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参考澎湃: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2542180 韩国导演李濬益的新作——电影《兹山鱼谱》以朝鲜著名学者丁若铨(1758-1816)流配兹山期间,在当地编纂鱼谱的往事为叙事主轴,讲述了他与当地人张昌大的友谊,并借二人的对话与经历来阐述导演自身对理想社会的设想。
按电影片头所称,整部电影参考的是丁若铨为《兹山鱼谱》所作的序文。
该序文全文如下: 兹山者,黑山也。
余谪黑山,黑山之名,幽晦可怖,家人书辄称兹山,兹亦黑也。
兹山海中鱼族极繁而知名者鲜,博物者所宜察也。
余乃博访于岛人,意欲成谱,而人各异言,莫可适从。
岛中有张德顺昌大者,杜门谢客,笃好古书,顾家贫少书,手不释卷,而所见者不能博。
然性恬静精密,凡草木鸟鱼接于耳目者,皆细察而沉思得其性理,故其言为可信。
余遂邀而馆之,与之讲究序次成编,名之曰《兹山鱼谱》。
旁及于海禽、海菜,以资后人之考验。
顾余固陋,或已见本草而不闻其名,或旧无其名而无所可考者,太半也。
只凭俗呼,俚不堪读者,辄敢创立其名。
后之君子因是而修润之,则是书也,于治病、利用、理财、数家固应有资,而亦以补诗人博依之所不及尔。
嘉庆甲戌,冽水丁若铨书。
按上文所言,兹山本名是黑山,因黑山之名“幽晦可怖”,所以丁若铨及其家人才改称“兹山”,“兹”也是“黑”之意。
黑山岛位于朝鲜半岛西南角之处,今属全罗南道新安郡。
离黑山岛约38千米的地方还有名为“牛耳岛”的岛屿,在丁若铨生活的时代,人们也把兹山称为“大黑山岛”,而把“牛耳岛”称为“小黑山岛”。
中国典籍亦记载了该岛,按《宋史·高丽传》所言,“自明州定海遇便风,三日入洋,又五日抵墨山,入其境。
自墨山过岛屿,诘曲嶕石间,舟行甚,驶七日至礼成江。
”这里提到的“墨山”即“黑山”,《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中记为“黑山”。
黑山岛是宋人从浙江赴高丽的必经之地,不过宋朝灭亡后,中原王朝与朝鲜半岛的交往更依赖北方陆上交通路线,黑山岛渐失交通要冲的地位。
在朝鲜王朝(1392-1910)时期,居于大海之中,交通不便的黑山岛历来被用作流配犯人之地。
影片开头出现的垂帘听政的大妃即贞纯王后金氏(1745-1805),她的兄长金龟柱(1740-1786)在正祖李祘(1776-1800在位)即位后被指为阻碍正祖即位的罪人而被流配黑山岛。
贞纯王后及其背后支持势力不可能不清楚黑山岛艰苦的生活条件,把丁若铨流配该处,显然暗含了故意折磨他的意图。
《兹山鱼谱》,首尔大学奎章阁韩国学研究院藏手抄本 丁若铨被贬黑山岛的背后,其实是天主教传入朝鲜半岛,遭到信奉性理学的执政势力强力镇压的历史。
早在1784年,李承薰(1756-1801)随担任使团书状官的父亲李东郁(1739-?
)赴清,在北京天主堂接受洗礼,正式成为天主教徒。
这一年也被认为是韩国天主教的开教元年。
天主教传入朝鲜半岛后,主要在受西人排挤、政治基础薄弱的南人党以及民众间传播,一度呈现出较快的发展势头。
丁若铨、丁若钟(1760-1801)、丁若镛(1762-1836)三兄弟在党派上亦属于南人党,并受姻戚李蘗(1754-1785)的影响而接触到天主教。
1791年,爆发了珍山(今属忠清南道锦山郡)的南人尹持忠(1759-1791)与权尚然(1751-1791)烧掉祖先牌位,采用天主教仪礼的事件,即“珍山事件”,老论僻派借此大举打击南人以及南人党领袖蔡济恭。
正祖李祘虽然处死了尹、权二人,但并没有将事件扩大化。
1800年正祖李祘突然去世,贞纯王后金氏垂帘听政,朝鲜政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天主教成了贞纯王后与其支持势力——西人僻派打击政敌的重要借口。
1801年春,贞纯王后下令肃清天主教,大量天主教徒被处死或流配,这次事件也被称为“辛酉教狱”,丁若钟即死于这次教狱。
此外,一些王室宗亲与外戚也受到波及,如思悼世子李愃的庶子恩彦君李䄄(1755-1801),他因妻子宋氏与儿媳申氏是天主教徒的缘故被牵连处死,惠庆宫洪氏的弟弟洪乐任(1741-1801)亦被指为天主教徒而被处决。
早在1794年,清朝神父周文谟随归国的朝鲜使团进入朝鲜半岛,后来一直留在朝鲜传教。
虽然1795年朝鲜官方就获知周文谟入朝传教之事,但他躲在信徒家中,免遭厄运。
不过此事亦在“辛酉教狱”审问过程中被发觉,周文谟被逮捕并遭处决。
朝鲜官方还搜到了黄嗣永(1775-1801)等朝鲜信徒试图通过北京天主堂,捎给罗马天主教廷的信件,这封书信就是“黄嗣永帛书”。
黄嗣永在帛书中提出包括请西洋出兵朝鲜,迫使朝鲜朝廷接受天主教等六项建议。
朝鲜朝廷发现这封帛书后,大惊失色,派出使团携带《讨邪逆奏文》上告清廷。
然而清廷却不以为意,也不相信朝鲜叛党与北京的西洋人勾结的说法。
按丁若镛所作《先仲氏墓志铭》的说法,主导肃清的洪羲运、李基庆等人的最主要打击目标是他本人。
洪羲运的主张是:“杀了千人,不杀丁若镛,将安用之?
”不过朝鲜朝廷最终认为丁若铨、丁若镛与“黄嗣永帛书”事件无关,免除了二人的死罪而分别发配黑山岛与康津县(今全罗南道康津郡)。
丁若铨、丁若镛兄弟从汉阳出发,同赴流配之地,在罗州城北栗亭店分别,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按丁若镛的记载,丁若铨入岛后,“益纵饮,与鱼蛮鸟夷为俦侣,不复以骄贵相加。
岛氓大悦,争相为主。
”看起来丁若铨与当地人相处得较为愉快,当地人也乐意把他迎接到家中。
与电影中展示的由当地人负担丁若铨衣食之资的景象不同,实际上丁若铨的开销是由他自己支付。
按后人对亦曾被贬至黑山岛的崔益铉(1833-1907)的流配生活的记载,“黑山大小岛,本无迁客支供之例,类多自费。
而先生至是,正切在陈之忧,不得已为塾师资食之计。
”即按黑山岛的惯例,流配之人的开销由其自费负担,与当地无涉。
但在黑山岛这样的偏远之地,罕见文化水平较高的读书人,这些流配之人可以向当地人教文授课,从而用自己的学识赚取生活所需。
崔益铉以担任塾师来谋生糊口,丁若铨亦是如此。
丁若铨“谪居黑山之七年,有童子五六人,从而学书史,既而构草屋数间,榜之曰‘沙村书室’。
”虽然黑山岛生活条件恶劣,但丁若铨对这种与当地人相处愉快的生活也流露出满意之色,他曾作诗曰:“三两客将秋色来,诗因遣兴未论才。
凉颷在树蝉犹响,清月盈沙鴈欲回。
小屋青山侵席冷,四邻白酒捧杯催。
樵儿钓叟懽成友,恣意家家笑语开。
”(《沙浦小集次杜韵》) 正是在这样的流配生活中,丁若铨结识了当地人张昌大。
电影把张昌大描绘成向丁若铨求学的青年渔夫,二人是师徒关系。
但按丁若铨在《兹山鱼谱》的序文中所言,他对张昌大的态度是“遂邀而馆之”,是以招待客人的礼节来对待张昌大,二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朋友关系。
虽然丁若铨也说张昌大“家贫少书”,但考虑到十九世纪初黑山岛的社会经济状况,张昌大的家庭能允许他“杜门谢客,笃好古书”,已经证明他的家庭绝不是社会底层,而是拥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小富之家。
此外,丁若铨也未明确记载张昌大的职业是渔夫,仅简略提到他对“凡草木鸟鱼接于耳目者,皆细察而沉思得其性理,故其言为可信”。
黑山岛地处海中,靠海吃海,张昌大即便不是渔夫,由于日常所见所闻,应该对鱼类有较多了解,加上他有一定的文化素养,丁若铨才会做出“其言为可信”的判断。
丁若铨曾作诗寄给张昌大,诗云:“人说张昌大,迢迢逸士林。
古书恒在手,妙道不离心。
忽忽初更话,悠悠隔海音。
何当穷日夜,到底理源深。
”(《寄张昌大》)在丁若铨看来,张昌大是一位远离尘嚣的隐逸士林,能与这样的人士交往,也是苦闷流配生活中的慰藉。
而影片在张昌大身世上多有发挥,称他本是两班张氏家族的庶子,不被生父承认,跟随丁若铨学文识字后才获得生父的认可,并通过生父的帮助得以参加科举考试,并体验了一段官宦生活,近距离接触到朝鲜基层吏治的腐败。
不过这一段纯粹是编剧与导演为深化影片主题而加入的想象,并无明确的史料依据。
《漂海始末》,全罗南道新安文化院藏手抄本 影片中段演绎了丁若铨、张昌大与当地人文淳得会面,听文淳得讲述此前漂流到琉球、吕宋诸地故事的一幕。
听完故事后,丁若铨觉得此事值得记录下来,所以写下《漂海始末》一文。
丁若镛的门人李纲会(1789-?
)在《云谷船说》中提到:“淳得业商者也,虽无文字,为人慧能。
岁壬戌,淳得漂到中山地,即琉球,自中山发舶还国,又漂至吕宋。
吕宋者,海外番国也。
福建、红毛、西洋等诸舶互相通商,其船制亦多妙解。
自吕发舶顺风十一日,始抵广东澳门者,西南海舶辐辏之地也。
”在朝鲜王朝晚期,朝鲜朝廷与琉球等地并无直接官方往来,朝鲜人想要了解这些地方的情况,大多通过书籍间接获得知识,或是通过燕行使臣在北京与这些地方的使臣进行交流。
偶尔发生的船难、漂流对当事人来说虽是一场灾难,但也开启了他们直接踏上异国之地,了解异国之情的可能。
文淳得于1801年阴历十二月出海,次年正月遭遇风难漂至琉球,从琉球出发回国时又遇风难,再漂至吕宋,又到澳门等地,后来一路往北直到北京,跟随朝鲜赍咨官回国。
待他回到家乡,已是1805年正月了。
《漂海始末》由三部分组成,其一是日记,逐日记录了文淳得的经历;其二是文淳得滞留琉球与吕宋期间对当地风俗的观察,包括风俗、海舶、物产等内容;其三是用汉字表意,再用谚文(古韩文)标记出琉球、吕宋的语言。
影片中文淳得称自己会吕宋语,曾受朝廷之命为漂到朝鲜的吕宋人充当翻译也不是虚言。
按《朝鲜纯祖实录》所载,“罗州黑山岛人文顺得,漂入吕宋国,见该国人形貌衣冠,其方言亦有所录来者。
而漂留人容服,大略相似,试以吕宋国方言问答, 则节节脗合。
”不过影片中文淳得称自己因该次翻译出色被朝廷授予“嘉善大夫”的赏赐之事则有移花接木之嫌。
实际上直到1835年,文淳得才通过“纳粟”的方式获得这一位阶。
文淳得纳粟帖,新安郡南平文氏家藏 丁若铨花费心血认真记录文淳得的经历已然昭示他认为文的经历非常重要,有利于拓展见闻与学习外国的长处。
如在《海舶》一节,丁若铨仔细记录了琉球海船与吕宋海船的样式与优点,这其实也是朝鲜在造船时可以学习的地方。
实际上,丁若铨不论是编纂《玆山鱼谱》,还是记录《漂海始末》,乃至因目睹岛上松政的弊端而撰写《松政私议》,无一不是他重视“利用厚生”的实学学术倾向的反映。
正如影片中所展现的一样,十九世纪初期的朝鲜吏治极为腐败,“黄口充丁(未成年人被算成军丁而征税)”、“白骨征布(死人被列在征税名单上被征军布)”的荒唐景象常常上演。
但沉溺于性理学的两班们只懂高谈与实际的国家治理相距甚远的“理”“气”“性”等概念,一边享受奢侈的生活,一边纵容胥吏们盘剥百姓。
这些只会高谈概念的两班们其实也不懂税收、铸币、松政(朝鲜把松树视为贵重资源,种植养护松树之事即松政)等具体之事,往往委派胥吏们全权处理。
有鉴于此,丁若铨、丁若镛兄弟才会撰写如《玆山鱼谱》《松政私议》《牧民心书》《经世遗表》等一系列或有助于“利用厚生”,或有助于“牧民”的实用之书。
然而可惜的是,丁氏兄弟的这些书籍在当时并未受到执政者的重视,直到后世才有人才发现了它们的价值,并把丁若镛奉为朝鲜实学的集大成者。
电影源自韩国历史上第一本海洋生物研究文献,从序的字里行间塑造人物,于历史缝隙想象故事。
古代的故事,展示的是对现代社会的反思。
对社会的反思,也是韩国近年来好电影一以贯之走的路线。
行业的认可,我不诧异,我诧异的是,2021年在韩国上映的时候,在商业意义上来讲,也在同档期超过了来自美国的电影。
虽然对于我的个人审美偏向而言,简洁古朴的兹山鱼谱是那盆对胃口的菜,但缓慢的节奏、不算大众的主题、并不是国民度很高的人物、小众的拍摄手法,让兹山鱼谱无论从叙事、风格还是题材,怎么看都是小众的电影,能得到市场的认可,着实在我意料之外。
公元1800年前后,西方人因为工业革命的成功,促进了文明大跃进,也开启现代国家的序幕,而两百多年后的现在,现代国家的迭代速度越来越快,我们已经无法抵抗这种进程。
正是在2021年,韩国正式被联合国认定为发达国家,电影,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发达是对经济发展的认可,然而民主权利、人民福祉、贫富差异,是在被拖着向前的路上优先被丢下水的沙袋,挣扎在里面的人民、迷茫的人民,势必有很多话想说。
而现代化快速发展的国家不止韩国,在这样时代下迷茫的人民也绝对不止韩国人民。
我想电影能引起广泛的共鸣,这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学习是看见的过程。
思而不学则殆,危险,生存的危机感是永不下落的太阳,会晒干一只井底的小青蛙,逼迫他往外跳,看见更大的天地,人是欲望的产物,学习就像是吃饭一样,为的是满足生存欲望的基本需求。
那么,看见更大的世界之后呢,之后,你便知道,大世界后面有更大的世界,你要在万花筒一般层层叠套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在我看来,电影中的师徒俩,丁若铨和昌大,都不过是在学习的路上寻找出路的人罢了,价值观念的对立,不过是不同阶段人的需求不一样。
出世的人对正要入世的人说,那个世界不值得你前赴后继,转身走向大海吧,没看到那个世界的人是不会甘心的。
学习的过程,就是一个爬山的过程,立于高处才能回头看那片大海是否真的值得回身。
有幸有选择的人,你可以决定回身的时机,山要爬到多高?
又能爬到多高?
每个人,也都有不回头的权利,这样看,出路并不少。
只是,丁若铨和昌大终究是一类人,殊途同归,转身走向了大海,因为他们于山的不同位置看到了蓝色的大海。
没上山之前,山是绿的海是黑的,上山之后,方知山是黑的海是蓝色的。
电影的价值观所倡导的出路,所谓的走向大海,是源自轴心时代的儒家文化,在被时代激烈冲击下,一种充满生机的出路——“性理学和洋学问不是相冲的,而是一起前行的朋友”,这是血,“斑鳐走的路斑鳐知道,黄貂鱼走的路黄貂鱼知道”,这是肉,社会要是“无王”的社会,这是骨。
如果这些不能实现,那就把这血肉骨架揉碎种在心里,等待时间孕育其发芽,也就是——“如果不能按照所学生活,那就按照自己的性格生活”。
这样的价值观在整部电影试听语言渲染得充满东方美学的韵味中,让我感受到了被压迫后的挣扎,感受到了对包容平等的渴望,感受到了至刚至柔的力量。
东西交融、新旧交替的混乱时代,你期待看到一个怎样的社会,不同的人有自己的答案,但我相信喜欢这部电影的人,都是这样的人——渴望主体性和尊严,期待平等和包容。
电影的这种价值观,与这些年韩国耳熟能详的几部高质量作品是契合的,但又在这种价值观层面上,除了批判之外,有了更多关于出路的探讨,这是为什么,挑来选去,在近年看的这几部好的韩国影片中,我最终选择兹山鱼谱进行详述的原因。
从伦理层面的《寄生虫》、《燃烧》再到政治层面的《南山的部长们》、《首尔之春》,我们看到了当代韩国的历史,充斥着殖民和独立,分裂与奋斗;现代韩国的社会,也充满了压迫和压抑,挣扎和迷茫。
“于我而言,世界如同谜语一般。
”电影《燃烧》中这样说,批判,然后尝试寻找出路,电影主题的发展,也意味着创作者思想的发展。
很多人近年在看韩国电影的时候,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为什么韩国能有这么坚定而强硬的批判意识,为什么这样的批判,影响力之大,带着韩国电影走向了世界,影响力之广,渗透进了国民的骨髓。
如果从电影作品里面管中窥豹,你会发现,坚定又彻底的反抗一直是韩国这个国家民主政治不断迭代的重要力量。
历史的细节,不下定论,迭代的结果,也按下不表。
但社会的力量和艺术作品的力量,从来都是相互依存的。
那么中国呢?
很多人看完电影发出感叹,说这本应该是中国拍出来的好片子,可惜了。
这是源自我们是儒学的起源地,是东方文化大国,更源自我们同样有这样探索和挣扎,同样有如此复杂的环境和土壤。
我们本该,意味着,中国人也应该对这样的出路有共鸣,意味着,我们还没有好的文艺作品作为证据,彰显对这种价值观强有力的共鸣。
在这样的言语中,我嗅到了嫉妒的气息。
梁启超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探索着新中国的雏形,应是“东西方文明一主动一主静,正如车之两轮,鸟之两翼,缺一不可”。
苏轼在诗中,怀抱着“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心,饮下“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的酒。
《万历十五年》中,不同的出路都没拯救的大明王朝,仍然让后人记住了怀抱理想拥护传统的海瑞、怀抱理想批判传统的李挚、怀抱理想的实干军事家戚继光。
同样是2021年,于《觉醒时代》中追随的新青年们热血了多久我不知道,但刮起的革命精神之风不可谓不大。
还是那年,清华110周年献礼的纪录片《大学》中,我看到了宋云天,一位最终选择成为基层选调生,回到家乡建设的水利系博士研究生,也在搜索相关的新闻时看到院士钱易的学生谢淘,同样选择了基层从政的道路。
谢淘在采访中说说“大学给内心买下了一颗种子,我选择把种子播种在我的家乡”。
直到现在,网络上仍然能搜索到的消息是——他在分宜县的工作中,积极推动乡村振兴和文化发展,改造老旧图书馆,在舞剧《天工开物》的推介会上,用中文、英语、法语、德语以及家乡话欢迎该剧回到成书地分宜。
在追名逐利也讲究效率的当下,他们是我心中理想主义的践行者。
思辨与实践,对抗与坚守,平等与包容,电影所彰显的价值观,在中国,从不缺失共鸣,这些共鸣也不缺证据。
东方神韵与电影的思辨上的统一,《刺客聂隐娘》也是很好的例子。
所以,我不说可惜,我只想为这样的电影诞生而鼓掌,不管,是在哪块土壤里面诞生出来的。
大雾重重,时代喧哗造物忙,我也同样期待着自己身在的中国这片土地,孕育出更多这样价值观的文艺作品作为证据,给与我们向前的力量。
时代的风浪袭来,生存和生活的搏斗不息,或许不一定能立于浪头,甚至被浪卷进深海,但浪的背后的风景,有自然赠予的朝霞与山崖,也有东方独有的,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鹤也好,黑色的无名之人也好,我想看到更多这样的风景。
完
看完《兹山鱼谱》后,或许大多数人都会和我一样忍不住想,这其实应该是一部由中国完成的电影,毕竟这部电影的文化源头就是中国的儒家文化。
但电影产自韩国,以黑白色调与水墨氛围,将一位落魄流放的士大夫和一位以打渔为生却渴望学习的年轻人之间的故事娓娓道来。
故事的时代背景是朝鲜历史上的【辛酉邪狱】,天主教在朝鲜本土已形成广泛传播之势,因为担心天主教动摇政体,当权者决定开展对天主教徒的肃清行动,丁家三兄弟丁若铨、丁若钟、丁若镛因此被捕入狱。
丁若钟决意赴死,以死明志;丁若镛保持沉默,表示既要对得起兄弟又要对得起国家;唯独大哥丁若铨立即“跳反”,不仅不想死,反而还立刻表态要帮助检举揭发。
看到这里,可能会有人对丁若铨表示唾弃,毫无文人的风骨,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苟活往往更需要智慧和勇气,正是因为丁若铨的态度,他和弟弟丁若镛反而活了下来,一个流放黑山,一个流放康津。
黑山,一座距离都城遥远的贫穷渔岛,丁若铨在这里遇到了年轻的渔民张昌大,故事便聚焦于两人之间。
儒学与西学自科举制度开始,历朝历代的中国文人都以儒家学说作为自己学习和行为的标准,随着国与国间的交流,近而,儒家文化成为了整个东亚文化的组成部分。
但儒家文化一方面在传播知识和思想,另外一方面也成为了封建统治者的工具,用以维护统治,扼杀了科学创造。
丁若铨恐怕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开始研究西学,毕竟整部电影中并没有听到他谈论太多的天主教,反而更感兴趣于随着天主教一同传播而来的科技。
但张昌大并不知晓。
在黑山岛,连像样的书都没有,想要系统性地学习儒学更是不可能,而流放至此的丁若铨恰好可以成为他的老师。
起初,他是完全抗拒的,认为自己会被他的西洋邪学污染,但一来二去机缘巧合下,两人还是成为了师徒,通过知识的交易。
丁若铨教授张昌大儒学,张昌大传授鱼类知识给丁若铨。
激进与保守一个是连儒学都没有学透的年轻渔夫,一个是洞察到儒学与社会弊病的士大夫,这两人之间必然会产生种种碰撞,阶级的,学识的,思想的……电影《兹山鱼谱》中有一点尤其有趣,看似激进的人实则保守,看似保守的人非常激进。
张昌大幼稚地认为,官府征收高额的税是因为“性理学问题”所致,换言之,也就是说,他认为人们没有学好儒学,才导致了这种现象,因此他在目睹邻居被税金逼到自杀后前往官府用书本上的学说去教育地方官。
但同时他又为自己的身份所困扰,他抗拒自己贱民的身份(朝鲜古时将人分为良民和贱民,不同阶级间不得通婚),贱民也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他痛恨被人轻视,想要活得像人,又自发地为遭受不公待遇的出头。
摆在张昌大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跟着丁若铨好好学习,然后求助于身为两班的父亲(两班,良民中的最高阶级)让自己参加科举。
这其实是非常激进的人生态度,想要出仕,想要被尊重,活得像人,然而他却寄希望于一套陈旧的知识,这些知识只能够帮助他参加科举以及完成阶级的晋升,并不能改变社会现状。
但反观丁若铨,他则沉迷于鱼类知识,感兴趣于他人的出海经历,不再写关于儒学或性理学的书籍,还与贱民结婚生子,与一位寡妇有了一儿一女,看起来对一切安之若素,有采菊东篱下的意思,但实则非常激进,因为他所渴望的是一个没有君主,也没有良民贱民之分的社会,但他也知道,这种理想在当时完全没有可能,索性也就与世无争,一心撰写《兹山鱼谱》。
碰撞与碰壁张昌大对于丁若铨收集鱼类知识的行为不解,认为没有用,上不能辅佐君王,下不能帮助百姓。
丁若铨对张昌大也感到惋惜和生气,张昌大跟着自己学习之后反倒生出了欲望,因为丁若铨深知,越来越多的人参加科举仅仅只是为了当官牟利,鱼肉百姓。
这是两人间的碰撞,但好在两人都保持了自己的本性,不曾因为命运的不公而扭曲。
张昌大在考中进士后,离开黑山岛,前往陆地生活,也深刻地了解了官吏们的贪污,目睹了百姓生活的惨状,决定依从本心,杀死了一位官吏,最终被罢免,携带家人再次回到黑山。
丁若铨至死都留在了黑山,没有被当权者召回,撰写鱼谱,与家人一同生活。
不论是儒学还是西学,都没能够拯救百姓和王朝,这是他们的碰壁,可对于他们来说,遵从本心与自我的生活,恐怕已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只是留下了一段忘年交,一段师生之谊。
同是天涯沦落人,黑山从此变兹山。
-END-个人公众号:流浪荒岛
今天晚上,看的这部电影。
今天早上,连写了三篇,分别是:《中国人真正的信仰,肯本不是儒道佛。
》《假的信仰,只能依附于朝廷。
真的信仰,才能独立于朝廷。
》 《教权凌驾于政权时,教权本身就成了政权,一样很恐怖!
》这三篇,正好可以挪进这部《兹山鱼谱》的影评。
读书,为了什么? 三种:通过读书,进体制,入编制。
(也被称为:犬儒。
)通过读书,将知识用于生活,大学毕业找工作。
通过读书,接近真理,活的更通透,大概率被跨省。
我们中国人看韩国电影,一点也不违和,比中国还中国。
不信看台词:“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是能考取功名,还是能有钱买官职?
官,或者去考,或者去买。
多么熟悉的味道,几千年来,一直如此。
儒家思想的精髓:“大学之道,在于显明我们自身本有的光明的德行,在于亲近民众,在于回归到圆满的本性中来。
”“学而优,则为仕。
” “报效朝廷,不负圣上。
”儒家《礼仪》有对邪教的定义,直译:朝廷是宗教合法性的唯一裁判人,不符合的,为淫祀,为邪教。
”所以,儒家的精髓,就是: 1,性本善;2,天子=天=朝廷;3,不被收编者=邪教。
1,性本善。
基督教文明,叫人人都是罪人,那么皇帝也是罪人了。
这怎么行?
皇帝和掌权者,必须是圣人,这样才可以圣心独断,永远伟光正。
若君王是罪人,那就需将权力给有所限制了,将权力关进笼子里了,这是不能接受的。
2,将天子与朝廷,与国家等同。
告诉你:报效天子,就是报效朝廷,就是报效国家。
家天下概念,效忠他的家,就是效忠国了。
昌大的儒家思想:如果知识不能服务于君王,就是无用的东西。
影片处处都显露着儒家思想里,讲求等级的礼数和维护。
3, 《白虎通》:“天子立明堂者,所以通神灵,感天地,正四时,出教化”。
即管你儒道佛,或其它宗教,所有专职人员,必须都由天子指定,进编制,将其置为朝廷控制之下。
否则,邪教。
他们信的,不是“性理学”就像我们信的,不是儒道佛。
他们信的,也不是“性理学”。
正如,如今我们信的,也不是”科学”。
正如昌大所说:“要进入王的怀抱,才能为百姓着想。
”,于是选择走仕途,进入体制。
然后看到种种之后,心灰意冷,回归荒岛,喟叹“若不能按照所学的去生活,就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活”。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后,我们每个人:酒文化,茶文化,圈子文化,办公室文化,潜规则,托关系,走门路,难得糊涂,权钱交易,溜须拍马,栽赃陷害,........ 这些是必然。
他们信的和我们信的一样: 王权“皇帝是上天的代表,是天子,是‘上天的人间总代理’。
所以,佛教从“沙门不敬王者”改造为“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道家提出“君人南面之术” 。
儒家更夸张,弄出:“礼乐制度”,啥意思?
“祭天”只能是皇帝“私人的事”,百姓是不能祭天的,等等,非常强大的一整套制度。
百姓可以拜谁,是要朝廷允许的;皇帝自己是天子,是圣,是神,当然就可以封圣,封神。
如,经历代皇帝“赐额”、“封号”的,如“孔圣”“关圣”,秦琼、等等,历代帝王庙也供奉了188位帝王和79位贤相名将。
皇帝最关心的是专制统治的延续。
皇权专制最怕什么?
一是社会具有思想,二是民众形成组织,三是世俗另有偶像。
宗教正好这三样都俱备。
《通典·刑制上》说:“大罪有五,而杀人为下。
逆天地者,罪及五代;诬鬼神者,罪及四代;逆人伦者,罪及三代;乱教化者,罪及二代;手杀人者,罪止一身。
” 在“大罪”的五个等级中,“杀人”是最轻的罪,只追究犯罪者本人;排名第一第二的,都是宗教罪,罪及四代,五代。
人类的文明史,记载的都已经一万多年了国家和民族,是不到二百年的新概念。
帝王贵胄们,更多的是利用和偷换概念,忽悠百姓,忽悠读书人。
你看朝廷那些个当官的,哪个不是满嘴儒家圣贤书,哪个不对老百姓吃人不吐骨头呢?
后面,我再细说一下,今早写的另外两篇:《假的信仰,只能依附于朝廷。
真的信仰,才能独立于朝廷。
》 《教权凌驾于政权时,教权本身就成了政权,一样很恐怖!
》今天晚上,看的这部电影。
今天早上,连写了三篇,分别是:《中国人真正的信仰,肯本不是儒道佛。
》《假的信仰,只能依附于朝廷。
真的信仰,才能独立于朝廷。
》 《教权凌驾于政权时,教权本身就成了政权,一样很恐怖!
》这三篇,正好可以挪进这部《兹山鱼谱》的影评。
读书,为了什么? 三种:通过读书,进体制,入编制。
(也被称为:犬儒。
)通过读书,将知识用于生活,大学毕业找工作。
通过读书,接近真理,活的更通透,大概率被跨省。
我们中国人看韩国电影,一点也不违和,比中国还中国。
不信看台词:“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是能考取功名,还是能有钱买官职?
官,或者去考,或者去买。
多么熟悉的味道,几千年来,一直如此。
儒家思想的精髓:“大学之道,在于显明我们自身本有的光明的德行,在于亲近民众,在于回归到圆满的本性中来。
”“学而优,则为仕。
” “报效朝廷,不负圣上。
”儒家《礼仪》有对邪教的定义,直译:朝廷是宗教合法性的唯一裁判人,不符合的,为淫祀,为邪教。
”所以,儒家的精髓,就是: 1,性本善;2,天子=天=朝廷;3,不被收编者=邪教。
1,性本善。
基督教文明,叫人人都是罪人,那么皇帝也是罪人了。
这怎么行?
皇帝和掌权者,必须是圣人,这样才可以圣心独断,永远伟光正。
若君王是罪人,那就需将权力给有所限制了,将权力关进笼子里了,这是不能接受的。
2,将天子与朝廷,与国家等同。
告诉你:报效天子,就是报效朝廷,就是报效国家。
家天下概念,效忠他的家,就是效忠国了。
昌大的儒家思想:如果知识不能服务于君王,就是无用的东西。
影片处处都显露着儒家思想里,讲求等级的礼数和维护。
3, 《白虎通》:“天子立明堂者,所以通神灵,感天地,正四时,出教化”。
即管你儒道佛,或其它宗教,所有专职人员,必须都由天子指定,进编制,将其置为朝廷控制之下。
否则,邪教。
他们信的,不是“性理学”就像我们信的,不是儒道佛。
他们信的,也不是“性理学”。
正如,如今我们信的,也不是”科学”。
正如昌大所说:“要进入王的怀抱,才能为百姓着想。
”,于是选择走仕途,进入体制。
然后看到种种之后,心灰意冷,回归荒岛,喟叹“若不能按照所学的去生活,就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活”。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后,我们每个人:酒文化,茶文化,圈子文化,办公室文化,潜规则,托关系,走门路,难得糊涂,权钱交易,溜须拍马,栽赃陷害,........ 这些是必然。
他们信的和我们信的一样: 王权“皇帝是上天的代表,是天子,是‘上天的人间总代理’。
所以,佛教从“沙门不敬王者”改造为“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道家提出“君人南面之术” 。
儒家更夸张,弄出:“礼乐制度”,啥意思?
“祭天”只能是皇帝“私人的事”,百姓是不能祭天的,等等,非常强大的一整套制度。
百姓可以拜谁,是要朝廷允许的;皇帝自己是天子,是圣,是神,当然就可以封圣,封神。
如,经历代皇帝“赐额”、“封号”的,如“孔圣”“关圣”,秦琼、等等,历代帝王庙也供奉了188位帝王和79位贤相名将。
皇帝最关心的是专制统治的延续。
皇权专制最怕什么?
一是社会具有思想,二是民众形成组织,三是世俗另有偶像。
宗教正好这三样都俱备。
《通典·刑制上》说:“大罪有五,而杀人为下。
逆天地者,罪及五代;诬鬼神者,罪及四代;逆人伦者,罪及三代;乱教化者,罪及二代;手杀人者,罪止一身。
” 在“大罪”的五个等级中,“杀人”是最轻的罪,只追究犯罪者本人;排名第一第二的,都是宗教罪,罪及四代,五代。
人类的文明史,记载的都已经一万多年了国家和民族,是不到二百年的新概念。
帝王贵胄们,更多的是利用和偷换概念,忽悠百姓,忽悠读书人。
你看朝廷那些个当官的,哪个不是满嘴儒家圣贤书,哪个不对老百姓吃人不吐骨头呢?
后面,我再细说一下,今早写的另外两篇:《假的信仰,只能依附于朝廷。
真的信仰,才能独立于朝廷。
》 《教权凌驾于政权时,教权本身就成了政权,一样很恐怖!
》
作为圣学中人,一开始其实挺不理解丁家三兄弟的。
儒学是每一个文人士大夫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
所以信仰天主教的丁家三兄弟,在我看来就是异端。
电影一开始,我其实天然地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昌大的每一句台词都说出了我的心声啊,甚至太后的旨意、群臣的审判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像孔子诛少正卯,难道不是必要的么)。
我也不理解,明明圣学已经如此广大精微,可以解决生活中的一切问题,为何丁家兄弟还要如此桀骜不驯地皈依天主教。
更不理解为何先帝决定重用足以颠覆道统和政统的异端邪说,嗯,在古代儒学的语境中,西方天主教可不就是异端邪说。
随着观影过程的推进,我对主人公丁若铨的偏见一点点消解了。
看到最后,在丁若铨和张昌大的思想分歧中,我已然更加赞同若铨。
这也是人物魅力所在吧。
顺便说一下编剧真的太绝了,影片后半部分丁若铨写《兹山鱼谱》和昌大做官、归隐的情节线相互交织,形成了如同《琵琶记》一般的双线结构。
或者说,在昌大证道的每一个关键节点,都交织进了他的老师丁若铨的身影——他呕心沥血书写《兹山鱼谱》的身影,他灵魂的叩问,他孜孜以求的脚步……昌大向宇宙发出的问题,好像在若铨那里得到了答案,一个发自灵魂深处的回声。
在影片的最后,达成了水乳交融、心心相印的共鸣。
“黑山到了。
”“不,是兹山。
”作为一个固执的儒生,为何我竟然更加赞同丁若铨了?
“性理学和洋学问,不是相冲的。
是要一起前进的朋友。
了解朋友,我也会受益匪浅。
”“无论性理学还是西方学说,只要是美好的都可以拿来用。
”明明精通四书五经(对五经注疏比我这个自诩儒生的中国人还要熟,惭愧啊),丁若铨对圣学之外的所谓异端,却抱着开放包容、海纳百川的心态。
比如天主教,比如佛学。
最动人的是他为国尽忠,为民请命的赤诚之心。
“我希望建立一个没有两班和贱民之分,没有嫡子和庶子之分,没有主人和奴隶之分,也不需要君王的世道。
”“我运用圣礼学接纳了天主学,但是这个国家,却连一个渺小的我也容不下,这个国家的圣礼学究竟是为了谁。
这个国家的主人是圣礼学,还是百姓?
”更敬佩他为了保护家人,没有把这些思想诉诸文字。
而只是写了《兹山鱼谱》。
格物致知的《兹山鱼谱》。
(唉唉这种形而下的学问到底有什么意义嘛,形而上者之谓道,证道,才比较重要吧,一开始,我这么想)这颗心,这颗滚烫烫的心啊。
都写在了这本书里面,可是,谁能懂呢?
藏之名山,以待后人。
牛耳岛的灵前,他一直等待的人来了。
因为他知道,他懂得。
让我感到悲哀的是,中国几千年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长河里,有无数个丁若铨般的士大夫形象的存在者,可偏偏中国没能拍出像《兹山鱼谱》这样一部电影。
本该由自己讲述的历史人文,却是一部韩国电影。
看完《兹山鱼谱》,想到的第一个历史人物其实是杜甫,或许对应的是昌大步入仕途后亲历的百姓疾苦。
老师在兹山的流放生活让我想起出使匈奴被扣的苏武,在西伯利亚牧羊十九年之久才得以返回长安。
但谈到丁若铨的思想,不得不让人想到李贽。
提及李贽,说来颇有渊源,我的老家在麻城,正是李贽曾在此讲学时,每一次都万人空巷,从者数千人,其中还有不少平时不迈闺门的妇女也会去旁听的那个麻城。
我家门前的那条大道,被冠名为李贽大道,我家的门牌号也永远和李贽有了这样一丝微妙的联系。
说丁若铨是时代的理想主义者,莫过于说他是走在时代前的思想启蒙者。
他所期望的社会是,没有两班和贱民之分,没有嫡子和庶子之分,没有主人和奴隶之分,也不需要君王的那种世道。
一个生在纲常伦理的时代的人,怎么能认为一个国家是不需要君王的呢?
这对昌大来说是万万不可接受,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他问老师,为何在书堂上梁写上圣礼学的核心复性。
老师回答,无论是西学还是圣礼学,只要是美好的就都可以用。
老师说他用圣礼学接纳了天主学,但是在这个国家,却连一个渺小的他也容不下。
这个国家的圣礼学究竟是为了谁?
这国家的主人是圣礼学,还是百姓?
昌大无法回答。
一个不需要君王的世道,谁是主人,又有何不同呢?
和《兹山鱼谱》比起来,昌大更愿意选择《牧民心书》的路。
他以为只有投奔君王,才能为百姓做事。
昌大和老师分道扬镳。
可惜步入仕途后的他,并没能通过朱子礼学使自己走上渴望已久的那条能为百姓做事的道路,取而代之的是他这才清醒意识整个官员体系不过是一个腐败的体制下拥有着不断奴役压榨着人民的特权而已。
“既然无法学以致用,那就按我的性情活着好了。
”最终,昌大选择了和老师一样的道路。
和丁若铨颇为相似的李贽,同样大胆地提出“天之立君,本以为民”的主张。
他提倡人类平等,婚姻自由,尊重妇女,主张个性解放、思想自由。
他认为,按照万物一体的原理,社会上根本不存在高下贵贱的区别。
老百姓并不卑下,侯王贵族并不高贵。
他对被封建统治者奉为金科玉律的儒家经典和孔孟之学进行抨击,并以孔孟传统儒学的“异端”而自居。
他堪称时代的超前卫思想者,却并不被时代所接受,时代的力量也无法接受他。
毫无疑问,丁若铨和李贽都是悲剧式的人物。
这种悲剧不仅属于他们个人,也属于他们所生活的时代。
“活成不断向上飞的鹤虽然不是坏事,但是即便身上沾满污水泥浆,也要活得像兹山一样,虽外表看着黑暗却生机勃勃自由自在,也未曾不是有意义的事啊!
”老师临终前留给昌大的信里,这段话令我念念不忘,引人深思。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们读书的目的和对求知的渴望,最终都是基于功利心为了满足自我想达到的某种物质阶层而作出的努力,那我还是会有些失望。
如果说电影对我启发最深的一点,莫过于它让我再一次深刻相信着我所认识的一个真理:知识并不一定能改变命运,但它能改变看待命运以及应对生活的方式。
我希望自己可以永远无功利之心的爱着喜欢做的事:阅读,思考,写文字,坚守内心。
当一个大隐隐于市中最安贫乐道的姑娘。
《兹山鱼谱》讲述朝鲜王朝末期,天主教文明与儒家文化的冲突与融合。
很多人说这是一部应该由中国拍出来的电影,却韩国拍了。
确实,甚至历史都是如此的相似。
我马上就想到与影片中朝鲜丁氏兄弟相对应的明代常熟瞿氏,中国第一位天主教徒和他的兄弟的故事。
丁氏为五兄弟,若铨、若锺、若镛在本片中出现;瞿氏为四兄弟,汝稷、汝夔、汝说,在我要叙述的此案中关涉较大。
瞿氏为江南大族,瞿景淳、瞿汝说、瞿式耜祖孙三代连中进士。
瞿汝夔为最早的天主教徒之一,因与长嫂通奸被家族除名,游荡至广东遇传教士利玛窦,与其成为挚友,在其影响下入教。
瞿汝稷为汝夔之长兄,属于阳明后学之泰州学派,受业与太仓管东溟,与钱谦益同为东溟门下高足。
醉心禅佛,以禅证儒。
家中排行第四的瞿汝说及其子瞿式耜亦入天主教。
当时明末背景之下,儒释道三教合一,逐渐趋同,学者多以佛老解释儒家经典,又恰逢天主教传入,欲与儒教结合实现本土化,故实际上形成了四教融合的奇观盛景,此时的新奉耶教的士大夫
徘徊在中西传统之间,犹如首鼠两端的两头蛇。
研究这段思想史是颇为有趣的,我硕士期间因为做过一些瞿汝稷、钱谦益之师管东溟的思想研究,便微微涉及到这个领域。
其实若要把这段历史影视化,比《兹山鱼谱》故事更为有趣、庞杂、引人深思的多。
中国有这样的故事,却拍不出这样的电影,可悲可叹。
我曾在豆瓣仔细搜寻统计,想找到一些可看的中国古装电影(除掉武侠、神魔、戏曲这种特殊类型片之外的普通电影),评分最高的是《笔中情》8.5分,然而这不过是一部表演非常程式化、剧情非常烂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除此之外,古装电影更乏善可陈,倒是电视剧有一些《大明王朝1566》《大秦帝国》这样的精品。
台湾去中国化,早已不拍古装片,日本的大河剧历史剧也日渐式微,古装电影也多是上个世纪经常搞的武士题材。
而今东亚文化圈,仍然如此认认真真拍古装电影的,恐怕只有韩国了。
黑白水墨,缓缓流淌——好久没有看到过如此余韵悠长的一部片。
这部电影丰富到有太多角度可以谈。
一、政治≠文学儒学,究竟是获得内心平静的正道,还是统治阶级的工具。
“我通过性理学接受了天主学,但这个国家,却连我一个人都没有接受。
这个国家的性理学是为了谁的呢,这个国家的主人是性理学吗,还是百姓。
”这也是常常困扰着我的问题。
这部电影能戳中我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把我内心的疑惑准确地表达出来,更是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思考。
我曾也像昌大一般。
一开始,是希望通过所学做“人上人”——要功名利禄,要声名大振,要光宗耀祖。
后来,我开始意识到,太在意个人的得失,只能让人在世俗的关系和地位中浮沉。
如今的仕途就像伥鬼的传说,一个人骗食另一个人。
于是碌碌一生,回头看,一事无成——“成事”,不是有多少物质累积,而是精神家园:令人孜孜不倦而沉静安稳的栖息地。
人可以活得更有意义。
这个意义,当然可以从为别人付出,改变社会而来。
但这样的思考,可以说转瞬即逝——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改变,是发现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
我没有理想主义到把希望放在一个“贤明主君”的梦里,而我也没有办法耕耘一生,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否落地的理想——比起没有能力,更重要的是没有途径。
这是无数昌大们难以跨过的壁垒。
哪怕是师傅,也没有办法——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实在太过错综复杂。
昌大最后是不是冲动了?
曾经的我,也认为人是要先适应规则,再去改变规则的——可从现实的角度来讲,当人尝到了适应规则的好处,改变它却也成了一种强迫。
与其继续着煎熬,“如果没有办法按所学去生活,那就只能按本性去生活”——这反而是绝大多数人缺少的勇气。
这个意义,也可以从每个人本身来谈。
二、君子不器什么样的人生是值得的人生?
为王效力?
为了心中的信念和理想?
还是就是纯粹地为自己的兴趣付出时间,编写一部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意义的鱼谱?
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器用”。
(書面, 比喻) 才幹,才能;人才夫賢者,國家之器用也。
——西漢·王褒《聖主得賢臣頌》賢明的人,是國家的人才。
首先,“器”。
什么是器?
什么是合格的器?
其实片中也给了我们答案。
很喜欢昌大作诗的那一片段。
不是因为剧情爽,而是它讲述了一个道理:只有充分地体验生活、感受生活,才能自如地运用文字、言之有物。
一个人,看书,写字,学习、充实,是为了让别人夸赞你聪明、博学、文艺吗?
如果只是浮于表面的文艺,而没有悲天悯人的心、深厚的素养和丰富的体验,这种文艺怎么又不是镜中月、水中花呢?
所学不能得到运用,这或许是常态——本来就不是为了“用”而去“学”,否则对世间万物,都将失去好奇心。
但这并不等于所学不得到支撑。
如果,所学变成了更加肤浅的东西,变成了博得关注的手段,甚至对别人编排、贬损、算计的工具,哪怕被人评价一句“聪明”,它也是丝毫站不住脚跟的。
不系统,不深刻,没有重量。
这样的器,都不是合格的器。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是“用”。
论语曰,“君子不器”。
在我心里,这是完美人生的标准。
最近越来越常想起《zima blue》。
人终其一生,都在找蓝色。
但在寻找到zima blue之前,zima已经走遍了所有的可能性,潜心做出了最宏大的作品。
这是返璞归真的必经之路。
就像师傅。
他小时没有经历过苦读、科举、迷惘疑惑,后来没有经历过宦海沉浮吗?
这些经历,对他来说,都是最后返璞归真的必经之路——他在沙滩上向昌大跑去,让我都惊讶他能跑得这么快;他满脸满身沾污鱼腥,眼睛里却迸发出纯粹闪耀的光。
他找到了自己的zima blue。
他的人生,就是一个“用”的过程,一个实现的过程。
最后的结局,其实一点也没有遗憾。
师傅一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听到已经有解除流放的消息传来,师傅决定搬到岛上,是因为他认为十四年,已经够了,该开始编写鱼谱了。
他说,昌大啊,没有你的帮助可不行啊——可最后,昌大从黑山离开,他人在一个封闭的小小房间里,除了笔墨纸砚,手边更有那些海洋生物。
他没有了昌大,却也没有停止研究——他以乌贼墨汁作墨水,总结其性质;对于他曾经一点都不懂的鱼骨,他也明白了其用途。
卷帙浩繁,而他笔耕不辍,无怨无悔。
当他握着笔死去的那刻,表情就如同睡眠一般安详。
如果要两个字评价他的一生,只有“圆满”。
——所以佛家说“圆寂”,多少也有种幸福地滋味在里面。
大多数人,是很难幸福着死去的。
他们怨恨,不满,后悔,无奈,却也从此失去了拥有更多体验的机会。
人生的美,就在于其时间有限。
或许有人会说,师傅的遗憾在于直到他死去,昌大也没有回来看他。
但其实他从来没有强迫昌大理解自己——昌大说他是邪说罪人,他只是笑着说,我们只是做交易;昌大要跟他断绝关系,他更生气的是他不尊重自己的理想,而不是不尊重自己作为老师的身份。
哪怕昌大无法理解,他也等待着他懂得的那一天。
死前,他没有等到昌大,没有师徒二人再一次交流——这对他们的感情或许是一种遗憾。
但我总觉得,他有自信昌大一定会懂得。
因为他们不仅是师生,更是心灵相通、互相理解的至交好友。
——而昌大也确实做到了。
他尝试过理解那个世界,尝试过融入那个世界,却终究失败。
从小受尽苛捐杂税的他,绝做不了自己所不齿的事。
他把帽子取下来,作了最后对士大夫这个身份的尊重,然后一拳挥向了吸血的隶卒——他掐着对方的脖子,掐灭了自己的仕途前路。
却也点燃了他的纯粹人生。
三、纯粹看似质朴的昌大,从来都是不纯粹的。
他为了父亲学习,为了入仕学习,甚至为了“活得像个人”学习——其实做个渔夫,怎么就不像个人了呢?
渔夫和渔夫,也是有区别的。
还记得有个村民争论,说“鱼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这种人根本无法接受新的思想,更不可能去思考地球是不是圆的这种事——一是他的世界只是他想象的样子,二是他从来不会为纯粹的知识而感动,只是觉得这与我无关。
没有想到,正是这种思维方式,让他从来没有去思考鱼和捕鱼。
他不了解各种鱼的特点和生活习性——或者说,不了解、不顺应鱼的“道”,自然也就捕不到鱼。
师傅会对昌大“产生了二心”而生气,再正常不过。
他希望昌大只是处于兴趣去学习,像海绵一样吸收知识,拓展视野,去见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找到什么是真实,再为之奋斗。
而不是为了“会写诗”,为了博得人的青睐或艳羡——太在意他人目光的人,终究会迷失自己的道。
师傅吃够了这种苦,他不希望昌大再走一次——可谁又能不走弯路,就懂得一切。
所以到最后片尾,昌大在老师的牌位前泪如雨下,回忆起了他们的相遇和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才是真正纯粹的、只因为好奇、为了知识闪耀的人生——原来这种纯粹,自己早已拥有过。
回到了黑山的昌大,看似是断送了仕途和前程,但实际上确实真正开始了对道,和对自己内心的追求。
这才是人终其一生,该走的路。
这个故事讲的是关于认知与实践、理想与现实、智慧的来源等个人认知的哲学观。
幸好不是一个关于“朝政”的治世历史片。
能够从历史的角度阐明个人认知的哲学观,很有启发。
1-儒学还是西学,没有完全的对立,合二为一,才能达到更好的认知。
所以,没有任何单一派别的知识是绝对的、万能的,不用派系的知识互补,才能形成完全的见解。
2-书本学来的知识,是关于“人”和“道”,关于为人处世,关于致世之用。
而除了书本,保持对现实生活中的事情的好奇,积累生活知识和经验,也可以学到很多知识。
3-关于这个世界,或者治世之学,只有从亲身经历的过程来学,只有深入民众来学,听听他们的见解和看法,会发现智慧在于民众生活经验和感悟。
知识和智慧来源于民众实际和现实生活,而不是只有书本。
正如丁所言:“对朋友的深入了解,我也会受益匪浅”。
用心去感悟生活,感悟身边的人,也可以掌握智慧。
昌大对鱼的知识了解,还有大婶对于人的感悟,这些都是无法从书本上学习到的智慧。
这怎么不是一种学习资源和认知提升的道路呢?
4-敢于在既有知识上的创新。
创新不能生搬硬套地学,认准死理地学。
在学习基本知识之后结合实际进行创新。
无王无阶层的理念是丁提出来的,但昌大却不以为意。
他恪守了书本上学的知识,这反而形成一种限制。
5—学习应无二心,学习知识是为了感悟这个世界,理解这个世界,并从中理解自己。
而不是将所学的知识作为自己升官发财获取利禄的工具。
6—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可能完全相悖。
只有实践过才发现事实状态。
看到了官府事态,昌大心灰意冷返乡。
他发现为民谋利和官职利禄相悖,他后悔没有听师父教导。
7—每个人的知识都有局限,关键是能够沉得下心来,学习更多的知识,而不保持有功利心。
这样才能够真正学习到知识。
就如丁著了《兹山鱼谱》一样。
全篇处处显露智慧和认知,启发颇多。
这个故事讲的是关于认知与实践、理想与现实、智慧的来源等个人认知的哲学观。
幸好不是一个关于“朝政”的治世历史片。
能够从历史的角度阐明个人认知的哲学观,很有启发。
流放一词对于中国文坛大家并不陌生,凡是落难时往往成就佳作,更有“国家不幸诗家幸”夸张之言。
可惜这样的题材,却为韩国影视文学所选取所呈现。
随着国籍身份的转变,主人公所写也为百科全书,偏实践类的兹山鱼谱。
一、 士大夫与渔民
士大夫与渔民,不是高官关心民间疾苦而相遇,因为一场流放,一本鱼类百科全书,让两个毫不相关、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命运紧紧交织在一起。
地位悬殊,一个是两班,饱读诗书、出身高门的士大夫,一个是贱民,学问有限、生活贫苦的贵族私生子。
但因为丁若全相信“人人平等”,他对待张昌大只是在学问上有所差距(而这种差距可以缩短,张昌大也有丰富的鱼类知识),若说待他和待岛上人有什么不同,那应该是等待这个小岛青年主动奔向自己的怀抱,求学问道,当然也是爱才惜才。
追求不同,一个是信奉异端邪说的叛徒,一个是拥护性理学的野小子,也注定两人的分道扬镳。
如同一开始咒骂、唾沫星子淹死人的汉阳百姓般,张昌大对丁若全避而远之,即使在学问上困惑多多,向学之心也抑制着。
之所以产生退让,一是因为两人做了一场知识互换的交易。
“越了解朋友,我也会变得更有深度”。
在这位双重叛徒的身上,有张昌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更何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明知地球是圆的,西方人不放弃天主教的信仰;西学东渐,对于舶来的科学文化,曾经的朱子信徒也曾用性理学所丈量过。
实在的道理打动他,也让两人真正成为师徒,度过一段平静而丰富的时光。
此外有限的学识也让他无法摆脱贱民的身份。
张昌大终于成长一个合格的儒生,分岔路口出现在面前。
曾经熄灭的想法再次点燃,对君君臣臣仍抱有幻想,科举入仕,谋求官位想为百姓做事。
但现实证明,大鹏展翅高飞,看到的却是满目污浊,触目惊心,整个国家都烂透了,没救了,这就是为什么丁摒弃儒者之道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他放弃功名重返黑山岛。
张昌大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他的老师只有寥寥作品,为什么只写这本百科全书。
二、兄弟情深:本是同根生,分飞似落花如果放在中国背景,文人家族数不胜数,古有三曹、三苏,近代有三周。
只不过曹氏兄弟如同死敌,相亲相爱的树人、作人决裂,苏轼、苏辙的情谊深厚难能可贵,正如影片中的丁若铨、丁若镛。
丁氏兄弟,性格不同,选择各异。
老二在片头早早殉道,老大丁若铨(主人公)被流放黑山岛,寻出世超脱,走的是无君无父的道路。
老三丁若镛仍是地道的儒者,著书立说,希望后辈能扛起重任兼济天下。
但凡兄弟,有一主导,有一跟从。
弟弟丁若镛,甚至先王,皆求教于丁若铨。
连流放事件的始作俑者也说,哥哥比弟弟更可怕。
可怕在哪?
可怕在丁若铨更豁达,更大胆,洞明世事,才会一叛儒门再叛天主。
弟弟的流放都已经解除了,他却至死仍为罪人。
因为流放,兄弟两人被迫分离不得相见,只能通过书信来往。
栗亭店分别,貌似呈现的是弟弟的不舍,哥哥的豁达自如,但当身处穷山恶水的丁若铨,同样会心境落寞,一边望月吟咏,以表思念,一边拿着酒坠入大海。
豁达是苏轼自我宽慰的一种体现,对丁若铨也是如此。
所幸他遇上昌大,所幸他挖掘出黑山白水的宝藏。
即使到最后都没有呈现相见的画面,却并不妨碍两人心心相印。
三、意象丰富“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恋人音信相通需请青鸟为信使,而青鸟在本片中也传递着希望。
从头到尾的黑与白,这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从海胆嘴里露出头和喙的雏鸟,一开始以为是死,结果确实生。
死中孕育出生,孕育着希望。
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师傅还在念叨着徒弟,强撑病体书写着鱼书。
类似的好意象很多,比如写书用的乌贼墨汁(乌贼虽从污秽中来,喷出的墨汁却是上好的宝贝)等等,留待观众们挖掘。
四、后记
百想艺术大赏结束一段时间了,曾经也为薛景求、卞约汉无缘奖项遗憾,但好在导演李濬益获得导演奖,也让我们看到南韩对文化电影,传记电影的肯定与认同,即使没有高票房。
如果拍一部天朝的《兹山鱼谱》,拍徐光启,结果可想而知,最新例证是上周末上映的《柳青传》。
tc的传记电影在20世纪60和80年代曾掀起一波小高潮,毛病一样,内容、思想性不够,放到当下更是做不到、要求不得,以至于萌生念头,拍纪录片好了,比如《柳如是》导演最新的《王阳明》。
不过想象的翅膀当然可以大胆展开,如果拍三苏,或许从苏辙的角度去拍;如果拍三周,可以从周建人的视角去看,这是本片予人的一大启发,也是导演匠心之处。
可我们的故事在哪呢?
能看一半都算我厉害了
非常非常喜欢这部片子。背景是大航海时代闭关锁国下的儒教国家,故事是儒教下个人意识觉醒的历史碎片,讨论君臣秩序、儒教伦理、个人觉醒、清流浊流、出世入世,电影讨论的方式也是婉转平静的,有种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宁静气质。这种历史人文气质是非常中国式的,格局和思考都很深邃,能与中国观众产生基因共振,但中国却少有电影人能把光照到这样伟大的历史瞬间……
什么才算是真正的知识……
4/10,毫无意义的黑白,用黑白去谄媚迎合古装历史感,配合这滥俗的现代化的叙事元素更多一分诡异
摄影确实很美,海边很多镜头都拍出了中文古诗的里的意境。除此之外,文本太弱了,想涉及的面很多,但都浅尝辄止,都只有浅表的内容,完全没有深入探讨,所以整部片子没法击中人心,只有距离之外的影像美而已。
叙事割裂感强烈,这种发生在古代,发配边疆的故事,应该用长镜头拍那种时间用不完的寂寥感,絮絮叨叨,终归是一部经不起推敲的商业大片。
文史题材赞,前半部分很好,后半程观感怪怪的。「鱼谱」不是影片重点,只是借其串联起儒学西学、宗教科学的碰撞,试图去探讨思潮对人的熏陶进而影响其在世俗中的抉择,但这似乎只是导演用现代的意识与价值 强加于过去,并未突显出儒释等流派之精髓... 对于卞耀汉,还是同类型题材《六龙飞天》里的刺客令人印象深刻~
不说大陆,整个华语地区也没拍过这样的。。
对“苛捐杂税”的细节例证很有趣。老师最后写就的不仅是一本科学著作,也是有人情味的非虚构散文,这点也特别好。韩国电影怎么那么喜欢用小人物的喜剧脸谱来谄媚观众啊(扶额
知识、知识分子与社会。三本书,明心宝鉴、牧民心书、兹山鱼谱,三种知识形态,从抽象教条走向经验。不过后者也容易重新回到格物致知的老路,没有数学几何逻辑学的基础,充其量也只能成为牧民术的边角余料。不论是基督教、朱子学还是实践知识,最后都沦为政治斗争的症候。
讲述了政府的黑暗
看到男主跟岛上大妈莫名其妙在一起、大妈还怀孕了就实在看不进去了,到底俩人的情感来源于哪……这到底是什么剧情……这评分溢价太严重了,比《思悼》还差很多,而其实《思悼》的剧本就已经很凑合很对付了。希望这个导演多打磨打磨剧本吧,如果不够专业,找专业的人也行的~
“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我想活得像个人”。
受不了韩国古装片的台词,太极把熵增~东方传统文化里的糟粕味扑面而来。
虽然其实和自然博物关系不大,讲的是世道人心和正直之人当如何抉择,但还是很动人。看到后面想起了《大明劫》,也许最后出路也就是退隐僻远之地,寄情于格物,或许还能留下些在后世显现出意义的东西。世道沉沦,流亡反而是救赎。
拍的太浅了,滤镜这个黑白也是很奇怪的黑白色调,这个故事简单到没有任何变化,没事时候拿出来看看,看了得有二三十次才看完
黑山成了兹山,海胆里飞出蓝色的鸟,出世入世的师徒就像污泥里的白鹤,捕鱼作诗水墨映趣,又留下对大道恒久的追问。三星半,鞭策华语片不无道理。
虽然这是一部“韩国”电影,但可能是目前为止最能阐释近代东亚开明士人之心态转变的电影。这其中有我们熟悉的东西,也有陌生化的视角,后者使我们能从更人文的角度看待西学东渐。这便是韩国之于我们的先天优势:没有宏大的历史包袱,因而能从盛衰兴替的叙事使命中跳脱出来,平实而亲切地去理解波澜历史中的“人”。当然,本片的优点不仅在于人文上的切近,也在于文化理解的格局:它并非是要借丁若铨之口贬抑旧学而崇扬西学,而是要通过对西学的方法论实践来实现旧学在精神层面的回归和还原,而这也是师徒二人殊途同归的意义所在。尤其是,在新旧交替与传承的表意下,影片最终回到了当下:它似乎遥遥地呼唤着一种更广阔的国民性的回归——慈山的前身是黑山,现代的内核是传统,文明的基础中潜藏着一些不可动摇的东西,一如那大海中的不沉岛屿。
7。薛景求依然是个好演员。可惜配角的表演偏综艺,灰阶也调淡。即便如此,也是中国难以拍出的电影(而我们同类题材能拍多少!)
现代人把现代观念强加在古人身上的感觉,涉及儒学和西学的部分没看到什么深入的思辨性的东西,有的只是现代人早就熟悉的那一套话术。整部片还是韩国以往的类型片套路,包括让人头皮发麻的煽情段落。看到有人拿这片跟聂隐娘对比,别开玩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