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一下老師的電影筆記,如下:因為〈賽德克‧巴萊〉,有人問我文化的意涵,我試著用簡單明瞭的方式為大家做個小解說,希望有助於理解:Atayal Valai,意謂:真正的人。
泰雅的GAGA相信,人的一生就是邁向Atayal Valai的旅程,並且相信個人有能力成為〝真正的人〞。
成為真正的人必須通過各種試煉,每個老人的人生經驗就凝鑄成為規則、規範、禁忌……,過世的老人成為守護部落的靈。
每一個泰雅人除了遵循GAGA,農耕、狩獵、日常生活行事的決斷有賴〝老人的話〞(kai nkis)、鳥占(sslig)、夢占與祖靈(Utux)。
泰雅人的文面即被認可有資格成為Atayal Valai的人,就必須誓死護衛家族、部落(Alang),通過責任的擔負與義務(經驗、行止的傳遞給下一代),死後即可通過彩虹橋(Tu-I Utux),所有的祖靈在彩虹橋的那一頭迎接,迎接新的Atayal Valai,藉以形成更巨大的靈力,看顧並守候泰雅人的部落。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35598677749&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賽德克‧巴萊〉小觀點01歷史上告訴我們,「霧社事件」發生在1930年9月27日,是一場悲壯的抗日事件。
歷史上我們所沒有注意的是:1.「抗日事件」是後人為政權解釋權所加註的詞彙,從族群的角度來看,「反抗帝國壓迫」的「族群生存戰爭」更為適切。
2.從1896年到1920年,日帝台灣總督府對泰雅族至少發動了150場以「前進」為名、武力為實的理蕃鎮壓。
「霧社事件」只是反抗帝國壓迫的其中一次「悲壯的」戰爭。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35887524970&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賽德克‧巴萊〉小觀點02賽德克族,2008年4月從泰雅族分出成為台灣原住民族第14族。
太魯閣族,2004年1月14日從泰雅族分出成為台灣原住民族第12族。
泰雅族為台灣最古老的民族(另一為賽夏族),日本人類學者學術、科學的分類之,清代有雞爪番、黥面蕃或以區域名之。
人類學者伊能嘉矩認為,泰雅族包括兩大群,Atayal (阿泰雅爾群)、Sediq(賽德克亞群)。
主要的民族文化特徵為GAGA/GAYA、語言、起源神話、部落遷移,在日人分類之前,泰雅族並沒有統一的民族命名,一般自稱為「人」,向別人介紹自己時,才加上「哪個部落的人」,不同的流域加稱「哪一條河流的人」。
Sediq(賽德克亞群)的一支(東賽德克群,以中央山脈的白石山大石柱為發祥地),大約在三四百年前陸續翻越中央山脈遷移到東部的立霧溪、木瓜溪、陶賽溪等地區,族人稱此地為Truku Truwan,後自稱為Truku(太魯閣人)。
留在南投仁愛地區的Sediq有Tgdaya (德克塔雅群)和Toda (都達群),2008年兩群合併為從泰雅族分出的賽德克族。
這也說明,「霧社事件」反抗日帝的六個部落與屈從日帝(也是被日警脅迫)的五個部落之間因族群不同(德克塔雅群、都達群)的長期恩怨。
日帝即以族群的矛盾、仇恨,迫使屈從日帝的五個部落組成味方蕃(幫助日軍警)作為前進部隊,是典型的「以蕃治蕃」,導致1931年「第二次霧社事件」慘劇,反抗蕃幾被殺戮殆盡,僅存298人後移住川中島(今仁愛鄉清流部落)監管。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36976392191&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賽德克‧巴萊〉小觀點031895年日本領有台灣之後,基於對台灣地理的了解與掌握,計畫開築一條「中央橫斷鐵路」。
計畫中的路徑是,通過台灣地理中心,從埔里經霧社、越過能高稜線到花蓮,即今日所稱能高越嶺道。
1897年,總督府陸軍部派遣深堀大尉一行14人組成探險隊,從埔里進入山區勘查卻在霧社地區的天池附近全數被殺,導致日本殖民當局對霧社地區,實施5年的「生計大封鎖」,禁止食鹽、鐵器、布匹、槍彈等生活必需品進入霧社地區。
1901年,日軍開始對霧社地區進行武力討伐。
1902年日軍與賽德克族人在「人止關」爆發了慘烈的戰鬥,雙方死傷慘重,這一戰使得日本人想出了利用原住民相互間的仇怨,設計其自相殘殺的方法以作收漁人之利 。
1903年,日本人利用霧社地區長期遭「生計大封鎖」急迫需要鐵器、食鹽等生活必需品的狀況下,唆使布農族干卓萬社,假裝要提供賽德克族人鐵器以及食鹽相互以物易物為由,在交易之後賽德克族人被勸酒灌醉,200名埋伏的布農族壯丁展開奇襲行動,致賽德克族壯丁有80多人當場被殺,其餘也因重傷或溺水而死,最後泰雅族壯丁僅剩6、7人生還逃回部落,此事件稱「姊妹原事件」或「干卓萬事件」。
經過「姊妹原」一役,霧社地區泰雅族的勢力也逐漸衰退。
此為日後爆發「霧社事件」遠因之一,也再一次加深了賽德克族(以德克塔雅群為主)與布農族干卓萬社的世仇恩怨。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41098655245&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賽德克‧巴萊〉小觀點04泰雅人所謂靠山吃山主要指的是刀耕火墾的農作,有農作物,才吃得飽。
大凡以為泰雅人是狩獵的民族,這是後世的側重與偏見。
在祭祀儀式上,小米扮演的重要性遠超過獸肉,可見一斑。
狩獵行為相對於農作,其危險性更高,風雨、土石崩塌、森林裡野獸的攻擊…不一而足,因此,狩獵多採團獵形式。
決定狩獵前,先徵詢長老意見(季節、節慶、紛爭…),老靈人(mhoni)以夢占判定吉凶,吉者出獵。
出獵時,於部落通往獵場入口行鳥占(ssliq),吉,由長老行入山儀式,獻酒獻肉頌詞,再行入山進行團獵。
狩獵可做為訓練男子膽識、學習山林智慧、進行共負榮譽與罪責的活動,也是確立部族領域的行動。
所以說,失去了傳統領域的主權,無異是閹割了族群的靈魂,失去靈魂的泰雅人就不能是Atayal Valai(真正的人),死後亦不能進入祖靈的國度。
傳統領域,即一座泰雅部族的國家,誓死保衛是GAGA的表現,是守住「真正的人」的最低底線。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42345206408&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賽德克‧巴萊〉小觀點05大概是1993年吧,一場環境文學的會議把我帶到山東,會期中參觀威海衛的海戰館(中國作為愛國教育的展場),參觀完之後中國的作家都神情悲淒,我逛完啦,一位上海的作家問著:「悲痛吧!
這甲午戰爭!
」我回答:「是啊!
如果1895年中國不是敗於日本,台灣就不會被割讓,我的祖先(泰雅族)也就不會跟日本人打上150場以上的戰爭,也就不會因為武力相差太多失去家園。
啊!
悲痛──」日帝殖民台灣,其實種下了「霧社事件」的遠因。
日帝據台後,大肆開發山地,掠奪資源,以作為帝國殖民並前進南洋的資本準備。
其中,樟腦是台灣總督府的重要財源,樟樹生長在台灣北部海拔1200公尺以下、南部1800公尺以下的山地,理蕃初期,便以高壓討伐原住民歸順(前期以武力征服北蕃、),再以武力徹底征服原住民,奴役山胞勞力,以掠奪山地資源,逐步發展日本帝國在台灣殖民地的資本主義化。
日據時期,台灣樟腦出產佔全世界70%,台灣原生樟樹在日據時期幾乎被砍伐殆盡,後來才有部分造林復育及行道樹的種植。
今有原住民族人到森林採靈芝販售以求溫飽的經濟行為,所謂靈芝即生長在枯倒腐爛的牛樟樹。
當年不大量砍伐樟樹,今日整個森林就是野生樟菇(靈芝)的寶藏,足以存續山地資源與族人生活,這些失去的資源,何嘗歸還、補償給原住民?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42643013853&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賽德克‧巴萊〉小觀點06MGAGA,外人多稱「出草」,意謂原住民自莽林中躍出割取人頭;在泰雅的信仰裡,MGAGA是決定對錯的方式、是禳災的儀式、是對外宣告主權的行動。
一個部族決定要MGAGA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個人的MGAGA大多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正義(如遭誣告、榮譽遭侵害而無人可以旁證時);兩個家族的MGAGA,通常是涉及家族榮譽與清白(如A家的男子侵犯了B家的女人);整個部落的MGAGA,則涉及到部落的榮譽、存亡(如他部落侵入獵場、日軍警武力侵犯部落)。
MGAGA行動與否,先要有事件,事件由Nkis(長老群,各家族的長輩)研判討論,無法判定對錯後就由Mhoni(老靈人)執行MGAGA儀式,其結果(對錯)由頭目宣布。
現在一般大都認為泰雅族出草是由頭目決定、帶隊,這是看多了美洲原住民對抗白人的戰爭片,這是不清楚泰雅族傳統的文化社會組織,在泰雅族的社會裡,Mlahu(部落族長)是推舉出來的(有些部落是承襲的,但接位的Mlahu能力不夠,會暫由其他人代位),Mlahu宣告的決定通常要聆聽Nkis的意見,接著再請Mhoni卜吉凶,然後才由Mlahu帶領族人行動(如歲時、農事祭儀,團獵,征戰)。
MGAGA如果只由Mlahu的意志決定,那就成為了寡頭政治,對部落的存亡都是危險的。
今人談論「霧社事件」都認為是由莫那‧魯道的最終決定所發動,我認為這是崇尚個人英雄主義所致,與Atayal文化社會不合時宜。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43628318485&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賽德克‧巴萊〉小觀點07中央原民會成立,為標舉民族文化歌舞,遂有各級歌舞比賽,中小學原住民舞蹈比賽各出奇招,為了讓歌舞效果佳,便揉合了各族歌舞服飾特質,民族文化早已超越了單一民族性質。
以舞步來說,東部近海岸民族因腹地較大,發展出奔放、熱情的文化,身體動作快而大;常駐山裡的民族(泰雅、布農、排灣…)則因部落腹地小,發展出沉穩、肅穆的文化,身體動作慢而小。
參賽時,為了獲得評審青睞,山裡的民族就揉合了東部近海岸民族的大而快的動作。
服飾也是一樣,就以泰雅族來說,女性在舞蹈時穿著的衣服,裙必越過膝蓋,加以綁腿遮蔽小腿,這種「連小腿都不讓你看到」的民族舞蹈服飾其實是說明了泰雅女性對「性、戀愛、婚姻」的尊重與貞節,而不是如今日舞蹈比賽時露出潔白小腿,甚至是,逼近大腿。
1909年間,日人「理蕃」當局下了一道密飭給馬赫坡駐在所日警近藤儀三郎,除了要控制莫那.魯道的抗日密謀外,藉由「和蕃政策」的政治婚姻,娶莫那.魯道之妹特娃絲.魯道為妻,以籠絡和慫恿手段企圖消除莫那.魯道的抗日意識。
然近藤儀三郎秘密失蹤,其妹在隨同赴花蓮途中遭棄,更加深莫那.魯道抗日意識的高漲,莫那.魯道數度鼓吹族人密謀抗日,皆遭日警洞悉而飲恨。
對霧社地區女性的不尊重與拋棄,違背了GAYA的行為,正是發動「霧社事件」的遠因之一。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46806637941&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 〈賽德克‧巴萊〉小觀點08 沒有老人,泰雅族的社會就不完整;沒有老人,泰雅的孩子通往「真正的人」的道路上就會缺乏指引、腳步錯亂、心神不寧,以致於會出現精神錯亂的情形。
新文明的嫁接不完整,傳統文化就會支離破碎。
這就是後來日據全面統治原住民地區時,泰雅族社會形成逆亂的主因,因為,「真正的人」已日漸模糊。
泰雅的老人有幾個重要的層次,第一個層次是家族(utux niang共食團體)的長老,他傳遞家族的口述歷史、主持農耕祭儀、導引日常生活的GAGA;第二個層次是長老群(Nkis),傳遞整個部落的遷移史、記憶並調和各個家族間的恩痛仇快、傳述傳統領域的範圍與主權宣示、提供對內團結對外遞交與抵禦的智慧給部落領導人(Mrhu)。
第三個層次是老靈人(Mhoni,我不喜歡用「巫醫」、「巫師」這種窄化的詞彙),老靈人是祖靈與泰雅人的溝通者,能治病、致病、具靈視、知預兆、卜前生今世,是祖靈在人世間的帶(代)領人,也是對內對外最高的預言者。
日本人類學家的田野調查已知泰雅老靈人的強大能力,而人類學家大抵是受雇與專事台灣總督府理蕃課,其研究報告是作為理蕃事業的政治服務。
於是泰雅老靈人在理蕃事業成為第一個必須被瓦解、消滅的人,日後的人類學報告將老靈人的功能歸檔分類為治病的巫醫(白巫術)與害人的巫士(黑巫術),並在所謂的現代醫療進入部落之後,將老靈人污名化,使其帶有精神錯亂、恐怖神秘的特性、具早期歐洲巫女鬼怪的形象而加以隔離、圈禁、酷虐、自生自滅。
日據之後的國民政府,老靈人已經不具部落至高無上的權能,有老靈人靈力失傳者、有遁入基督長老天主教信仰隱匿身分者、有家族失去記憶者,獨留白巫術專型傳統治病。
簡單的說,沒有老靈人的泰雅社會,就是殘缺的社會體。
於是今日泰雅人言必稱自己是頭目的家族以自傲自驕,殊不知「頭目」的稱號是帝國給予的名字,泰雅人的Mrhu(部落領導人)其實是整個部落的被動的行動者,有何驕傲可言?
因為,泰雅人一生追求的是成為Atayal Valai(完整的人),每個人都可以成為獨立自主而完滿的人,平等、公義、完整,這才是泰雅人真實的靈魂。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46806637941&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 <賽德克.巴萊>小觀點09 「文明/野蠻」作為一組對立的文化辭彙,其實是不倫不類的,進一步說,是自誇於文明的視角將它者編碼為野蠻(落後、愚昧、殘忍)。
於是,文明的西方歐洲視美洲為野蠻國度;文明的美洲白人將原住民視為印地安野蠻民族;文明的西方列強視閉鎖的中國為野蠻;文明的中國又視四方為蠻夷 ;文明的日帝殖民台灣,則台灣人被視為蒙昧落後骯髒的低賤民族,台灣原住民更是岡松參太郎論述下的禽獸(既然日本帝國以「蕃地」在經濟上或財政上的利益為主,因此不需要把「蕃人」當人看待,對待「蕃人」不以宗教家或慈善家的人道主義處理,也不必從法律技巧去謀求解決方案。
因為「蕃人」為類似禽獸的「劣等人種」,與優秀人種一接觸,即被同化或走向滅亡之途。
──理蕃策) 這是將自己的文明凌駕他者的意識形態,是簡化了「文明/野蠻」的文化意涵,更是視他者為無文明的霸權思想。
「霧社事件」乃至於原住民各族的反抗事件,正是這種將人視為非人、將文明對立於野蠻的意識形態的反對。
從文化的觀點看,我以為「文明/荒野」的詞彙更為適切。
原住民族相對於發展出現代文明的民族,早已發展出綠色的、環境的、資源共享的荒野文化。
今日環境過度的開發、漠視荒野文明的文化智慧,已使得荒野文化向現代文明進行愈加嚴酷的反撲。
今日的世界,我以為並非是「文明/荒野」的對立,而是「文明/荒野」的文化拔河,端賴人類創造的文明有多少智慧下出正確的決定。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48401677816&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賽德克‧巴萊〉小觀點10戰爭,屈人之兵,以戰勝為原則,戰勝者常對戰敗者施以毀滅、使其無反抗的餘力,因此,圍城、屠城、消滅、焚村……手段不一而足,必使對手投降、訂定屈辱的條約。
戰爭之所以醜惡,正在於消除對手自主的人格,人成為戰爭底下的「物件」,人不再是人。
泰雅族的MGAGA(出草),並非是戰爭行為,目的也不在屈人之兵,結果不在於使對方「投降」,MGAGA是種宗教儀式,目的在獲取能力的靈(人頭),帶到敵首架上,七日晨昏餵以酒食,歌唱之、讚頌之,是有力量的靈魂朋友。
泰雅族部落之間的MGAGA,因此就沒有毀村滅社的情事,如有誤判,雙方就要進行Sbalay(追求真相的和解儀式),雙方在界河邊舉行儀式,殺一頭豬,真相被解開了,雙方協定賠償事宜,再將豬血流入河水,各自的仇恨如水流遠去,於是才能Sbalay(泰雅語的意思是:相親相愛)。
日據台灣總督府的理蕃事業,即是以現代戰爭進行毀村滅社的屈辱人性的行為。
日人通常對被綏撫部落施以「歸順式」(投降儀式),但是對泰雅人來說,侵犯傳統領域、焚燒部落、大規模的殺戮等等事件,在沒有進行追求真相之前,怎麼會有和解?
沒有和解,泰雅人怎麼和日人相親相愛呢?
「霧社事件」發生之後,日人震驚於台中廳六個模範部落(日本化、皇民化最成功的部落)之一的霧社居然發生反抗事件,原因無他,沒有追求真相的和解儀式是假的儀式,更何況是「歸順式」,Atayal的生命價值觀根本就沒有「投降」這個現代的、文明的殘酷的語彙。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49405342907&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theater<賽德克‧巴萊>小觀點11我的父親出生在日據時期的1935年,最懷念孩童時期的日本老師,也同樣最畏懼部落的警察,偏偏懷念與畏懼的是同一個人。
到了青少年,日頭紅炎炎換置為青天白日滿地紅,大片的紅血仍舊佔據旗面大部分,以致於認為「國家」是個歡喜噬血的傢伙。
參加過「八二三炮戰」,戰爭期間在暗夜中冒死割取被砲彈擊斃的牛隻肉體,烹煮牛肉麵條救活一群嗷嗷待哺的膽小阿兵哥(包括臉餓凹一片的副連與班長)。
退役返回部落,土地全被懂得法令文字的村長(族人、叔叔)變賣了了。
活到六十歲時,還不會(不敢)坐客運車,以為客運車有種族歧視會隨意將他拋棄在某個陌生而駭人的都市叢林。
三年前大去之時已經垂垂老矣,嘴巴裡吐出兩個國家的名字,心中隱藏一座部落。
我的父親只是泰雅人在現代國家的某種典型,現代化與國家遠遠是無以理解的怪物,其行跡詭異難測,看來只能無條件順從。
回過頭來看看1930年「霧社事件」那個時代的泰雅人,其對現代化與國家的認識會如我們所認知的一樣嗎?
進一步說,「現代化」、「國家」是歷時性的文化生活,台灣原住民族是在一種時光壓縮的巨大壓力下接受,期間出現的各種衝擊、矛盾、適應後病變,是我們難以想像的。
舉事的莫那‧魯道們與花崗一、二郎,都在「現代/荒野」、「國家/GAYA」的矛盾漩渦下沉溺的悲劇人物,而此一悲劇性,因為歷史的正義尚未歸位、實踐,悲劇於是成為某種綿延的宿命,殘存流動在原住民族的血液裡。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51424713390&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賽德克‧巴萊〉小觀點121930年「霧社事件」發生之前,日人以軍警武力為後盾的殖民進程,陸續引進經濟現代化的蕃物交換所、殖產事業,教育事業(皇民教育),衛生事業……,使台灣原住民各族進入現代化國家,並以現代刑獄作為社會控制的必要手段,但不解的是,泰雅族部落何以不斷發生「蜂起事件」(反抗事件)?
這必須進入到Atayal的社會文化機制才能夠解密,因此必須花多一點篇幅敘述。
(1)Atayal個人如觸犯禁忌,就需行Psaniq(不淨/不敬/禁忌),這是屬於日常生活上一種動態的語詞,指某些該積極禁止的行為,以預防──觸犯禁忌的汙染危險。
(2)Sbalay(追求真相的和解儀式)與Phaw(判罰儀式),一般被認為是,依事件的情境不同,以不同的儀式來處理。
一般說來,Sbalay與Phaw比起Psaniq,立即性、影響度都要來的嚴重許多,phaw是要求賠償的意思,若獵物被取走,則要求歸還該物,嚴重者要進行犧牲共食。
(3)Psaniq(禁忌/不淨/不敬)、Sbalay(真實的和解儀式)、Phau(判罰儀式)、Hmqug(除穢治療/心靈治療),是為了解決人與人之間的爭端、處理個人觸犯Gaga的不當行為、或者是兩個共食團體之間的事端,因為這危及到「人」通往「真正的人」的障礙,否則就無法通過彩虹橋,無法成為Bnkis就會掉落橋下成為Yaqih Utux(惡靈)。
因此,泰雅族一生謹守Gaga,不讓自己陷為惡靈的壞結果。
(4)Qmeis的舉行:當整個部落「遇到了不好的事情」,這個不好(不祥)的事情危及到一整個Qalang/Alang(組織團體、整條流域的群)時,這種事情無法單單以Psaniq(禁忌/不淨/不敬)、Sbalay(真實的和解儀式)、Phau(判罰儀式)、Hmqug(除穢治療/心靈治療)來解除,Qmeis就必須被慎重的舉行,用以消災、除罪。
日據時期從1906年第一個五年理蕃計畫開始,以通電鐵絲網(隘勇線)逐步侵入Qyunam(獵場,傳統領域),凡此種種,為了傳染病流行時祈求該病不要侵入我社,發生殺人、橫死及其他不祥(日軍警入侵)的事時,祈求以後不要再有同樣的事發生,也多以Qmeis以消災、除罪。
Qmeis,是一組涉及宗教意涵,儀式獻祭的對象是Utux(族人認為災難的降下是人出現了問題,因為Utux是不會錯的),是泰雅人處理人與Utux關係和諧的主要機制。
日據時期總督府理蕃課後來常以「歸降式」處理每一個攻克的部落,是錯以為類似Sbalay的和解儀式就可以化解泰雅人對日人的臣服(認為是除罪了),以致於當被視為模範部落(皇民化最徹底)的霧社六部落發動「霧社事件」時,此不能不說是泰雅人在民族心靈深處一直存有「不祥的事情」,不潔的心靈未曾清洗,汙染將無止盡的湧動著。
日據後的國府,面對泰雅人抵抗國家公園,總以為國家已經釋出了善意(甚至都提出了〝共管機制〞),泰雅人到底還要甚麼?
究其民族心靈,是一個民族的真相未被追求,和解之日遙遙無期!
加以Qyunam(獵場,傳統領域)被侵奪,這不祥的災難從來就沒有從泰雅族民族的心靈被洗淨,這個製造災難、施以不祥的國家從沒認錯過啊。
於是,〝共管機制〞、〝道歉〞,如何能夠為泰雅人消災、除罪呢?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53111475558&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賽德克‧巴萊〉小觀點13霧社事件日人討伐起事之六部落戰役時,日人使用「以夷制夷」策略,威脅利誘土魯閣群、道澤群二部族組成「味方蕃」襲擊隊,投入戰事,造成霧社各族群之間的仇怨擴大。
霧社事件後,道澤群在前任總頭目被殺的復仇心理,並在日警的默許縱容下,於1931年4月25日清晨時分,道澤群的壯丁組成襲擊隊,分批攻擊霧社事件餘生者居住之西寶、羅多夫二收容所,被殺死及自殺者共216人,達到報仇目的的道澤群襲擊隊員,共砍下101個首級,提回道澤駐在所向日警繳功。
此一「保護蕃收容所襲擊事件」被稱作「第二次霧社事件」。
如何看待此一同族相戈,致日後清流部落(遺孤居住的川中島)與霧社地區(原屬霧社群諸部落的土地,日人分割贈給道澤、土魯閣兩群,以及同屬霧社群之巴蘭、塔卡南卡奇克等社)之間的仇恨,特別是,反抗六部落與道澤群的歷史之仇恨?
讓我們回到GAYA與MGAGA的祖靈世界,或有理解並進而出現化解的可能性!
日帝台灣總督府透過殖民體系,動用各類學科進行蕃地蕃人蕃情調查,其殖民泰雅族(廣義)的策略是,先以武力剿撫,再設置各類管理、警政機關於部落,一方面進行移地遷住、殖產、教育等現代化進程,一方面摧毀GAGA信仰,以便加速皇民化。
1.收繳與管理槍枝發放:男人無槍彈,無法進行團獵,男性在社會組織的功能萎縮,成了「沒有用的人」。
2.禁止文面:使男人與女人無法完成成人儀式,失去了ATAYAL VALAI的資格,即無法成為真正的泰雅人。
3.選立頭目、發放頭目章:日人在部落(特別是「不良蕃社」)選立依附日警的族人為頭目,並發放頭目章以確認資格。
造成部落家族間的矛盾與怨恨,分裂傳統的社會組織。
4.Mhoniq污名化:Mhoniq是祖靈與人之間溝通、傳遞、生存智慧的靈人,污名Mhoniq,致泰雅族部落進退失據,信仰上無所依歸。
正因如此,日人於1911年完成第一五年理蕃計畫,1920年泰雅族部落悉數在殖民體制下存活,此時的泰雅族,Kai Nkis(老人智語、長老群)已大不受尊重,老靈人成為黑巫術白巫樹的術士之流,已無能參予部落大事的決策,部落事務最高指導機關為駐在所,所謂頭目已是日警政令的執行者。
1930年霧社事件,帶領者(六部落與味方蕃)為頭目,此時的頭目是部落內部絕對權力的擁有者,而絕對的權力帶來絕對的暴力、絕對的黑暗。
莫那魯道與六部落族人是以最後的血肉之軀呼喚祖靈,以絕對的暴力、絕對的犧牲企圖喚回Seediq Valai(真正的人)的魂。
味方蕃也以絕對的暴力、絕對的犧牲企圖喚回Seediq Valai(真正的人)的魂。
只是,這都成了日帝台灣總督府理蕃策下殘酷的工具,一方面日人對六部落以仇恨為基礎,不但設計了「第二次霧社事件」,更在移住川中島(今清流部落),於1931年10月15日清晨5時許,召集106名族人送往埔里街的能高郡役所舉行「歸順」儀式,實為押走了23名族人處死;又於1932年3月,藉舉行「家長會」之名,集結169名族人於霧社公學校操場,將其中38名反抗族人施以極刑逼死於能高郡役所內,及埔里街梅仔腳日人公墓之荒地裡,後來日人官方卻發表此38名抗日份子皆因罹患瘧疾、腳氣病、腸炎等疾病致死。
此為日人對六部落趕盡殺絕之情事。
另一方面,日人藉道澤群在前任總頭目被殺的復仇心理,扭曲了MGAGA的價值,施以利誘(一個男丁的頭一百元、的女子三十元、兒童二十元),造成六部落遺孤101個首級被提。
反抗六部落與道澤群的苦難、死傷、互仇是事實,但從1910年到1930年創造族群仇恨的發展與加劇,台灣總督府理蕃策才是整個仇殺事件的「影武者」。
日本在二戰戰敗之後,影武者離開台灣,卻將罪惡、不祥留給霧社地區賽德克族人。
賽德克族人心中的罪惡與不祥的根源其實是當年的日本帝國,要找回Seediq Valai,就必須慎重的舉行Qmeis,用以除罪、消災,再以Sbalay進行追求真相的和解儀式!
通過屬於自己民族的GAYA,或許才能從歷史仇恨的蔓草中看到Seediq Valai的道路,但這是艱鉅而痛苦的道路,只有真正的賽德克人才能通過,並且走上Tuii Utux(彩虹橋),來到祖靈的國度。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56157271701&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賽德克‧巴萊〉小觀點14(完)距「霧社事件」發生後三十年,在日本有個相關的座談會,當時駐在霧社的日本警察名叫小島(Kozima),在座談會上證實「第二次霧社事件」是由日本警察所煽動(但沒有直接證據是由台灣總督府理蕃課授權),也證實了賽德克族之間的歷史仇恨實由日本警察及其理蕃策所規劃、發動並以各式策略縝密而長時間的行動著。
這是大歷史底下弱小民族被操縱的命運,是弱小民族在被摧折了傳統文化所做出的肉身反擊,以抓住破碎、零散的祖靈之光迎向走上彩虹橋的道路,以向祖靈的忠誠服侍將個體織補為「完整的賽德克人」。
Seediq Balai,與其譯(義)為「真正的賽德克人」,表現出賽德克人勇武、義無反顧、遵守GAYA的精神,我以為,「完整的賽德克人」更符應GAYA的精義。
Atayal相信個人在世,是為了行走祖靈之道,祖靈的魂魄都留在老人身上,所以泰雅的孩子要注意聽Kai Nkis(老人智語),從農耕、狩獵、祭祀、婚喪與日常生活的每一步,都是屬於Tminu(編織)的行止。
Tminu原是女性的標誌,從小就由長輩處學習,編織是繁複的心志勞動,傳襲古老的智慧,編織有所錯誤,就須退回到織錯的地方繼續編織,到了秋末的祖靈祭,女性就會把這一年的編織以高聳的孟宗竹撐起,所有族人也可以從中欣賞、判斷、讚美編織之美與勞動之美,並以此遴選婦德之女鼓勵家族的男子趕快愛戀女子。
更重要的是,織品迎著風飄揚,陽光照耀出華美的光采,是用以顯耀祖先、歡愉祖先,讓祖靈的國度揚起滿意的笑容,於是午後山雨過後,祖靈也會編織彩虹橋,讓還留在地上的泰雅人看見祖靈之美。
於是,泰雅人的一生就是Tminu,希望將自己編織成「完整的人」,這就是Atayal Balai。
http://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358832858589&set=a.2287972647128.138619.1483317143&type=1來源:瓦歷斯‧諾幹老師的FB可以的話,進去老師的FB,裡面也有珍貴的歷史圖片。
既然正式版业已上映,连豆瓣条目都找不到的国际版引起的波澜怕已成过眼云烟了吧。
这篇国际版的评论权作记录。
令人困惑的叙事策略作为台湾有史以来最大的电影制作,《赛德克•巴莱》力求再现日据时代当地赛德克族最后一次武装抗日行动——雾社事件。
对这一事件的叙述,很可能形塑台湾的身份意识。
可令我困惑的是,赛德克族本是受到侵略的弱者,但在片中给人留下的最大印象可能就是劈头,密集程度堪比剥削性的 B 级片,乏味乃至令人反胃,电影宣传语所说的“野蠻的驕傲”,很难得到观众同情。
最令我不适的是影片高潮——雾社事件的一幕:一个部落战士砍下日方将领的头,一边呐喊一边高举头颅。
熊熊火光前,他雄壮的剪影长达数秒。
但这并没有让我一舒胸中噫气。
赛德克族的猎头习惯据称是史实,但导演永远有艺术化处理事实材料的自由。
叙事最大的失败,在于大量动作场面和民俗场面这一张一弛的节奏混乱:一方面动作场面不加节制、缺乏层次,另一面展示民俗太滥,缺乏生活质感。
雾社事件的导火索是原住民头目莫那鲁道的长子塔达欧•莫那向日警吉村克己巡查敬酒反被殴打。
但这一激励事件淹没在了繁杂的故事线索中,使得莫那魯道从忍气吞声到找回尊严的突然转变缺乏说服力。
苍白的人物刻画是另一大败笔。
比如屯巴拉社驻在所的巡警小岛源治(安藤政信饰),从同情原住民到雾社事件妻儿惨遭杀害后的复仇这一心理转变流于肤浅。
这首先是因为他的形象本就单薄,同情心的根基不深。
我很好奇国际版是不是囿于篇幅,没有采取韩片《太极旗飘扬》《2009 迷失的记忆》那种讨巧的编剧策略,渲染兩個主人公(小岛源治和从小受日化教育的赛德克族巡察的花冈一郎、二郎)從兄弟到仇讎的糾葛,以加强情感与国族身份的冲突。
此外,片中虽对日军的傲慢着笔甚多,但对其暴行的表现并不充分,使人觉得不至于受到原住民寝尸剥皮的报复。
对强奸罪行只提到一句;而日军的杀手锏——毒气弹的使用,到了部族受攻击这一最高点就戛然而止。
造成了部落什么痛苦,都不得而知。
影片对原住民民俗的宏大展现,在华语电影史上前所未有,但细节上的欠缺卻降低了史诗的可信度。
首当其冲的是个别动作场面的虚晃、拳不到肉,以及表演和调度中的不合情理。
比如雾社事件开始,当一个族民砍下一日警头颅时,其他警察的迟钝表现如同儿戏,不仅追击慢如蝼蚁,任凭偷袭者逃跑而不射击,而且颇为“淡定”的表演等也难以令人信服。
片末为了制造双方碰面的高潮,镰田大佐面对原住民随时可能出弓的箭,竟毫无遮挡地步出军阵,用对方听不懂的日语说道,我认得你,永远记得你。
而影片中的特效更是糟糕,小如片头飞砍一面旗时旗面撕裂的效果,大如毒气弹轰炸、片尾部族在桥上冲锋时被炸飞的特效。
最令人失望的是作为图腾的那道挂在“人工瀑布”之前的短小、艳俗的彩虹。
(也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特效:片头追猎野猪结束时用刀劈断雾气的特写,颇有武侠片意蕴。
特效制作中的波折见:《賽德克巴萊:製片工程》http://4bluestones.biz/mtblog/2011/09/post-2325.html)影片的诗化手法近乎矫揉做作。
当披着一层 blingbling 白光的先祖从天而降、片末部族踏上彩虹桥时,这些幻想在残酷的历史背景下显得天真、一廂情願,在首映时引起了大面积的哄笑。
当一个部落少年回忆日军征服部落的暴行,影片用了一个充满火与血的虚镜,反而不如口述的表演更自然。
此外,整部影片的音轨都填得很满,很多残酷的战争片段都配以优美的原住民民谣。
因本片而起的两岸“骂战”在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赛德克•巴莱》广受瞩目,甚至被场刊《综艺》(Variety)电影节首日的头版文章中作为重点电影介绍,仅列在开幕片《3月15日》之后。
但该片的国际版在船坞戏院(Sala Darsena)的早场首映却从彩虹桥跌入谷底,放映中多次出现笑场,完场后也只收获了礼节性的几巴掌。
翌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更是门可罗雀,更不用提大部分出场的都是华语媒体。
电影节结束后,影片不但毫无斩获,而且场刊排名位列倒数第二,获得的国际媒体以及国内 cinephilia网站上的媒体评分基本都在3星(含)以下(5 星满分),只有《银幕》(Screen)杂志给了4星。
中国媒体普遍对此作了如实报道,但在一些打着“爱台湾”旗号的台湾媒体上,《赛德克•巴莱》的威尼斯之行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震撼威尼斯”、“鼓掌十分钟”等等。
(见 VOA 中文报道)據我個人經驗,关于兩岸媒体关于掌声的长度和烈度的争论,可能与不同场次有关:《赛德克•巴莱》在威尼斯的首映按通例是早场,有许多等著搶稿的媒体参加,現場反应通常比较直接;而作为每日的重头戏的競賽片的晚场重映,除了演职员、媒体外还有不少圈內人士参加,气氛往往比較和谐,而且出于對出席的演职员的敬意,放映后的掌声可能会比早场多几分客套。
很多人习惯性地拿国际版的片长问题为其辩护。
但我们无法根据一个想象的或看不到的“可能更好的”的版本判断优劣,唯一的评价对象只能是艺术家妥协后的产物。
所以,如果你降低了艺术的标准,就别怪艺术的天平不向你倾斜。
其实这个心得是整理我分别跟两个朋友的聊天纪录里所说的话而来的所以有些部分好像有点跳针XD(原文撰于9/12,关于进片现况已经有所改变)目前关于赛德克巴莱在大陆上映的我听过两种说法一是不进片子二是进片子但是进的国际2.5小时阉割版 然后因为内容主要是日语和赛德克语,为了避免影片主要思想挑起某部分敏感神经所以自行修改字幕让他符合"政治正确"之后再上映。
那剧情会变怎样是天知道了。
因为说穿了吧赛德克巴莱与其说是抗日片,倒不如说他在探讨的是不同的、被强势文化压迫低头的相对弱势民族紧抱自身文化以及信仰接受异文化冲击之后的抉择,抑或是反抗。
然后这种东西……嗯,就是政治不正确……。
说回正片,看完出来我跟我朋友坐在路边聊了一个小时。
在知道这部影片并且看到了魏导呈现出的理念之后对这部片子充满了很多的想象跟期待。
看完上集的太阳旗之后,可以说,一如我所期待。
他里面虽然有些不尽理想的部分(例如狩猎那段动物的动画...看起来很像狄仁杰里那些坑爹的鹿让我有瞬间出戏...)但是整体来说我觉得相当站在原住民的立场,而不是透过汉人的解读在展示雾社事件。
这类解读族群历史的作品其实不少,但这样的作品很多时候会有不自觉的"汉人观点”(套到别国的话就是强势文化观点),问题是,这样的作品一旦偏了,那就毁了。
这部片探讨了很多东西,包括原住民的信仰跟中心思想。
在日本人的角色来说 他们是政治上的侵略者,但于本片想表达的更多其实是在文化上的侵略,日本人也抱有一个身为强势文明者经常犯的错误。
其实这个错误不单是日本人会犯就是了──自认为自己很文明,充满理所当然的骄傲感,觉得自己在"开化"这些"落后的”、”野蛮的"族群,还觉得对方应该心怀感激。
但是却没有想过,这是否是对方所需要的?
他们由祖先所传承下来的信仰、他们的信念、他们的风俗、他们的生活方式……而对方要是因此有所反抗或是表现出不愿意,身为"文明"的这一方大多不会反思己方问题。
这部片在客观呈现雾社事件背景的同时,内涵就是这样的东西。
不只是自我投射,而是站在不同立场好好思考的,关于"尊重"的议题。
可以说导演用这部片向现在的世界提出了一个问号。
里面有很多部分 让我觉得历史的轨迹真的一直在被人类重复,并不因为族群的不同而有不同。
什么叫落后呢?
谁又比较文明呢?
这么说吧,在西方社会自以为文明而嘲笑中华文化的落后,例如皮蛋之类的食物的时候,我们抱持的是什么样的态度?
而我们是怎么又自以为文明又理所当然的说别人”落后”的呢?
(就我来说我非常讨厌这种强势文化的沙文主义。
)事实上,跟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生活的方式靠拢未必就是文明。
自己族群长久以来在所生所长的土地上经由生活经验累积所发展而出的生活方式,难道就真的比较野蛮?
赛德克巴莱,于我而言就是提出如此一个问号的作品。
赛德克巴莱中有一段让我印象很深刻的对话,但是没办法记得很清楚,只能说个大概意思:受日人教育成为日本警察的赛德克族人花岗一郎(日本名) 他问莫那鲁道说:「被日本人统治,不好吗?
」被统治了,我们有邮局、商店、电话,而且日本人还让族人有工作 莫那鲁道说:「被日本人统治,好吗?
」有邮局、商店、电话、而我们失去了我们祖先的猎场。
我们原本活得很快乐,满足生活的基本需求之后可以喝酒、唱歌、跳舞……现在我们帮日本人搬木头拿他们给的那一点点钱,但是除了酒你什么都买不起。
日本人的文明之下让族人只能看见自己很贫穷!
被日本人统治,好吗?
那段对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不知道有没有记错……总之我当时是很震撼的,面对这种"你的文明我们到底需不需要?
"的议题,赤裸裸地甩到你面前的那种感觉。
这部片在威尼斯放的是剪辑成2.5小时的国际版,魏德圣导演自己剪不下手。
因为这部片他凝练了十二年,原长八小时减到4.5小时,他认为已经没有地方可以下刀了,一个镜头他都剪不下去。
后来交给一个香港的剪接师剪,故事是说得通但是文戏被删掉了很多,最后去威尼斯放就被讥笑说没有深度。
因为2.5小时版本赛德克人战争的理由和情感上的冲突都被弱化了很多。
最后要说赛德克巴莱的音乐非常的棒。
台湾山林未经开发时的壮阔美景配合原住民深入灵魂的悠扬纯净歌声,那瞬间冲击心灵的感受,我热泪盈眶。
--题外话--目前为止在这部片的上集评论中(已看了上下的还是少数嘛:P),有人说这片子里原民出草场面太多太血腥,没必要,而且破坏原住民形象。
但我觉得这是因为我们观看时还抓着"文明方"的眼镜,才会觉得人家血腥。
对赛德克人来说来说出草并不是狩猎,是一场满怀敬意的祭祀。
而有许多人说赛德克巴莱可惜在没有将日本殖民时值得大书特书的"欺压"部分再强调过让电影变得更有张力,日本人欺负原住民的点太少看不出他们爆发的理由,因此相形未免较平淡。
但我觉得本作主要就不是想强调有形的欺凌,而是在探讨无形的文化冲突,非二分善恶可以说完的,太过去强调,反而失去重心。
点到为止足矣,再多就变成单纯抗日片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思考与讨论的呢?
这两者,哪怕偏掉一分,都不会是我们看这部电影的理由。
杨德昌曾说过,拍电影的人要带种。
杨德昌是魏德圣的恩师,看完《赛德克·巴莱》,我最先想到的居然是杨德昌的这句话。
很多人试图在《赛德克·巴莱》身上寻找台湾新电影的影子,然而拿杨德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对比,除了台湾版上下集的惊人片长,《赛德克·巴莱》和前辈的大成之作关系并不大。
究其原因,今天的制作理念和电影美学已经不同于当时,台湾的市场环境也大不相同。
然而,当《赛德克·巴莱》走进热带丛林,魏德圣用他的疯子精神,组织起一大帮人,展开了与天斗的征程。
光是这点,它或许会让人想到赫尔佐格(即便不是同一类电影),而赫尔佐格恰好也是影响杨德昌电影生涯的重要人物。
杨德昌选择了不必依赖大投资的制作方式,魏德圣却在一开始就选择了高预算的制作方式——虽说比起好莱坞的投资规模还是低了。
正是这一理念,令《赛德克·巴莱》有了之后长达十几年的准备周期,剧本、前导片、《海角七号》、吴宇森……这些故事,足以让《赛德克·巴莱》成为一部难以复制的华语大片。
片中非职业演员的指导,实地取景的难度,再到服装、美术、配乐等不同环节,观众都看得出《赛德克·巴莱》把钱用在了哪里,不敢偷工省事。
这种本该属于电影人的职业精神、一无所有却只想拍出心目中电影的热情,它们在华语电影史上出现过多次,但有很长一段时间,它们消失了,如今,《赛德克·巴莱》重现了这一切。
故事内核上,魏德圣好像远离了自身的汉人文化背景,然而,他没有跳脱台湾的背景。
《赛德克·巴莱》是这样一部片子:观众对它的评价,更多会取决于他们的自我认知、对历史的评判还有道德立场和伦理价值。
以开场的一出戏为例,《赛德克·巴莱》首先解释了“出草”的部族风俗,野蛮人以猎取人头为荣。
雾社暴动时,面对无差别屠杀的惨剧,观众立马动摇了。
看上去魏德圣不仅反文明,而且反人类,然而,如果真有无辜一说,被全家烧死的族人就不无辜了?
片中每一次行动,每一个选择,其实都伴随着争论和分歧,就连日本人小岛也是如此。
即便作为英雄版的莫那·鲁道,他在很多时候也有动摇。
显然,《赛德克·巴莱》意不在对错,而在于重新看待历史,寻找和解。
如果把雾社事件简单视为抗日义举,或许,《赛德克·巴莱》还能少去许多争议。
可事实上,《赛德克·巴莱》投向历史的光束不仅于此,影片赞美了赛德克族的光芒闪耀,也留下了野蛮与文明的纠缠和阴影,最后化归为一道“人造的彩虹”。
显然,《赛德克·巴莱》不仅讲好了一个故事,更值得去进行一场严肃的讨论。
固然影片也有不可避免的取舍缺陷和特效漏洞,然而它却表明了果敢的创作态度。
一部真正的电影该怎样去做,就像赛德克人一样,如何去当一个真正的人,魏德圣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在它身后的众多华语电影,尤其是形色大片,它们价值全无,依然深陷在“讲不好故事”的泥潭中,互相往对方脸上抹泥巴,争相拉低着华语片的底线。
也许,这才是影片上映后,各界舆论争相支援它的最终原因。
【新京报】
前路艱辛,我走此路:《賽德克巴萊‧太陽旗》觀後心得 「(導演)魏德聖是條漢子。
」在上映前,《賽德克巴萊》的花邊新聞幾乎比電影本身還要搶眼,焦點大約放在花了多少錢、費了多少心力、背後又有多少人慷慨解囊之類的;對於魏德聖其人也是有褒有貶,唯一有共識的大概是:這傢伙說得出,而且還真的給他做到了。
真是條漢子,夠有種!
對於電影以外的事情不予評論,單看其作品本身,也確實帶著一股濃濃的倔味,強硬地聲明:我要這樣!
為什麼?
因為這樣是對的!
真是對的嗎?
許多事情其實很難評斷對錯,只有取捨。
而以《賽德克巴萊》這種大型商業電影的預算等級(請別拿好萊塢那種妖怪成本來對比,回歸到最初聽到這部花了七億去拍的史上最貴「國片」來衡量),真的是對的嗎?
我覺得魏德聖最有種的一點,就是明明花了大型商業片的預算,《賽德克巴萊》卻不算一部商業電影。
不管其目的或格局都不是。
他要的遠比那大多了。
* * *「……永遠不要把電影當作一個賺錢的工具,它的力量比你想像的還大……如果你把它看小,那它就小小地做給你看,但如果把它看大,它可以很具規模地呈現在你眼前。
」「千萬不要把電影當作一件圖利的工具,如果你這樣想,你對不起它,它也會對不起你。
」上述這兩段話節錄自《導演‧巴萊》,可以看出他超浪漫的一面;同時也看得出他事實上並不是個商業片導演,儘管曾拍過台灣最賺錢的商業電影〈海角七號〉。
舉個例子,你就很難想像麥可貝說出這種理想快滿溢出來的話。
商業電影中,電影就是生意,不多不少是個賣給觀眾的產品,我提供心目中你要的最佳娛樂,你花錢來買。
姑且不論麥大叔那種極端的例子,說說手段比他高明許多的詹姆斯柯麥隆,實現了充滿他夢想的潘朵拉星球,背後推動的思維還是與商業考量脫不了關係:如何要觀眾心甘情願地為我這個夢想買單?
因為要他們買單,所以,商業電影絕不能去挑釁觀眾。
當然也不能太乖,太乖就嫌平庸,多少得衝撞到一些現有結構,帶點適量的叛逆。
比如《阿凡達》裡面闡述的高貴野蠻人幻想,雖然早已退流行卻因此帶有復古的魅力,重新喚起人類對於早已失去的部落生活的渴望以及對於現代科技不滿的擬似解藥,彷彿原始人理當比現代人更懂得如何生活,他們其實什麼都瞭解,只是出於某種更高尚的理念而排斥科技而已。
(如果你身為一個深入納美部落的阿凡達,沒有格蕾絲博士的知識與研究熱情,沒有傑克作為職業軍人的運動神經能融入納美戰士的日常生活,也沒有外星正妹對你獻身,你的潘朵拉生活到底可以多有趣?
人類所謂的自然通常只有人類喜歡的自然而已,不包含蚊蚋寄生蟲傳染病或各種有毒會吃人的動植物……)《阿凡達》的編導選擇讓原始化為智慧與解藥,科技變成邪惡化身,然後讓前者打敗後者,讓觀眾得到一種從現實逃脫的快感,對於潘朵拉那如夢般的原始生活滿懷憧憬;但它其實什麼也沒證明,亦沒有給世界帶來任何新的認知,那些對於商業電影而言都是太過沈重的東西因而無此必要。
而且它成功了。
商業電影無須讓觀眾真的去知道什麼他們以前不知道的東西,無須去衝擊既有的認知,無須去挑戰他們的底線,對於文化保存也不用太具使命感。
最佳例子莫過於《梅爾吉伯遜之英雄本色》,這令人印象深刻的「史詩」電影,其實在「歷史」面向來是為人詬病的。
(比如,歷史上的威廉華勒士其實是個領主,不是一無所有的窮小子;跟英格蘭開戰也不是為了愛人被殺而是純屬政治上的考量;片中著名的那場打贏英格蘭軍的大戰也不是在平原開打而是趁英軍過橋過到一半時施以偷襲;當時的蘇格蘭人也不是穿蘇格蘭披肩……)此片曾於2009年被時代雜誌選為「最多歷史錯誤的電影」第二名,被歷史學家評為:「(本片的)歷史事件是不正確的、日期是不正確的、角色也是不正確的、名稱也都不正確、連服裝都不正確,簡言之就是沒有東西是對的。
」;但它依舊成為許多人心目中的經典,儘管有這麼多不真實,或許唯二真實的就是它給人的感動(片中的不屈英雄兩度高喊Freedom絕對是觀眾永難忘懷的記憶);此外它確實在票房上斬獲甚豐。
如果單純以商業電影考量,毫無疑問是成功了。
上面舉了兩部商業電影的經典之作,只想為其下兩個簡單的註腳,如果真有所謂的戒律,這兩條必定包含其內:1. 別太過挑釁觀眾,所謂的挑釁包括任何可能引起麻煩的議題。
(比如虐殺孩童或動物、好人其實沒那麼好壞人其實也沒那麼壞、太多看似非必要的暴力……)2. 無論真實與否,故事好看最重要。
如果能兼顧當然很好,但若太講究真實會讓故事不好賣,那就去它的真實。
由上述的兩點,可以看出《賽德克巴萊》是多麼大膽的嘗試嗎?
是的,它幾乎都違反了。
魏德聖在電影圈打滾了這麼久,難道這麼淺顯的道理會不懂嗎?
我認為他當然知道,就像賽德克族明知會輸卻還是選擇開戰一樣。
為了某些超乎輸贏之外的理由,他選擇了一條難走的路。
重建一個早已失落的時空、文化與人群到底是如何的環境與文化,才會把獵取人頭當成一種成年必經的儀式並視為理所當然?
歷史課本單純地把這行為定義為「野蠻」,果真如此?
《賽德克巴萊‧太陽旗》沒有辦法將出草這行為背後隱藏的文化含意講述清楚,事實上真不好講。
我查了一堆資料,只能概略理解為某種類似宗教儀式的行為。
不是今天心情好就出草,必然有某些重大的原因得靠這儀式解決,而儀式的前後都有許多嚴格的規範要遵守。
如果出草成功代表祖靈護佑,一切都會因而順利;出草失敗則表示肯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必須回去好好檢討。
也或許根本沒有講述的必要。
電影不是國家地理頻道,並非把所有知識塞進去就成功了。
它沒那麼多時間慢慢跟我們分說清楚,卻可以用一種更震撼的方式直接給我們印象。
「活在如此文化底下的,就是像這樣的人。
」很喜歡《導演‧巴萊》裡,當全體賽德克男演員經過特訓到位之後拍的那張合照。
確實給我一種強大的衝擊力。
不像是看到一群人,而較像狼群一般的猛獸。
他們可以擁有像我們習慣的原住民印象:笑容爽朗、能歌善舞;卻也可以非常的殘暴,如果在他們獵殺時,你不巧站在其刀槍之前,就會看到。
電影沒有想要美化這群人,把他們定義為某種失落的美好或者高貴的野蠻,而就只是平淡描寫那段原住民歷史中發生的事情,對於部落間的累世恩怨與相互攻殺僅是陳述而不加渲染與責難,他們只是要守護自己的領域、或說是自己的生活方式,管你是敵對部落、漢人還是日本人,總之侵入獵場就是死路一條。
這或許是更直接描繪出的人性。
儘管並不討好。
原始部落沒有被美化,而代表文明的日本人也沒有被刻意醜化。
除了兩個山地巡察衫浦與吉村一個好色一個個性有問題;其餘代表性的小島(親原住民的代表)、警局長官江川(始終都是那麼和善地說:不用麻煩。
)、乃至其餘眾多的日本人,基本上都沒有惡形惡狀,頂多就是以自己是優秀民族與征服者自居而驕傲而已。
但老實說,這種事情誰不會幹?
如果當時你被生在日本人的家庭,在這被征服的島嶼,你會不自以為是優秀民族而抬起下巴,瞧不起這些搬木頭的蠻人嗎?
如果當時你被生在賽德克的部落,你會不認為這些侵犯己方領域與文化的外來者該死,為自己無法度過彩虹橋而恐懼嗎?
他當然可以描繪一個很簡單的善惡對立,加強日本人的迫害印象,把原住民塑造成悲劇英雄,進而把後續出草的暴力合理化。
但如此一來就無法闡述一個更深刻的概念:其實大家都是同樣的人,各自被生長的環境與文化深深規範著,之間的差異與誤解長期積累下,演成了最終的殺戮。
這樣的結果在最初日人自認「優秀」並試圖「教化」這些蕃人的時刻,就已經埋下遠因了。
簡單的善惡對立能讓人看得爽,淺薄但好賣;後者描述的則是難以言喻且悲哀,肯定不那麼好賣的。
身為一部商業片的導演,會怎麼選擇呢?
魏德聖選擇後者。
因為這才是他心目中「對的答案」,因為他夠有種。
這是為何全片總是瀰漫一種揮之不去的哀傷,那血腥的殺戮便如宿命一般。
兩個文化不同的族群要相互瞭解是異常困難的,即使其中有相對有智慧的人能瞭解,兩個族群普遍也無法接受彼此;即使一方用強勢的手段勉強另一方接受了融合,未來終究會出事。
無掩飾地描繪暴力魏德聖最有種的,應該是最後大出草的處理方式。
身為一個商業片導演怎麼可以這麼赤裸裸地描繪無辜婦孺遭到砍殺呢?
尤其那無辜的婦孺還是屬於敵對方的日本。
他為什麼不學梅伯將原本史上蘇格蘭人偷襲過橋英軍的情節變成在平原上光明正大互毆的精神,生出一個歷史上根本不存在的霧社日本正規軍之類的,然後讓莫那魯道半邊臉塗成藍色大喊衝鋒?
因為歷史就是這樣的。
在霧社死掉的日本人只有少數是受過戰鬥訓練的,多數就像片中那樣,只是當地居民與婦孺。
因為不能任意扭曲歷史,這才是「對的」。
而為了這個「對的」,必須付出每個觀眾看完後不是爽快,而是悶到不行的代價。
先前沒有張牙舞爪的壓迫戲碼,此時只見一群慈眉善目的日本人被一群賽德克人如狼群般舉起了槍枝獵刀,演出一場鮮血狂宴。
穿刺、斷頭、槍擊,不分婦孺,全部屠殺殆盡。
在這場屠殺裡,沒有「美」的存在。
沒有刻意扭曲的武打場面,沒有感人落淚的袍澤情誼,有的只是殺。
「血祭祖靈!
」,一聲大喊下,就連小孩子都拿起了刀劍竹槍,興奮地加入殺戮。
與原著劇本不同的是,裡面的女性角色並非喜悅地迎接這場多年未見的祭典。
「……留在原地的家眷紛紛和上戰場的男人揮手告別,她們的臉上偶有擔憂,但大多數都是帶著驕傲而期待的神情。
」電影很明顯不是這樣處理,當開始血祭的男人們興奮地準備殺下山時,女人們只是漠然地,臉色凝重地看著他們。
後續甚至刻意安排一個老婦人在運動會屠殺的現場,大聲質問:「你們在幹什麼啊!?
」是啊,你們在幹什麼啊?
老婦人在問著,每個被留在部落的女人在問著,背後唱著的歌在問著,每個觀影者心中也在問著。
為什麼非得殺成這樣不可?
你們這樣還配稱作勇士嗎?
當然,這背後牽涉到出草的習俗(出草本來就沒在管對方男女老幼的),牽涉到他們與日本人間的經年仇恨;但即使不扯那些,這也絕非史上罕見的事件。
在刻意美化的電影中,我們鮮少看得到這種慘烈的屠村影像,但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人類早已習慣相互殺戮,只是無法正視,於是必須要找個很好的理由才能動手。
所以當這種大規模殘殺竟然是出於一個自己無法深刻理解的理由(出草),那種苦悶感真是難以言喻。
應該說,殺戮這種事情從來就沒有美過。
所謂英雄或勇士都只是被塑造出來的,實際上幹的就是這麼醜惡的事。
只是當我們被逼得正視這件事情時絕非什麼開心的體驗。
看完這一段漫長的殺戮,你還覺得《賽德克巴萊》是標準的商業電影嗎?
確實不是。
它描繪了某種人類最悲哀的循環,賽德克族今天糾集了六個分社殺了一百三十餘名日本人,下集日本人就會把反抗的賽德克分社弄到近乎全滅。
並非不正視就能抹去這段在人類史上重複演奏過多次的旋律,但敢這麼直接不加多餘色彩地拍出來的導演真的不多。
大出草的收尾也很傑出。
莫那魯道身上並未染上過多鮮血,身上仍背著許多把想拿去支援子弟兵的槍枝,在得知一切結束後終能在公學校的升旗台坐下歇口氣,面對屍橫遍野的廣場。
這個賽德克族反抗的靈魂人物臉上只堆滿了疲累與憂慮,無言地遠眺,下了最好的註腳。
文化保存的意涵儘管魏導很清楚電影跟紀錄片的差別,但有些分界不是那麼容易區分。
最後拉鋸之下的結果,就是被抱怨的:「音樂太多了,雖然很好聽,但……」其實多少能想像導演下刀時的拉扯。
《賽德克巴萊‧太陽旗》的節奏,尤其是後半部份其實是不太順的,雖然也沒有到「拖」的程度,但就是覺得有點該加油門沒有加足,不該踩煞車時卻踩一下,於是一頓一頓的,儘管車子還是在跑,卻沒有很順的感覺。
因為對他而言,這不只是個商品而已,所以不只是修得漂漂亮亮地就好了。
我們經常講一部作品不要太貪心,問題是,下一部如此認真地對待原住民文化的電影到底在哪裡?
在《導演‧巴萊》中,最常提到的句子大概是「崩潰」與「抓狂」,每一關都是難過得要命,像這樣的路有誰敢再走一次呢?
正走在路上的人怎能期待短期間內便有勇士追隨其後呢?
在參加一次關於原住民作家的座談會中,他們提到一句令我印象極深刻的話:「我們是每天都在經歷著『文化失落』的恐懼。
」不能期待某位耆老永遠等在那邊給你詢問記錄,有一天他去世了,許多只有他知道的事情可能也就隨之而去了。
但儘管再努力,好像都趕不上流失的速度。
作為電影人的驕傲,就是記錄在膠卷上的資訊被廣泛地流通保存,可視為某種半永久的存在。
而如果短期內無法期待一定會有相關的電影出現,那把剪片的剪刀重量便異常地沈,上面寄宿了每一位曾幫助過此片、提供過協助或意見的原住民朋友沒有說出口的意念。
所以在編排上,與其精簡情節以增加力度,我覺得他的作法更近於在不過份影響節奏的前提下盡可能塞愈多東西愈好。
那些賽德克族的吟唱、對唱、歌舞,儘管確實有點多,卻也不至於讓人煩躁,因為美感上是夠的。
就某方面而言也可說是知識與劇情俱足,但從對向的角度說就是有點過多而拖累節奏。
但考慮其背後的沈重意義,實不忍苛責。
結語《賽德克巴萊‧太陽旗》在票房上迅速衝得漂亮的數字,儼然要締造影史記錄般,但這光鮮的背後其實不無隱憂。
其一,它是部「只有在台灣才能賣得好」的電影。
(唯一可能因抗日主題而買單的大陸市場已經因為某些不明因素而給此片不合理的惡評;對於其他市場而言,無論「抗日」或者「台灣原住民文化」似乎都不算是非常吸引人的主題。
)其二,它其實不算以商業考量為先的電影,雖然有魏德聖一貫簡明易懂的風格,但主題意涵太過沈重鬱悶,亦不符合一般爽片的規格。
(海角七號看一次爽一次,看十次爽十次,這一片嘛……除非斷頭場面讓你很爽,否則要爽有點難。
)這麼看來,其實真的頗危險。
但有沒有可能達到?
我寧可相信這是個充滿可能性的地方,而非抹殺夢想之地。
不一定要挺國片,但要挺好片?
言之有理。
那麼,我要挺《賽德克巴萊》。
它絕對是好片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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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婆是1933年出生的山西人,她的后背上有两道刺刀印。
她跟我讲起过,当时她只有几岁,日本人押着她们全村的男女老少,一个个跪在冰天雪地里,然后,一人一刺刀的砍下去。
我问外婆,你疼吗?
外婆说,不知道,当时都晕过去了。
早没知觉了。
外婆的哥哥们把被敌人刺了两刺刀的外婆抱起,一直逃,逃到太行山里。
外婆的肠子这些都漏了出来,幸好,在山里,遇到了八路军的女战士,帮外婆把漏出来的肠子塞回肚子,缝上针。
幸亏是冬天,我外婆没有感染,后来,我外婆一直过得很好,解放后,政府教她认字,我外婆在一家医院里当了医院内部的幼儿园老师。
我外婆的身体没有因为那次事件造成严重的影响,她的去世是因为肺癌。
我和大家一样仇恨日本人,因为我的外婆和外公,都一直处在抗日的最前线。
但是,我不仇恨《赛德克.巴莱》这样的片子。
片子本身的剧情设定、拍摄画面、音响效果,叙事节奏,都没有任何大的瑕疵。
导演对待电影的诚意,也是可以显而易见的。
不喜欢这个片子的人,应该不喜欢的是,电影对于日本的亲和,对于台湾土著的野蛮残酷的描写。
其实,我相反,我没有对这个电影中的任何一个人有着强烈的感情,我并不觉得给孕妇看病,在雾社修学校,铁路,邮局的日本人可爱,也不认为导演这样拍就可以掩饰日本对华的残酷暴行。
日本人需要铁路运走台湾山区的富饶矿产,需要学校教育来弱化中国人或者台湾当地人的抗日情节,他们需要邮局为他们传递电报和战情。
尽管这些文明是他们带来的,但是,他们带来这些文明的初衷绝对不是帮助台湾人变得发明起来。
莫那鲁道说,“日本人带我们去看他们的飞机,大炮,机关枪,轮船,他们就只带我们去看这些。
”是的,日本人带莫那鲁道这些土著去参观的不是文明,而是要他们知道他们拥有摧毁的力量。
日本人,其实并不亲和。
你们可看出来过?
再说,雾社12个血盟的赛德克族人们,茹毛饮血。
猎头,野蛮,杀人如草芥,对于生命自身都是残酷的,他们的抗日行为,也并不是出于爱国爱民族,而仅仅是你们侵入了我的猎场,你们侵入了我的领地,像动物一样,像老虎一样的保护自己的领土和族人。
莫那鲁道们的抗日行动也并不见得高尚,尽管悲壮,但也不值得人们去学习。
其实,这个电影,就是这样的一个电影。
客观地,认真地,审视地展现一段雾社历史,展现一段赛德克人的斗争史。
是民族史诗,恢弘大气。
看不出亲日,也看不出任何鼓动人们抗日的情绪在这个意义上,我想,不如,我们听下莫那鲁道说的那句话“日本人明知道我们几个部落的首领是有仇的,还让我们面对面互相吃饭,恨得人牙痒痒。
日本人就是擅长这个。
”是啊,日本人擅长利用我们的内讧,那么,我们还要继续内讧吗?
还要,继续辱骂,亲日亲台亲共?
魏导说,五个小时去爬一千米的山,和一个小时去爬山是完全不同的。
我赞同,但是这次能在国内的影院里看这样一部主旨明确、情绪饱满的电影真的非常痛快!
国内的院线从来不缺妇联这样的爆米花电影,是的,很好看,但是我们知道还会有2、3,总之是奥特曼打小怪兽。
但是我们呢?
我们的肉身经历这一程,不会有续集,不会有第二种选择,不会有两种版本的结局。
首映之后,一个观众问“会不会有续集”,大家都笑了,导演很无奈,“所有人都死光了,没有续集”,那一刻,我为身边的同胞汗颜。
肉体的延续,灵魂的自由,哪一个更重要?
我想现今大多数人都会和某个族长一样选择苟且的活着延续命脉,或者像警察说的,再熬20年,那时我们就不再有差异。
我们一直被教育,好死不如赖活着,被教育要好好活着,想一下,是活的越来越像早晚高峰地铁站里那一张张疲惫而麻木的面孔?
还是活出我自己的颜色?
梦想是什么?
是否正在一步步接近?
是否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信仰引导我执着前行,即便荆棘占满道路,即便各种声音忙着为我出谋划策。
很开心的是能在影院看这样一部充满梦想的电影,不只是在滂沱历史中曾经呐喊过的梦想,更是现在有人执着去发掘、重塑,最终重现梦想的过程。
期待有更多有意义、有意思的电影在院线出现,期待更好的观众。
很久没有看过这么有血性的电影了如果满分五分我会给他十分面对这两年的抗战时期的影片中莫名其妙的都把影片的着重点放在了我们那些受凌辱的女人身上看的让人内心焦躁窝囊说实话我很气很气我们国人总要拍这样的影片在那样一个激荡的历史中就只有这样的点能引起我们的关注吗还是这样能更吸引人们去看更甚的观影之后还会讨论是不是妓女拯救了什么什么的我们现在要的不是铭记曾经受过的屈辱我们更需要的是活的血性就像影片中的莫那日本人比树林里的树叶还要茂密 比浊水溪里的石头还要多但我反抗的决心比奇莱山还要坚定!
影片中年轻的一代也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赢回灵魂 去彩虹桥见赛德克巴莱的祖先绮丽的台湾岛 秀丽的山水世代守候着自己猎场的部族他们都抵抗不住时代的车轮但唯有坚定的人们才能找到自己在这时代洪流中的位置在对人们反抗精神的赞颂之外影片又不禁让人反思历史 思考现在赛德克巴莱一部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影片
文/头大脑仁小关于电影《赛德克•巴莱》,还是忍不住说几句。
这部电影投资达到七亿新台币,是台湾本土电影中难得一见的大制作。
关于电影幕后拍摄的诸种不易,导演魏德圣在他的《跟自己的名字赛跑》这本手记、以及电影拍摄纪录片中都有详细的描述。
它的幕后故事和银幕上呈现的一样具有话题性。
记得当初,魏德圣导演和制片人黄志明曾经来到公司,讲述了电影拍摄的辛酸历程,它如何一开始就不被看好,拍摄中如何资金短缺,演员如何身入险境。
黄sir像是上了一条不归路,为了这个片子呕心沥血,到处借钱,拆东墙补西墙,在票房上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他半自嘲地说道,如果这个片子最后票房失利,他以后就躲到某个沿海不知名的小城市里去,隐居起来不再见人。
我当时心里还琢磨,导演可能为了实现艺术理想,但制片人做到这样,是出于对导演多大的支持和信任!
那时魏导还带来了电影上下集的初剪版本,看完这个初剪版,办公室里分成了截然对立的两派,支持者有支持者的理由,反对者有反对者的声音。
有些同事接受不了影片所传达出来的价值观,受不了它残忍的杀戮。
有的觉得这个片子拍得惊心动魄。
也有人担心引进这部片子的票房压力,还有它的政治风险。
在办公室纷乱的声音中,我属于支持的一方,觉得它虽非完美,但绝对是一部有力量、不一般的片子。
最近它在国内上映票房不利,口碑却一致叫好,这倒令我觉得意外,因为我预测它是一部争议性的片子。
相比较威尼斯电影节这部片子爆出的对大陆媒体负面的言论,这回内地媒体的声音普遍友好,魏德圣也给人兢兢业业、勤俭可亲的印象。
片子拍得那么有诚意,导演跑得那么有诚意,让人觉得感动。
另外,看了大陆上映版本,觉得内容筛选、剪辑手法上都颇有亮点,相比原来看的四个多小时的导演版更集中、更精彩。
感觉原先的版本导演太沉溺于自我表达。
而经过好几版的修改,导演没有固步自封,而是逐渐走出自我,用一种抽离的状态来对待自己的作品。
文章是改出来的,电影也能越改越好,可以看到魏导自我修正和进步的轨迹。
我记得初剪版结尾暂时配着《勇敢的心》的音乐,画面是莫纳鲁道登高望远,就像华莱士最后成为大英雄,这个结尾看起来挺傻。
国内版结尾是看见彩虹桥,这既保留了关于莫纳生死的悬念,也使电影变得更有意蕴。
很多人把这部片子和《勇敢的心》作比较,但我觉得它们还是截然不同的。
《赛德克巴莱》之所以能激起人的兴趣,不但在于它的大场面大制作,而且因为它不同于好莱坞、不同于如今轰轰烈烈的电影产业化浪潮,它所呈现的异质文化色彩,它所带有的创作者的理想主义色彩,它的不妥协、一根筋和与电影商业运作的格格不入。
电影所呈现的价值观并非好莱坞式的普世价值观。
某些地方,它崇尚民族信仰,淡化人道主义,当时看的时候,赛德克族的战士杀死敌军老弱妇孺,这是好多同事接受不了的一节。
包括再后来,赛德克族的妇女自杀并杀死孩子,这也让很多人接受不了,觉得这种行为太匪夷所思。
女人孩子为男人的英雄梦买单,何必呢。
在我看来,第二条倒是可以作为第一条的补充和解释。
在战斗杀红眼的状态下,是顾及不到对敌方仁慈的,这些“野蛮人”部族对待生死有自己的一套理念,既然如此淡漠自己的生死,又何以会对对方手下留情?
导演只是真实地呈现了这一切,而没有去粉饰什么。
其实,他的态度也是蛮暧昧的,既崇尚“野蛮的骄傲”,也暴露他们的杀戮和残忍。
我觉得这就是电影的好处,它引发人去思考,而没有盖棺定论。
文明与野蛮的关系,在当今国际社会仍然可以找到不少水深火热的案例。
不管如何,强加的文明,必定还是会引发一些悲剧。
有观众还指责电影中魏德圣表现出来的亲日魅日,一如他在《海角七号》中所表现出来的。
我不否认电影中有表现出台湾和日本的亲缘性,但这或许是历史造成的,片子只是客观地呈现。
何况它总体是反映原住民抗日的。
如果放弃一种大国的思想和姿态,站在台湾角度考虑一下,五十年割离大陆之外,受到相对缓和的殖民统治,不可能不受到一丝文化的感染。
受片子影响,我最近在读日本记者伊藤金次郎的《台湾不可欺记》。
作为一个历史的亲历者,伊藤记录了台湾人对外来政权的抗议与适应过程,一个割裂的岛屿面对着外来的政权更迭,确实有很多无所适从和无力感。
而魏德圣通过“雾社事件”,在相对缓和的情形下(而非刀逼在喉咙眼)暴发的战斗,还是强调了台湾本身的民族意识。
影片中莫纳鲁道说道:邮局、学校、商店,有没有使我们过得更好?
没有,它们只是让我们更加贫穷!
我觉得这话很有力量,不但关于文明与野蛮,更是让我们联想到自己的生活,反思如今的时代。
星光天地、燕莎、赛特有没有使我的生活过得更好?
没有,它们只是让我感觉自己的贫穷。
各种智能手机、各种繁复功能、各种更新换代的电子设备,有没有使我的生活过得更好?
没有,它们只增添了我的困惑。
影片价值观没有选择普世的主流的,演员也没有选择明星,为了争取合拍片导演也没有妥协让步。
所以在很多方面,创作者还是把电影当作一种艺术,在产业运作方面的意识相对薄弱。
这也和整个台湾电影产业的生态有关。
虽然台湾电影有所复苏,但整体产业基础还是薄弱。
所以拍摄这样一部作品对本土电影来说也多了几分探索价值。
米兰•昆德拉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作为监制的吴宇森说,赛德克•巴莱就是魏德圣•巴莱。
赛德克族的首领莫纳鲁道最不能承受在相对安定的殖民生活中被慢慢消磨掉英雄气质,而“小导演”魏德圣宁愿一文不名、欠债累累,也要用生命拍摄这部史诗巨作。
有的人相信,好死不如赖活着。
而或许有些人,情愿去死,也要拼命去证明,我曾经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一在电影院看过后,意犹未尽,网上找到上部《太阳旗》的完整版,又看了一遍。
虽然不是我担心的那种大段大段地剪,但被剪掉的一处又一处细节,有它们没它们还是很不一样的。
看电影期间正好在读何伟的《江城》,他关于文明、文化的议论,与影片这一部分深潜的价值观有着惊人的一致。
——莫那·鲁道与困惑的花岗一郎(达奇斯)的那段对话,句句撞在何伟言说的那个点上。
花岗一郎问莫那·鲁道:“被日本人统治不好吗?
我们现在文明地过生活,有教育所,有邮局,不必再像从前一样, 得靠野蛮的猎杀才能过活。
”莫那·鲁道反问:“被日本人统治好吗?
男人被迫弯腰搬木头,女人被迫跪着着帮佣陪酒……邮局?
商店?
学校?
什么时候让族人生活过得更好?
反倒让他们看到自己有多贫穷了。
”莫那·鲁道决心带领族人反抗,花岗一郎飞奔进村,惊得一村的狗狂吠,他向莫那·鲁道强调日本的军队如何强大,反抗如何等于自取灭亡,莫那·鲁道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们的文明是叫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带你们看野蛮的骄傲:真正的赛德克·巴莱!
”这场绝对不可能取胜,甚至不能全身而退的反抗,不为求活,只为求死。
莫那·鲁道只想率领族人通过这场必败的原始猎杀,获得灵魂的自由。
当信仰被剥夺,习俗被禁止,传统的生活方式被迫改变——猎人不再能持枪,族人不再有猎场,男子不再能出草,不再能纹面,不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往生之后,灵魂不能通过彩虹桥,不能回到祖灵身边……——生命还有何价值?
什么是借“文明”、“文化”之名,行破坏文明与文化之实,什么是对文明、文化的捍卫,不已昭然若揭了吗?
何伟在涪陵和他的学生们一起讨论始于18世纪末,终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西进运动。
他给学生们呈示19世纪晚期的两难境地:印第安人被白人蚕食挤占,印第安文化也岌岌可危。
他让学生们想像一下,假如他们是美国公民,会提出什么样的建议。
中国涪陵师专学生的回应令他很困惑,书中他例举了两位学生的回答,并特别指出:所有的回答跟这两例如出一辙——“印第安人应该像其他人一样,成为美国社会的一部分。
哪怕他们贫穷野蛮,但我们可以帮助他们建立保留地,提高他们的文明程度,教给他们先进的知识和经验,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改善他们的经济状况。
这样子,我们可以让他们富裕起来,适应现代生活。
最终,印第安人才会和我们友好相处,共同前进。
”“世界在发展变化。
我们应该让印第安人适应我们的现代生活。
印第安人习惯了平原生活,时常迁徙,居无定所,但在我们的现代生活看来,这非常不实用……我们的国家要强大,就一定要让印第安人适应我们的现代化生活,跟上社会前进的步伐。
只有这样,我们的国家才能强大起来。
”何伟感慨道:“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们对于进步和现代化的看法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差异。
……我觉得是自由和文化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却是苦难和无知。
”触发他这番回忆及议论的原因是他在新疆的见闻——紧张关系触手可及。
(那个暑假他去了新疆),对于中国的“西进”,他的观点一致:“当汉人来到西部地区,如新疆和西藏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应该变得跟内地一样,尤其应该实现现代化,哪怕是以牺牲他们的文化为代价。
我一直很难理解这样的观点。
在我看来,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美丽的地方过快地经历了现代化。
我因此觉得,中国这些相对没被人动过的角落应该保持原封不动。
”当然,他也一再承认,他没经历过贫困。
二有意思的是,这几天我在看何伟另一本关于中国的书:《甲骨文》,关于台湾的历史,书中有一段完整的叙述:“这座岛的历史是由外来的人层层堆积而成的。
土著居民从石器时代就存在。
十七世纪时,来自大陆的移民大规模地迁入岛上定居。
该世纪下半叶,清朝正式把台湾纳入版图,但是并没有管辖得很紧。
它变成一个贸易和前线防御的基地,移民大多来自对岸的福建。
一八九五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连战连败后,满清把台湾割让给了日本。
(签订这项条约的清朝大臣解释说,这个割让不算太糟,因为台湾的‘男女毫无用处,对朝廷也没有感情。
’)日本统治台湾直到二次大战结束,那段时间,台湾叫做福尔摩莎(注Formosa ,意为“美丽”) 。
日本人不像在占据南京或其他大陆城市时那么短暂而残暴,台湾成为日本殖民地的时间长达五十年。
日本人在岛上铺路、筑铁路、建设其他基本民生设施,他们办的学校则训练台湾本地精英得以成为帝国的一份子。
即使在今天,很多台湾人对日本仍持着正面的评价——那是一种跟大陆人完全不同的看法。
”吴念真导演的《多桑》,表现的就是受日本教育的那一代父亲形象,他们的一生,何其无所适从。
(我看《多桑》:《东京初雪·多桑无语》http://movie.douban.com/review/5140287/)侯孝贤的《悲情城市》中,大哥林文雄说:“我们本岛人最可怜,一下日本人,一下中国人。
众人吃,众人骑,没人痛。
”何伟继续写道:“日本投降,国共战争之后,国民党把另一层殖民主义带到台湾。
蒋介石的政府刚迁到台湾时,跟着他前来的人跟原有的台湾人比较起来并不算多,但是他们统治严历……” 他言简义丰,继续勾勒了后来台湾如何走上改革、民主之路。
对于台湾人的心态,他也言之成理:“随着政治的转向本土,台湾人对文化和历史的看法也转变了。
台湾人开始强调岛屿的本土历史,而非传统、大陆的朝代传承,历史课本也以台湾的观点重写。
”但人类的心理却也跟地表板块一样不可移动,大陆人如是,台湾人也如是。
他观察到:“在某方面,台湾人看历史的眼睛,基本上还是很中国的:倾向于把自己看成是受外来侵略者误解和伤害的无辜受害者。
”改变的,只是侵略者的不同。
三、整部影片中我最喜爱的部分,是莫那·鲁道与父亲的灵魂在溪流中对唱那段,可能因为它是整部影片中,真正可以神经松驰的唯一一段。
父子俩一句一句浅吟低唱道——怀念过去的人们啊……我来到这里,我曾英勇守护的山林。
这是我们的山唷,这是我们的溪唷,我们是真的赛德克巴莱唷。
我们在山里追猎,我们在部落里分享,我们在溪流里取水,愿我为此献出生命!
溪流啊,不要再吵了,祖灵鸟在唱歌了。
请唱首好听的歌吧,为我们的族人唱,来自祖灵的歌。
愿我也献出生命!
巨石雷光下,彩虹出现了。
一个骄傲的人走来了,是谁如此骄傲啊?
是你的子孙呀,赛德克巴莱!
……四台湾最有代表性的民族诗人之一赖和,以“安都生”笔名,为哀悼雾社事件而作《南国哀歌》:所有的战士已都死去,只残存些妇女小儿,这天大的奇变,谁敢说是起于一时?
人们最珍重莫如生命,未尝有人敢自看轻,这一举会使种族灭亡,在他们当然早就看明,但终于觉悟地走向灭亡,这原因就不容妄测。
虽说他们野蛮无知?
看见鲜红的血,便忘却一切欢跃狂喜,但是这一番啊!
明明和往日出草有异。
在和他们同一境遇,一样呻吟于不幸的人们,那些怕死偷生的一群,在这次血祭坛上,意外地竟得生存,便说这卑怯的生命,神所厌弃本无价值。
但谁敢信这事实里面,就寻不出别的原因?
“一样是歹命人!
赶快走下山去!
”这是什么言语?
这有什么含义?
这是如何地悲凄!
这是如何的决意!
是怨是仇?
虽则不知,是妄是愚?
何须非议。
举一族自愿同赴灭亡,到最后亦无一人降志,敢因为蛮性的遗留?
是怎样生竟不如其死?
恍惚有这呼声,这呼声,在无限空间发生响应,一丝丝凉爽秋风,忽又急疾地为它传播,好久已无声响的雷, 也自隆隆地替它号令。
兄弟们!
来--来!
来和他们一拼!
凭我们有这一身,我们有这双腕,休怕他毒气、机关枪!
休怕他飞机、爆裂弹!
来!
和他们一拼!
兄弟们!
凭这一身!
凭这双腕!
兄弟们到这样时候,还有我们生的乐趣?
生的粮食尽管丰富,容得我们自由猎取?
已辟农场已筑家室,容得我们耕种居住?
刀枪是生活上必需的器具,现在我们有取得的自由无?
劳动总说是神圣之事,就是牛也只能这样驱使,任打任踢也只自忍痛,看我们现在,比狗还输!
我们妇女竟是消遣品,随他们任意侮弄蹂躏!
那一个儿童不天真可爱,凶恶的他们忍相虐待,数一数我们所受痛苦,谁都会感到无限悲哀!
兄弟们来!
来!
舍此一身和他一拼!
我们处在这样环境,只是偷生有什么路用,眼前的幸福虽享不到,也须为著子孙斗争。
五、魏德圣魏德圣为《赛德克·巴莱》用时12年,耗资7亿新台币,赌上全部身家,何尝不是另一种面貌的莫那·鲁道?
(请勿转载)
剧情拖沓、人物苍白、特效敷衍、煽情潦草、情节莫名其妙..........本来期望很大,结果发现只是一部小岛本土的自慰片
十分的冗长,即使这么长,应该抓住的点并没有抓住,大量的杀戮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人物刻画单薄,尤其那两个生番警察如此巨大的心路转变历程竟简单带过,让人不明就里,没有更深的挖掘原住民暴动的思想感情根源,却冠以血祭先祖的名号热衷刻画野蛮杀戮,倡导的价值观让人如何也联想不到高尚与民族大义。
这是怎样一群有血有肉有信仰有骄傲的野蛮男人呐!!!
略不懂韓寒推薦這部電影的心態
这部电影在我心里的高度和辛德勒的名单是平等的,今天刚把OST下载了,通过音乐重温一遍电影吧。
真人版阿凡达。。。
爱国主义影片展放月可以组织小学生包场看。这二年台湾人香港人都学精了知道这种口味和视角大陆人会爱票房会好,真不喜欢。海角七号虽然虚假做作的让人想吐但是那更接近台湾人真正的态度。不管你采用哪种观点,本土,本土很重要!
信仰诚可贵,人性价更高
之前听说好评如潮,于是看到电视台在播就硬撑着眼皮看完了。可是不过如此嘛。木有啥感动的,木有啥纠结的,也木有帅哥。就景色还不错,值两星吧。
说拍的过程什么的多么励志,但是我还是很不喜欢。
除了有点少数民族特色以外,没什么可取之处,无聊
非常喜欢!
选题蛮好,拍得蛮俗
杀得麻木了
2012-5-22 D-max &旨
情节不紧凑 重点不突出 人物角色描写不够清晰 抗日情绪和内部矛盾比重几乎同等 照理说这样的情节不应该看的觉得累觉得太长 导演编剧的分量还是缺点儿料
过于血腥,我不适合~
血性,信仰,无他。
和海角七号一样莫名其妙。
很早便知道了这部电影,也看过海角七号,不管是土著人还是台湾人,都是中国人,每次看到打小日本都忒兴奋,看到了一个民族的底蕴,听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