。
从国内新锐的《永安镇故事集》,到国外大导的《狗神》,都在过去的半年间纷纷折戟。
不是黑平遥,只是电影节和大众电影市场有天然的距离,这种距离在春节档又格外扎眼。
《红毯先生》就面临着比它的“平遥前辈”们更难堪的局面。
即使宁浩和刘德华家喻户晓,影片的腔调在这个档期却远算不上“大众友好”。
它冷清、复杂,充满着矛盾、愤怒和失败。
宣发方一定是绞尽脑汁才提炼出“优雅喜剧”四字卖点以求贴近受众。
但在隔壁“热辣滚烫”“老少皆宜”“看太阳、吃喜糖”的字样衬托下,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结果并不难预料——《红毯》不仅票房垫底,口碑也岌岌可危,上映第二天,豆瓣评分就跌破7分大关。
上映第七天,宣布退出春节档。
随着宣布撤档,电影里的故事和它所处的档期完成了最终的互文。
在春节档其他电影都在追求以“喜剧为皮、煽情为骨”的范式创造笑中带泪的观影体验时,《红毯》让人无法畅快地笑,也无法痛快地哭。
哭笑不得。
但谢天谢地,这部非常不“春节档”的电影曾经存在过。
因为也有人想看在喜庆和圆满之外的表达。
1. 春节档的逆行者,脱节与错位《红毯》给人最直观的感受,是冷冷清清,充满着脱节与错位。
空间是人工搭建的、机位是固定的、打光是强调明暗关系和冲突感的。
元素充斥着脱节和错位:带有未来感的机械组合(平衡车、扫地机、酒店服务机器人和睡眠舱)、一头闯入都市场景的猪、室内的高尔夫球场、墙角的气球。
影片围绕着以刘德华作为创作原型的男影星刘伟驰展开。
也是跟着他的视角,观众寻访了明星豪宅、资本市场、影视片场。
但比起渲染这些人物和场景的光环感和传奇性,宁浩更致力于以一个个充满错位感的细节来揭发其本质意义上的虚假。
在展示一个底层农民被逼吃玻璃的残酷片段之前,影片先展示了拍摄前工作人员吃糖玻璃道具取乐的画面。
在该片段拍摄完成后,紧接着又是一个漫长的追踪镜头,刘伟驰走向导演,期间不断有工作人员为他端茶倒水。
这些属于幕后的画面不断消解艺术片段的真实性和感染力,刘伟驰在演员和角色之间的切换,让他所拍摄的电影显示出言不由衷的本质。
再举个例子,刘伟驰自诩是敬业的老演员,格外注重身材管理。
影片数次拍到他不限场合地做平板支撑。
而每次做平板支撑时,他都穿着一双优雅但极不适合运动的皮鞋。
观众久久凝视着这双高级皮鞋因为受力而被折叠的鞋尖,反复被提醒“优质偶像”面具背后的不易与尴尬。
另一个例子是扫地机。
隐婚多年的刘伟驰对年轻女孩Summer产生好感。
就在两人即将产生亲密关系的瞬间,刘伟驰坚持把后者的扫地机关进卫生间,因为他极度担心扫地机上的红点是女方安排的隐藏摄像头。
当他试图重新调情时,卫生间里反复传来扫地机器人撞门的声音,一声声撞碎了私密空间里的的旖旎氛围,也反复提醒二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赤裸而脆弱。
击碎任何浪漫、暧昧、荷尔蒙勃发的假象,我认为这一幕堪称“明星睡粉”影视化的典范。
所以《红毯》的确让人联想到鲁本·奥斯特伦德的《方形》。
其实我认为,它和鲁本奥斯特的近作《悲情三角》也共享类似的旨趣。
前者开篇即用秽语症击碎博物馆里的平静,而后者在影片中段骤然用一场剧烈的群体性食物中毒玷污了承载着上层生活的豪华游轮。
奥斯特伦德始终着迷的,是现实中平静固化的阶级状态,尤其是上层阶级的自我认知和生活方式。
后者在撞击欲望、恐惧与暴力的过程中露出破绽。
博物馆、艺术圈、豪华游轮,都算是一种“方形”,庇护着主人公们的自我认知。
当“方形”破坏或向外打开,原本被视作理所应当的,就面临变形和碎裂。
这不一定是种虚伪,或许倒是一种真诚的尴尬。
对比更具场面感和剧情性的《悲情三角》,《红毯》运用小元素与机锋的揭示策略,更为平缓而循序渐进。
也或许是因为缺乏一个壮观的群体性呕吐景观,《红毯》在观感上略显平淡。
起初,观众只是杂乱地接受明星生活的光鲜碎片。
这些碎片逐渐各自连成线(片场线、家庭线、婚外线、砸车线、下乡线、虐马线),又由线编织成网,拼凑出刘伟驰的偶像金身下空洞而绝望的真相。
处于叙事中心,刘伟驰也是一面镜子,折射出扭曲的众生相:不满资方但追名逐利的导演(宁浩亲身出演)、看见流量看不见真相的新媒体、以牺牲人性为代价创造明星的娱乐工业、无脑追随名人下一刻又弃若敝履的看客、无底线融合的公共空间和私人空间。
其实我认为,比起《红毯》所讽刺的现象本身,影片真正亮眼的恰恰是这种优雅冷静、憋着点儿蔫儿坏的讽刺手法。
这也是为什么我发现这部电影尤其地难以被“安利”——几乎所有宣传都写,这电影拍的是影视圈众生相,讽刺隐婚的影帝、昏头的资本,但普通观众很难不在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冷漠:“你说的这些,有谁不知道呢?
”以及,“为什么我们要在乎?
”雪上加霜的是,《红毯》中的讽刺桥段,又是服务于讽刺主题,而不是“笑果”的。
宁浩对于他镜头里的众生相,公允地投以一种抽离戏谑又略带悲悯的目光,激起一声冷冷的叹息。
故而除了少有的几个的热闹场面如片场殴打资方以外,电影院里极少传来笑声。
在春节档其他电影都在追求以“喜剧为皮、煽情为骨”的范式创造笑中带泪的观影体验时,《红毯》让人无法畅快地笑,也无法痛快地哭。
哭笑不得。
我曾经思考过观众到底想在春节档看到什么故事。
真的一定是喜庆的、吉利的、带有中国元素或宏大叙事的吗?
其实早几年间看《满江红》《飞驰人生1》时,我都担心过会冒犯观众,因为前者满片见血,后者以死亡的隐喻而非梦想成真作结,怎么看都很“触霉头”。
但实际上从二者的票房口碑来看,我的预期是多余的。
对比之下,就更说明《红毯》的问题不是在于拍了一个“失败者的故事”,而在于太冷清——它的腔调与叙事模式和大众观影基本盘所熟悉的太不一样了。
个中旨趣,难与外人言说。
但谢天谢地,这部非常不“春节档”的电影曾经存在过。
因为也有人想看在喜庆和圆满之外的表达。
2. 从心理惊悚,到社会讽刺《红毯》里一条主线,是刘伟驰逐渐变得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和公众形象。
随着剧情推进,他的体面、敬业、不争、追求极致,次第出现裂痕。
在影片开始时,他在金像奖的红毯上顾盼生姿,面对疯狂的粉丝也不改其色,充满娱乐精神地接受“大哥”的成功和自己的失败。
但这个最擅长在摄影机面前表演的演员,开始恐惧摄像头。
除了上文中提到的,和一夜情对象的扫地机器人的狼狈斗法外,他还不惜砸碎路人的车窗取走对方的摄像头。
个人体感《红毯》的结尾收束得是有些拖沓的,大概因为宁浩太想要给各方一个相对平衡的交代,要给演员一个交代、给大众一个交代、给电影圈一个交代。
实际上最切主旨的结局,可能就是停车场那场戏:一盏盏车灯与监视器照出一条血路,刘伟驰在其中彷徨踟蹰。
而那,不也是一条梦中的红毯么?
在这一刻,《红毯》无比逼近一部黑色电影、一部心理惊悚片。
刘伟驰对摄像头的恐惧,本质上是他所习惯的旧时代的名人文化和新时代的娱乐文化产生了排异反应。
什么是新时代的娱乐文化?
摄像头是无处不在的,对拍摄客体的审视是没有边界的,公域与私域是模糊的,匿名网民也是可以兴风作浪的。
如果我们再跳出文本一点,会发现就在此时,隔壁同档期的电影宣传浪潮里,导演、演员和角色的形象极致融合,彻底模糊故事的边界。
真人秀比电影更重要,让现实成为传奇,让观众通过观影用脚投票也成为创造传奇的一部分。
这就是新时代电影卖座的法则。
从角色内核的角度来说,宁浩的点抓得很准,因为这实在是太“刘德华”了:华语电影圈里,再没有一个人比刘德华更适合代表那个逝去的“黄金时代”。
并不是没有其他人在那个黄金时代声名鹊起,但只有刘德华数十年间一直坚持以如此高的频率和影响力活在台前,用自己的自律敬业的好口碑铺平新旧时代交际的裂痕。
一个多月前的元旦档他就有两部电影上映,票房皆不理想。
其中他本人监制主演的《潜行》里有一个“直播321上链接”的贩毒桥段。
在映后他坦诚,这个看似噱头十足的情节设置,是为了“和年轻人的生活更贴近一点”。
带着一点真诚的局促。
从刘德华身上自然生长出来的“刘伟驰”,是对刘德华的丰富经历与复杂处境的戏剧化放大。
正因为观众对于刘德华这个人太了解,所以“刘伟驰”的很多表演是事半功倍的。
刘伟驰和d站工作人员Summer的第一次交锋里,他认真地教导Z世代什么是演员的自我修养,努力、追求极致、不插科打诨,只是这注定徒劳无功,因为他同样听不见Summer说的短视频的创作逻辑和用户心理——《潜行》里的“直播贩毒”是虚假的现实,董宇辉直播为《红毯》秒售30w张才是真实的现实。
刘伟驰在影片后半段展示出来的精神崩溃,特别让我联想到今敏。
后者尤其执着于在自己的动画作品中描摹戏、梦与现实的映射和边界的溶解。
被镜头威胁、蚕食、消化的刘伟驰,也在某种程度上镜像了今敏《未麻的部屋》里的主人公。
作为偶像演员,未麻在自己的野心、产业的消费和粉丝的狂热凝视中,被推向自我认知障碍的深渊。
她的房间,不再是她的私人住所,也是一个被窥伺的空间、一个不受自己所控制的网络部落格、一个被入侵的精神领地。
不过,幸好《红毯》也没有停滞在刘伟驰的自怜之中。
毕竟年轻的女爱豆未麻的确是娱乐产业案板上的鱼肉,但如果宁浩真用受害者叙事来描写名利双收的中年男明星,会显得多么无病呻吟?
所以我说,幸好《红毯》是一场扫射,而不是一种浸润着怀旧色彩的抱不平。
人们在批判新时代的时候,很容易把旧时代当作黄金时代,但宁浩同样质疑后者——刘伟驰在新时代以资历拿腔拿调,但在那个他正当年的旧时代,确实也从没有拿到一个影帝。
这倒是也和刘德华本人上世纪的演艺生涯相互映照:在追逐演艺圈内人认可的道路上,他的确没有成龙、梁家辉那么顺风顺水。
在《银河映像,难以想像》里,曾经总被质疑偶像身份的他不甘道:“要赢得行内人的赞赏,不是赢演技,是赢信任。
”所谓“回报公允”的黄金时代,其实并不存在。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红毯》不再只是一部聚焦个体的心理惊悚片,而拥有了更多社会讽喻义。
《红毯》中对于刘伟驰一角(和他所处的演艺圈)的批判性描写,进一步围绕着其与社会底层的互动体现。
因为对演艺成就的功利追求,他下沉乡土,但这种下沉只到“三星级宾馆”,毕竟更破旧的地方已经在他的认知以外;他擅长逢场作戏,给人酒逢知己的粉丝体验,只有那把被丢弃的刀能透露埋在他内心深处的轻视;他也确实勤奋、善于模仿,但模仿得越像,越揭露了他只是把底层体验作工具化挪用的事实。
刘伟驰不仅是一个人,宁浩不惜“自黑”以“声援”:导演爱拍“大棉袄”,因为外国电影节喜欢看这个。
这一半是大众对第五、六代导演和文艺界的刻板印象,但不排除也有一半可能是心声。
如果说刘伟驰和养猪父子的互动尚且充满着被赶鸭子上架的尴尬和幽默、可以在经由叙事润色后收录进创作谈中,那么他和陌生车主的恩怨则最不留情面地暴露了他的阴暗面。
在这段充满着《蛮荒故事》和《天注定》风格的支线故事里,刘伟驰与素未谋面的车主的矛盾不断升温,原因只是他剐蹭了对方的车且拒不道歉(把钱扔进别人的车窗里不算道歉)。
过分以自我为中心,这就是刘伟驰的行事作风,贯穿了“砸车线”、“下乡线”、“婚外线”,最终出乎意料地在“虐马线”中爆雷:归根到底,他和他人的互动,总是以利用开启,以逃避结束。
在这里想多聊一句:在刘伟驰和底层的故事线里,宁浩对底层的塑造也挺耐人寻味。
观众可以很容易地发现,宁浩镜头里的小人物并不是《隐入尘烟》式的勤勤恳恳憨厚善良的老百姓。
其实从《疯狂的石头》开始,宁浩就拒绝以一种左派文艺作品的范式来描写他们。
正如电影里导演本人说的,底层“粗鲁”,且他不讳言他们的粗鲁——刘伟驰就不接受这样的形容,他顶多敢说他们是“粗犷”的。
这是一种我们熟悉的讳言。
而正是这种讳言,让所有的表演看起来如此的不真。
3. 既得利益者的无病呻吟?
很多人谈起《红毯》,都会觉得《红毯》讲的是一个“沟通”的故事。
大概是因为宁浩借由戏中戏,把中心大意提炼得太精简了,太容易理解和复述。
实际上,如果你读到这里,就会发现《红毯》聊的话题太多,欲望、名人文化、时代精神、阶级观念……“沟通”或者说“沟通不良”最多只是这些丰富的矛盾关系中提取出的公因数。
然而,结合了《红毯》在戏外获得的反馈,我却开始觉得本片倒可能真的映射出了现代社会中的沟通现状。
前文说到,其实《红毯》好就好在不是一部自怜的电影,也幸好并不只是一部拍摄娱乐圈辛酸史的作品。
但即便如此,仍有大量网友质疑。
豆瓣上的高分评论感慨:“一个功成名就至此的大导演还在感慨自己怀才不遇,这是何等的自恋和枯竭。
”越来越觉得,我们踩在一片日渐割裂的土地上。
割裂到我们只看得见标签,看不清彼此的样子。
但另一边,我们又对自己无限笃定,把所有观点之争视作人身攻击。
正如影片里充斥着鸡同鸭讲,而刘伟驰一边怒吼着“你们不在乎真相”一边更进一步搅浑真相和表演的界限——他最后请人代发的道歉视频,又有几分作秀的成分?
恐怕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因为这样泥沙俱下的现状,本来也离不开他本人十几年如一日、将个人形象和公众形象无限贴合的努力。
所以自然,在这个“208w”成为明星代名词的时代,《红毯》会被诟病为“既得利益者的无病呻吟”“装腔作势地对圈内乱象开炮却对房间里的大象视而不见”。
历经今年的元旦档和春节档,我越来越意识到什么样的电影才能在如今的院线上获得成功。
票房破十亿的元旦档冠军《年会不能停!
》从用户角度出发,打磨数年、遍访社畜、寻找共情点。
在《中国新闻周刊》的采访中,导演董润年特别强调了“与观众的交流”,而这种交流之所以重要,恰恰是因为他判断我们如今活在一个分异大于共识的时代:现在的创作都面临一个问题,传统的共识被打破了,电影必然要对受众的认知以及关于社会的理解与想象起到呈现作用。
到底要讲什么,创作者自身对此是否理解和相信,这是电影创作真正的重点和核心。
不把这个事儿想清楚,很难真的跟观众去交流。
而春节档折桂的《热辣滚烫》更明显是高概念和宣发爆点先行。
不光是电影,还有所有的宣发物料,都得在项目开始之前就形成计划,因为许多镜头都无法在演员身材发生变化之后重拍。
这其中折射出的项目管理智慧早已超出了一般电影制作的考虑范畴。
《热辣滚烫》的物料中,减重前后的贾玲隔空对唱到这里,我评论的早就不是电影质量、中心主旨或者价值观,而是电影的创作方式。
在看了《热辣滚烫》和《年会不能停!
》的创作历程后,再对比《红毯》,你会意识到后者惊人的原始——一个纯粹由创作者的灵光、围绕着明星的名人效应打造出来的项目,显然全程没人敢质疑过导演“你这样不怕冒犯观众吗”,因此散发着一种“前互联网时代”产品逻辑的粗糙氛围。
哦,曾经,电影还不被称作“内容”或者“产品”。
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确可以说《红毯》实在是太自我为中心了。
很多了解宁浩的人,都能直接在故事里看到他本人的骚怨:模仿奉俊昊、动物保护的争议……但我也在想,创作者借由作品浇自己的块垒,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是不是我们感受到的物质和精神的紧缺感都太强烈了,大家都认为如果你说了一个不能直接套用在我身上的故事,那就是浪费公共资源?
但实际上,影片里那些偏狭、贪婪、绝望、沟通失范,难道真的只和这个虚构的“208w”相关,而与我们所处的现实无关么?
当然,我也无意再巩固所谓“旧时代vs新时代”的二分法、鼓吹一种创作自由的消亡,因为那实际上从未存在。
如果有一点遗憾,那大概还是因为我在《红毯》里看到了一点宁浩的棱角吧。
那头横冲直撞的猪,就是它的具象化。
连着cue了奉俊昊和库斯图里卡(我从没预料过可以在国内院线看到后者的名字),宁浩还是决定把题眼留给这世人眼中的终极俗物。
它没有道理地发狂起来,跃上办公桌,撞掉好几个MacBook,最终决绝地跳楼摔死。
我喜欢那决然的嘭的一声——当然前提是片方声称没有一头猪真的摔死。
这头来自乡土的错位的猪象征彻底的真实。
它被养在酒店里、戴上项圈、被镜头注视、播放给一些它永远不会知道其存在的人。
这比尝试着坐平衡车的刘德华更刘德华。
《红毯》出现在春节档如今已经被证明是十足的错误,但作为局外人,我很抽离地觉得,这还挺像是一种行为艺术的。
随着宣布撤档,电影里的故事和它所处的档期完成了最终的互文。
《红毯先生》的票房和大众层面的评分,甚至不能用一般形容,都有点儿惨烈了,可又有一些“圈内”人士和口味文艺的影迷说不至于如此,我就特别理解,啥叫乌鸦站在猪身上了。
我也不想单纯骂《红毯先生》难看,而是单纯想讨论宁浩选择的这个讽刺角度的问题。
这部电影,和宁浩之前监制的王子昭导演的那部《二手杰作》,有着极其相似的,做到嘲讽了全世界又什么都没伤害到的效果。
怪不得有人说,宁浩和宁浩自己,都生不出那么像他的王子昭。
不论是《红毯先生》还是《二手杰作》,选的主视角都是在男主,虽然处在不同阶层,但又充满危机的中年男人身上。
无论是落选影帝的大明星刘伟驰,还是普通的高中教师马寅波,都试图借用一个事件作为转机,扭转必然走向人生低谷的事实,然后再经过一系列各方丑态百出自己更丑态百出的故事,引向一个根本无解的结局。
两部电影里,无论是宁浩的“中国电影得拍大棉袄才能拿奖”,还是王子昭的“字大行稀”,看起来确实是嘲讽,但嘲讽众所周知不是秘密的秘密,有多大意义着实待议,但这都还不是主要问题。
主要是这个男主你该摆什么位置?
一个可笑又可悲的主视角人物,嘲讽他好像追打落水狗,不嘲讽他整个电影都不成立。
拿《红毯先生》的男主刘伟驰来说,这个人不是完全没有坚持,他热爱电影,且对自己要求很高,到了健身时间当时就平板撑,拍短视频说台词一定要清晰,不喜欢流行的恶搞,为了戏可以亲自演坠马,但是他一样是在追名逐利,特别想拿奖,为了拿奖就去演农村戏,还认为自己有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塑造一个人物形象的时候,给观众展现这个人的私域越多,越容易使观众共情,电影花了不少时间去展现了男主的孤独和挣扎,说明这个人也有追求,但从整个剧本来看,你们不是打算嘲讽全世界的吗?
剧本对男主故事走向暧昧的态度,让不敏感的观众看不太懂,让敏感的观众看着不舒服。
一方面这个人毛病就是很多,是值得嘲讽;另一方面,从他的视角出发,很像天下人都负了他。
所以《红毯先生》的故事简直一整个站在猪身上,甚至宁浩都知道给电影加头猪,你男主就不是白的,还非要批评全天下都黑。
如果因为男主是男主,所以获得主角少受批判的豁免权的话。
那么换一个视角,宁浩自己当男主,从戏中戏那个导演角度出发,就是一个创作者想按自己思路拍电影,结果看一个带资进组的大明星,给你改剧本,还给你乱加人。
再换一个视角,那个甩手不干的公关公司打工人当女主,从普通网络公关从业者角度出发,累死累活加班给这大爷当水军洗白,结果眼见大明星破防打经纪人,原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嘛。
与其说想嘲讽娱乐圈乱象,还不如说世界的本质就是巴别塔。
所以归根结底,同圈的很多导演、演员、影评人不觉得这片子真差,就是因为他们本身是这个娱乐圈的一员,嘲讽点到即止,不至于砸了所有人饭碗,他们自己也觉得小出了口气了,所以不赖。
但普通观众当然不可能站在你圈人的角度,看到的就是现实里的208万,拍了一部208万痛斥208万圈层生态畸形的电影,可无论戏里戏外,都是观众在付钱。
观众和娱乐圈上层才是真正的巴别塔。
不过最后替宁浩说一句,作为曾经也靠喜剧片横扫过春节档的导演,能多一些不同的表达确实也是好事,反正自负盈亏就行。
本文首发于“看理想”。
“虚构的作品叫出了事实的名称,事实的王国因此便土崩瓦解;因为虚构之物推翻了日常经验并揭示了其残缺不全和虚假之处。
”——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2024年春节档,宁浩大胆赌了一把。
和春节档应有的热闹喜庆团圆励志全部背道而驰,《红毯先生》虽打着“喜剧”的名号,但更多是荒诞的、冷峻的、沉闷的,甚至有些孤独和悲哀。
如果要拿一部宁浩过去的作品和《红毯先生》相比,“疯狂三部曲”绝不是距离最近的坐标。
他的处女作《香火》在遥远的2003年向当下招手——无论视听语言、故事发展、抑或电影背后隐藏的对时代变革的冷眼态度,无不反映出如今的宁浩想要回归作者电影了。
明星的祛魅《红毯先生》是一部讲述电影制作的电影(“元电影”)。
刘德华扮演的电影明星刘伟驰想要获得影帝,联手宁浩扮演的导演林浩拍摄农村题材电影。
在电影拍摄的过程中,刘伟驰和林浩为完成各方预期,与投资人、制作团队、粉丝大众甚至农民周旋,上演了一场不断陷入困境的闹剧。
刘伟驰的出场,一如刘德华在大众心中的形象:优雅帅气,有巨星风采。
摄像机拍到他精心被包装的一切,从太空舱式睡眠空间到登上红毯的闪耀瞬间,完全符合公众对他的完美期待。
但随即,摄像机又毫不留情地拍到精致完成的下一秒:豪宅里的树被离婚的妻子找人锯了;孩子们玩闹时说着粗口;巨星本人在颁奖礼后台悄悄把另一位巨星(成龙)的形象牌挪到一边;颁奖礼上的掌声响起时,迎接他的不是梦寐以求的最佳男演员奖,而是一场看似口误引起的尴尬……是的,尴尬,与优雅的刘伟驰时时刻刻抗争。
上一秒我们看到了他的体面,下一秒随即化为刻意和做作。
《红毯先生》的开场镜头即是一个明显的比喻——红毯被工作人员精心铺到地面,看似华丽精美,但一台同样“优雅”的大型机器也缓缓驶过,将地毯卷入无序混乱的褶皱。
优雅被优雅地打破了,对应了刘伟驰的日常。
电影的祛魅随着刘伟驰进入林浩剧组拍摄电影,《红毯先生》渐渐向大家揭露,电影制作和电影明星一样,也不是那样高高在上。
‘让人感到“暴力美学”的酒瓶——它只是“糖化玻璃”。
工作人员随口吃掉了,甚至吃得如此随意,乃至正式拍摄时剧组缺道具。
让人感到高端大气的投资人——实则粗鄙不专业,电影在他们眼中只是加logo的广告片,必要时还得给自己加点戏。
让人感到权威的电影节——少不了营销、明星、政治正确。
导演甚至狠狠吐槽,没有奉俊昊参赛,获奖的机率都大一些。
宁浩扮演的林浩坐在马背上,向刘伟驰演示那雄伟的扬鞭动作。
这是一匹假马,而演员要演出骑马的真实。
没错电影通常是这么拍的,但当我们看到的电影拍到电影是这么拍时,骑马的威武便被消解了。
它如此低劣,像一场哄小孩的假把戏,而所有人都还要严肃对待直至感动观众——观众们醒悟了。
在《红毯先生》中,我们看不到电影人宁浩对电影的致敬、崇拜和拔高。
通常“元电影”可以有这种放大电影魅力的可能,但宁浩有意要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仅明星的一地鸡毛被摊开一览无余,耗资巨费、令人敬畏的电影工业流程也被“肢解”。
于是观众们看到的是焦灼的演员和普通人一样无能,电影制作不过是凌乱、不专业的大型现场——渐渐地,电影和它捧起的明星一同走下神坛,它们高高在上的权力被消解了。
技术的革新早在20世纪30年代,本雅明就曾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写道,电影是这样一种存在:“巫医和外科医生的行为好比画家和电影摄影师,画家在他的工作中与对象保持着自然距离,电影摄影师则相反地深深沉入对象的组织之中。
”摄像机拍摄现实,犹如外科医生将手术刀深入病人的躯体内。
在他的窥视下,各种器官组织不再是那个人本身,而是被分解的形象。
“电影通过其最强烈的机械手段,即闯入现实,实现了现实中非机械的方面。
”在《红毯先生》中,我们纵观全局又体察细节,有如在宁浩的带领下,将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伸进了电影这个病人的躯体之中。
我们看到“他”各个组织的腐坏,虚伪、低智、无能、谄媚,正组成新的状态,与我们原所崇敬的电影艺术相去甚远。
技术革新带来了更多可能。
正如互联网将人在地球上的物理距离缩短,手机终端又比电影摄像机更近一步,让我们实时看到正在远处发生的现场故事;电影和明星正失去崇高,被无处不在、人人都能生产的视频威胁。
《红毯先生》中的巨星刘伟驰,开始的使命不仅是要获得影帝,应经纪人要求,他还要赶上时代步伐,像许多明星一样进入短视频的“流量池”。
于是在出演电影的过程中,刘伟驰想到“一箭双雕”的办法:邀请视频网站拍摄一段他骑真马摔倒的影像,不仅可以打造努力的形象、在视频网站上掀起热议,还可以提升电影美誉度进而影响电影节评选。
刘伟驰高估了自己。
在新技术、新媒介摧枯拉朽的攻势之下,他不再是影像权力的少数掌控者;而是和亿万平民网红一样、被无差别观看、消费的客体。
当刘伟驰的形象在网络视频中出现,他就像被无数“外科医生”观看并评价的病人。
他不再是明星了,是消费社会中随处可见的“景观”。
人们评价这段景观与马的存在合不合适,正如他是一个同等地位的道具。
甚至马的生命和真实已经超越了人,观众忘记了人的疼痛,明星的身体在视频中沦为被异化的物品。
技术的暴力机器和技术隐隐控制了一切。
从酒店里可能存在的摄像头,到人人都有的手机,无处不在也可能拍下刘伟驰所有瞬间的机器,给他带来恐惧。
“是我来体验生活,还是他们来体验我?
”去探访农村真实生活的明星,在人群的喧闹中发出这样的疑问。
刘伟驰和女助理的一段邂逅,就是人机对抗的显形。
即使已经离婚的他有权利和一个单身女孩重新恋爱,但在机器的监视和他的反监视斗争中,戒指、胶带、所有暧昧的举动都成了颇有意义的符号,可以在他人的视角中重构故事。
——刘伟驰和经纪人深知“蒙太奇”的魅力,不同的影像片段经过主观视角的剪辑重组,可以形成新的内容,影响人们的感受。
电影的魅力在视频主导的时代正带来危险:人人可以操控的危险,正要毁掉电影明星的生活。
但颇有悖论的景象是,恐惧着摄像头的刘伟驰,同时也被洁净贴心的技术精心包围。
他既无法脱离对机器的依赖,真正走到人群中体验生活;同时他又受到无形的操控,在温室封闭的抚育之中,渐渐自绝于社会,成为机器忠实的奴仆。
冷漠孤独的状态,渐渐主导了巨星摇摇欲坠的命运。
他在幽暗的酒店走廊上对机器人大吼大叫,在黑暗的地下车库砸碎玻璃取出行车记录仪。
越要抗争,越带来困境。
一个破旧的货车终于使刘伟驰崩溃,危机如碎裂的玻璃不断扩大,优雅的巨星在隐形暴力中彻底溃败。
《红毯先生》展示了一个人从单一问题出发、走向重重困境的尴尬之旅。
克制、简洁的视听语言,与宁浩为人熟知的喧闹、快节奏截然不同,也恰恰恢复了他最早《香火》般极简又充满嘲讽的影像风格。
想做影帝的刘伟驰,正是《香火》里那个想修庙的小和尚,愿望看似纯粹,但做的过程中也带着暧昧不清的态度。
随着一个问题的解决,新的问题不断被引发,最终这些连环问题像隐形的墙将个体牢牢封锁,带来冷漠压抑的氛围,引人深思。
20年前拍摄山西乡村真实的宁浩,如今已经成长为如刘伟驰一般的明星。
他必然审视了自己的困境,名利、欲望、技术变革带给他优雅的同时,也带来“偶像的黄昏”。
在人们普遍接受春节档就应看热闹昂扬故事的当下,《红毯先生》有如一盆不合时宜的冷水。
它嘲讽了关于电影的方方面面,同时也带着反思和自省。
不寻求温馨的感同身受,只想保持距离地远观和质疑。
《红毯先生》必然要失去春节档的票房和口碑;但对一小部分喜欢宁浩的观众来说,可喜的是,叛逆的他回来了。
《红毯先生》完全放错了档期,它不该出现在春节假期。
这也不是观众们所期待和熟悉的“宁浩”电影,没有广告式快剪没有多线叙事没有夸张离奇没有“疯狂的”人物和故事。
它干净、简洁、克制,有收敛的幽默,试图从现实中发掘超现实的荒诞感。
这让电影有了走向深刻的可能性(仅仅只是可能性而已)。
电影也处处在营造“高级感”,无论画面构图,还是浅入浅出的音乐,或者着意设计的讽刺,一切都为电影节红毯而去,而不是仅仅只追逐商业成功。
宁浩的小心思如此明显,恨不得把“想拿奖”写到刘伟驰脸上。
但一切在遵循着还算合理有趣的尺度,不疾不徐地铺设矛盾制造冲突时,观众难免要拿电影去跟宁浩过往那些师承盖里奇的疯狂电影作比较,就显得这种风格的转变来得格外强烈且突兀。
早年宁浩也拍艺术电影,他有自己的视角和想法,但显然《红毯先生》在试图制造“高级”的同时,没有割舍对票房的渴望,且两者没有兼顾得很好。
特别是在对观众预期管理上,过去宁浩商业得太彻底太接地气,一下搞起作者性和高级感,大家都有点不适应了。
电影整体节奏都偏慢,矛盾也没用很戏剧化的方法展现,反高潮设计,喜剧部分更是深藏不露,浅描淡写地展现讽刺,大部分普通观众难免觉得沉闷。
电影还藏着导演自己的小怨气,一口湘普的傻beep投资人是电影里最鲜活的角色,这个人物估计是从无数金融互联网房地产新能源芯片ai产业新贵里提炼而出,满嘴新思维新打法,对现有一切不屑一顾,仅仅几百亿的电影市场当然不能满足他们的宏大叙事,导演和明星也难免成为受气包。
在片场把这帮人胖揍一顿当然大快人心,可现实中,只能小心伺候投资人。
明星们人前富贵,架势十足,但很多事情显然自己做不了主,又常被人借来装点门面,委屈已是常态,难免心态失衡。
这是整部电影的题眼所在,他讽刺刘伟驰,也在理解刘伟驰,这个人物当然是复杂而有趣的,他的有趣之处在于他既是虚伪的,但这虚伪又非刻意而为,而是一种发自本性的不自知,甚至虚伪里还包裹着几分真诚。
所以他委屈啊,他的认真和专业度在互联网短视频时代变成了不合时宜的老土,亲力亲为真刀真枪结果造出天大负面新闻被舆论爆锤。
他试图亲近生活,但有限接触便已经灰头土脸无比狼狈,最后一路狂奔回了自己的安乐窝。
这种自以为是的真诚成了电影最大的矛盾,一个普通人听着年入过亿的大明星抱怨人生本身就讽刺味十足。
他的经纪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刘伟驰总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问题,也要求其他人遵循和他一样的视角,却全然不在意别人想什么。
他所有的委屈和失落都因此而起,他的担当成为别人眼里的傲慢,他以为把钞票塞到别人车里就是负责,而别人仅仅只想要道歉。
这种自以为是和误会在电影里一再出现,这种误会的叠加让秩序陷入混乱,对于明星而言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他搞不定了。
到这里,电影完整地完成了自己的故事,一切有头有尾,大部分时候也都合情合理,技术上的精致讲究也无需多说。
可以说为了转型,宁浩也的确拿出了诚意,刘德华大概也是寄希望于这部电影的,他和刘伟驰形成了戏里戏外的互文,刘伟驰把目光放到了农村电影,而刘德华开始“解剖”自己——一个屹立数十年不倒的优质偶像,去呈现他不堪的一面。
遗憾的是这份突破的勇气没换来国际电影节的肯定,电影节有太多此类题材作品了,相比之下“红毯”只显得主题先行,表达老旧;同时商业上可能也不太会有很好成绩,观众们还不太能接受一个没那么好笑,突然慢下来安静下来的宁浩。
电影是既要又要,现实是两头不靠。
多少觉得有点遗憾,它本该有更好的表现,只是错误地出现在了春节档期。
这是对电影性需求最低,对娱乐性要求最多的档期。
所有试图深刻,在此刻都会被打上做作和乏味的标签,观众只待见大哭大笑,最后刘伟驰踩在平衡车上松弛滑行,我听到不止一个观众发出疑问,这就完了,什么意思?
哪怕刘伟驰再真诚再坦白,观众依然离他的内心遥不可及。
或者说,根本没人关心他在想什么,大家只想要新年快乐。
《红毯先生》我做了很多笔记,因为我知道这部电影宁浩有很严肃的表达。
但是笔记都没用上,因为全是我最熟悉的知识。
主角刘伟弛=刘德华,导演林浩=宁浩宁浩和刘德华试图用这部电影讨论大明星如何融入后现代生活。
方法,就是打碎一场梦。
这场梦有三个支点,将会被一一敲碎。
第一个落脚点,在沟通。
即后现代是没有真正的沟通与倾听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声音需要表达,却又没有倾诉对象,也没有主流式的规范。
看似一切皆可,实则一切皆无意义。
导演把电影主题定为沟通,刘德华定为父爱。
两个人不沟通。
以此为基准,电影中所有的角色,两两之间都没有沟通。
刘德华和猪农没有沟通。
和保安没有沟通。
up主,投资人,助理,跟班,保洁,公关,司机,车主,前妻,儿子女儿。。。
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有效沟通。
只有是什么?
是生产模型。
在社会学家费瑟斯通的后现代主义中,生产型社会秩序逐渐转移为再生产型社会秩序。
而再生产型社会强调复制,单向化,同质,重复,循环的模式。
在这样的模式里,由媒体制造的景观与符号占据着核心位置。
而人们的工作与生产也只是在追求这些被制造出来的符号与价值观。
开头刘德华想要拿奖,拿奖就是对一个符号的追求。
为了这个奖,刘德华要和宁浩合作演一个农民。
他非常认真的努力,去体验、观察、模仿农民,作为一个演员来说可谓敬业。
但他做这一切并不是真的理解农民,而只是为了更好的表演,以及拿奖。
也就是为了表演而表演,为了拿奖而拿奖。
当一个人的劳动并不享受劳动本身,而只是为了某个符号而劳动的时候,他是虚伪且迷茫的,是进入异化的循环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过很多次,多数人不要上班,上班就是谋财害命,你不是为了劳动而且上班,你是为了上班而去上班,自我异化,自我剥削。
生活方式从不可选变为可选,就是消费主义再生产的创新。
人们拼命的剥削自己,来选择符号化的生活方式,并以这种生活方式来定义自我,实在是悲哀。
就好像米兰昆德拉所说,人们像一片听话的羽毛一样,随着风向漂移。
后现代的第二个特征就是距离感的消失。
即所有的仿真符号以及生活方式,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触手可及的。
它必须时时给人一种我也可以的幻觉,才能刺激人们主动投入到循环之中,去参与,去追求那些符号。
比如我也可以在一线城市拥有一套房子。
我也可以裸辞环游世界。
我也可以中大奖躺平。
我也可以过上小资生活。
甚至我可以贷款,去实现这样的生活方式,去借钱,去诈骗,去做各种社会乱象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种距离感的消失,在电影中主要是刘德华和“d”站up主之间的距离消失。
一个天王巨星和一个草根up主,在20年前还有阶层代差,而如今则是平起平坐,甚至天王巨星还很土,跟不上时代,out.后现代的游戏,不是人人都能玩,在去年刀郎新专辑那篇文章,我提到过巨星的消失,即巨星这个词以后不会再有,因为后现代已经和现代断裂。
刘德华和宁浩所面对的难题,就是巨星的消失。
就是后现代把他们辛苦建构的事业,轻而易举的瓦解。
宁浩,国内新一代一流的导演,《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无人区》,如日中天。
因为《疯狂的外星人》涉嫌虐狗,买了刘慈欣《乡村教师》的版权,拍的有些任性自嗨等等各种问题,一落千丈。
宁浩这个级别的导演突然不红了,哪怕他培养的新晋导演都红了,但他自己却过气了,这在过去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因为过去的主流电影文化圈里,导演都是越老越受尊敬的。
宁浩却一直在走下坡路。
刘德华,红了40年,不会用微博和抖音,坚持old school,天天讲敬业,讲努力。
好。
你讲你的,没有人同你玩咯。
这就是后现代,在电影里,刘伟弛面临的尴尬和矛盾,就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个后现代的世界,一个陌生的时代,一个去中心化的现实。
刘德华面对酒店机器人大喊:我的充电宝呢?
我是天王巨星刘伟驰,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机器人怎么回答?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请你致电前台。
人家根本不鸟你。
去中心化懂不懂?
什么天王巨星,什么高手,通通都是笑话,都是梗,都是瓜。
后现代第三个特征就是无处不在的异化和凝视。
刘德华走到哪,都害怕有摄像头拍他。
和up主约炮,up主还没出生的时候,刘德华就已经拍过喜剧片了,两个人相差30岁。
他害怕被拍,有色无胆,直接走掉。
你可以看看最近几年翻车的大明星吴亦凡,聚众淫乱+强奸李易峰,嫖娼罗志祥,时间管理吴秀波,送你坐牢郑爽,被录音。。。。。。
并不是洗地,但这些事儿可能在20年前真的没人管。
但在后现代,这是瓜,是喜闻乐见的塌房。
借公关的口,直接说出来,真相不重要,后现代没有真相,只有新瓜,和旧瓜。
而此时,刘德华还陷在过去,希望人们可以尊重他的努力,拍大棉袄的农村电影送到国际拿奖,找“白龙王”算命保平安,等等各种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元素梦境。
所谓后现代去中心化消费型社会,意思就是你我他都是被消费的对象。
天王巨星,就是潜在的消费对象。
主流价值观早已崩塌,用你的瓜,来刺激大众和媒体的狂欢,消遣时间到,仅此而已。
电影里,刘德华对此完全无法接受,因为他还活在20年前,还幻想着主流价值观,努力,敬业,明星,拿奖。。。
当别人提醒他,时代变了,他怒不可遏,拒绝接受,拒绝改变。
最精彩的一幕,代表他的宠物猪一通狂飙,弄乱了公关的办公桌,最后坠楼而死。
与此同时,刘德华逃到地下室,数不清的摄像头和报警器凝视着他,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世界,世界已经变了,是他还僵化在过去,做着拿最佳男主角的白日梦。
相关内容具体可以看我之前写的《淫荡的包装——后现代去中心化》和《刀郎,赛博蒲松龄》电影最后,刘德华屈服了,也认清了现实,放下了他的坚持和他的虚伪,他所努力想表演的营造的那个敬业、优雅、上流的巨星,根本不存在。
他开始玩“d站”,说老铁,666,就像成龙的duang,张家辉的是兄弟就来砍我,全是鬼畜素材。
他开始,学习平衡车,从一开始的僵化,到熟练。
就好像心理学上,终于克服了僵化的强迫症,变得更加灵活,以此来适应一个新的时代。
宁浩和刘德华用敲碎一场梦的方式,宣告后现代到来,也借此自嘲,他们已经老了,过时了。
完成属于自己的和解。
整部电影试图做出严肃的讨论和表达,也具备欧美电影节常见的气质。
但这气质,和春节档的红色喜庆相比,真是不伦不类,毫无干系。
如果创作者还试图观众读者能听懂自己的表达,那么宁浩真不应该把这部电影拿到春节档来播。
首先观众会期待错位,期待一部喜剧,结果来这个不尴不尬。
其次,国内的大多数观众是真的没有上升到去讨论后现代社会哲学的高度。
再次,你拍的也不好。
是的,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宁浩的,但我必须客观的说,这部《红毯先生》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
整部电影的营养不过就是复述鲍德里亚和费瑟斯通关于后现代的一些最基本的观点。
因为内容过浅,所以电影进行到一半,我就删除了笔记,写完了影评大纲,并完全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情节。
(当然,我也看过一些预告和物料,又及猪跳楼,地下车库的肃杀等等镜头还是很有冲击力的)整部电影属于有佳句无佳章,深度不够,也不搞笑。
两边不挨着。
我觉得剧本情节完全可以更加大胆,更加激烈,但宁浩本人的戏剧矛盾张力近些年真的是越来越小,偏冷幽默。
比《方形》《杰出公民》等类似的作品要差很多。
电影后半段我一直在想,要怎么补救这部电影才能更好,最终我想到,把刘德华换成周星驰。
因为周星驰自带张力,所以能把这种冷幽默和讽刺夸张到最大化,笑果一定拔群。
更别提周星驰本人就是后现代无厘头解构大师,和电影主题相得益彰。
所以后半段我都有在脑补周星驰演,会是怎么一番风雨。
因为表弟喜欢宁浩,所以我必须批评宁浩。
这部电影投资2.6亿,加上春节档的档期和宣发,成本应该是5亿。
那么收回成本就需要15亿票房。
但看情况,5亿票房都难。
虽然在春节之前,做出海报让观众自己选择。
我也很佩服宁浩,有真正的知识型作品型的创作,并大胆的信任观众。
但我估计,亏本是肯定的了。
《红毯先生》票房不到1亿,再看看贾玲,麻花后来拍的那些下三滥,各种翻拍加装疯卖傻的玩意儿,轻轻松松几十亿,都说中国电影一年几百亿的市场,了不得,可畸形程度不言而喻,看完《红毯先生》,真心为这部电影抱不平,拍的多好啊,我甚至还看到了一点贾樟柯的味道,弹幕里却一堆人说无聊,没劲,看不懂,作为一个资深影迷,心里除了叹息,就是感到极其悲凉,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当下抖音和各种短视频平台培养出来观众可不就是这种反应吗?
还说不得,否则就是捅了马蜂窝,大家工作压力大,不想看个电影还要思考,就需要轻松的片子来治愈,我能理解这种论调,但每次看到这些话都能气笑了,不是?
这是一回事啊?
不矛盾吗?
不用思考的片子?
打开抖音看段子啊,纯纯傻乐的东西还少啊朋友,不瞒你说我也喜欢,抬头不见低头见,想不看都不行,可是这电影也是一部喜剧片啊,是真正的喜剧片,因为他的内核是悲剧,是想跟大家“沟通”一种声音,各位用智慧的脑子好好想想吧。
沈腾小品式的表演,做成切片视频传播,简直就是为流量量身定制啊!
《热辣滚烫》铺天盖地的营销,哪一条不符合短视频平台热搜的规律和条件?
最后呢,影院里卖座的只剩这些片子了,台词里说的好:“电影业现在啥德行?
”,悲观的说,国产片啥水平心里没点逼数吗?
中国影视行业缺少宁浩这种类型的导演,他的电影从不苦大仇深,也不是奔着得奖去的,沈腾贾玲韩寒今天的高票房应该属于他的才对,可是《心花路放》《无人区》《疯狂系列》(不要杠什么盖里奇,杠就是你对)也就到这儿了,还有他的坏猴子公司在做着导演自己被发掘的伯乐工作,这也算是一点欣慰的地方,其实他的这些电影算不上多好,但绝对对得起中国导演这个称谓,他是在拍有想法又有趣的电影,《红毯先生》是符合导演身份的作品,注意是作品,而不是韩寒,沈腾,贾玲等等之流的那种“认真拍的电影”,在我看来,你们那不叫认真,他们把拍电影当成了一份事业,当成了斜杠标识的工具,当做完成“无限进步”人设的垫脚石,并在这种越来越觉得自己又行了的成就感里沾沾自喜,却没有把重点放回到电影上,你可以说你尽力了,其实就是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这里面我还想说一句,其实韩寒的第一部《后会无期》不差,我个人非常喜欢,后面的片子,只能说在各种跨界的大染缸里逃不掉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好东西,我说的不是脏话,也不是针对谁,是真的没一个“好东西”,你们一个回去写书,一个去好好演你的话剧小品,一个继续说你的相声上综艺,各司其职不好吗?
要是想拍电影,就把电影的理念先搞懂,方向不对,过过瘾得了,贾玲第一部的《你好,李焕英》真诚打动了不少人,《夏洛特烦恼》口碑票房也是双丰收,差不多了得了,怎么着,没完了是吗?
脸都不要了!
最后我想说,不用精明的总抢着春节档上,你们票房好,不是你们片子真值这么多,是普通观众被调教了,资深影迷没得选,就像大家用百度不是因为百度好用,是他们用不到更好的搜索引擎,是不知道有更好的搜索引擎,其实,要真怕没人进影院,不用靠这些下三滥来刺激市场,就多引进一些优秀的作品,培养培养大众的品味,时间长了,好作品有了市场,就可以走出国门,赚外国人的钱,那才是文化输出加盆满钵满的双赢,而不是关上门自己玩,我也知道我只是嘴炮,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要素过多,不可能一篇观后感能讲清楚的,说这么多目的还是希望看到更多更好的中国电影,谁愿意总是盯着字幕看电影呢?
加油吧!
大过年的,只想安安静静看一个好故事。
几部春节档中选了这部看起来最个性的《红毯先生》,事实证明我又做了一次英明的决定。
尽管在大年初一上映,但它的受众显然不是一家老小,愉快是愉快的,宁式幽默无处不在,搭配着舒缓的音乐、质感的画面,恰到好处的停顿和留白,以极为优雅的方式创飞了整个影视圈。
里面虚虚实实地融合了许多大众耳熟能详的娱乐圈八卦、若干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已经不是秘密的影视圈“潜规则”、大量来自影视行业的官方吐槽,将资方、导演、演员、短视频从业者统统扫射了一个遍,还贡献了几个令人爆笑的荒诞名场面,但整体上,它是安静而克制的。
但当你走出电影院,你会忘了所有的笑和梗,只会想仔细研究电影主题。
宁浩借林浩之口给出的答案是“沟通”以及“沟通之不可能”。
或许,这就是他从业多年、游走于不同圈层之后得出的结论。
奥地利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认为,无法沟通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语言”并不相通,而“语言”是由一个人过去的生活脉络所编织的。
每个人都背负着各自的历史、身份和立场,并且无法对他人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似乎也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但宁浩以自己多年来对影视圈的观察,写了一个影视行业内沟通为何不可能的新故事。
片中大大小小各个角色,都有自己明确的诉求,都在各自的领域内兢兢业业,还(几乎)都坚守住了自己的价值观。
但就是这么一群堪称可敬可爱的人,最后却把剧中要拍的那部电影搞得一团糟,没有一个赢家。
最大输家刘伟驰(刘德华+梁朝伟+周星驰),香港最炙手可热的影视巨星,有钱有名气有地位,交往皆名流,出入都有经纪人、司机等一众人群跟着。
为了拿下影帝之位,他想模仿小李子在《荒野猎人》中令人惊掉下巴的敬业和牺牲,出演一位穷困潦倒的农民。
为此他不仅亲自出马帮导演拉投资,还为了体验生活下住三星酒店(这大概是他能想象的底层生活极限,但即便如此也要带着维持外形的高压氧舱),暗访猪厂,主动要求不用替身从马上摔下来……他应该对自己十分骄傲,为了维持良好的公众形象和专业素养,他拒不公开婚姻状况(却不顾这对妻子的情感伤害),偷偷跑进猪场暗访还和猪农交朋友(可回头就把人家送的礼物扔进了菜棚),面对短视频平台拒绝跟风保持专业态度(但却不明白短视频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专业)……种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行为背后,你都能看到他将专业视为自己的生命般在维护,这不能不令人感动。
可是,仅仅为了维护你的专业精神,全世界就有义务去配合你吗?
大部分时候,大众对待艺术家会比较宽容,有粉圈知名言论“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为证(此处应有笑声)。
但同样作为一个职业,如果一个科学家这么执着,或许还会有人理解他(但疯狂的科学家干出的坏事也罄竹难书),如果是一个企业家,应该早就被骂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了吧?
年近六旬的刘伟驰(按剧中17岁从业、39年陪跑算)不懂互联网时代的逻辑,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年轻时被推崇的那些专业品德,在这个极度分裂的年代里,会一个一个地冲击到那些另有追求的小群体,把他送上祭台。
他不明白那个砸钱就可以搞定大部分事情的威权时代早已过去,在这个时代里,大家各有各的尊严和道义要维护。
另一个有趣的输家是导演宁浩亲自出演的导演林浩。
他也有自己明确的诉求:进军戛纳。
如果说刘伟驰想挑战的是陈龙(成龙),那林浩想挑战的就是奉俊昊,为此他没事儿就学法语,之所以想拍农村题材电影就是因为“国际影展就喜欢这种大棉袄”(在嘲讽谁咱就不说了)。
他在(超好笑的)片场戏中展示了自己的高要求和专业度,在面对资方的得寸进尺时也从一开始的隐忍,到用法语暗骂“暴发户”,再到最后贡献了估计令无数有钱人断了投资电影之心的“暴打资方”名场面。
爽是爽了,这部电影也随着资方的撤资和一波又一波的丑闻泡了汤。
宁浩啊宁浩,你是真敢拍!
其他各个小角色也都很值得玩味:猪农痛失自己的精神偶像,Up主Summer离开了D站,剧组办公室里两个年轻人愤而离职……这些人都不是大人物,但他们在面对大人物的时候也从未卑躬屈膝,而且一直在坚守自己的价值观,要求道歉。
片尾,众叛亲离的刘伟驰一个人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练习平横车,这种需要在复杂环境中一直保持自我平衡的交通工具,或许是这个互联网时代每个人都需要独善其身的隐喻吧。
直接说结论 《红毯先生》这部电影虎头蛇尾。
分水岭就是刘伟驰和美女UP主summer搞暧昧那场戏。
在这场戏之前是宁浩的味道,这场戏之后刘天王的意志压倒了宁浩。
原因也很简单,电影问题也是电影的内容,在一部电影中导演和大明星相互拔河,都想掌控电影,这几乎是拍电影永远的张力。
宁浩导演也不能例外,而且刘德华又是宁浩的伯乐。
面对恩人加巨星倔强入宁浩也不能免俗。
他俩的合作注定对刘伟驰这个人物的解构和讽刺无法做到,刘天王的光辉形象不可以被颠覆。
宁浩也不行!
十分制,这部电影我只能给四分。
虽然不及格,但是有些亮点还是能够看到宁浩导演的趣味和表达。
开篇对成龙的调侃,就是基于香港电影届的立场。
熟悉电影的人应该记得,成龙在北京开会时说:“只有中国电影,没有香港电影。
”这句话让很多香港电影人愤怒。
那么影片中没有来领奖的陈龙大哥和阴阳怪气的梁家辉,就有了很多解读空间。
还有个细节我很喜欢,驰哥去农村体验生活,结果被安排看民俗表演,那一刻驰哥不再是一个明星,而是代表中国全体精英甚至中产,今天的贫穷不是消失了,而是被隐藏起来了而已。
接下来驰哥微服私访,误打误撞进到一家养猪厂,这一情节设计充满了辛辣的隐喻和宁浩导演的恶趣味,养猪场隐喻了驰哥想看而永远看不到的那个真正的底层社会。
今年和去年一样,我看了5部贺岁片。
想聊聊《红毯先生》。
它之所以打动我,在于它的“高级”。
它洗尽铅华,不是靠故事、埋梗、口头幽默、人物夸张等取胜,而是精描出一幅后现代图景——其中没有慷慨激昂,亦无故作深沉,却有观奥德华·蒙克的名作《呐喊》般的况味,令人唏嘘。
是的,对这种“淡而有味、言短情深”的意味,我毫无抵抗力。
一桩小事毁了大明星的收山之作《红毯先生》的主角是大明星刘伟驰(刘德华饰),随着年华老去,他在考虑如何体面地退出,因而选定了农村题材,决定拍一部获奖片。
然而,该戏一开始便不顺利。
投资人对农村题材不敢兴趣,不愿投钱,看刘伟驰的面子,勉强跟进。
为安抚投资人,刘伟驰被迫做出各种让步,引起导演团队的不满。
刘伟驰不了解大陆农民的生活方式,决定去一线采风,结果被小村视为重大事件,采风变成隆重的“欢迎莅临指导”。
刘伟驰反复强调,他希望看到真实的农村,漂亮的接待小姐不客气地反问:“您说的真实,就是特别穷吧?
”她坚决表示,该县已全县脱贫,没有穷人。
沉浸在获奖梦中的刘伟驰落荒而去,意外闯入猪场,多少得到了一点基层体验。
当猪场老板得知摸进来的人竟是大明星,甚至兴奋地亲吻了刘伟驰的脸,还把他创业时的杀猪刀赠给刘伟驰,慨然批准数十头猪当演员,其中一头还被刘伟驰当成宠物,住进酒店……然而,刘伟驰的下属随手将杀猪刀丢弃,偏偏又被猪场老板捡到,他愤怒闯入片场,一番大战,刘伟驰团队与导演团队的矛盾走向激化。
当投资人再一次修改剧本,安排投资人出镜,并要求直接切入打斗场面,导演团队压抑多日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演员们竟借打斗之机,痛殴投资人……然而,真正让这部获奖片停拍的,竟是一个超级无厘头的小事:为感动国际奖评委,刘伟驰亲自上阵,出演人马俱摔的镜头。
刘伟驰将相关视频转给网络女记者,以夸耀自己的敬业,女记者迅速将其曝光,却引来网友的大批指责……老“骗子”遇到了新问题面对网友的声讨,刘伟驰感到无比冤屈——难道努力、敬业还有错?
在表演中,他也可能会受伤,为什么大家只关心马?
在专业团队的操作下,刘伟驰接受了网络媒体采访,提字员反复提醒刘伟驰,按预定台词去念,对网友说“对不起”,可刘伟驰突然爆发,表示愿向爱马协会捐款200万元,希望网友们更多关注他的表演。
这个回答引发新一轮的指责,有网友表示理解刘伟驰,但更多网友在追问:有钱了不起?
有钱就可以不道歉?
压力之下,新的公关团队提出建议,同时解释道: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挽回影响。
刘伟驰怒了,你们都不关注真相,还来做什么公关?
刘伟驰瞬间失态,竟在众目睽睽下失控,甚至打了多年的老助理林伟国(单立文饰),激起在场工作人员不满,大家愤然辞职……恰在此时,养在饭店房间里的宠物猪突然冲进来,标榜“爱动物”的人们吓得仓皇逃窜,好在猪自己从饭店挑空的大堂摔了下去……刘伟驰“红了四十年”,他敬业、严谨、一丝不苟,他禁止孩子说脏话,罚抄书1000遍,孩子的“道歉信”的“道”字写错,他也会大发雷霆。
可他自己与邻车发生纠纷,他却不愿道歉,以致对方在他的窗玻璃上写了大大的“道歉”两字。
刘伟驰一边虚伪,一边在装“正派人”“有道德感的人”,他只能看见别人的问题,看不到自己的。
当互联网把话筒递给大众,刘伟驰曾经的人设因过于“老土”,突然行不通了,他恼怒,他抓狂,他暴躁,他失控……因为他意识到,所谓的刘伟驰原本就是“伪真相”,他并无真实的自我,则他该怎样适应网络时代的新化妆术呢?
它刺痛了似乎圆满的一切《红毯先生》呈现出网络时代的真实:随着信息技术进步,人人都在裸泳,能否维持体面,已不再由自己决定,而由水位高低决定——生活因此变得难以掌控。
想化解自身的恐惧,最好的办法是主动出击,用指责公众人物,来给自己加分,来说服自己相信,“我真是一个有道德的人”。
于是,人人都被迫活在集体暴力的射程内,谁出头,谁就可能成为泄愤的目标。
网络创造了一个普遍互害的社会,一个超级伪君子的培训学校——真相只是借口,没有什么,不可用更专业的化妆术来摆平。
在此环境中,人们每天都生活在“伪真相”中,甚至习惯了“伪真相”。
所谓“伪真相”,指人造出的热点,就像世界杯足球赛,每四年进行一届,无数球迷为它而癫狂,对球迷们来说,它是一次狂欢节,是“重大事件”,但事实上,世界杯完全可以三年举办一次,或五年一次,最初的操作者只是随机选择,便成了它的节奏。
世界杯冠军球队就是最强者吗?
大赛前,铁杆球迷都会预测出自己的冠军名单,大家明知面对这一超复杂事件,所有预测都是无效的,但人们还是乐此不疲,当一支球队表现不如预期,就会被合理地算成“冷门”,教练与球员一定会被问责。
事实是,“伪真相”已成现代人的基本生活方式,人人参与其中。
打开电视,天天都有“重大新闻”,最奇妙的是,这些新闻还都有清晰的逻辑脉络,自成故事,完美契合于发生、发展、高潮、结尾的“四段论”中。
这究竟是真实的?
还是我们的认识系统已被改造,成为只会看故事的人?
从而不自觉地把一切故事都当成真相?
《红毯先生》这根刺实在是太犀利了,它刺痛了似乎圆满的一切。
在看《红毯先生》前,我也相信“这世界如此合理”,从A必然到B,之所以没到,责任全在我。
可刘伟驰的挫败证明,当讲故事的方式改变后,曾经的“故事大王”也会破产,消费主义赏赐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最终都会收回。
它属于正被后现代折磨的人们不少网友以为,《红毯先生》批评的是移动互联网生态,这恐怕是误读。
在移动互联网出现前,人类社会已在大量制造“伪真相”。
记得我当年在报社当记者时,曾采访一位外国著名报人,他对编辑的要求是:每个版必须讲三个故事。
那时我还年轻,天真地问:哪有这么多故事?
新闻不是只能讲已经发生的事吗?
那位前辈说:故事无处不在,新闻讲的是已发生的事,但讲法千变万化。
我曾如此迷恋这一方法,但慢慢发现,这是通往“标题党”“炒作”的快行道。
正如《红毯先生》中,刘伟驰对林伟国发火,漂亮的女工作人员起身怒斥:大明星了不起吗?
大明星就有权打人?
事件原本的逻辑是:刘伟驰正在气头上,行为失控,他和老助理的关系太密切了,彼此是朋友,能互相理解。
可美女绝不会错过这一秀道德的机会,通过表演道德激情,她安慰了心中的焦虑。
美女陈述的是事实,却附以她推测的逻辑。
于是,真相变成了“伪真相”,这“伪真相”接管了一切。
我能接受《红毯先生》中,刻意地反故事、反情节、反逻辑、反节奏等的安排。
在“伪真相”的编织下,我们的生活已“过度合理”,它的节奏正变得越来越快,其结果是,我们都被其压榨。
更可怕的是,它正在接管我们的感受系统,事实上,今天我们都已无法忍受真相的缓慢、拖沓、零散、碎片化……这构成了理解《红毯先生》之墙。
曾被后现代所折磨、所迷茫、所焦虑的人们,一定会喜欢《红毯先生》。
相信刘德华先生和宁浩导演在其中都找到了许多共鸣吧,也相信他们各自都有剖开自己贡献了许多ideas,以至于我想不到还有比刘德华更适合拍这部戏的演员,也想问宁浩——打资方的戏拍得爽不爽?还有,真的这么介意奉俊昊么?除了电影圈的那些事儿,“努力和认真就不会错”这些“老一辈”信奉的价值观在“新时代”所受到的挑战,以及“我太骄傲”了的自我剖析,也能引起更多观众群体的共鸣吧。在贺岁片的大潮之下,衷心希望这部电影票房会好(尽管我没有很乐观),也希望刘德华先生能快乐生活,宁浩导演血压不要太高。
就凭刘德华这个年纪身材还能保持这么好,还这么敬业,还有啥说的。梗很多,里面有多少刘德华的影子。调侃人生,人生如戏。能火到最后的或许是那个不想道歉但最终道歉了的人。刘伟驰还是没绷住啊!“你能比资方还专业吗?按资方说的来。”还有,“我想证明我的清白,你们想证明你们的能力,网友想刷存在感,没人在乎事情的真相。”
讽刺的部分连脱口秀的尺度都没有,剧本全是概念和符号,没有角色,刘德华和宁浩基本上都是演自己,真的是非常无趣。以刻板扫射刻板,文本幼稚得好像First新导演的习作。我即不关心中年大牌演员为何一定要通过演农民拿影帝,也不想在大银幕上看一部电影拍摄的“幕后花絮”。一个原本可以把小人物拍得活灵活现的导演最终还是成为了一个庸俗的、装逼的、空洞的虚假艺术家,挺可悲的。
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一流港星生态剪影?有点反讽,自嘲和酸意,不大明白想讲啥,放贺岁咋想的??
选这部片的期望不高,只是想着能否见到刘德华本人,可惜只有宁浩来了今天的现场。见不到刘德华,我就只能给一个毫无感情的诚实评价了:平均以下。剧情是我很不喜欢的那种:先把子弹打出去然后绕着弹头画个靶,而且画的还是简笔画——哪个位面的中国网民会因为演员无替身实拍时和马一起摔了跤而以动保主题发动网暴?真的太高估网友的善心了对不对,很虚假,除非你只是想骂大众。更虚假的当然是黑暗爽文版娱乐圈——嘲讽电影节,嘲讽导演,嘲讽网民,嘲讽投资人;在中国有什么会阻拦你拍好一部电影,是以上这些吗?作为讨论电影行业的电影,自己都假装大象不存在,德行还不如药神,药神起码是别的行业的故事,最后,本片的演技最高光是片头颁奖典礼中,镜头对准梁家辉后背的一分钟——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刘德华在片中恶搞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耍帅镜头而改变。
针砭时弊,抨击了娱乐圈、新能源造车新势力、互联网网民的浮躁和各种乱象。也表达了以宁浩和刘德华为代表的真正想拍好电影的电影人,对影视作品过度娱乐化迷茫。红毯先生的豆瓣评分才6.8分、排片极少、票房极低、豆瓣一些账号对超级玛丽这种儿童爆米花动画片打高分、却对红毯先生打低分喊烂的种种现象,更是一个成为本片内容现成的注脚,更成为印证电影内容本身的黑色幽默。我相信十年后,红毯先生的评分才会是真正的得分。
宁浩也觉得:中国电影全部玩完。
起初了解到大概故事内容的时候确实有一些微妙的期待 对刘德华破坏自己形象有期待对黑色喜剧创作经历的宁浩有期待 也大概预想到会是一次不痛不痒的尝试//看过电影之后反而确认 当下国内的文艺创作者确实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 他们或我们既不是意义上的精英又缺少切实的生活经验 几乎难以用什么相对稳定的态度看待世界 如果是向上的服务至少可以做到精致 如果是为下的发声至少可以做到精准 悬浮且无根对于创作来说实在有些百弊无利
可以理解票房惨败又惨败的原因了,确实不好看!带着鄙夷的假随意感!能感受到他想拍得很诙谐很讽刺很黑色幽默,出来的效果很无聊很无聊很无聊!可能主创还觉得自己拍得很高级,拜托,我们这种一个月三千的普通人为什么要去看你成功者的自怜,听有钱人也有烦恼,还不如给我拍娱乐圈甄嬛传小时代!
果然,电影人吐槽起影视行业来,比身在圈外的你我观众来,要更狠,更精准,更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它展示人与人,人与关系,人与电影,人与周遭万物,永远在艰难地沟通,并试图理解。在看似荒诞讽刺的叙事架构里,宁浩不疾不徐吐槽尽当代社会乱象,但又抛弃以往的浓墨重彩,仿佛用简笔勾勒,以留白与淡色来呈现,正如他自己所说这是一部“优雅的轻喜剧片”,有独特的姿态腔调。虽不完全等同于本色演出,但刘德华这次也彻底放开了偶像包袱,不再束手束脚,当一个天王巨星终于学会了自嘲与慰解,他才是真正越过了山丘,也抵达了另外一处无我之境。
#TIFF2023 龙标英字版本世界首映。一个相当不同以往的宁浩,沉得住气也不失严肃思考,从而呈现中国式“塔尔”困境。但无论题材还是执行都高度撞车《主竞赛》,而且最后半小时明显收不住了,结尾也显得特别无力。
年度牛逼镜头之一:飞踹+群殴投资人。之二:洗地公关现场翻脸客户。
还是觉得如果结束在停车场更好。一盏盏车灯,铺出一条血路,那不也是一条红毯。
宁浩在类型片上的快步疾驰,令人忽略了他最初的创作底色,他完全可以很有腔调地聚焦某一个体。本片中出现的娱乐圈乱象、大明星的生活崩盘更像是一个罩子,在刘德华这样历经世事的巨星面前,折射出亦真亦假的弧光。而影片真正想对准的,大抵是人在扭曲的温室里无尽的恶性循环,甚至可以辐射至任何一个要强的某某。刘德华在大开大合与隐忍细腻中游走,是他继《桃姐》之后最出色的表演。
刘德华演的时候不尴尬吗?我反正看着挺替他尴尬的……宁导您太自恋了叭
故事简单、封闭视角、单线叙事,完成度也挺高。主题确实就是电影里林浩说的沟通与互相理解的失效。这种失效来自巨大的阶级差距,也来自时代与媒介进化过程中的话语权转移,其实就是民粹,当然后者展开得比较有限。还有一点上流阶层的自嘲。结尾收得比较仓促,闹闹哄哄的突然就自我检讨了。有些戏写得有点假,宁浩自己也参加过那么多颁奖礼,现在真的还会出现明星本人没来领奖且没任何准备、颁奖人cue竞争对手替他上台领奖的情况吗……
2024.02.11,英皇电影城(万象城IMAX店),黄昊。他以为他表达的是父爱,实际上是一个误解与和解的故事。时代在变迁,每个孤独的人被困在日新月异的科技变化和自我的骄傲所打造的巴别塔中。看似热热闹闹,却始终孤孤单单。刘德华在车中听单立文语音那段眼含泪光表演封神。有一些小众梗,且档期不对,注定票房不会好。
大棉袄确实本土,但黑西服肯定演不好。这片子拍的吧,大棉袄看不懂,黑西服不爱看
大年初一给我整这出,退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