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写写,或许不太严谨,索性就不往异见者的官号上发了)脱口秀正在改变我们。
无疑,在抑郁和懒散遍布我们的日子之前,我们的城市里早已“长满”了脱口秀,和那些将生活交给了剧场的人们。
我们生活的表演者,我们日子的领导者。
从今年一位叫付航的脱口秀表演者在一档喜剧综艺内夺冠从而引发轩然大波的那一刻,我们才姗姗意识到,“笑话”,可能是年轻人唯一的权力,“笑话”,可能是这个时代首先的语言。
然而,笑话和讲笑话的表演者,他们是「电影」吗?
或者说,他们能够「成为」一部电影吗?
让我们来重新梳理这个逻辑。
所幸,这样的逻辑是电影《好东西》和她(注意这个主语)的创作者邵艺辉女士带来的:不是要将一出脱口秀制作为一部电影,而是一部电影借由表演一出脱口秀掌握她自己的权力。
为了反驳那些将《好东西》称之为一场脱口秀的糟糕的评论,我写下了这些文字。
因为,在人们爱上那些笑话前,我们首先爱的是王铁梅、小叶、小马、前夫哥;爱的是宋佳、钟楚曦、章宇、赵又廷…我们首先爱的是讲笑话的人和她们的生活,我们爱的是她们的忧虑和礼貌,我们爱的是她们讲话的口音和她们的摔倒。
我们先爱上了她们的动作和她们的身姿,在那之后,我们才听清楚了那些笑话。
这就是为何在电影的最后一镜,王铁梅和小叶带着小孩在上海街头拖着行李箱奔跑的那一个全景镜头如此令我潸然泪下的原因,在那时,我们看到了所爱之人的姿态,在那时,我们恍悟是电影闯进了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的中心。
在那些糟糕的评论里,人们惶恐,“脱口秀是如何被拍成了电影?
”,很遗憾,不仅脱口秀可以被拍摄成电影,“电视”也可以被拍摄成电影(玛伦·阿德《托尼·厄德曼》,迈克尔·斯诺《波长》),因为并不是某物被制作为了一部电影,而是电影运用了它们(其它艺术媒介)的材质从而声称:我们也在改变,电影在其内部正在发生重写其语法的嬗变。
Toni Erdmann (2016)
Wavelength (1967)电影借由旁人说话,《好东西》通过讲好一出“脱口秀”反应电影迫切的任务。
因为并不再是,脱口秀正在改变我们,而是电影正在改变现实。
在无数的年华老去间,人们将生活的中心交给了那些苦闷的,讲述悲哀的人,但是现在需要做出改变的,将生活的中心交给另一群讲笑话的人,那正是因为抑郁和同情从来不会因为我面上挂着的笑容而削减哪怕一分,迷惘和苦痛从来不会因为人们的笑声而真正怠慢,相反,正是因为在笑话之中保持了那一恰当的距离,我们才能准备好背负他人已经错失的腐蚀的重量。
我想说,《好东西》将王铁梅、小叶、小马、小孩、前夫哥生活的中心交给了我们,而我们又把我们生活的中心交给了她们,在这里,电影迎来了置换的法则,电影处理了它真正的公正。
就像我开头所说的,我们可能早已和王铁梅他们一行人一起,共享了我们仅剩的权力。
生活已经如此糟糕,不过除此之外,我想真的存在那样的宣言:电影必须侵入生活的中心,而我们必须没入电影的中心。
诚然,《好东西》糟糕的地方与美好的地方同样多,呆板、迟滞的知觉与机敏的能量总是相随而行,但为了选择一种立场,选择可以真正代表我们的立场,我们必须学会“看向我们自己”。
因为电影真的在改变。
电影的类型真的在改变。
这不再是“桌面电影”那一类乏味的类型概念总结,而是一次新的汲取,新的改写,新的声讨。
她将由本体论打倒本体论。
无可否认,她们——王铁梅、小叶、小孩,哪怕是一闪而过吐露了一句“不好意思,借过一下”的路人——都是“电影的”。
在无数指责《好东西》“非电影”的评论中,却从来没有人能够向我们解释究竟何为“电影”,当“非电影”一词作为一种批评手段以及立场的表明时,仿佛作者的存在是建立在一个必须回答“什么是什么”这样无穷的问题内,而并非“什么可以做到什么”这另一我们急需解决的事情。
电影早已伺机而动。
电影始终俯卧在房间的角落。
电影闪光在小叶打开啤酒后险先摔倒的湿漉漉的地面,电影安卧在王铁梅与小马对视微笑时洒在她身上的那一缕阳光里。
请认真回答我什么是“电影”?
正如同小叶必须认真回答小孩,什么是“男子气概”。
我们从来不会说女子气概是“非男子气概”的,却会说《好东西》是“非电影”的。
“哇!
你好有男子气概。
”“哇!
这个情景好电影。
”“嗯,你好有女子气概。
”“嗯,这是非电影的。
”…Maya Deren在一次映后的研讨会谈过,她的电影是“拍给所有人的”,而我希望,邵艺辉的电影不是拍给所有人的。
文|梅雪风首发于《正面连接》一虽然有些人包括导演邵艺辉自己都说她受伍迪·迪伦的影响,但其实邵艺辉的电影和伍迪·艾伦的电影还是有着非常本质的区别。
这种区别,倒不在于他们的所谓所谓的男性视角和女性视角,而在于,在伍迪·艾伦的电影里面,成吨的俏皮话和金句,其实都是为了解构他电影中的人物而存在的。
他们说的越多,我们就越发觉实际上这些言语的无效,与跟他们内心所想南辕北辙。
那些话语,其实只是知识分子一种驾轻就熟的自我美化,一种投机取巧的避重就轻。
和伍迪·艾伦属于同一光谱的洪常秀也是如此,人物越滔滔不绝,越显出他们的言不及义,显出他们内在的虚无荒凉。
而在邵艺辉的电影当中, 则是截然相反的。
她的作品中由女性主角所说出的话,其实都是她的主角和她自己想说的,是她真诚地希望能被观众听到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邵艺辉在这部电影中那种过强的表达欲,其实和在《麻将》和《独立时代》时候的杨德昌特别的像。
也就是说,要讲述自己的观点,以及想要表达对这个世界的关怀的欲望,远远超出了他们对于电影本身的关心。
当然,由于个性的区别,杨德昌的那些话语,就如同一把毫不留情的电钻,直接破坏掉中国人那看起来与人为善、人畜无害的坚硬表象,透出敦厚有礼里面的那些机关算尽和尔虞我诈。
所以虽然说《独立时代》从形态上也是一个喜剧,但里面却透出一种怒其不争的愤世嫉俗,以及过于投身其中而时常体现出的青筋毕露,却让这个喜剧不可避免地变得沉重。
邵艺辉,则有着一种女性的轻盈。
邵艺辉的这部电影就像一个智力超群和口才也同样卓越的人对这个世界的不满,她忍不住进行调侃和讽刺,她轻巧而又准确的刺中那些要害,然后又快速地拔出来,再迅速地扎向别的地方。
这种讽刺,既是因为她真诚的对这个世界的关心,同时也是因为那种讽刺本身的快感,以及剌中要害后的愉悦。
二其中最为刁钻和精准的也着墨最多的,是对男性虚荣心的观察。
它在赵又廷所饰演前夫身上显现,他总是抢先一步揽下远超于实际甚至是不属于他的罪责,这里面有两种隐蔽的荣耀感,一是我知道我对你很重要,二是你看我这么坦率和有担当。
他总是能把一件坏事变成自我存在感的镜子甚至是放大镜。
而另一个男性小胡同样如此,小叶的自杀都能成为他对自我魅力的证明,然后他要通过给予小叶爱的确认来加强那种自我陶醉的微醺感。
甚至对于小男孩张家新也是如此,他莫须有的强行要原谅别人,你必须得接受我的原谅,因为只有你接受,我才是这个关系里的上位者和评判者。
这种观察,当然和邵艺辉强烈的女性本位立场有关,但更重要的是,是她内在的反权威倾向,从她的两部电影中,我们可以看出她对于这个世界上一切高高在上的事物都有着一种本能的反抗,她天然地厌弃那些端着的事物,都有着一种想去调戏一番的冲动。
所以我们能看到她在面对那些约定俗成的伟大东西有一种应激性的讽刺态度,比如她天然地把“高贵”的巴黎和“土气”的山西并置,天然地把小孩的画作与米开朗基罗相提并论,天然地在现代画展面前不无快意地借着铁梅的口,说出“看不懂”的话。
这不止是所有陈腐且装腔作势的事物的一种怀疑,更是对于所有确定的定义确定的价值观的一种普遍意义上的不服从。
为什么一定这样呢?
是她大多数剧情和对话中的潜台词和显台词。
为什么男性做了他在家庭中应该做的事情还会洋洋自得呢?
为什么男人要当街撒尿呢?
为什么男人就天然地认为女性会认同那些A片里的性癖好呢?
为什么女人一定要把爱情当作生活的重心呢?
为什么要有举报呢?
为什么一定要完美呢?
为什么不能当观众呢?
对所有话题袪魅,在这部电影中,是一种近乎强迫症似的存在。
它在饭桌上聊月经,这是对月经这个话题的袪魅。
而当一旦这个话题的越来越严肃时,她又借小女孩的口“跟我们家狗一样”,让这种话题不成为一种卖惨,她意识到了这种藏在卖惨后的令人不快的道德胁迫,于是对这个话题再次祛魅。
在影片中,导演借着小孩之口,将一切日常中显得有些禁忌的话题非罪化和日常化,就如影片后半部,小叶的自杀,也被小孩当成一种奇闻逸事,作为交新朋友的谈资。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谈论的,其实也就是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被质疑的,这是这部电影的潜在情绪基调。
这种对一种更松动的关系和世界的渴望,与片中的主线——对于更新的也更自然的一种男女的关系的探讨,形成了一种呼应。
而这种对于整齐划一的答案的拒绝,所导向的必然是一种更为宽容的价值观,也就是拥抱自我,拥抱欲望,甚至可以说是拥抱缺陷。
这也是这部电影虽然在很多方面牙尖嘴利,但仍然显得温厚的底层原因,也是在精神气质上如此自由的原因。
所以这部电影对于人性的那些缺点其实并不是批判的,对那些无伤大雅的人性欲望,它更多的持一种欣赏的态度,因为这才是一个“活人”。
当片中那些美好的女性说出一个义正辞严的话语时,它总是有一种轻微解构它的冲动。
因为它显然知道,人并不是由各种正确概念所组成一个僵硬的集合体,而是在愿望与欲望之间有着广阔暧昧地带的生物。
所以在这部电影中,我们能看到,当王铁梅正义辞严地拒绝了小马粗暴的求欢,并讲出她有关性同意权的理论后,又把离去的小马叫了回来,“要给年轻人机会”,这是她给小马的解释,也是她给自己的解释。
铁梅在那一刻暴怒,看到对方认错时的柔弱,而又不由得生出怜悯和柔情,但自尊又让她不能示弱,于是只能用一句冠冕堂皇的话留住对方,以一种强硬的方式来中和自己让步时所感到的某种心理弱势。
这种情绪的丰富,以及它们的流动和转换,切实地带出了人成其为人的那种质感。
这也是《好东西》中那几场群戏好看的原因。
无论是在饭桌上谈论月经的话题,还是在另一个饭桌上两个男人之间的雄竞,或者是在片中小叶疑似自杀后一群人进行的“都怪我”大赛,它们都拍出了人的丰富性,它们是一个多方交锋让所有的正确都暂时失去了它的伟光正的场合,是在那种紧急应对当中,人性里的那点虚荣、好胜心、执念都现出它的原形的时候。
三这种反权威,不只体现在影片内部的内容上,也体现在影片本身的结构上。
它显然对于某些套路充满了鄙夷,于是在某些情节点,它会刻意地走向反面。
比如影片对于小叶自杀戏份的处理,则是对于过往苦情叙事高潮点的一个轻微的解构。
在整体上,它显然也抛弃了过往那种强情节的故事结构,除了小叶的恋爱故事,还有着一个成型的情感变化曲线,另外两个主要人物,也就是铁梅和小孩这对母子,从某种程度就成了某种理念的代言人,她们的精神和现实困境,某种程度只是为了让她们有一个更合适的发言舞台。
特别是铁梅,她最大的精神危机来自于她的公号文章发表后所带来的恶评,相较于小叶那种心理创伤的细腻,这种处理也来得过于简单和直接。
太想讲话的欲望,让影片从某种程度没有耐心去真正建构人物本身的困境。
而导演邵艺辉对于某种正儿八经的经典叙事模式的不耐烦,则会让她对这种耐心缺失有了更强的理论和智力上的自信。
于是在某些时候她选择直抒胸臆,比如影片最后的点题,小孩这个角色在最后成了一个未来理想世界的希望,这个希望并不只是指所谓两性关系上的更为合理,而是一个没有规训、人性得到舒展的更宽泛的一个美丽新世界。
这种主题跃升的巨大和强行点题的粗暴,与前面那种接地气的微妙和犀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而这种庞大,其实远远超出了影片结构所能承受的范围,甚至庞大到导演自己也许都只是感受到了那种被压抑的无意识情绪,感受到了言说的冲动,并没有想清楚她想说的是什么。
它抛弃了强情节,但它又没有找到一个更好的电影形式,于是它也丧失了电影结构本身的所带来的力量。
看一看前一段时间美国那部女性题材电影《芭比》,你就知道电影本身结构的重要性。
它能让所有的思考合流成一股更大的力量,而在这方面,它显然缺乏《芭比》似的巧思和简洁度。
而邵艺辉对于趣味的强调和某种情感立场的坚持,让这部电影也于传统意义上的深刻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深刻来源于两点,要么是对于苦难和问题的抽丝剥茧的解析或者某种人生状态的诚实而又精准的呈现,要么是对于所有事物和概念的充分解构。
前者如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如侯孝贤的《恋恋风尘》,后者如伍迪·艾伦的《安妮·霍尔》、洪尚秀的《江边旅馆》。
但邵艺辉拒绝了这两条固有路径,因为前者过于严肃,会自然导致某种活色生香的东西被消解,那种正襟危坐,本身就是邵艺辉的审美趣味所不容的。
而后者,那种解构显然是她热爱的,但解构的深度,也显然也会伤害她所钟爱的主角特别是那些女性们,她显然太想与她们站在一起,她不愿意用一种更冷静的眼光来打量她的同性。
而她对于这个世界的乐观,则让她不愿意去呈现出这个世界的彻底荒凉来。
以上种种自我的反叛和坚持,最终生成的是一部外表看起来很单纯但内里其实很多元的电影。
它是一部才华横溢的电影。
是一部对于装腔作势和陈腐充满着生理性厌恶的电影。
是一部对人性的虚荣脆弱看得一清二楚,但又怀着某种宽容甚至是欣赏的电影。
是那种意识到自己在智商上的优越,但还没有因为这种优越而将自己完全置身于大众之外的电影。
是那种再有表达欲但是仍然将趣味放在同等重要位置的电影。
是一个充满着说教又有着高度现实鲜活质感的电影。
是有着救世主般的道德责任感但同时又特别孩子气的电影。
是在那种过于敏感所带来的苛刻,与过于了解后所带来的宽容之间达成和解的电影。
是想法过多过杂然后又找不到更合理的方法处理的电影。
是在某种程度细节要好过整体,本能要超过刻意表达的电影。
是那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依然要那么办,因为那么办更爽的电影。
(文/杨时旸)如果说《爱情神话》让人们看到了一种轻盈的散文体,那么《好东西》就交出了一篇少见的议论文。
它不是那种所谓的“夹叙夹议”,不是那些看着像讲故事,实际上总在讲道理的电影,《好东西》议论得大大方方,就彻底抡开架势直抒胸臆,把观点变成密集的台词,互呛的对话,日常的牢骚,高声的宣讲和低声的怨诉,但它或许和表面上看起来的直白甚至犀利不同,它并不刻意雄辩,只是看似有着嚣张的表情,玩梗的吊儿郎当,自嘲的满不在乎,讽刺的百无禁忌,但实际上表达坚韧的同时也不吝惜展露脆弱,有愤怒和愤懑,也有和解与理解,所以最终完成宣泄也保有温存。
导演邵艺辉喜欢将人物从既定的旧关系中解套,让每个人都承担着一种“历史创伤”——来自于父母的粗暴、伴侣的冷漠、情感的欺骗,然后让这群人以混不吝的外表保护着不愿对外人诉的破碎感,继而将他们重新打包成一种经过自由意志筛选的新亲密关系,她呈现了一种群体性的友谊,让人想起《老友记》和《生活大爆炸》里的那种大都会中的抱团取暖,她所建立的新型亲密关系中没有年龄隔阂,中年、青年、少年都混在一起,彼此成为彼此的孩子,彼此的家长,彼此的伴侣,彼此的心理医生,彼此的救赎对象,孩子担纲真理的诉说者,虚妄的揭露者,在堆放着杂物的弄堂里和散乱的餐桌旁拆穿世俗生活中的皇帝新衣。
就像她不愿意让孩子刻板地童稚化一样,她也不愿让中年人刻板地凄惨化,她乐于建立一种中国电影中不太常见的中年角色,比如王铁梅,既有谋生的心酸,也有肉身的偷欢以及精神的追求,不做自我感动的悲苦圣徒,换句话说,她塑造的中年人有着必须应对的困境、危机、苦楚但也经历新的友谊、爱情、甜蜜,从这个意义上说,她在赋予孩子成年人心智以示尊重的同时,也赋予中年人孩童般的澄澈以示慰藉。
从这个角度去看,她乐意建立一种情感的盛大乌托邦。
既然是乌托邦,看起来势必绚烂,理想,近乎童话色彩,所以,它让观者陷入两极,有人觉得温暖,有人觉得虚假,但这是接受美学的范畴,仰赖于观众的自我投射,相信或者拒斥本身都是有趣的反应,像试剂般检测人们被日常、琐碎以及既有关系浸泡多年后的ph值。
甩掉标签似乎是徒劳的,所以当人们与《好东西》直面相遇的瞬间,它会被自然纳入女性主义的考察轨道,但实际上,这样去理解它虽然没有问题,但似乎过于狭窄了,它看起来有一点张扬姿态,其实一直是柔和甚至温柔的——不是刻板印象中所谓女性阴柔的那种陈词滥调的温柔定义,而是更宽广的、对超越性别的“人”的理解与同情后产生的那种隽永柔情。
仔细去勘察一下《好东西》,就会发现,即便宣泄时,她们说着男人如何如何,女人应当怎样怎样,但最终,它无意于引发站队甚至战役,它不定义某种状态与关系的好坏、高低、新旧,并没有嘲讽恋爱与婚姻,也并没有巩固恋爱与婚姻,生育与独身、多偶和忠诚之中并没有某一种状态被打入另册,它其实更像是告诫,哦不,应该是倡导一种省察后的自由选择,成为母亲或者不,陷入恋情或者不,都是可以的,只要那个前提是自由选择,是不被蛊惑。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样的作品不在于挑拨,当然也无意于弥合,这都不是艺术的本质工作,它只是告诉人们有不同的选择,所以,这本质上是关乎自由的,而不只是关乎女性的,是解放所有性别,所有处境的“人”的。
当然,《好东西》中四处弥漫着女性议题,但那更像是一种由头,一个抓手,作为女导演最便捷和精准的“母语”,而实际上,在故事与议论的进程之中,很多时候所呈现出的都超越了这些明确的议题,而指向那群角色背后的时代症候:对爱情的渴望与恐惧、与欲望的抵挡和缠斗、对亲密的永恒需求和信任塌陷、对孤独的标榜与恐慌……只不过这一切都被稍稍隐藏,所以人们更容易注意到的是对上野千鹤子的借用与调侃,对女性议题术语的拆解与重述,女性身体意识、月经羞耻、母女关系一系列互联网显学的呈现。
对于这些外在的东西,《好东西》里用得大张旗鼓,这或许会收获不同的回响,一部分人将其理解为勇敢,另一些人则斥责为投机,但实际上或许都是误解,这种运用本质上只是说话,不是对决。
看到这些时代症候之后,就能明白,邵艺辉电影中所呈现的人物关系更像是一种对当下亲密关系中的危机的反射,一切坚固的东西烟消云散,但新的坚固的东西尚未建立,或者尚未被承认,又或者永远也不再有什么坚固,那一切过往的坚固不过是幻觉与虚妄。
它不太像传统意义上中国的电影,它让人想起《大楼里只有谋杀》或者《伦敦生活》那些类似的英美剧中的故事设定与角色安排,那是一种大都会中的孤独与自由,慰藉与亲密。
也和那些故事一样,她的故事里,看起来有些张牙舞爪,但实际上一直保留着企盼和希望,比如她仍然让少女们说着你要是死了就看不见我们长大了,然后,年轻的女孩小叶就会有了生的支撑,等着她们建立新的游戏规则。
《好东西》的人物关系里有彼此伤害的,但没有死敌;有原本萍水相逢的,但相交莫逆;有年纪悬殊的,但互为希冀。
你看,说到底,还是那句话,邵艺辉在书写童话,只是羞耻于直接去写,就像那些把情话都用玩笑表达的人们一样,她也把某些认真的东西藏在了荆棘的后面。
那么《好东西》书写和期盼的崭新关系是怎么样的呢?
经由审慎的选择,没有外部附加的强制,抛弃了法律的捆绑,甚至有时也模糊了血缘,比如年轻女孩小叶可以把马铁梅当成精神上的母亲,小叶自己也可以给小孩当一天母亲,虽然是有着别的目的,但这种过家家式的演练成全了一种对自己的重新抚养。
这一群人在情感乌托邦里建立价值观共同体,所以,如果说前作在写“神话”,那么《好东西》就在写童话,你可以说那童话里的世界是不可能的梦幻、小众的幸存者偏差、一次试验,但不能否认,这个故事是个少见的都市童话,只是,在更多数的讨论里,它被粗暴地误解为另一种体例。
接着说说《好东西》。
1.都市电影与女性主义主张能否融合?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都市电影所必然蕴含的灯红酒绿与浪漫属性,能否承载得住严肃的批判性表达?
女性主义的张力,往往体现在强关系场域(家庭、职场)中的小情节与细腻洞察,或者弱关系场域(公路)中的大情节与戏剧冲突上,在纯然的都市/偶遇/邂逅/探望等弱关系链条中,做脱线喜剧就是天然的土壤,但做严肃表达就是水土不服。
伍迪艾伦不表达多么严肃的事情,他就是嘲弄中产阶级而已:出轨、虚伪、懦弱、想维持体面但又岌岌可危的生活。
所以,同样的参照系,《爱情神话》是伍迪艾伦式的,《好东西》完全不是。
如果强融都市喜剧与女性主义,就属于既要也要。
2.不论多么敷衍,人物是必须建构的,否则全部得靠观众帮着作者自圆其说。
王铁梅这个人物,设定中说她是一个调查记者,负责赚钱养家,前夫是一个不上班的家庭主男,负责照看孩子。
而且在离婚后,前夫依旧孜孜不倦地来看孩子。
有了这个设定,“声音蒙太奇”那段(被吹为天才式的设计,其实没什么),就根本站不住脚。
声音蒙太奇那段,表达的是一个家庭主妇,每天需要照看孩子,需要做家务,所以付出非常得多——但这个电影中,负责家务的,难道不是“父亲”那个角色吗?
这属于一种严重的叙事事故。
如果说“家庭主男”不称职,所以导致事业女性还同时需要兼顾家庭,那这个“不称职”是需要情节的,不能靠脑补。
还有女儿这个角色。
开始只想做一个“鼓掌”的观众,但被母亲逼着学打鼓,不知道从哪个环节开始又变得喜欢打鼓了,参加了一次乐队演出并且获得满堂彩,又说不喜欢打鼓,还是想当一个“鼓掌鼓得好”的观众。
这个弧线,也是一个灾难。
成长就是成长,觉醒就是觉醒,选择就是选择,控诉就是控诉,不能建置时似乎在控诉,游戏时似乎在成长,高潮时又变成了选择。
钟楚曦这个角色,也是不经任何建构。
一个恋爱脑是因为爱的缺失,一个被母亲嫌弃的人所以母爱缺失,问题在于母爱缺失何以导致恋爱脑(爱的是男人),这个在心理学上找不到任何依据,在现实的情感生活中,也找不到共鸣。
而母爱缺失又是因为父亲打母亲导致母亲丧失了爱的能力所以孩子母爱缺失,但父亲打母亲的原因是母亲的眼睛和女儿的一样大,所以看父亲时就像是在瞪父亲。
这个逻辑链条有多长就有多脆弱。
女主王铁梅的前夫(赵又廷),与家庭教师(章宇),展开了“雄竞”。
“雄竞”这个梗,本来是很有创意的,但因为没有建构人物,导致其既失去反讽力量,又不好笑。
这两个人物,从一开始就承认自己作为男性,是享受了性别红利,同时拥有性别原罪,相当于已经主动去“雄”化了,在这个基础上安排“雄竞”桥段,属于表意错位。
公牛竞争是自然,套用“雄竞”话语就变成了一种反讽,但再次转码为阉牛雄竞事实上是恶俗。
这是小问题。
大问题是:前夫与女主的离婚,不需要交待理由吗?
这个理由难道不是女性主义表达最好的契机吗?
男二与女主好上,难道不需要理由吗?
这个理由难道不是进行主题表达又一个更好的契机吗?
将所有契机都放过,然后就是一通无情境架空输出,这不就成任性了吗?
片中的三个女性主要角色,她们到底生活是窘迫的,还是优裕的?
完全看不出来,全凭导演需要。
主张女性很辛苦时,就是窘迫的;主张女性快乐时,就是优裕的。
所以,这个上海市中心的老房子(而且还是文物建筑),就是一个含糊甚至鸡贼的世界观选择:说窘迫也行,因为“老”而“小”;说优裕也行,因为“中心”且“上海”。
最后一个问题:女性,到底需不需要成功?
我认为是需要的,甚至,女性主义的成功,是靠女性的成功来完成的。
既然这样,电影中有意无意对“成功”的消解,就属于扩大火力面,因而严重伤害了电影表达的有效性。
这个问题集中体现在女儿这个角色上,以及母亲王铁梅的教育理念上。
“努力”是男权的一部分吗?
“真实”是男权的一部分吗?
我觉得不是。
“女孩只能夸,哪怕她事实上特别平庸”,这是对女性主义的一种污名化,我甚至觉得它更接近消费主义——只有消费主义,才会谄媚女性,宣称“不论你怎么样,你都值得拥有这个和那个”。
女性主义,不是一种庸众主义,它的精髓,应该是精英主义的。
唯有如此,“女性权利”四字,才会汇入“人权”的光辉历程之中。
以上。
我想,我不能为了政治正确,就说自己喜欢这部电影。
诚实地说,我既没有觉得好笑,也没有觉得好看。
我最鲜明的感受是诧异。
诧异于竟然会有那么多人,觉得它非常好笑,非常感人。
当然,不能抹杀它的价值。
在我看来,与其说这是一部商业电影,不如说这是一部女性主义科普宣传片。
充斥着各种说教和口号。
剧情基本上是没有的,它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故事性。
有些文艺片也是没有故事的,但是这又是一个商业片。
基本上,它就是一些生活片段,以及一些,从网络上收集的,企图让观众觉得好笑的梗。
它是如此的刻意,指向是如此的鲜明——讨好型人格,恋爱脑的小叶,独立刚强大女主型的铁梅,以及,各种漫画风格,完全不似真人的男配。
对了,还有一个,完全不像小孩的小孩。
《爱情神话》的导演邵艺辉的新作《好东西》于9-10日在北京、上海开始了点映。
因为我9号泡电影资料馆了,分身乏术,所以无缘成为第一批观众。
但看完夜场电影,打开朋友圈,发现看完点映的朋友们都是这么反馈的:
爆笑到鼓掌?
有这么夸张吗?
本来打算正式上映后去看,看到朋友们的评价后坐不住了,立马买了10号的票。
——果然,我看的这场也炸场了,前面就一直爆笑连连,到5人饭桌戏观众们都笑到鼓掌,根本停不下来。
甚至我还听到了一个声音浑厚的大哥,也在后排嘎嘎笑。
乐过以后,我突然想到这才只是邵艺辉的第二部长片,如此惊人。
邵艺辉还真是有成为大师的潜质的。
其实细数一下影史上所谓的电影大师们,大家的第一反应不外乎是伯格曼、塔可夫斯基、库布里克、布列松、黑泽明……几乎都是男性导演霸榜。
也许,电影史真的需要被重新审视、被重新建构。
我们太需要一位女性大师了。
以下评价,就来自一位“占据太多性别红利”的男观众的发言。
请随便批评。
一·娱乐曾有老师上课讲道,真正的大师作品是很好看的,具备观赏性的、不拒绝观众的。
《好东西》可以说是今年的院线电影里,娱乐性、亲民度都在top级别的——无论跟国产片比还是跟引进片比。
在电影越来越式微的当下,在电影跟越来越精品的剧集、大量的短视频争夺生存空间的当下,如何创新求变、把观众带回影院,真的是电影人应该思考的事。
我愿称这是一部「脱口秀式电影」,这是褒义词。
影片风格有点像伍迪·艾伦:毒舌、犀利、妙语连珠、如打乒乓般快节奏、无差别讽刺所有人(也包括自嘲)、中产知识分子视角、深深扎根于城市文化……但邵艺辉就是邵艺辉,不需要被成为女版XXX,是我们中国当下独一无二的邵艺辉。
她的喜剧和开心麻花完全是两种路子。
开心麻花会设计目的性非常强的笑点,似乎演到某个节点了,摁头让你笑。
但邵艺辉的片子是纯纯生活流,笑点在一来二去的密集对话里自然生动地出现。
这当然也是主创们用劲设计的,但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轻盈的、顺其自然的。
很喜欢的一个片段是,钟楚曦给小女孩儿当“妈”,给她戴上耳机让她猜听到的是什么声音,然后将女孩儿的回答与宋佳的动作剪辑在一起——这一段声音蒙太奇,我堪称电影之神的降临!
真正的电影时刻!
看片头职员表就注意到,邵艺辉不仅是编剧、导演,还担任了剪辑指导。
这一段当然也是主创精心设计的,但它呈现出来是如此的温柔和煦,举重若轻。
主角们的服装、墙壁上的涂鸦……这些美术设计里,都藏了相当多的彩蛋。
二·Pure and peaceful女性视角出片名时注意到英文片名叫《Her Story》,才终于反应过来,所谓“好东西”=“女子东西”——这是真正女性本位的故事。
但邵艺辉做得最棒的一点是,她带来的是一个幽默而轻巧、犀利但不压抑、尖锐但不制造对立的女性故事。
今年的另一部我很喜欢的片子是《出走的决心》,但想想看那部片子也是压抑了2/3,在最后1/3爆发。
似乎相当一部分女性主题电影,都太顺拐地聚焦于女性的被剥削、第二性、苦大仇深的一面;似乎这成了女性成长故事的标准化模板。
这也凸显了2023年《芭比》的伟大:借助欢乐氛围的乌托邦世界,用最具娱乐精神的商业片来喊出女性的声音,把苦难统统解构掉。
《好东西》真的有用喜剧方式,让我们笑对人生。
里面的所有角色都很可爱,包括那些镶边的男性。
它提供了非常多元的议题,扔下生理羞耻、反对驯化、多尝试人生的各种选择、扔下完美主义的包袱、不被定义……所以,《好东西》绝不是女性特供,更没有制造对立。
就像坐后排那个声音浑厚笑得很大声的大哥,谁都可以看得很开心,男男女女都能从里面学到点什么。
它是一场长2小时的精神疗愈。
在国内一众虚假的“大女主叙事”里,邵艺辉已经走到next level。
三·时代脉搏能一把掐住时代的人,也是真大师。
钟楚曦在厕所种菜、厨房里堆速食品,宋佳带着小女儿在上海的街边跟着唱《明天会更好》……这些moment都在提醒我们不要忘记这个时代。
如何把时代元素放进电影里,低段位的创作者大概就是呼喊一些转瞬即逝的流行语;真大师是借助影像媒介,留住history/herstory,取自时代,又反哺时代。
博主耳朵film评价:“一个时代标签式的电影,把21世纪20年代初很多问题贴在了一起,一百年后大家想了解这个时期发生过什么,可以回望的那种。
”这是很高度的评价。
也许,电影史上真的需要一位女性大师导演。
但又也许,冠名大师也不过是影迷圈或学术圈的一厢情愿、一种自high、一次强加。
我们也并没有问人家乐不乐意被冠名大师,人家拍电影是不是就为了这点虚名。
相信主创们拍的时候很开心,观众看的时候也很开心。
所以,扔下包袱吧。
面对这样的电影,enjoy it。
《好东西》或许在我这边排片不多,于是每场影院的上座率都相当高,影院氛围也很不错,特别有不少放生大笑的观众(男女都有),似乎想要在影院中,彻底释放自己对这部电影的热爱。
《好东西》故事背景依然放在上海的梧桐区域,用导演的话来说,虽然依然会被诟病偏小资,但呈现的视觉效果会更好看,并且也经过计算权衡主角还是能租得下。
影片的主角是由宋佳饰演的单亲妈妈王铁梅带着女儿王茉莉搬到新租的地方,王铁梅一边照顾着女儿一边从事新媒体编辑工作,在新搬去的地方,她们认识了天真浪漫的乐队主唱小叶和鼓手小马,分别由钟楚曦和章宇饰演。
由赵又廷饰演的前夫,可怜在影片中被剥夺了名字只叫前夫,自称是女权主义的先锋代表,想要和王铁梅复合,而有些恋母情节的小马则对比他年纪大的王铁梅一见钟情。
与此同时小叶也被一位叫胡医生的高精尖眼科大夫迷得神魂颠倒,至此这一大桌子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一串串的好东西给搬上桌了。
清新脱俗,应该是不少人对《好东西》这部电影的大致评价,影片不按照传统叙事打牌,而是走了一种很新的文本,通过主角生活流的心境去串起身边的琐事。
甚至有人用东方伍迪·艾伦来评价邵艺辉导演,在我看来其实不管《爱情神话》还是《好东西》,反而都让我更联想到了王家卫。
王家卫导筒下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也并没有一个主线任务从头贯穿始终,而是游走在城市的边缘去琢磨着自己不被定义的人生。
邵艺辉导筒下角色当然不会是痴男怨女,而是一群向往更美好精神层面,更想要去冲破一些规则的新角色。
但不管是王家卫或是邵艺辉的电影,片中的故事和角色,都很轻盈自由和鲜活。
轻盈和自由的意思是电影的文本感很强但故事性很弱,包括伍迪艾伦的电影也一样,这些电影就像黎明破晓前没看到太阳升起的东方天边,颜色很淡光线正好,轻盈的包括着整个世界,即使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已经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鲜活指的是角色,即使我们在现实中几乎很难结识电影中如此有性格的人,但看完电影总感觉这些角色就生活在我们身边,或者TA就是我们想要成为那样的角色。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邵艺辉导演目前仅有的这两部作品,就能和王家卫和伍迪艾伦去相提并论平起平坐,只是我个人看片时联想到。
纵观影史各种电影浪潮运动,虽然《好东西》并不算是打破结构性电影轮毂然后玩出新运动的影片,但也是在如今沉闷不已模版同质化严重的电影市场,《好东西》绝对算是一股新鲜到爆出汁的水果,让你品尝第一口的时候,如果你深深爱上这味道就会欲罢不能到结束。
不过如果你尝到第一口时觉得味道不对那就另一回事了后面聊。
《好东西》和《爱情神话》一样,展现了邵艺辉眼中理想乌托邦的世界里,那些男男女女的精雕细琢的故事,从他们的故事中照进现实里存在争议的问题,比如父权体制,女性主义,爱情,友情,自由和理想等等,这些看似沉重严肃的话题,都在影片中得到轻松和幽默的展现,让人捧腹的背后,却有着值得被看见的思考。
从导演的访谈和电影呈现出来的结果看,影片其实并不想标榜自己是一部女权电影,而是一部女性为主,聊聊两性如何平衡,以及男女之间现今现状的电影。
影片从开始前夫抱来拳击装备给王茉莉,王茉莉就说不想打拳,就暗示了影片不想“打女拳”。
但这也不妨碍影片展现出在女性视角下女性美的一面。
脱掉了《爱情神话》那双以男性审视角度为美的Jimmy Choo高跟鞋,《好东西》王铁梅和小叶都穿了平底鞋或运动鞋,穿着舒适且具有表达态度的衣服,平视化镜头的非男凝视角,随性随心的妆容,都让影片的女性散发出自然而真实的样子。
影片中三位女性分别代表了三种不同状态,此前作为新闻调查员的王铁梅,早早的接触了比常人更为残酷的现实,从里到外磨练出了一身铿锵有力,有着自己独立完成态三观的女强人。
王铁梅在影片里负责“火力全开”,在社会中展现她内心的自由和全能的理解。
片中她的几句台词就能代表她对自己,对女性,对做母亲的态度。
对自己。
片中小马和王铁梅的激情戏,小马从不少动作片中学到亲热就要撕对方内衣且不无需对方同意,以为女性都喜欢,结果被王铁梅所厌恶,小马只能扫兴打算关门走人,结果王铁梅来了句:这句话其实也是王铁梅对自己说的,要给自己机会,她或许一直在为这个家在操持,在养育女儿上,在社会对母亲或女性的固有道德标准上,似乎不太能让王铁梅走出这一步,但她决定跟随自己内心的声音,不是为了什么爱情,而是为了哪怕随心所欲。
对女性,王铁梅对痛经的同事说,“红糖水没用,去吃止痛药”,在天台上,王铁梅代小叶冷漠的母亲向小叶说对不起,并解释“总归有人要给你说声对不起”。
还有开头王铁梅反跟踪小叶被跟踪的跟踪男。
这些都是王铁梅自愿要去担起社会中,女性真正能帮到女性的责任。
对家庭或做母亲,这或许是影片王铁梅角色成长弧线最显性的,王铁梅从控制欲很强的母亲,到之后通过小叶这面镜子从新审视自己,在片尾王茉莉要上台演出怯场时,最后温暖的说出:你不想上台那就别上。
或许从那一刻起,王铁梅也意识到,她做不到也没必要去做一位全方位都零死角的女强人,新的规则,还在探索。
影片中的小叶,带着童年阴影创伤,缺乏爱没有自我定义权,看着像是和王茉莉一样长不大的孩子,还恋爱脑,在整个过程中被王铁梅引导着成长蜕变,但其实无形中,小叶也成为了王铁梅对照自己的一面镜子,让王铁梅更能通透和直面自己无法改变的现状和脆弱,并去接受它们。
小孩在邵艺辉的电影里都有出现,用她的话说小孩就是去性别化的代表,纯真且童言无忌。
《好东西》的王茉莉为何总被叫小孩儿,是邵艺辉小时候她的妈妈就叫她做“小孩儿”,所以我更愿意理解为,片中的小孩儿王茉莉,可能就是代表了邵艺辉导演在影片中发表着自己更直接的观点和问题,就像一个小孩儿,对成人社会对于两性话题,性别议题提出自己的疑问和不解。
其实不管女权还是女性,在我看来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更多观众看到或意识到两性的平等对话而非对立。
《好东西》是新的东西,在于不再像此前的电影执着于仅展现女性觉醒的过程,虽然小叶在里面有觉醒,但大主角王铁梅已经是觉醒成熟态,那么然后呢,影片重点讲述的是这个,女性觉醒之后的故事。
女性意识觉醒其实不光影响到的是女性,同时男性也跟着同步在变化。
比如前夫,一位自诩自己对女权主义透彻到倒背如流,口口声声说和女性站一起,但搬家收拾差不多了他才出现,可乐喷了一地也只是很嫌弃的扔给小叶一张纸巾,开头直接用结扎来表态要和王铁梅共进退,到后面callback才清楚原来是之前谈的女友嫌弃他没钱,而铁梅没有嫌弃过他做家庭煮男,所以想用这方式讨好铁梅。
前夫就很像那种西方的一些总是挂在嘴边要种族平等的白人,但潜移默化中自己却必须要站在金字塔顶尖俯瞰黑人的白人。
但即使是这样的又当又立的前夫,影片所呈现前夫的视角也并非批判,而是一位依旧很爱女儿并且尽到责任的父亲,如果前夫不姓王,王茉莉跟着母亲姓,前夫做父亲定位也可见一般,果然是王铁梅的“好育友”。
而且站在前夫的角度,他其实就是父权社会下的淘汰品和牺牲品,他试着按照社会给男人定位的模版去努力成为众人眼中的成功男士,失败了,还迷失在其中,于是想要在女权主义下找到一些存在感去拥抱女性,获得女性更多的支持,结果自己成了小丑而不自知。
而作为小马当王铁梅的炮友,从小到大是被父权压迫和父亲决裂(拉黑他),自小丧母进而演变成缺少母爱转而投向恋母的怀抱。
小马属于在社会中主动向父权投降的人,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同样不被社会认可为成功男人。
但就是这样的小马,激起了铁梅的征服欲,这样的性别对调,其实也反应了当下不少男女关系上的新模式。
最后一位男性就是胡医生,这应该算是典型中的油腻海王的斯文败类了,绝对的典中典中典,但在邵艺辉的导筒下,这样的男人也成为了“男人还是很好玩的”好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这世界没有男人当然不行。
当不想被胡医生这样的精致标准成功男PUA,恋爱的主动权在谁手上,很重要。
如果说片中三个女人形成一个强大铁三角植物生态圈,因为她们的名字都是以植物来命名的,梅和茉莉都是花,小叶作为绿叶,鲜花配绿叶。
那么片中三个男人则是影片凿开槽点和笑点的源头,往往我们在爽文片子什么霸道总裁那些雌竞,在影片中再次性别互换,前夫和小马的雄竞比比皆是,甚至上升到脱衣服秀身材的戏码,来讽刺男凝。
而胡医生的自恋虽迟但到,当得知小叶是单亲妈妈还带着女儿,马上找到了新的刺激感,当他发现小叶还是蕾丝,还是小叶第一次喜欢男性,更是欲罢不能,当他得知小叶“自傻”,直接在颅内上演几百出琼瑶剧,一句“爱我便是”,彻底出圈。
在《好东西》电影里,这三个男人其实给女人们造成的好玩快乐,似乎比伤害她们要多,所以应验了影片那句台词,给女人快乐的,就是好东西,这三个男人也是好东西。
这也是影片强调的,这是探讨当下两性话题的电影,并不是纯粹的女权发声。
但即使这样,影片依然备受争议,有人说现实中像前夫,小马和胡医生的男性,并不占大多数,也并非善类,而女性真正在社会上存在的问题,还远远不止这些,《好东西》想把话题作深刻,却始终流于表面。
另外“小品式电影”,“脱口秀电影”的标签,也被贴在了《好东西》上。
首先《好东西》就如邵艺辉导演访谈提到的,这就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理想乌托邦的世界,所以影片里的上海白天总是阳光明媚,空气清爽,即使在夜晚也是灯火通明光线充足。
片中的女性会更自由,男性会更没有攻击性。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反而我觉得影片中最现实的地方,在于虚拟的互联网,当铁梅以自己的经历写了一篇关于单亲妈妈的生活记录,却被网友喷的狗血淋头,这或许成为影片中最残酷现实的存在。
在访谈中邵艺辉也略悲观的表示到,可能她影片中的世界,很难在当下社会实现,她的电影只是高度提取现实的浪漫,去用轻松有趣的故事传达议题。
另外《好东西》的电影属性是一部商业片,所以可能你会觉得影片过于轻,而并非像艺术片或文艺片那要重,说人话就是格局不够大,但轻重和大小之间,我觉得并不是相互对立的,而是共生共存的。
再者《好东西》作为一部小成本的商业电影,且不说在票房上已经成功,在影片所承载的话题上,也已经超出这部电影的带给我们的思考了。
至于“小品式,脱口秀电影”的说辞,这完全是导演个人风格的惯性,我姑且认为这是带有贬义色彩的,那如果这么说,那么伍迪艾伦的话痨电影是什么式和秀的电影?
王家卫的电影又是什么show的类型?
有人说《好东西》缺乏电影感。
全片我最喜欢的一组镜头,就是小叶让王茉莉猜那些音效出自哪里,暴雨,打雷,熊猫吃竹子,飞船启动,这些在小孩脑子里的奇思妙想,都是出自她母亲在家中繁琐的家务(或工作)。
这一组极具创意的蒙太奇视听剪辑,难道不比那些砸了重金拍梦游场景坐摩天轮的创意来得更新颖吗,而且这是小品和脱口秀,或者话剧舞台剧呈现得出来的吗,目前有且只有电影才能做到吧,注:没有贬低小品脱口秀话剧舞台剧的意思。
还记得我开头说的吗,《好东西》绝对算是一股新鲜到爆出汁的水果,让你品尝第一口的时候,如果你深深爱上这味道就会欲罢不能到结束。
但如果你第一口都觉得味道不对,那么或许这种类型可能就不适合你,没有对错,只有选择而已。
最后,《好东西》真的这么好吗,我想说的是,再好,好东西也成为不了完美的东西,不光是电影是遗憾的艺术,而是《好东西》确实是可以成为更好的东西。
坦白讲,如果《好东西》和《爱情神话》去让我选,我个人喜欢《爱情神话》更多于《好东西》,《爱情神话》的观感对我来说是情绪上的掏空,在角色的年龄和阅历,以及故事性上更符合我这老东西看的年龄段,而且影片似乎懂得更适当的留白。
《好东西》给我的观感则是情绪上的填满,很好笑很好哭很满足,但情绪满也是真的满,满到其实可以稍微收一收,吃得有点撑。
女权,父权,雄竞,母职,爱情,友情,理想,甚至连小孩学校一些攀比现象,都要拿出来说道说道,就《好东西》安排的密度很满,但有时候这些确实也不再一条叙事线上,这也是为何有人会觉得影片细看其实情节很碎的原因。
但好在影片在剪辑上处理得相当好,并且主次分明。
即使《好东西》塞满了各种主义和现实话题,但我觉得影片并不具备承载现实中严肃女权话题解答的能力,导演自己也提到,她只是在想如果把现今认知各种新观点的年轻男女放在一起,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好东西》只是把这些社会话题抛进平静的湖面,让湖面泛起涟漪影片的目的就达到了,而非翻江倒海的批判。
甚至我觉得没有任何一部电影能完全解答出女性主义,每一部女性电影或许只是打开一扇窗,能让观众看见,就已经值得了。
比如如果你看完《好东西》后,你对女性电影和女性议题有了更新的认识和兴趣,然后主动找近期的《出走的决心》去看,这就是《好东西》的力量。
我觉得《好东西》算是开创了一个新的赛道,不管是从前期选题立项投资角度,还是面对观众能让我们看到没有一成不变的电影。
在影片中有一场戏是小马叫网约车,前夫打算要送他那段,他们站着的边上墙上涂鸦写着:爱情不是神话。
等于导演颠覆调侃了自己的前作《爱情神话》,期待邵艺辉能每部作品都有所突破,拍出更多个人风格鲜明的作品。
“这就是只采访了2个人写出来的10w+推文” 纯主观差评《好东西》娱乐化的虚假女性主义_哔哩哔哩_bilibili总的评价为不喜欢。
如果7.1-7.5分,作为喜剧,我没有任何意见,且我不会搭理这部电影。
但是看到这个评分,并且包装成女性主义电影,花38块钱并且浪费我的两个小时时间,我就一定要发声。
以下均为个人观点,可能会微量剧透,请理性观看。
我觉得不好看,有一种浓浓的中年人的困顿、身不由己感,没有《爱情神话》时期肆意的才华了。
像是一篇公众号10w+的推文,制造了一些冲突对立焦虑和金句鸡汤。
关上文章 重回生活,并没有任何用处。
并且因为说的事太宽太泛,想讨好的人群太多,反而悬浮流于表面。
不可否认其中的音效采集和家务场景的交叉对照剪辑非常优秀,但是一段吸睛的场景不能弥补整个影片框架的松散。
我相信有很多人是真心觉得好,那我是真心觉得流于表面。
女性友谊和互助、上下代女性的传承、觉醒后女性如何自处、和社会和男性如何相处,好像提到了,但是又没有说深刻,全部停在娱乐化的浅尝辄止。
既想要话题性的红利,又没有深入研究思考解决方案,这就是只采访了2个人就写出来的虚幻剧本。
为什么公众号文章被骂真的不反思吗?
悬浮的幻想不是理想主义,真实的挖掘思考真相能动地改造才是理想主义。
女性友谊和互助、上下代女性的传承、觉醒后女性如何自处、和社会和男性如何相处,这些话题都特别好,只要把其中一两个写深刻,哪怕用日常化的生活,动人的碎片串联起来,就能够编织得很精美。
《爱情神话》是小生活场景下的散文诗,导演在故事叙事、节奏、镜头调度、技巧上都控制得很好。
这部《好东西》故事并不完整、情节贪大求全、节奏零零碎碎、音乐太多略水,没有神话那么精巧,台词也是金句汇总,拼凑感多过于原生感。
很多话就是有不是这个人物自己该说出来的,就是硬塞给他的台词,这样的感觉。
预告片里导演说了她的两个观点:其一她在故事开头就给到了一个已经觉醒了的女性角色,觉醒后要怎么在社会中生活。
其二她认为女性主义就是男女平权。
那影片中做到了吗?
那么如果讲到男女平权,她塑造了3个悬浮的男性角色,以工具人的身份出现,说着和做着争议性地表演性的话和事,又以何呈现平权?
( 看过毛尖和导演的对谈后,1126补充平权这部分的观点: )看了毛尖和邵艺辉的对谈,感觉导演真的不太行。
太主观感性了,本质就是写虚幻都市男女爱情小文的,爱情神话还没有暴露问题,现在可能是被资本发掘了,推到台前来当靶子了,一下子提到了不应该有的热度和高度。
本来感觉这个剧本身的屁股就有点问题,看了导演和毛尖的对谈,更确定了我的想法。
女性表演艺术创作者把这个包装成乌托邦式的女性电影,在其中用曾经物化女性的行为把男性重新物化一遍。
所以正能量男性角色必然不能出现。
其次,感到爽的应该就是在爽物化男性的过程,曾经被封建思想奴役过了,现在希望自己成为统治阶级,再赛博奴役一遍曾经的统治阶级。
根本还是历史车轮的倒退。
所以强大自身,少吃无畏糖衣炮弹和赛博兴奋剂。
其中我最反感最无法理解的就是,铁梅和小叶假装同性情侣去试探小叶的床伴的感情。
直女装姬且被床伴男反向劝导两人不要分手,这一段的情节和对话设置让我非常生理不适。
其次反感的就是强调环境如原生家庭伤痛。
男权社会带来的压力,强化了被动等待他人救赎,相当于变相轻视了女性主体的自我觉醒和主观能动的改变能力。
一个原生家庭有男性暴力、母亲苛责的家庭成长的孩子,就是撒谎成性缺爱讨好型人格恋爱关系依恋、酗酒不自爱、等着天上掉下一个茉莉来治愈,一个铁梅妈妈来再养一次。
虽然打原生家庭伤痛,成年后把自己当做小孩再养一遍这种话题很火,又让观众很吃这套很抓眼球。
但是如果放在2024年的如今,一部标榜的女性主义电影里,就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导演应该就像在《爱情神话》里,让徐峥代表男性导演向大众道歉物化女性一样,她自己也要给全体女性道歉,她在误读和传播虚假的女性主义。
可能是我看过爱情神话以后期望值拉的太高了,总觉得有一定话语权、有个人风格的女导演,不应该做出这么一部零碎的、讨好观众的、甚至有可能被资本裹挟的电影。
导演擅长的就是生活小叙事的散文诗,细节中散发灵气的光芒。
然而随着时间,思考和沉淀并没有深入,灵气消耗总有一天会殆尽。
最后的结局落点也很奇怪。
茉莉在女强人妈妈铁梅的呵护教育下,在新的环境中选择了接受普通、不去争取。
影片在“做个小孩儿”的歌声落下帷幕,让我满脸问号。
所以导演给出的结果就是不要放弃天真不要停止幻想。
这和面对现实,接受现实,能动改造,获得真正自由的女权主义是不是有点差别啊?
这是什么新的无矛盾冲突、躺平幻想式女权主义吗?
那抛开男女性别话题,性别对立根本就不是矛盾。
性别对立只是问题的呈现形式。
矛盾的根本问题有其他的根源。
那作为人的主体性,更应该在意人权,作为人类共享的权利。
拥有幻想天真理想主义的品质是特别美好的,也是人类应有和期望拥有的品质。
但是以女权开写,落点在做个小孩,是不是有点混淆视听扯虎皮了。
这里我想到一部我特别喜欢的日剧,《我们由奇迹构成》。
也推荐大家看吖。
不要关注男女性别对立,真的不谈性别对立了,关注人类的共同美好品质。
日剧有好多自我疗愈题材的,并且都有个很好的共同点,就是不谈恋爱!
无关性别,纯粹探讨作为一个人的成长。
综上所述,对于这部电影,我不喜欢,并且不会再期待下一部了。
没有看到成长,反而看到才华的消耗和流逝。
以上就是纯个人主观的看法了,如有不同意见,欢迎反驳。
映后打分3星,心理预期7-7.3分的电影看了导演访谈以后扣一星,最终2星。
结束
今年两档脱口秀节目并排联播的时候,豆瓣有一个热门 TAG 是,女性给脱口秀带来了什么。
我发了一条广播是这样说的——带来了:“世界上另外一半人口居然有自己的想法”。
毫不意外的,首条评论就是攻击我挑拨男女对立的一个发言,我至今想不起他的原文,目前沙发只剩下:[该回应已被折叠]看完《好东西》我就又想起来这条广播。
脱口秀也好,拍电影也好,发条广播也好,我们只是不想再被折叠了。
不想被塞在拼盘演出里雌竞,不想拍不想拍的电影,不想发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
我们都想要的都一样,那就是,被看见。
「以下包含大量剧透」我想要「我看见的世界」被看见故事一上来就是小孩儿的视角。
9 岁的小女孩跟离婚换工作的妈妈搬到崭新的旧小区,看到的是大波浪长发的女邻居在阳台上晒太阳,搬家公司的女工作人员在跟妈妈核对物品清单,视角低矮,仰望的是一片未知,但是却充满琐碎拥挤的安全感,好像是泡泡机吹出来的梦幻视角。
马上,这种安全感瞬间被小叶去高档小区赴约时男保安的扫视、楼里的住户打量、亲密后夜归被陌生人尾随所打破。
泡泡戳破了,这就是身为女性看见和被看见的另一种日常。
在这里可能很多人要杠,巨富长怎么怎么样,上海是多么有安全感的城市。
但我身边认识的很多女性包括我自己都遭遇过市中心的口头骚扰、尾随、咸猪手甚至内衣窃贼。
在大荧幕上看到这样一种反击无疑是有力量的,从《热辣滚烫》里的乐莹到《好东西》的铁梅,表现的不再是以往类似桥段里捕猎者眼睁睁看着猎物被追捕时战战兢兢束手无策的快感,而是直面他们客观存在的猥琐和无礼。
再到后面铁梅训斥公共场合小便的人,也让我想起再次想起《热辣滚烫》——女导演们在重复的不是悲惨叙事,重复的是我们一天天面对的狗屁倒灶的世界,就是要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直到你们都看见「我看见的世界」为止。
但是,有的时候可能也不是那么笃定的。
一边说不要挑起性别话题,一边卖《看不见的女性》送《她们不是唠叨,只是受够了——不被看见的情绪劳动》”,我两次被这个操作笑翻。
相信除了反讽之外,一直在反思有没有重复悲惨叙事的除了铁梅还有邵艺辉本人。
很多沉重的话在片中都一笔带过,家暴、网暴、单亲妈妈、母职惩罚,铁梅为什么不再当调查记者了,为什么呆过的单位都倒闭了。
没有给出答案,但是人人心目中都有答案。
点到即止就够了。
写给上海的绝情书有个澳大利亚的朋友跟我说,今年无意中听了 《越洋电话 oncall》2022 年 4 月的 一期《像怀念前男/女友一样怀念上海》,我们 4 个主播各自分别聊了聊当时和上海的关系。
我当时形容自己和上海处在“离婚冷静期“。
他说他就是在那时候决定离开的,完完全全就是他当时的心境。
可是没离开上海的人是怎么继续和上海过下去的呢。
小叶家里藏着好多秘密。
到处种了又不吃的菜,囤积的速食和饮品。
我家里现在还有 2022 年高价买到的 UCC速溶咖啡粉和简易意大利面。
而在“垃圾也有家”、“爱情没有神话”的大铁门上,还有一句振聋发聩的“等通知”。
等谁通知?
通知些什么呢?
我相信每一个经历过 2022 年上海的人都会被路边《明天会更好》的弹唱和三人出街的万圣节装扮触动,毕竟有些东西无法复刻。
就好像今年的巨富长的万圣节就奇迹般的消失了。
梵高不存在,弗里达不存在,金斯伯格更不可能存在。
小孩儿在 LIVE HOUSE 怯场不敢上台的时候门口写的是,这个世界会好吗?
不是只有大局观的宏伟叙事才具有集体记忆的能力。
这些微妙的互文的瞬间,它可以很私人,也可以很公共,好像以电影口述史的方式,收藏了这个城市的某些切片进入一座永远不会被摧毁的博物馆。
它是这个城市可无限延长的生命。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开头的第一个托特包是 “学校杀死艺术家“,基本上也成了小孩儿戏份的主题。
铁梅说小孩儿是米开朗基罗,前夫(很妙,演职人员表里也没有名字,赵又廷是前夫,nobody;可是连霸凌小孩儿的张家新同学,作为一个被台词盖章的 nobody, 都有自己的名字)却说便宜了房东要画在纸上就好了,然后被剥夺安吻后被匆匆赶走。
而类似的桥段重复上演。
张家新的举报在女老师的公开声援下无效;小马的单方面拉黑根本没有被忙碌的雪梅发现;眼科医生觉得自己终于克服了破碎感笃定小叶一定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小叶说了不。
来自另一个性别的点评和肯定,真的不重要了。
来自同性别的点评难道就重要了吗?
当然。
我可以直接夸你厉害,能干,有才华,也可以夸你的眼睛很好看,你的眼泪很好吃,更可以直接告诉你你不需要照顾所有人。
但是面临网暴和辱骂时,面临一段不确定的关系带来的伤害时,我更期待你不要在意我或者任何人的点评,看着我的眼睛,感受到我的手指摸过你发丝的温度,感受到我颈窝里你流下的泪水,就够了。
Girls help girls 很多时候不是用语言写就的,而是像猫咪一样用毛茸茸的肉垫和均匀的呼噜自然生成的。
也看到一些评论说几个男性的角色很没特点,雄竞很幼稚。
可我反而觉得这是邵艺辉的高明之处,她就是在用男导演拍女演员的常规方式操作啊——如何扁平地使用演员,展现他们作为客体的肉体,强调他们讨好另一个性别的话语方式,如何破碎着渴望认同又需要治愈,所有的自我进步都是为了获得另一个性别的青睐……慢着,眼熟不?
现在觉得没特点幼稚好笑了?
过去几十年的影视剧我们看到的这样的女性角色还少吗?
Deal With it.因为下一代人要长大了,新的游戏规则要来了。
“女孩怎么打鼓?
”“你怎么打鼓女孩就怎么打鼓。
”这句话我觉得像是邵艺辉在答记者问。
“女导演怎么拍电影?
”“我怎么拍电影,女导演就怎么拍电影。
”
先说影片优点:笑点很多很密集,几个场景笑得人直不起腰来,很适合以喜剧小品或者脱口秀的形式呈现:特别喜欢邻居陪女儿听声音的那一段,以非常温情的方式解构了母亲一天之内做的种种家务;男的从小到大都让人讨厌这一点也塑造得不错。
缺点也很显著:台词演技平庸,人物情节完全服务于笑点和“金句”,看得人莫名其妙;女主突如其来的亲热戏简直脏了我的眼,如其它评论所说,男鼓手真是性缩力拉满;前脚写女儿没出过国很自卑后脚就要出国去看Taylor Swift演唱会了,此前的一切铺垫瞬间坍塌,变得无力;上海精英单亲妈妈面临职场和育儿的双重压力,仍然花了大量时间精力在家务活甚至刀削面上,非常不符合现实,现实中的中产妈妈会大量外包:外卖、外餐、保洁、保姆等;爹味说教变成了孩味说教,导演对父权反面的想象力实在是有点贫瘠。
看别的女性主义影片,我只觉得有很多提升的空间,但是看完此片,笑得不可开交之余,我更多感受到了担忧。
女权总是让人欣慰的,我担心的是在自由主义裹挟之下,女性的自我探索方向偏离。
整部影片仿佛巨大的美式新自由主义下看似美好实则虚幻的泡泡,悬浮、不接地气。
新自由主义浪潮之下,人们看似有着无穷的可能性,无尽的选择,事实上,选择并非无成本,而是和时间、精力、金钱挂钩的,同时由于市场和资本控制,在很多情形下其实并没有人们感知到的那么多机会,却获得了更多选择的压力。
电影中也是如此,主角都有很多选择,或者说她们认为有很多选择,特别是有“小众”的选择很酷,实际上她们真正的选择只有一个。
在邻居假装自己有很多感情经历,有孩子,是女同的情节,影片借女主和男医生的表现营造出这样一种世界观,即一切皆有可能,皆可以得到尊重。
然而,实际上邻居是恋爱脑、异性恋,而且只(想)有男医生这一个选择;女主看起来不在乎男人,只想搞事业带孩子,实际上只能和男鼓手这个唯一容易接触到且对自己也有感情的异性交往,甚至没有不进入爱情的选项; 女性间明明可能有很多种复杂多层次的关系,但是到了电影里,就只能有“母女”一种,女主和小孩是真母女,邻居和小孩成了“假母女”,女主和邻居成了“干母女”;女主和小孩因为贴上了“单亲家庭”的标签,理论上有很多值得探讨的困难,实际上经济富裕,生活质量颇高,可以说没有展现出任何困境。
一方面,作者应该是真的描绘不出更真实的困境了,另一方面,也能感觉到她不愿意把女主一家的生活塑造得太落魄,因为那样会失去某种小资产阶级“格调”。
一切都像极了LGBTQ+身份政治层出不穷、轰轰烈烈的美国,在这样看似包容自由实则由资本操纵的国度,人们的观念极其保守,离不开“老婆孩子热炕头”,当选总统的还是事业有成、婚姻美满、儿孙绕膝的人生赢家老白男。
影片中其它对于“可能性”的崇拜也比比皆是,“小众+可能性”简直就是自由主义时代下的最庞大的拜物教,也即鲍曼笔下的“主体性拜物教”。
让女儿学乐器,不考虑她喜欢哪个适合哪个,而是说:女鼓手少,做女鼓手酷,所以学。
真是槽多无口,何尝不是另一种从众呢?
女儿表示自己最喜欢的歌手是 Taylor Swift,当妈的都要赶紧补充一句你不用永远最喜欢她,专一倒成为新自由主义下的道德污点了。
女儿登台演出后,说自己还是喜欢当观众。
拥有小众的选择后放弃,比一直拥有小众选择还更上一层高贵的台阶。
闺女啊,你忘了自己当观众只是因为鼓掌比较响亮所以被拉去当观众给老师的面子工程增砖添瓦的吗?
怎么就成为你的自由意志了呢?
最后是一些纯吐槽。
电影里“女权男们”嘴中吐出的一连串瞎话,实在是太魔幻了,整部影片才是最大的“女权表演艺术”吧。
当众脱男性朋友的衣服,真的不是性骚扰吗?
咱也是不懂了。
俩雄竞男,一司机一乘客,坐车里,才是最和谐的一对儿。
看着周遭一片好评面面相觑:难道我脱离群众了? 我的真实观感:情节破碎人物虚浮,融了一堆热门议题的女权主义党建片😑没有任何反对女性主义的意思,但确实也感受到了女性主义在国内的发展现状:太多表达,太多口号,太少落地。 本片唯一亮点:听母亲做的家务声音猜音效。(但再好的瑶柱也没法给不好的菜吊味呀……)
真的不会很多梗过于刻意了吗?一定要拿出来说事儿才会觉得有些东西是值得被看见的吗?我觉得是没必要的 虽然支持女权但现在更支持平权 没必要天天把这些梗刻意的拿出来说事 有些东西说多了真的会觉得boring 真的没必要
“你的眼睛很美很亮,我喜欢你看我,你怎么看我都没事。”(特别喜欢小孩猜音效那段以及男同学使了牛劲要拽她鼓棒她却一动不动只是轻蔑地笑那段,非常自然勇敢又充满力量的女宝…)
整部电影像一部小红书电影——精致,漂浮,所有人像踏踏啦自拍时松弛感大笑那样,用力过猛地在我女权的g点上敲架子鼓,每次爱女的时刻我都因为过分被媚到而恨不得坍缩成一颗灰尘。说它漂浮是因为它展现的一切都太美好了,这里面最有攻击力的男的是一个马尔福式的小学男生。但是有意思的点是其中王铁梅发文受到攻击这件事,它很有可能是真的,这恰巧点出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我们网络女权的议程和现实生活中老中的女性困境脱轨。我们真正面临的男性完全不是电影中这样的丑角女权男,而是上街捅人的incel,但我们的网络议题还真的就在集中讨论女性形象,建构,结构性压迫。如果说真的这就反映了上海的真实生活,那我要宣布现在最主要的矛盾就是阶级矛盾。不过anyway这部电影出来大家能讨论讨论然后激女能少骂点女人,那也是功德一件了。
不及格,年度最失望。形式上导演也许试图复刻爱情神话生活气息的一面,但是大段空谈哲学且悬浮的台词让故事彻底失去可信角度。女性权益几乎都靠对话聊,并且独立自强的女性聊到最后结果依然还是向爱情投怀送抱;不停插播主题并不统一的配乐让观众轻易感到疲惫和重复;儿童角色成人化几乎是杀死一切优秀作品的利刃;女性矛盾的激化与消解甚至完全是小时代式的;加上导演对演员的调度也很有问题,原本宋佳拿捏王铁梅这种角色应该完全不成问题,但是有好几处都感觉演员在抢着念台词;前夫作为一个需要被所有观众真心批判的角色,用近似丑角的浮夸表演来诠释似乎不是最能令人共情的方式。
不跟《爱情神话》比可以3星,跟《爱情神话》比的话只能2星了。完全放弃了电影叙事,各种网络金句式的台词和梗层层堆砌,没有融进故事,浮在表面。犹记得前作各种灵光乍现拍案叫绝的场面,流畅有趣,游刃有余。这次放弃了小而美,拥抱了大而空。以及包括宋佳,钟楚曦等人的表演特别生硬,想念马伊琍和倪虹洁那极度天然,浑然一体的吐槽和讥讽。和《爱情神话》里贡献了华语电影难得精彩的餐桌戏相比,这里的餐桌戏分明是吵不起来硬吵,话赶话的机锋和揶揄讽刺全然不见,只剩尴尬和扭捏。(赵又廷的那个角色设计很不错)好在导演的诚意和现实关照意图还在,上海的地域性特征虽然淡化,但那年那月我们都还记得。
作为一个创作者,看完《好东西》最感动也最令人难过的一幕是,宋佳在育音堂看完 live 后走在路上,穿过街头几个年轻人在唱《明天会更好》。 lockdown这样无法令人忘却的城市创伤,以一种隐秘而克制的方式融入了这部电影。没有哪个在上海经历过2022年的人,不会想起五月初夏解封前延庆路上响起过的歌。而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比今天、此时、此刻更适合它 —— 一种对离开本土去叙事的分离焦虑。能在上海去讲述上海的故事,能在电影里去捍卫另一种(不被允许的)集体记忆,能在本土不失语地找到一些创作空间,怎么说呢,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
不如《爱情神话》,神话的底子是衰弱的男性,爱情与男性气概脱钩,孔雀开屏换不来母孔雀的崇拜,那种弥漫的失落感和可贵的女性独立是真实的。这部底子是进击的女性,邵导很善于将脱口秀、sketch、漫才、live hose…的节奏和框架引入电影叙事,小空间、小情绪、小吐槽,上海成了一个大型的小剧场,也让整个电影笼罩在粉红泡泡里,离实在世界距离甚远。她迫切需要宋佳带着两个“女儿”向世界还击,彰显个体独立,可还击的对象却选择极小概率的几个男性,他们必须能承受起女主的全部情绪和吐槽,他们要身姿更柔软态度更真诚负罪感更沉重,但我们知道这种羊驼化的男人有多么不真实,哪怕是上海自我过大过剩的的男人依然是主流中的主流。观看完除了另一种玛丽苏的幻想大女主,依然很难找到更贴切的词汇了,导演只能在自造的假场域内起舞。
这才是我想看的女性主义。想推荐我每一个女性朋友都去看《好东西》。但最戳我的一段是在地铁上,那个陌生女性一个轻微的动作。
鼓掌,好看!非常妙!邵艺辉每回拍桌戏都是那么精彩。这简直就是豆瓣人自己拍的电影。
我们女人就该看这种好东西!!
像回到子宫一样舒适的电影,不需要担心被冒犯。
你可以走出影院之后觉得这不像电影,而像电视剧,脱口秀,或者播客,但是你没办法否认坐在影厅的时光是惬意舒适和无比投入的两个小时
电影已经看完一阵子了,一直没来评分。前几天和几个看过的朋友讨论来着,有人很喜欢,有人很反感,我是前者。我现在看一部作品,不太去评价角色和情节是否有过多虚构成分,我都是接受片子构建的世界,再当个观察者就好。(事实上片子里几乎所有内容都是真实存在于上海)看罢电影,已住上海十年的我更喜欢上海了,片里有的讽刺,我知道那不是我,片里有的鼓舞,切实帮助了我,就够了。
某种意义上中国版的The Worst Person in the World。抛开完全电视剧美学的视听不谈,全片不知道为什么始终透着一种不自信:明明有能力通过生活流的日常来show,却不自信地选择大段直白的中心思想式的对白来tell;不自信地躲在七岁小孩背后进行观点输出;不自信地提前预判批评直接在片中拍出自己的辩白。我觉得大可不必。另外从当年《战狼2》里的Amazing Grace到如今这部片尾的Leaning on the Everlasting Arms(甚至字幕直接把“everlasting arms”曲解成“彼此的臂膀”),拜托你们⏰能不能别culture appropriate福音歌曲了
一场盛大的梗与段子、金句与说教的疯狂堆砌。无聊乏味的剧情,生硬突兀的台词,不自然的演技,还有纸片一样单薄的人物,结果就是电影开场一个多小时了我还迟迟入不了戏。比起一部女性主义电影,其实拍的更像是一篇女性主义作文,还是小学生的那种,三句话之内就要扣一下题,一切都是那么的刻意,不仅离女性主义很远,甚至离电影本身都很远。如此不满还有很大一个原因是期望值过高。豆瓣9.1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怦然心动》,意味着《哈尔的移动城堡》,意味着《猫鼠游戏》,意味着《罗马假日》,但我实际上得到了什么呢?女性主义电影的形式当然可以是轻松幽默的,但其严肃的内核是绝不能被消解的,我想要一部让男人哑口无言,坐立难安,被戳到痛点却只能讪笑的电影。我并不是对女性导演和女性议题苛刻,只是这一切远远不够,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女孩应该怎么打鼓?你怎么打女孩就怎么打。
让我们坦率一点儿吧。这真的有必要拍成电影吗?让大家来电影院看快节奏大荧幕版本的电视剧?电视剧级别的调度和节奏,电视剧级别的场景构建,电视剧级别的小资故事,电视剧级别的人物。尤其是把小孩儿推出来,让她拥有30岁独立女性的一针见血与八岁小孩的软弱自卑。这样表达女性主义,是否有点太鸡贼了?
我很难想象生硬的阐述女性故事的电影还能得到这么多的好评和安利。电影里的观点几乎都是靠slogan似的台词输出,强硬的搬出上野千鹤子表达女权主义,现实是女权主义的言论作品几乎只有女性会看并且一厢情愿感同身受,有男性会主动看并且发生共鸣吗?女性把自己困在女权主义的信息茧房,感叹男女不平等,转而回头对自己的生活千万般不满,而男性什么都没有察觉,变成了单方面的自怨自艾。铁梅和小叶的人物之单薄像极了把一个人拆成两个在互动,一个偏事业,一个偏爱情,仿佛生活里只有这两件事,小孩就像是除了事业和爱情之外,深夜躺在床上emo的人生鸡汤。实在是太枯燥了。
不是这玩意9.1 奥本海默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