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自Interview杂志2019年电影上映宣传期的采访。
由Penelope Cruz采访Antonio Banderas。
两人谈了很多对事业和生活的看法,很有意思,值得一看。
———Antonio Banderas Can Trust Penélope Cruz to Keep His Secrets SafeANTONIO BANDERAS: 佩内洛普,你还想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事吗?
来看看你当记者的水平是不是跟你演戏一样好。
PENÉLOPE CRUZ: 来试试吧。
人们通常觉得演员是通过工作认识的,但没人知道我们在纽约曾经是多年邻居。
BANDERAS: 从1993年开始,我拍费城故事的时候,在格林威治租了一间公寓,坐火车往返费城拍戏。
你当时应该刚到美国。
在那之前,你已经做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你是个非常有趣的姑娘。
CRUZ: 还记得我有时候会给你做饭吗?
BANDERAS: 记得,你喜欢做有机食品。
CRUZ:我现在变得更健康了。
我想借此机会祝贺你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奖,虽然获奖当天我已经祝贺过了,现在再祝贺一次。
这个奖让你感到意外吗?
BANDERAS: 我永远都是被提名者。
这么多年我被重要奖项提名过多次,但从没上过领奖台。
四次金球奖、四次戈雅奖、美国演员工会、托尼奖,这些全部都有提名过。
直到有人告诉我,我获奖了,我才相信自己能获奖。
事实上,这是一种快乐。
我不会掩饰。
CRUZ: 你做出了一个非常勇敢的选择,那就是避免模仿佩德罗,尽管我想那是非常诱人的。
你选择抓住佩德罗的精髓,而不是成为一个滑稽模仿。
你是有意回避这一点吗?
BANDERAS: 是有意的,佩德罗告诉我 "如果你想加入我的任何举止,请随意"。
但我想从内到外塑造角色。
佩德罗已经决定让我留着他的发型,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并在马德里使用他公寓的复制品。
这个角色的本质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人,一个痛苦的人,有很多未了的心愿。
他还没有认清自己。
模仿他是很危险的。
佩德罗的写作风格就是他的表达方式,但这个角色几乎不动,很少说话,更多地观察。
他是他自己历史的见证人。
CRUZ: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佩德罗一起拍过八部电影。
BANDERAS: 另一个和他一起拍过八部电影的人是 Chus Lampreave, 愿她安息。
我和她并列。
CRUZ: 我和他拍了五部,算上跟你一起的客串就是六部。
人们认为,合作拍了这么多部电影之后,到片场时会感觉很放松,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但和佩德罗一起工作,每次都像是第一次。
他对工作非常尊重,就像他第一次拍电影一样投入。
BANDERAS: 佩德罗和我是近 40 年的朋友。
他是一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我们之间的友谊有一些界限,我非常清楚,也从未试图逾越。
因此,当我第一次读剧本时,我对一连串我不知道的事情感到惊讶。
我不知道他想和他的母亲交谈,向演员、他的情人、电影和他自己寻求原谅。
我们提前了一周半完成拍摄,因为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多年来,我很久没有看到佩德罗如此幸福和如释重负。
你还记得他拍摄结束后的反应吗?
CRUZ: 我当时在你旁边,你和佩德罗手拉着手,一起哭了。
现在你饰演了这个角色,你是否对他有了更深的理解?
BANDERAS: 人们问我,“这部电影里有多少是佩德罗自己?
" 接着我问自己:"我们是什么?
" 人类是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所梦想的一切,我们想说而从未说出口的一切。
那么,我们是什么?
CRUZ: 我们是所有这些事情的综合。
BANDERAS: 我们都带着一个装满苦难和伟大、痛苦和荣耀的行李箱走过一生。
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
CRUZ: 人们总是问我,"你怎么总能和佩德罗在片场相处融洽?
" 这是因为我们在个人层面上有共鸣。
为了做到这一点,我在和他拍摄时变得像一块黏土。
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提意见,或者他不接受改变。
佩德罗希望你和他一起经历整个过程。
BANDERAS: 你信任他。
曾经的痛苦已不复存在。
曾经的障碍现在是敞开的大门。
CRUZ: 你必须回到学生的姿态去应对这些项目。
BANDERAS: 好奇心是根本。
生命中总会有那么一刻——两年半前我因为心脏问题有过这样的经历——当你意识到只有真相才有存在的空间。
有那么一刻,你会说 "如果不是对我来说完全真实的东西,我就不感兴趣"。
你会意识到岁月在流逝,生命在缩短。
在排练期间,佩德罗对我说:"安东尼奥,自从你心脏病发作后,你身上的某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不要害怕展示你的那部分"。
我很清楚他在说什么。
当你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死亡时,它就会留下印记,并留在那里,深深地扎在心里。
佩德罗察觉到了,我在整部电影中都使用了它。
这是一种悲伤——不是抑郁,只是角色知道死亡存在的悲伤。
佩内洛普,潜意识里你知道,我们不过是我们的经历而已。
我们这些演员,就是靠这个生存的。
如果没有经历,就什么都不是。
CRUZ: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必须继续保持清醒的好奇心。
你能告诉我如何平衡做父亲和演员吗?
BANDERAS: 坦率地说,我做得不好。
我错过了女儿生命中的许多时刻,我将永远无法弥补。
在她很小的时候,我没有陪她过生日,因为我在阿根廷、意大利或其他地方工作。
你试着找回那些时光。
现在她要来马拉加,然后再去伦敦,我们将共度美好时光。
我一生中做得最好的作品就是我的女儿,但这也是我未能完全照顾好的作品。
这是我将永远铭记在心的。
CRUZ: 听你回答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因为通常只有女性才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BANDERAS: 有一件对Stella [Banderas]和我的其他孩子们都很好的事情是我和Melanie [Griffith]的关系。
尽管他们不是我的亲生子女,但我把他们当作我的孩子。
当我进入这个家庭时,Dakota [Johnson]五岁,而Alexander [Bauer]则九岁。
我抚养了他们。
Melanie不再是我的妻子,但她是我的家人,直到我死去。
孩子们非常感激我们能够相互对视、共进晚餐、进行深入的交流。
我每隔一天就会和Melanie交谈。
CRUZ: 你说起她时总是充满尊重和爱意,我觉得这很美好。
你们能够拥有这样的关系真是太好了。
BANDERAS: 我非常爱她。
有些人认为分开是一种失败,有些人对这种失败不太接受。
他们互相指责,然后一切就崩溃了。
我们决定不去埋葬我们20年的生活,因为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CRUZ: 你现在是否感觉有一种内心的平静,你不会为了再度年轻而换取?
我最近经常有这种感觉。
BANDERAS: 毫无疑问。
回想我二十几岁的时候,我是如此焦虑。
事情来得不够快。
我想让事情在应有的时候之前就到来。
在我们生命的春天里,并非一切都是美好的。
CRUZ: Alejandro González Iñárritu 说过一句话我很喜欢,"低期望,高宁静。
” 这或多或少定义了我们所说的焦虑。
BANDERAS: 我认为成功最大的敌人就是对成功的焦虑。
当事情不顺利、未达预期时,你必须放松自己,享受工作,然后机会就会来临。
CRUZ: 你能分享一些人们不知道的事吗?
一个小秘密。
BANDERAS: 如果有一件事是我的朋友告诉我的,那就是我是一个非常坦率的人。
我很难保守秘密。
CRUZ: 这是真的,你确实告诉了我很多事情。
BANDERAS: 我真的没什么秘密。
CRUZ: 我不会把我知道的说出去的,别担心。
文 / 卡洛斯·雷维里戈(Carlos Reviriego)
安东尼奥•班德拉斯和佩德罗•阿莫多瓦在《痛苦与荣耀》片场(佩德罗•阿莫多瓦,2019年)迈克尔·克雷斯基(Michael Koresky)在《电影评论》(Film Comment)2019年9 -10月号专栏中发表了这样的观点:“佩德罗·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在他最新的电影《痛苦与荣耀》(Pain and Glory)中完全倒向痛苦一方,成为他迄今为止最具自传色彩的作品。
本片的叙事在结构上略显简单,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印象,也许是因为集编导于一身的阿莫多瓦在创作上向来偏爱从一个具有启示性的中心点出发,然后以离心的方式逐渐展开叙述,盘旋而上,他从来不会在结构上设置明确的开篇和结局。
最为典型的便是他在21世纪拍摄的几部电影,比如《不良教育》(Bad Education,2004年)——该片和《痛苦与荣耀》有着极为密切的亲缘关系——《破碎的拥抱》(Broken Embraces,2009年)和《吾栖之肤》(The Skin I Live In,2011年),这几部电影持之以恒地偏离线性叙事,就好像是在记忆的意识流上随波冲浪。
但是到了《痛苦与荣耀》,阿莫多瓦却改弦更张要尽其所能地做到明确,虽然这是一部虚构的电影,但是我们在银幕上看到的大部分内容都取材自他本人的生活,甚至连家具和墙上的挂画也以他的收藏品作为美术设计的蓝本,还有部分更是直接从他的公寓搬到了片场。
在这部最新的电影中,他通过对自己过往生命的挖掘和梳理寻求自我的净化,继而完成对自我的救赎,可以说阿莫多瓦对自传的诉求已经远远超出了‘照本宣科的记录’。
他的自传更像是对‘你是谁’的问与答。
”去年春天,《电影评论》和这位电影人就他这部极具个人色彩的新片进行了一场面对面的对话。
这篇访谈曾经以摘录的形式刊发于《电影评论》2019年5-6月号。
你经常说很多你想拍成电影的故事会事先在脑海中生成画面,我很好奇《痛苦与荣耀》最初的动机是否与影片结束时的那个画面有关?
这部电影在结构上几乎不像是情节剧,因为将它与你所有其他电影做过比较之后,就会发现它的情节都是现在进行时,没有始也没有终,就像是一次向着记忆之海的跳跃,却在同一时刻朝着不同的方向跳跃。
拍电影总是充满变数。
无论是在写剧本、还是在拍摄或是在剪辑的阶段都可能做出改变。
在拍摄本片的过程中,因为和扮演老年母亲的胡丽叶塔·塞拉诺(Julieta Serrano)合作得非常愉快,所以我临时决定给她加两场戏,这两场戏在最后却成了整个故事的关键,或者说对于塑造男主角的形象、厘清他与自己前尘往事的关系变得十分关键。
这两场戏我都是在拍摄前一个晚上赶工写出来的。
电影中男主角和他老母亲的那几段对话并非来自我的现实经历,但我特别能代入那些场景,因为那些对话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实实在在地排演过不知有多少遍了。
现在回头再看,我仍然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组镜头,因为它非常准确地表达了从他人的眼光中看明白自己有着一副异样的面貌对于当时尚且年幼的我意味着什么。
在学校里、在家门外、在村子里,在所有地方——人们总是用看待异类的眼光看着你,那眼光中有太多藏不住的冒犯。
这组镜头就是讲的那个。
也许整部电影都是讲的那个。
我一开始以为这将是一部非常伤感的电影。
但是是电影选择了作者,而不是相反由作者选择电影。
每次身上感到异样的时候,我就会跳进水里,但那根本不可能是观众会感兴趣的电影题材。
我已经完成了的20部电影,唯一能够肯定的一点就是它们确实是我发自肺腑想要拍摄的电影,而且正是这一点、不是其他任何东西在引导着我往前走。
电影拍完之后可能引起什么反应我完全没有把握,所以才会对耳闻目睹的一些反应感到奇怪,而那些奇怪的反应恰好突出了电影中蕴藏着丰富的情感。
我很高兴能够和电影待在一起,只有电影才能够给我以抚慰。
佩内洛普·克鲁兹(Pénelope Cruz)和胡丽叶塔·塞拉诺分别扮演萨尔瓦多(Salvador)不同年龄段的母亲。
随着怨气在她的体内日积月累,我们能够看到这个女人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否与你和你母亲的关系比较相似?
我并不是想要描绘一幅关于我母亲的真实肖像。
早在1995年《我的秘密之花》(The Flower of My Secret)中我就已经描绘过我母亲,丘斯·兰普雷亚维(Chus Lampreave)扮演的母亲最接近我想要她在银幕上呈现的模样。
但本片的某些场景和这个角色的某些部分确实来自于她。
我母亲从来没有看过我的电影,她知道自己不会喜欢它们,所以我们之间从来不会讨论我的电影,但她又为我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
她明确指示该如何将她装殓的那一幕绝对是真实的。
每次当她跟我说起自己想要轻装前往那个终点,指示她的儿子一定要帮她把鞋子脱掉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要流泪,因为这根本不符合我们拉曼查地区的传统和葬仪。
虽然影片从始至终弥漫着死亡和失去的气息,但影片在如何拨开萨尔瓦多眼前的迷雾方面却仍然充满了神秘感。
死亡的气息是充斥着影片的每一个角落。
但没有放在台面上的是性欲的死亡,在某种意义上这才是萨尔瓦多最真切的感受,而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回到童年、回到那个爱欲觉醒时刻的原因所在。
所有这一切都靠着独白戏《瘾》被召唤回来,萨尔瓦多把这个戏交到一位男演员手上,最后却牵出了他那个1980年代的旧情人利奥(Leo),将他带回到了他的身边。
我把戏剧当成了信使,而这本来就是戏剧诞生的原因之一。
我很喜欢安排我的角色走进电影院走进剧场,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过去甚至未来被召唤到眼前。
我们在电影中只能听到部分的独白,但实际上你应该写出了完整的独白吧?
是的。
这个戏最初的名字叫《电影院与种种液体》(Cinema and the Liquids),虽然听上去有点奇怪,但对我来说却有着很实在的含义,因为在我的童年时代电影院闻上去就是有一股尿骚味。
夏天的时候我们都喜欢在露天电影院的银幕后面撒尿。
我就是在那里发现并爱上了电影。
在这部电影中,我把白色银幕立在剧场的中央,就像是立起了一个图腾。
独白戏讲述的其实是一种非常普遍的人生感受,那种不得不和你所爱之人分手的绝望,因为那个爱人在爱你的同时也在毁掉你。
这段独白有一个瞬间似乎与朱迪·加兰(Judy Garland)在《一个明星的诞生》(A Star is Born)中扮演的角色产生了直接的交集,那是我最爱的电影之一。
她打扮成小丑与电影公司负责人就诺曼·梅因(Norman Maine,詹姆斯·梅森[James Mason]饰)的问题进行了一次长谈。
那是一段充满戏剧性的对话,她在谈话中谴责了自己。
她的自责充满了愤怒、苦涩和无力感,因为她向自己深爱的那个人伸出援手却无法够到他,甚至那个人他对自己也已经无能为力。
这种不能相互扶持的无力感正是萨尔瓦多和里奥曾经的困境。
和《痛苦与荣耀》的情况一样,《一个明星的诞生》也与液体这个意象有着紧密的关联——梅因沉溺在酒精里无法自拔,最后终于溺死在马里布海滩的深水中。
我完成《瘾》的剧本之后就决定把它交给一位女演员,请她把它搬上舞台。
就像电影里的萨尔瓦多那样是要匿名吗?
当然。
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戏剧首演,伪装成一位无名艺术家的作品。
我不想让观众的注意力被阿莫多瓦这个标签带着跑。
我还想验证一下它在舞台上是否真的能够释放出我想象中的情感冲击力。
但是最后这个独白戏却被我搬上了银幕,而且还成为了整部影片的中心点。
当萨尔瓦多说他想要去电影资料馆看看他30年前拍的电影是否还活着时,这句话其实是我的心声,我在内心深处也对自己的作品抱有这样的怀疑。
我从来没有回头看过自己拍的那些电影,两年前你在西班牙电影资料馆为我组织的回顾展是唯一的例外,因为要跟观众对话我才重新观看了修复版的《欲望法则》(The Law of Desire,1987年)。
看到这部电影仍然可以与我们这个时代进行对话我难免也会生出一些感慨。
我感叹自己还是幸运的,因为时光特别善待我的电影。
30多年过去了,世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无论人还是事都越来越容易过时。
而我的部分作品竟然可以幸运地逃脱这种命运,虽然我的身体未能幸免于难。
这就是我所有的荣耀和我的痛苦。
你最后放弃去搭建一个1980年代的马德里,而是通过语言、通过戏剧去唤起对那个年代的回忆。
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决定?
我有很多理由做这样一个决定。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搭建的场景中我可能会被迫去拍摄一个非常戏剧性的时刻,就是萨尔瓦多不得不抛弃里奥的那个时刻,而我根本不想表现那一刻。
那个时代在我之前的很多电影中都已经表现过了。
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是本片中的三个男性角色都来自1980年代,来自马德里新潮派文化运动(La Movida)。
他们的感知能力和思维方式都是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发展起来的,那是一个爆炸性的时代,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国家整个的风貌。
也是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他们与性和毒品建立了一种特殊的关系。
即使我没有在实景中重现那个时代,但我仍然认为在我的作品序列中,这是一部在最广泛的意义上讨论了那个时代之于我、之于西班牙意味着什么的电影。
当时你们想象过在30年之后我们会陷入这样一个政治局面吗?
极右翼势力的崛起已经成为一种全球性的现象。
即使在我最可怕的噩梦中也没有啊。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某些人,在美国是特朗普(Trump)、在巴西是博索纳罗(Bolsonaro)、在意大利是萨维尼(Savini)。
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太可怕了,那么多的自由和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取得胜利的社会斗争现在又陷入了真正的危机。
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心碎!
而且类似的情况完全可能会在西班牙上演。
我现在有一种无法摆脱的困扰,就是世界的演变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可言。
移民们在世界各地所遭受的非人待遇,还有世界各地发生的国际性冲突,这些都让我感到恶心,就好像我们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一丁点的教训一样。
无论是身而为人还是作为艺术家,我都没办法回避这个问题。
这部电影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怀旧之情,这在你之前的作品中是非常罕见的情绪,当然,严格地说应该是在《胡丽叶塔》(Julieta,2016年)和《痛苦与荣耀》之前的作品。
一般来说我并不喜欢围绕着怀旧之情大做文章的电影和书籍,但是这一次我确实没办法回避怀旧。
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谁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流淌在这部电影中的怀旧和伤感。
我想这可能和我不喜欢自己现在身处其间的这个世界有关,同时我也不喜欢自己的身体。
哪哪我都觉得不舒服。
我不喜欢我自己,因为我衰老得太厉害,浑身上下都感到疼痛,而我对此却无能为力。
《痛苦与荣耀》是一部关于时间、时间的流逝、以及最后又如何影响我们生活的电影。
这也是一部关于我的记忆如何运作的电影,所以怀旧之类的根本在所难免了。
被岁月日复一日地侵蚀、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衰败既是我个人身体内部的感受,也是我们外界这个时代下沉的漩涡。
环顾四周,我看到一切都在崩坏——人道主义,对我们这个世界未来的期许,还有建立在真实基础上的真理不是被扭曲就是被无视。
甚至电影本身也在从大银幕上消失,太疯狂了,真是让人郁闷啊。
一直以来我都还算是积极向上,但是现在却几乎找不到前进的动力了。
我希望我们可以生活在另一个时代,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希望,因为放眼望过去所有地方都是如此黑暗。
我已经69岁了,我再也不能抗拒身体的衰败。
我也没有力量去反抗这个我不喜欢的世界了。
就像萨尔瓦多,你也会担心因为身体状况而无法继续拍电影吗?
这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恐惧。
我的恐惧虽然没有萨尔瓦多的那么强烈,但它确实已经盘踞在那里了。
这会是我的最后一部电影吗?
我希望不是。
我现在也不让自己去这么假想,但我马上就要满70岁了,而且我全身的疼痛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拍电影是一件高强度的体力活,必须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
约翰·休斯顿(John Huston)坐在轮椅上拍摄《死者》(The Dead)的画面确实让我感动,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做到。
这就是我生活在其中的一种恐惧,我必须要克服它。
毫无疑问,这,才是《痛苦与荣耀》最初的的动机。
你的这幅自画像没有太多的自我修饰。
无论是关于如何敞开自己还是关于如何进行创作都交代得分外慷慨。
这都是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很害怕拍这样一部电影,因为我首先必须向观众坦白临床诊断的健康状况,但是同时我自己又特别害怕掉进自怜和自伤的陷阱。
我必须向观众交代我的男主角患有哪些疾病,他忍受着哪些痛苦,所以我列了一个清单,一个耗时2.5分钟才能念完的疾病清单。
这段念白不像是电影,但它提供了一个最基本的信息。
这组镜头绝对不能成为电影教学的案例,因为这刚好就是编剧需要避免的创作方法——真是又长又臭的一长串解释啊——我的幸运在于有胡安·加蒂(Juan Gatti)和阿尔贝托·伊格莱西亚斯(Alberto Iglesias)这两个天才作为左右护法,一个负责制作清单图表一个负责配乐。
他们俩的天才给这组镜头注入了一股无与伦比的灵气。
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这将是整部电影中最大胆的一组镜头。
在美学层面上也许是这样,但是就道德而言,最大胆的一组镜头应该是你拍摄了一个9岁小男孩“最初的爱欲”。
你用了什么方法去捕捉这一点?
最大的困难是如何在一个9岁小男孩和一个青年泥瓦匠之间建立起同性恋的爱欲关系。
这是一个极可能引发争议的组合,所以我的方法就是要保持这段关系的纯洁性。
它在事实上就是纯洁的。
之前拍摄的《不良教育》已经给了我经验,两部电影之间有某些相似之处,但是在这里需要解决的困难更大,而且这一段关系对于整个故事也更为关键,那就是我必须向观众传达一个概念,爱欲存在一个觉醒的最初时刻。
这两个角色都很干净很单纯,两个演员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拍什么。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也没有跟他们做什么解读。
跟他们合作让我整个身心都感觉到了愉悦。
塞萨尔·文森特(César Vicente)和阿瑟·弗洛雷斯(Asier Flores),他们是我伟大的发现,虽然籍籍无名,但他们都是为银幕而生的演员。
不过,为了让这段爱欲关系不至于染上下流和肮脏的色彩,我不得不明确表现为这是由小男孩一方对泥瓦匠投射的欲望,而不是相反,因为那样就会落下恋童癖的嫌疑。
这一段爱欲关系不是我小时候的真实经历。
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一个泥瓦匠。
但我知道我可以,所以我完全能够体认他们的感受。
有很多伟大的电影人在他们职业生涯的某个阶段都会产生在作品中塑造自己的念头。
你也是这样吗?
我想是这样的,无论是在显意识还是在潜意识的层面上,我确实都会产生这种念头。
但这是一种在创作中逐渐产生的念头。
当然,在某种意义上很多电影都可以归为自传,但我觉得《痛苦与荣耀》并不属于此列。
很难用一句话解释清楚。
我认为这部电影与费里尼(Fellini)的《81/2》没有多少共同点,倒是与伊万·祖卢埃塔(Iván Zulueta)的《狂喜》(Rapture/ Arrebato)有着更多的亲缘关系。
自传的成分在《狂喜》中并不是特别明显,但它确实存在。
毒品吞噬了一个电影人的头脑,吞噬了他与毒品建立起来的平衡关系,也吞噬了他的童年记忆。
对所有东西我们都习惯于从外部进行评价,比如将海洛因等同于死亡,但是对于《狂喜》的主人公来说——顺带说一句他的名字也叫佩德罗——海洛因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自主选择,就像斯皮尔伯格(Spielberg)电影中的理查德·德雷福斯(Richard Dreyfus)决定踏上外星探险之旅这个选择一样重要。
在我的电影中,海洛因确实帮助萨尔瓦多打开了一扇门,虽然门后并不是他有意想要前往的地方——那里有他的童年、他的旧情人,他以前拍的电影、他几年前去世的母亲。
海洛因在本片中就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媒介。
就像是莎士比亚(Shakespeare)《仲夏夜之梦》(A Midsummer Night’s Dream)中的魔法爱汁。
精神状态被这些媒介改变之后会把人带往一个你无法自主选择的地方。
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创造力的运作方式。
你会用毒品来激发灵感吗?
我从来不需要那样做。
我也不吸海洛因。
连尝都没有尝过。
我本来可以尝试的,因为那时候海洛因垂手可得,我很多朋友都吸过——他们当中还有部分人因它而死。
但我从来没吸过海洛因,因为我知道它会把人带往何处,另一方面,我的直觉也又告诉自己它并不是我要的那类毒品。
我在个性上与可卡因更为匹配。
《痛苦与荣耀》勉强可以和《欲望法则》、《不良教育》凑成一组三部曲,虽然你一直抗拒与这几部电影中的电影人对号入座,但是在《痛苦与荣耀》中,艺术上的创作根本无法与自传撇清关系。
是的,我知道。
我甚至把我的房子、我的艺术收藏品、我的衣服和我的发型都贡献出来给了萨尔瓦多·马洛(Salvador Mallo)。
是我自己让他成为了另一个我,但这仍然不是一部自我告解的电影。
我只是从自己身上抽取出一些东西,把它们安放到安东尼奥·班德拉斯(Antonio Banderas)扮演的角色身上,但所有这一切都出自一个最直接最务实的考虑。
不管听上去有多庸俗吧,但这首先就是一个创作上的策略。
我之前完成了一个剧本,但是我对它很不满意,所以我需要尽快开始写一些新的东西,就这样我选择了我自己。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跳过研究角色的所有繁琐程序——我只需要抓住一个我自己投射的影像就可以了。
你会否认这是一部自传体电影吗?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部自传体电影,即使我已经把自己插进了电影的最深处。
我和萨尔瓦多走的是同一条情路。
但我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参照物,只是为了能够在电影的幻象中前往我过去的生活中没有抵达过的地方。
至少,发生的过去不完全是电影中的模样。
我不会把它称为自传体电影,这只是一部从我出发然后发展出复杂关系的虚构电影。
对真相的预设在发展中消失了,真正重要的是电影的真相,而不是传记的真相。
你和班德拉斯是怎么在这些虚虚实实之间做出取舍的?
很多人可能不会相信,但安东尼奥确实没有一个时刻是在模仿我。
我跟他说过如果模仿对他有帮助他可以放开了模仿,但他拒绝了。
他最后的表现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尊重我的作家身份,然后在遵循作家这个小宇宙如何运转的规则下虚构了我。
我认为这是他迄今为止最为漂亮的一次表演。
作为一个男演员他早已建立起一套男性化的表演模式,所以拍摄本片的时候他必须对此保持警惕。
我必须承认这部电影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这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他成功地扫清了所有障碍。
液体的意象在你的电影中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存在,从《关于我母亲的一切》(All About My Mother)开始这一存在就变得更为突出了——在《关于我母亲的一切》中具体表现为鲜血和尿布广告。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可以将表面可见的液体与编剧架构中充满流动性的叙述联系在一起,各种繁复的叙述在流动中相互交汇最后形成一个有机的架构。
你无法想象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很高兴你能看到这一点,写作《痛苦与荣耀》的关键就在于如何安排三个时空的转换,我必须找到叙述的形式,而且要保证我一贯追求的流畅性。
无论是写剧本还是剪辑我都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
《痛苦与荣耀》的催化剂之一就是水,一旦我感到疼痛,唯一能够缓解的地方就是水里。
写作剧本的那个夏天,我在游泳池里消耗了大量的时间。
结果那成了本片的第一个画面,成了一切的起源,在水下,一个脱离了地心引力的男人。
这一泳池的水就像羊水一样把他往后拉,拉回到了他的记忆深处。
从游泳池的镜头我直接切换到童年时代的那条河流,这可能是整部电影中最为鲜亮的一幕。
通过水与水之间的流变,我很自然地建构起一个时间流逝的结构。
所以,液体的意象在我确实是一个十分有意义的存在。
该访谈由作者本人从西班牙文翻译为英文。
2019年10月22日发表于《电影评论》(film comment)2021年6月22日译于杭州原文地址:https://www.filmcomment.com/blog/interview-pedro-almodovar/
对于《痛苦与荣耀》,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段和阅历来感知的,而我不过只不过是刚刚成年的旁观者,但这不影响我的观感体验,反而沉浸在这温柔的自白当中。
在影片的二次观阅中,我也以我的拙劣见解认真的去进行分析,如有不当,望请指明。
自我虚构所谓纯粹的现在,即吞噬未来的,过去的,难以把握的过程。
据实而言,所有的自觉均已成记忆。
-亨利.伯格森 《物质与记忆》影片中主要由两条线而展开,即童年与现在。
时间与空间让阿莫多瓦得以重新审视过去,也将现在的过程记录回忆。
虽然电影中的情节与导演的生活轨迹相似,但如导演所说,是由20%的真实写照与80%的虚构而成,即自我虚构。
(影片中母亲说讨厌萨尔瓦多的自我虚构一话)是带有自传色彩的虚构作品。
与导演擅用的戏中戏,借虚构的手法去认知与表达自我的表现形式如出一辙。
克制情绪(如萨尔瓦在电影中对表演的评价:要避免情感发泄那一套,克制住情绪)真实与虚构的比例,或许是避免主观,也或许是导演还尚未作好准备将自我进行完全的剥析。
即便以这种方式呈现,我们也能从镜头中体会到传达的真诚。
表象的世界电影中有一段自我解析,解释自我的理解,外界的认知,生理的痛苦,'抽象的刑罚'。
阿莫多瓦的电影引用弗洛伊德的哲学观两者关系密切,而叔本华对于痛苦的理解十分符合电影中的这段自我认知。
千百种形态的痛苦会随着年龄与情况交替变换,如疾病,恐惧,焦虑,性欲,空虚等等。
任何人生都是在痛苦和空虚之间抛来掷去,这些必然性(年龄日增的必然性,死亡的必然性)不可避免,而在自我的剥析中认识到痛苦是生命的本质。
电影第一幕是在空旷的泳池中萨尔瓦多张开双臂,沉浸于水底中。
(萨尔瓦多- 安东尼奥·班德拉斯 我认为阿莫多瓦重复选择班德拉斯,从最初的《激情迷宫》到《欲望法则》《捆着我,绑着我》《吾栖之肤》...与特吕弗选择让-皮埃尔·利奥德,蔡明亮选择李康生,是导演想要呈现时间的记录,演员的生涯与变化。
如电影本质一般)从第一幕起,焦虑与痛苦的状态在水底得以放松,童年的回忆便开始穿插。
而这些回忆,极具意义的时刻将他从遭受痛苦中暂时推入幸福与内心的平静。
这些纯粹沉思的状态提升到超越了意志,欲望层次,压力从而解脱。
水在此片中呈现的都是美好的意象,妇女们在小溪中清洗衣放声高歌,埃杜瓦尔多清洗自己的身体最初的欲望产生,和阿尔贝托一同观看的电影画面,与《瘾》中关于水的电影回忆,这些符号构成一幅幅的生命画面。
生命即使在水底也得以延续,液体的转化也是回忆中的美好过滤。
时间能过滤痛苦,也能和解矛盾。
如开头苏莱玛对萨尔瓦多所说:”是你这双眼睛变了,亲爱的,电影还是那部电影“ 暮年的萨瓦尔缺乏保持奋斗的状态,屈服于焦虑与绝望的状态,他在32年后与阿尔贝托和解,与自我矛盾中和解,在痛苦的本质中审视自我,在衰老的过程中救赎灵魂。
瘾《瘾》是电影中萨瓦尔的私人记录,最后将它改编话剧由阿尔贝托演绎,《瘾》的海报是一颗鲜红的心脏围着花圈,插满了针管,燃烧的焰火从上喷出。
即使被插满针管的心脏,生命力也如火焰般旺盛,就像萨尔瓦对费德里克的切肤之爱:”我以为我对他的爱能战胜他的瘾,可并非如此,爱还不够,爱或许能排山倒海,却不足以拯救你爱的人“萨尔瓦的晚年对于毒品的渐渐依赖,却在遇见马塞洛后决定重新治疗,在与马塞洛的故事了断,也是对屈服与绝望与焦虑的决断,拯救他的找寻生活意义的是电影。
阿莫多瓦的色彩的运用大胆而不滥用,相比早期作品,在这场话剧中以单一高饱和度的色彩为背景,极为纯粹的红,毫无杂质的展现,如同情感蔓延的无边无际,深沉而无奈。
木头蛋通常在阿莫多瓦的电影中女性角色都在赞扬奉献精神,此片也不例外。
对于母爱的赞美却也是加深了内疚,”我仅仅是因为做自己而辜负了你, 我很抱歉。
“不得不说阿莫多瓦在伦理情感中的细致观察相比费里尼,更加体现的是在对白之中,对白之间的情感碰撞把握得当,不会太煽情的同时也能打动观众。
木头蛋在念珠前是最不值钱的,同时也是伴有母亲最长久的物品,萨尔瓦主动要求留下,也是希望带有母亲陪伴最深的感情延续。
一个细节在于一家人住进地洞时,小萨尔瓦抱着母亲抬着头说能看见天空,在后片段做治疗前抬头望向铺满天空壁纸形成呼应,暗示着将慢慢走出母亲去世的影响。
一些要素主角的名字Salvador Mallo,包含了阿莫多瓦Almodóvar的每个字母TORBORG NEDREAUS
费尔南多.佩索阿 《惶然录》一些生活片段的随笔 Alberto Iglesias 阿莫多瓦的御用配乐师
如果【Roma】是卡隆的【Amarcord】,这部【痛苦与荣耀】就是阿莫多瓦的【8 1/2】。
【8 1/2】连同导演十几年前的半自传作品【不良教育】,和这部【痛苦与荣耀】有着镜花水月般的联系。
忘不了的画1.【痛苦与荣耀】开场,处于身心困境中的导演Salvator悬浮于水中【8 1/2】开场,处于身心困境中的导演Guido在梦境中飘浮于空中2. 【痛苦与荣耀】中,Salvator在半梦半醒的恍惚中时常会想起童年往事,影片由此插入童年部分叙事【8 1/2】中,Guido在无意识的白日梦中时常会想起童年往事,影片由此插入童年部分叙事3.【痛苦与荣耀】中,童年Salvator上宗教寄宿学校,被神父选中参加合唱团【不良教育】中,童年Ignacio上宗教寄宿学校,并且是合唱团一份子4. 【痛苦与荣耀】中,成年Salvator将过往写成了一份回忆录《L’Adiccion》,并最终被改编为独白剧【不良教育】中,成年Ignacio将过往写成了一本小说《La visita》,并最终改编为电影5. 【痛苦与荣耀】中,Salvator一度拒绝改编,但又改变主意,亲自上门携带文本,将改编权交出【不良教育】中,Juan一度拒绝改编,但又改变主意,亲自上门携带文本,将改编权交出6. 最复杂的一组【痛苦与荣耀】的独白剧【L´Adiccion】中,恋人名叫Marcelo,但真名是Federico:Marcelo=Federico【8 1/2】中,现实世界演员Marcello Mastroianni扮演的导演Guido的原型即是该片导演Federico Fellini:Marcello=Guido=Federico【甜蜜的生活】中,现实世界演员Marcello Mastroianni扮演的娱记Marcello的原型即是该片导演Federico Fellini:Marcello=Marcello=Federico【痛苦与荣耀】中,现实世界演员Antonio Banderas扮演的导演Salvator的原型即是该片导演Almodovar【痛苦与荣耀】中,演员Alberto与导演Salvator早年合作【Sabor】后分道扬镳(导演认为演员不适合角色),数十年后重新合作【不良教育】中,演员Juan 与导演Enrique合作【La visita】后分道扬镳(导演认为演员不适合角色)现实世界中,演员Antonio Banderas与导演Almodovar早年数度合作,之后分道扬镳,数十年后重新合作现实世界中,演员Marcello Mastroianni与导演Federico Fellini数度合作,并被后者视为另一个自己7. 【痛苦与荣耀】中,独白剧结束后的后台,主演Alberto迎来故事原型人物之一Federico的意外来访【不良教育】中,拍摄完成后的后台,导演Enrique迎来故事原型人物之一Manolo神父的意外来访8.【痛苦与荣耀】中,导演Salvator青年时期的恋人Federico父母生活在加利西亚【不良教育】中,导演Enrique少年时代的恋人Ignacio母亲生活在加利西亚9. 【痛苦与荣耀】中,Salvator吸毒后带上墨镜在最亲近的女性Mercedes面前掩饰【8 1/2】中,Guido说谎后带上墨镜在妻子Luisa面前企图掩饰(两者戴墨镜后摆的姿势都是一样的)10. 【痛苦与荣耀】中,最亲密的女性Mercedes的形象与母亲发生重合【8 1/2】中,妻子Luisa的形象与母亲发生重合11.【痛苦与荣耀】中,导演Salvator收到了一封几经波折、迟到了五十年的信,写信的人与他自分别后再也没见面【不良教育】中,导演Enrique收到了一封几经波折、迟到了数年的信,写信的人与他自分别后再也没见面12. 【痛苦与荣耀】中,童年Salvator因为看见邻家哥哥Edouardo赤裸的肉体而发生性觉醒;Edouardo反复出现在成年Salvator的回忆中【8 1/2】中,童年Guido因为妓女Saraghina高大丰满的肉体而发生性觉醒;Saraghina反复出现在成年Guido的白日梦里13.【痛苦与荣耀】中,Salvator最终与一切和解,从无法工作到重新找到灵感,开始拍电影【8 1/2】中,Guido最终与一切和解,从没有拍摄灵感的持续焦虑到找到勇气放弃手头的电影计划14. 【痛苦与荣耀】最后戏中戏结构揭晓,观众得知电影的童年阶段的叙事也同时是影片中导演Salvator新作【El Primero Deseo】的童年阶段故事内容【不良教育】尾声阶段戏中戏结构揭晓,观众得知电影的所有画幅变化片段的叙事也同时是影片中导演Enrique新作【La visita】的内容一些随感:完整地分析这部影片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因为本片模糊了许多界限——我们永远都无从得知,剧中的演员Alberto从哪里结束,现实中的演员Antonio从哪里开始;Salvator,既是Almodovar,又是Banderas,就像【甜蜜的生活】里的娱记Marcello,既是Marcello Mastroianni,又是费里尼——比起一般影片,它涉及太多现实里的东西,搭出了更大的一个框架,却留出了更多的空白待填补。
【痛苦与荣耀】和【不良教育】两部片子的情节拼凑起来,就好像是Almodovar讲完了自己一生的故事。
那些在两部电影里拍了两遍的情节,几乎可以确定真的发生过——Almodovar承受了多少的苦痛,难以想象。
最喜欢和邻家哥哥的那条线,整部电影唯一不参杂着痛苦的部分。
看了两遍,第一遍法语配音版,全场十来个人;第二遍西语原声版配法语字幕,几乎满场。
散场后好像大家都很喜欢这部片子。
第一次看时本来以为Antonio Banderas和Leonardo Sbaraglia要有激情戏来着,结果白激动一场;被情节带着情绪走,每个让我想起【不良教育】的部分都让我接近落泪,看完后瘫坐了好久;第二次看才注意到Banderas演得太棒,从来没见他这样带着一种很可爱的扭捏情态,尤其是在和Sbaraglia脸对脸的那场戏,对比太明显。
虽然结构太接近【8 1/2】,但没有给我抄袭之感。
Almodovar标志性元素的运用起了很大作用。
这部影片令我感到幸运。
看死君:在很多人看来,无缘戛纳金棕榈,或许是阿莫多瓦2019年的一大遗憾。
假如他还年轻,或许这份遗憾也不至于那么强烈;但阿莫多瓦真的老了,即将步入古稀之年的他,要想再拍出一部集大成之作,绝非易事。
然而,拿不拿金棕榈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但或许更多只是影迷们的臆想罢了。
至少从《痛苦与荣耀》这部电影本身来看,阿莫多瓦这一次并没有刻意投戛纳所好,而是努力回归自身,潜心于灵魂深处真正想倾吐的“痛苦与荣耀”。
他固然老了,但他并没有变,他依然还是当年那个“专心做自己”的佩德罗·阿莫多瓦。
时隔数月,当更多影迷得以看到《痛苦与荣耀》之后,关于“这部电影被过誉”的说法也越来越多。
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相比我们心目中那些色彩斑斓的阿莫多瓦电影,这一次似乎实在太不阿莫多瓦了。
但细想来,这恰恰就是阿莫多瓦在人生的这一阶段“赤裸裸地坦诚自己灵魂”的勇敢表达。
想起一句话,或许很适合替阿莫多瓦“反击”:我也曾年轻过,但你有老过吗?
作者| 柯瓦斯基影片《痛苦与荣耀》是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于2019年推出的新作。
从内容上说,这是一部不那么“阿莫多瓦”的电影,而在叙事风格上,它依然很“阿莫多瓦”。
纵观大多数的阿莫多瓦电影,往往充满刺激性的、吸引眼球的商业包装:谋杀、背叛、人性阴暗面、强jian、露骨的sex场面、社会边缘人、变性人等。
而这些“重口味”的内容,在《痛苦与荣耀》中却难觅踪影,这里更多是对童年的温馨怀念、对母亲的愧疚、对朋友的谅解、少年时期性的萌动、对恋人的美好情感、对电影的热爱、老年的病痛等等,这样一些缺少刺激性的生活断片。
然而,这些看似并不算新鲜的内容,却以其真挚、温情、坦率而感人至深。
同样在叙事形式上,本片集阿莫多瓦的艺术手法之大成:回忆和现实的双线叙事;片中片的结构形态;构思新颖的动画解说;简洁凝练的导演手法。
就内容层面来看,《痛苦与荣耀》无疑是一部怀旧的温情电影,它是逐渐步入老年的阿莫多瓦导演对自我人生的一次总结,它虚虚实实,算是一部半自传电影。
甚至在部分影迷心目中,这是独属于阿莫多瓦的《八部半》。
当然,这样的类比其实对阿莫多瓦不太公平,毕竟《八部半》早已名扬天下,而《痛苦与荣耀》还亟需时间的考验。
与费里尼导演的《八部半》一样,《痛苦与荣耀》的主人公也是电影导演,也同样陷入了创作和个人生活的“瘫痪状态”。
但有所不同的是,《八部半》意在揭示西方社会的人的“异化”现象,剖析西方现代知识分子所面对的种种现实矛盾和精神危机。
而《痛苦与荣耀》固然也展现了主人公的病痛和精神危机,但它更主要表现的是沟通与谅解、爱情友情亲情的美好,以及如何从颓废中奋起。
阿莫多瓦收起了过往电影中对人性阴暗面和社会罪恶的批判锋芒,而转向那些生活中的美好事物,唱出一曲温婉动人的颂歌。
对导演来说,电影中的有些情节和情感是很私人化的,他正是借电影这个酒杯浇自己心中的块垒;然而它同时又具有普遍性的意义,能打动千千万万来自不同地域的影迷。
影片中的主人公萨尔瓦多基本是导演的自画像。
他幼时聪慧听话,曾经教文盲的邻居大哥算术和识字。
在窥见健美的男性裸体后,他又萌发了同性癖好。
他渴望学习,厌恶牧师职业,热爱电影。
他拼命工作,努力成为优秀的电影导演。
在他的生命中,注定绕不开甜蜜而忧伤的同性恋爱,后来又深陷于毒品不可自拔。
他那没有规律的生活,使他早早拒绝与母亲同住,直到母亲生命暮年,他才对此深情忏悔。
而由于长期拼命工作,同样悄然步入晚年的萨尔瓦多,则病痛缠身、心情抑郁,无法专心创作。
对于萨尔瓦多来说,电影便是他人生中全部的意义。
于是,他又跟过去失和的演员复合,并且挣扎着从颓废与痛苦中超拔出来,直到恢复往日的工作能力。
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阿莫多瓦将他一生的主要经历都浓缩在胶片里。
影片在过去和现在两个时态之间自由切换,从而呈现出导演这些年来的人生历程。
采用这种现实和回忆同时推进的叙事策略,不仅能一改平铺直叙的平板乏味,更能有效调动观众对剧情的组织与思考,变被动灌输为主动审视。
而片中片的叙事结构,在叙事艺术(文学和电影)中也早已屡见不鲜。
文学上的例子有法国作家纪德的《伪币制造者》,小说里爱德华这个人物也在写一部小说,而小说的名字也叫《伪币制造者》。
纪德在《伪币制造者》中所描绘的人物和故事,正是小说中的人物爱德华所经历的生活事件。
电影上的例子有英国电影《法国中尉的女人》,某摄制组来到海滨外景地莱姆镇,拍摄新片《法国中尉的女人》,扮演女主角的安娜和扮演男主角的迈克一见钟情。
与此同时,摄制组拍摄的电影是个发生在维多利亚时代的爱情故事,出身贵族的查尔斯在莱姆镇考察时,爱上了平民女子“法国中尉的女人”。
《法国中尉的女人》回到《痛苦与荣耀》,犹记得影片中有一场很重要的戏剧演出,是由主人公的朋友艾伯特排演的《瘾》,但这出戏剧却是主人公萨尔瓦多写的。
这是他的内心隐曲,他的假面告白,他的狂热恋情,他的沉沦堕落,以及他对电影宗教徒般的爱。
作为故事中的故事,话剧《瘾》是主人公萨尔瓦多的心灵独白,和画外音一道,它开拓出一片丰富幽深的内心世界,深度刻画了主人公的形象特征,也让本片成为导演阿莫多瓦“最真诚、最深情、最私人的作品。
”
迥异于其他阿莫多瓦电影,《痛苦与荣耀》无疑显得更为朴实无华,也更真挚深情。
影片中那一个个动人的生活细节,也时刻拨动着观众们潜藏于记忆深处的柔情。
比如为了表现处于病痛和抑郁中的老年萨尔瓦多,导演只安排他闭气潜入泳池的镜头,忧伤的音乐加上蓝色的池水,主人公的境况便已然不言自明。
比如,童年时的萨尔瓦多总是跟在妈妈身边,看女人们在河边洗衣服,倾听她们的歌声。
明媚的阳光,河中的游鱼,寥寥数组镜头,便传达出童年的幸福。
影片中给人印象深刻的细节比比皆是,彰显出导演观察和提炼生活的大师级水准。
而男主角安东尼奥·班德拉斯的卓越表演,同样为影片的成功提供了保证。
他的表演细腻准确、有层次、富有激情。
面对病痛抑郁的折磨,他易怒、疲惫、绝望;面对母亲病危,那种愧疚、温情和不舍,令人潸然泣下;和旧时恋人重逢,他由衷地表达喜悦;路边偶遇大牌明星,他的不自信、羡慕以及不甘,种种复杂情绪难以言表。
安东尼奥成功地刻画了一个拥有复杂性格和深邃灵魂的电影导演,戛纳电影节授予他最佳男演员,无疑是实至名归的。
虽然阿莫多瓦又一次与金棕榈失之交臂,但在影迷心中,他依然是那个无冕之王。
纵观大多世界级的名导,年龄似乎从来都不是创作的限制。
也许,对于即将年满七十岁的阿莫多瓦而言,这部电影《痛苦与荣耀》既是一个总结,也是一篇宣言。
结束了上一个阶段,就该期待下一个高峰的来临。
作者| 柯瓦斯基;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出处
阿莫多瓦在电影中向来以大胆瑰丽的色彩著称,在这次《痛苦与荣耀》里也是把色彩玩得很溜,首先开头就着实惊艳了我一番,应该是我看过的最具有艺术感的电影片头了。
所有出有关制作人员的背景都是如同打翻的颜料桶一般的色彩动态画面,还记得当年风靡的手机动态壁纸吗,像融化了的棒棒糖浆,甜甜的巧克力酱。
惊艳归惊艳,但后来看电影才发现这些色彩并不是凭借计算机数字合成无规律上色或者瞎配色的,其实相当有讲究。
片头主要分为红紫色系,红黑色系,红黄蓝色系,红蓝色系,红绿色系,黄绿色系,黄灰色系和蓝白色系,而这些色系的主要颜色其实构成了后面电影中每一个板块的色彩母题,比如一家人搬到地窖里去居住时电影都是与天空形成蓝白配色,而导演在自己家里某些房间的镜头则都是以红蓝为主,所以,电影中所有人物的服装全都是按照片头这些色彩的花纹和颜色进行搭配设计,形成了某种呼应,包括各种道具等。
以下是一些总结。
蓝白
红紫
橙黑
红黄蓝灰
红蓝
红绿
深绿
浅黄绿
深黄灰
浅黄灰只能感慨美术师也是花足了功力,当然阿莫多瓦的色彩敏感度也是十分厉害,毕竟当初是玩艺术出来的。
每一个部分不同的配色深入到镜头呈现的点点滴滴,不仅是记忆与真实相交织的深刻心理状态反映,五彩斑斓的曾经也是如今的痛苦与荣耀,同时也为他的电影增添了独特的魅力和内涵,在这一点上和韦斯安德森特别像。
在阿莫多瓦最近的电影中色彩关系都运用得特别成熟,有关这方面的研究都可以铺陈开去。
在今年戛纳电影节上,西班牙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的新作《痛苦与荣耀》力压意大利导演马可·贝洛奇奥执导的影片《叛徒》,助力安东尼奥·班德拉斯夺得了主竞赛最佳男演员奖。
不仅如此,该片还在英语和法语场刊中得到了极高评价,并且一度被认为是金棕榈奖的最有力竞争者之一。
这其中固然有全世界媒体和影评人对阿莫多瓦惊人创作力的肯定和对他从未拿过大奖的惋惜,但也不可否认,影片的确具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非凡魅力。
与之前的作品不同,《痛苦与荣耀》给人的感觉更加内敛,甚至会让人熟悉阿莫多瓦一贯视觉风格的影迷有些不适应:那种我们所期待的色彩上的“大红大紫”和酒神式的情感宣泄大幅度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蓝与白以及在这些色彩之下暗流涌动的情感。
可以想见,阿莫多瓦在这部影片中融入了更多的个人经历和情感体验,而这些经验也恰恰因为层层累积而变得深沉,使得影片与《欲望法则》、《不良教育》一道,构成了浓烈程度和自传程度各异的三部曲。
尽管很难说这部影片究竟有多强的自传性,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部电影很大程度上可以称为阿莫多瓦的“精神自传”:一方面,《痛苦与荣耀》和费里尼的《八部半》在情节以至细节上有太多相似之处,讲述的都是电影导演在创作期间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另一方面,主人公、导演萨尔瓦多·马洛有一种艺术创作者身上特有的敏感和脆弱,这种脆弱感既来源于其在片中不断恶化的身体状况(脊柱神经压迫经常让他承受巨大的痛苦和折磨),同时也来源于精神状态的不稳定性,所有这些都在阿莫多瓦的个人经历中有迹可循,也让人隐约想起南尼·莫莱蒂在《教皇诞生》《我的母亲》等影片里对精神状态的叙写。
外在的、身体的痛苦对萨尔瓦多的心理状态产生了极大影响,以至于他不得不通过毒品来获取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快慰。
吸食成瘾的萨尔瓦多眼看就要跌入深渊,直到某天意外与多年前分别的恋人重新相遇,他才开始想要竭力弥补生活的空虚,重新鼓起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毒品制造着幻觉,而借由与恋人重逢这一契机,被动形成的幻觉开始在不知不觉中被主动重构的回忆所替代。
最终我们发现,观众在银幕上看到的所谓“回忆”并不完全是角色在头脑中“过电影”,其中多有被萨尔瓦多搬演到自己随后创作的电影里的场景。
从表面上看,《痛苦与荣耀》玩弄了一个近似于《不良教育》的戏中戏结构,但不同的是,后者的戏中戏投射了一段过往的秘密,秘密也搭建起全片的悬念,而在前者中,“秘密”和“悬念”都不存在,剩下的只有一种由片段式的回忆构成的平缓的生命状态,它们被艺术加工、被导演“施咒”,不再指向真相、见证,而指向创作者对自身人格结构的彻底审视。
更仔细观察还会发现,片中几乎所有的角色,都是来自过去的幽灵。
他们虽以现在的面目示人,却无一不来自过往。
与阿莫多瓦之前那些发生在当下的作品不同,《痛苦与荣耀》中的主人公甚至不再想去追寻什么,虽然他还有这个机会——他的年龄与阅历让他相信,只有与过去的恋人分别才是明智之选,粉刷匠的下落也没有必要再刻意追寻;记忆好像是被主人公整体“打包”,似乎这样才可以不被现实触碰、延续、污染。
这些打包的记忆片段只属于过去,同时也只属于萨尔瓦多一人;它永远处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位置上,成为一种永恒,作为生命曾经的馈赠被封存起来。
透过这种颇有距离感的回忆,主人公不断进行着一场逐渐深入的精神之旅:他先是“发现”了自己的母亲,继而“发现”了一个年轻的粉刷匠,二人不仅对童年时期的他产生了决定性影响,也让他在身体的痛苦之下寻回了勇气,寻回了人生的正确方向,而且还让他在某种程度上回到了人生真正“开始”的地方,也就是全家搬入的那个地下室新居所,一个白色“子宫”。
如果说伯格曼在《呼喊与细语》中呈现的那个红色“子宫”意味着激情和冲突,阿莫多瓦则用白色表达着纯净和圣洁。
事实上,我们通常都会认为,阿莫多瓦是“火与红”(西班牙式激情)的代名词,但在《痛苦与荣耀》中,他似乎有意展示他对“水与白”的精妙运用,让人很难不想起加斯东·巴什拉对“水与梦”的种种阐释。
比如,回忆中的母亲一开始就是在用河水清洗白色床单,主角有关自己童年居所的回忆里也充斥着大量的白色,阳光由顶部的天井打到白色的墙面和粉刷匠意大利雕塑式的身体上,形成了一种近乎教堂般的神圣感。
当粉刷匠开始用水冲洗他赤裸的身体时,童年的主人公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随即晕倒在地上。
这个颇富性启蒙意味的场景被阿莫多瓦描绘得近乎梦幻,而或许直到此刻,我们才意识到水在阿莫多瓦的电影中竟然一直以来都占据着重要地位,无论是《对她说》的熔岩灯,还是《关于我母亲的一切》的倾盆大雨,更不用提几乎所有作品里都少不了的眼泪。
在《痛苦的荣耀》中,主人公更是一开场就漂浮在一池清水中,而漂浮带来的舒适感将疼痛、母亲、孕育等等萨尔瓦多人生中至关重要的意象紧密联系在一起。
它引领我们滑入一个流动的、原初的、精神性的世界。
正是在这里,阿莫多瓦与我们相会了,他肆意摆弄着光影和时间,将过去和当下、现实和虚构融合在一起;他人生中最珍贵的痛苦与荣耀似乎都叠放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魔术盒里,直到最后,他从里面翻出了一颗无比赤诚的真心。
自从2019年下半年看完《痛苦与荣耀》,念念不忘。
只觉得太好看,丝丝扣心,完美的没有留下任何能予评的入口。
最近牵挂上来,再次看了三遍,看了一些豆评,终于找到一点小小切入点。
与诸友分享。
这应该是我看到最温和,坦诚的阿莫多瓦,一位擅长设计迷宫的大师,忽然放弃了复杂,转而展示最极简的爱、爱人、亲人、成长、伙伴、苍老、身体之痛。
凝练、纯粹的像那件平整、艳丽的红色毛衣。
故事简单,单人男主角电影。
做完脊柱手术的老导演萨尔多瓦,突然决定与32年前绝交的男演员共同出席旧片重映,并由此发生了与同性旧爱重逢、与少年时泥瓦匠为自己做的自画像重逢的故事,其间以母亲、宗教、成长的线索穿插,冷静、睿智的追忆情绪、记忆、灵感、爱人。
萨尔瓦多开篇介绍身体的各种痛苦,色彩绚烂。
萨尔瓦多:身体的痛苦开发了新的生命力萨尔瓦多,苍老的身体,双眼紧闭,背部留着脊柱手术留下的伤痕。
他将自己沉浸在泳池的最深处,就像婴儿包裹在母亲的羊水里。
萨尔瓦多回忆起他的童年,一条小河边,母亲和美丽的邻居们在涣洗。
在一段阳光、草地、西班牙女人的歌谣、白色床单、肥皂鱼的迷人回忆里,《痛苦与荣耀》开始。
开篇的自我独白,萨尔瓦多耐心的讲述着自己身处的各种疼痛。
腰痛、背痛、肌腱炎、双膝和肩膀酸痛、耳鸣、抑郁症等,它们分布在身体各个角落,配上各异的色彩。
这段痛苦介绍的如此细致,就像导演精心安排的演员出场。
而所有痛苦的颜色又恰好是电影的主色调,随着情节的深入被萨尔多瓦穿在身上。
水载入了萨尔瓦多的一段回忆,当他从泳池中抽身,眼神是某种想法的坚定,这在偶遇的女演员的话中有验证。
当萨尔瓦多和女演员提起想和32年不见的阿尔杯托一起参加《味道》的重映时,女演员除了吃惊,有一句看穿萨尔瓦内心的台词,“是你看事物的眼光变了,电影(人)还是那个电影(人)。
”阿尔贝托:萨尔瓦多是阿莫多瓦第二重身份外的又一重要避免情感宣泄那一套,克制住你的情绪,不要哭哭啼啼,你们演员动不动就掉眼泪,最好的演员不是那些随便撒泪的,而是那些使劲克制住泪水的。
导演克制,避免过度煽情的舞台警告,同样是融合式的表达,如同萨尔瓦多面对自己、母亲、爱人、和生活的尺度。
与阿尔贝托的重逢,是在《味道》首映断交的32年后。
身体的痛苦让萨尔瓦多重新审视毒品和阿尔贝托,和班德拉斯扮演的导演的融合的一生不同,当《上瘾》这样的自白剧本连导演的二重身份都想隐身时,阿尔贝托又成了他电影二重身份外的第三重。
他读懂了《上瘾》里的情感,并被打动。
他穿着绿色衬衫,紫色长裤,在空旷的舞台布景上,用男子的独白完美的演出了导演的作品。
并引出了萨尔瓦多与旧爱的重逢。
马塞洛:绝望之际,爱也无法拯救的痛苦“我是在一间挤满人的厕所里认识马塞洛的,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可就在那个夜晚,在一次偶然的碰触之后,我发现我喜欢那个男孩。
我们在床上度过了整个周末,当我想弄懂这是怎么回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我们已经无法离开彼此而活,那是1981年,马德里是我们的。
有一天,我发现马塞洛比平时更苍白了,最近他瘦了不少,而且眼圈很重,我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对我坦白说,他已经吸上了白粉,我很吃惊,因为我从来没碰过这东西,我喝酒,吸可卡因,跟所有人一样,但白粉我永远不会碰,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不喜欢。
那时的我活得无比激烈,我撰写晚间报道,参加音乐节目,在一个恶搞性的朋克乐队当主唱,为我的第一部电影做准备,摄制,首映。
这部电影获得了成功,我又写了第二部拍了出来,我做着无数件事情,觉也不睡。
与此同时,马塞洛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日渐消沉,或者是关在浴室里,或者就是在外面,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整夜都在床和窗户间来来回回,留意着门的声音。
这一段表白实在像清风朗月般,温柔,纯净,自然。
这段自白里有1981年代马德里激情、自由和欲望的生活,就像阿尔贝托在白色幕布前缓慢、沉醉的独舞前调,满是湿润、暧昧的荷尔蒙气息。
马塞洛坐在台下,看着自己和曾经爱人的故事,眼中含泪。
两人爱恋的三年里,马塞洛处于海洛因戒断的痛苦中,萨尔多瓦承担着爱人的照顾,在逃离马德里的旅途中,他同时感受到强烈的写作、电影的启发和创作。
奇妙的正在于此,两个同性爱人的生命里,就像电影的双重属性一样,马塞洛经历戒断的痛苦时,萨尔瓦多则在一段对抗的爱里,收获着他创作生命的荣耀。
二人的重逢设计更是精妙、好看。
萨尔瓦多从橙色的T恤换成淡蓝色的上衣,这一场戏看的让人心碎。
见到曾经爱的人,阿尔瓦多紧张,羞涩,小心,强克制着没有流出的眼泪。
他听着旧爱说着此后结婚、生子、离婚、正在换新伴侣的生活,曾经移山倒海的爱,愈发伤感。
马塞洛说到这以后,萨尔瓦多慢慢放下了紧张的手
旧爱后面的人生,似乎,萨尔瓦多受伤了在自白的内容里,马塞洛和阿尔瓦多都看清了自己在对方生命中扮演的角色,那是一段他们互相深爱,又同时为其他内容(海洛因、创作灵感)诱惑的痛苦、挣扎的人生。
因此,这场近30年后的意外重逢的对话在两个老男人之间显得那么平静、温情、治愈。
(根据马塞洛见过阿尔贝托的时间推导)两个60岁男人的拥抱、对视、花白胡子缠绕,吻别,互相感知的爱欲。
阿尔瓦多主动抽身告了别。
转向屋内,将枕头垫于膝下,取出海洛因,又几乎是立刻的丢弃,细致的将药片碾成粉洒在酸奶里。
与旧爱重逢、道别,阿尔瓦多精神上的痛苦终于能消解,这时的身体痛苦只需用药物解决。
他依旧是克制的,保持对依赖性(爱、毒品)高度警觉,拒绝任何宣泄的导演。
母亲:陪伴与失去,终极的生命对话
阿尔瓦多与母亲的关系,使他能清晰的观察自我的成长经历。
从被选为唱诗班独唱,到与母亲一起投奔父亲,违背意愿的进入神学院读书,成年后拒绝与母亲同住,向母亲坦白自己的性向。
他只有面对母亲,才表露出不掩饰的焦虑、失落、沮丧。
焦虑于母亲频繁谈论着死亡,失落于自己没有成为她理想的儿子,沮丧的了解因为坚持做自己让她失望。
与母亲的三次对话,母亲双手解开佛珠,留给她旧的佛珠串、送他缝衣服的木制圆蛋、表达的对他电影的不满。
母子的关系如此透明,带着微弱的悔恨,和那段同性的爱恋一样,充满启发性。
粉刷匠:平静与纯真,成长的避难所我童年的影院,总有一股尿骚味,还有茉莉花香,和夏日微风的气息
萨尔瓦多住在灰白的地洞里时,整个空间看起来就像播放电影的白色幕布。
他在这里的少年时光,纯真而平静。
粉刷匠的眼睛像他童年记忆里的那条清河,他的身体像梦露一样充满战时的希望和力量。
粉刷匠在天井下用水冲洗身体,也是电影在泳池、母亲洗衣服的河后,第三次出现水的意象。
此时,小萨尔瓦多因为自己上升的体温晕眩。
而母亲大概基于父亲的了解,敏感的捕捉到萨尔瓦多的秘密,藏起了那张粉刷匠寄去的带着夏日微风气息的的画像。
电影有趣处是在小萨尔瓦多摔倒时,穿插了成年后的他与助理在医生诊所问诊的情节。
而后偶然在助理处看到旧画作,并前往画廊寻觅画像时,两个人第一次以灰色装扮出现。
不再鲜艳炫目,回到现实了一般。
这件偶得的50年后的礼物,成了母亲、马塞洛、痛苦纷纷离去后的避难所,使他再次拥有活过来的力量。
最后,与片头呼应,萨尔瓦多第二次半身赤裸的出现在手术台,告诉医生,自己已经开始写作。
再醒来,导演穿着欲望的花衬衫,镜头落在和母亲睡在车站的梦幻里。
电影再次拯救了他。
《痛苦与荣耀》里,导演用了不同的策略引入闪回,一次是酒吧里的钢琴和儿童唱诗班老师演奏的钢琴,一次是萨尔瓦多母亲放着天主教念珠的首相盒,一次萨尔瓦多在家里的床上闭上眼睛,三次在毒品的影响下失去知觉,陷入童年回忆的周期性中景和特写镜头。
与片名的浓烈相反,《痛苦与荣耀》像水一般冷静、优雅的展示了经历的痛苦和内心温暖的平衡。
“它不是用来解决过去的问题,也不是用来忘却的,而是作为一种安抚性的追忆。
并让一系列戏剧性的场景以一种克制的、最终感人的坚忍重新与生命相遇。
”(此段为引用)
1.病痛
因为家人的原因从小到大没少跑医院,特别是在我妈妈发病期间,在医院进进出出待了一年半,见证了太多的生老病死。
病痛和死亡不能承受之重,是人类再怎么拼命想要努力抵抗和摆脱都没用的事情,殊途同归,到了最后不得不面对和接受。
片中班德拉斯饰演的导演,一身的毛病,吃一堆的药,身体上的痛楚一样也会影响精神上的状态,持续折磨,好在最后通过手术除掉了最致命的一个病症。
很多时候人怕的并非死亡,而是病痛。
活到一把岁数,冒出来一些毛病在所难免,认识并了解自己的身体,积极的治疗,试着坦然的接纳吧。
2.衰老
当我活到三十岁的时候,明显和二十岁的自己有着天差地别的感觉差异,身体机能已经逐渐进入了一种退化的模式,这是体育锻炼或是积极保养也没法挽救的一种下跌趋势。
时间开始快速流逝,不知不觉中和年老挂钩。
谁也无法忤逆这种必然的自然现象,但我一直觉得年老并非就一定不好,特别是心智上的变化,人会变得更加的稳重和成熟,见识的扩宽和经验的积累,可以褪去年轻时的锋芒、磨平棱角,以另一种更加平静释然的心态继续生活,想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们才能看到如此柔和的阿莫多瓦。
3.瘾
片中导演和老友相聚后开始尝试吸毒,一来可能真是好奇,二来出于过去的矛盾和分别的原因,最主要还是为了减轻身体上的痛感和精神上的空虚。
这种瘾不排除其中含有对难忘旧情的意指。
活着总需要点精神慰藉和需求,在生活并不尽如人意或是无能为力的时候,特别是没有其他机会可以供应这种需求的时候,人就会很容易误入歧途的走捷径。
昨天特地去图书馆看了《大裂》,看到黄丽群写的序,内心觉得不要放弃,继续写吧,发泄也好,慰藉也罢,一直到人生的尽头,因为这是证明自己真正活着的唯一佐证,也是最能让我持续上瘾的一件事。
4.朋友和爱人
有没有曾经因为意见不合或是某种原则性的问题而与之分道扬镳的朋友,我所经历更多的是自然而然就断了联系,各自对生活的追求和看法不再有交集。
片中导演和演员朋友两人分分合合,甚至直接吐槽闹掰。
导演亲自找上门把演员朋友看中的《瘾》拿给他演,两人化干戈为玉帛,一个有了创作的动力,一个有了表演的热情,没啥事是化解不了的,特别是双方到了一定的年纪,不再年轻气盛任性妄为,懂得了克制和理解,主动一点,便能解开心结。
片中最感动的一段是导演和昔日爱人的重逢,机缘巧合下通过“创作”再聚。
对饱含热泪的班德拉斯难以忘怀,经过时间的沉淀后,依旧有温度的爱意真的特别触动人。
爱情并不是说一定得天长地久,而是将最初美好的经历保留在心中,时间不会让它过期或变质,有缘再见时,时过境迁,容貌不再,但你依然是当初我爱的那个你,还有感觉,紧紧的拥抱和亲吻。
“你不必请求原谅…到今天为止没有任何人或事像你一样充实了我的人生”,有点浪漫和羡慕。
5.母亲
这是最让我记忆犹新的一段。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经常想到以前有妈妈陪伴的时光,可能全世界最包容最能体谅我的人就是我的妈妈,曾经我也因为自己的任性和执拗而一直忠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和大多人一样屈服于主流价值观。
想要证明即便“一无所有”,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活出精彩。
曾经有过像泡影般的希望,但很快便消失了,我用了十年的时间还是没能找到机会。
现在看来有些天真和幼稚,很多事情不是说够努力就能实现的,可是身边唯一支持我的人也是我最好的知心朋友却永远的离开了我,这份沉甸甸的伤痛,和导演一样,真的很难走出来。
6.童年
童年可能是所有人都没法轻易忘掉或是舍弃的一段宝贵经历。
片中阿莫多瓦有两段非常妙的设计,画作的巧合和意识觉醒般的晕倒,还有那个如同梦境般的美妙洞穴。
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性取向在那一刻被点醒,成为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因为儿时的经历而改变了一生,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小时候和爸妈一起去电影院看《泰坦尼克号》,火爆异常,补票入座,无比震撼,终身难忘,从此入了电影这个巨大的坑,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成了我的精神粮食。
进入暮年,忆当年慢慢会成为一种习惯,并且会越来越频繁,片段也会变得越来越清晰。
7.创作
这片其实偏向于“阿莫多瓦的私生活”,个人影像和回顾,牛掰的是又能和观众产生一定“交流上的共鸣”,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情感没有强烈的外放,甚至是内收的,在不动声色中能感受到蕴含着的绵密和情深,即便没有跌宕起伏,也特别耐看的原因。
班德拉斯拿下戛纳的影帝真是实至名归,写满内容和情绪的表情,一切尽在不言中,很难不被打动,就像片中他说的:“最好的演员…是使劲强忍泪水的”。
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经历才是人一生中更为宝贵的财富。
层层镶嵌式的影像和创作乐趣与魅力,在最后的收工中自然体现。
还是继续创作吧,用以对抗日益老化的身体和处于瓶颈停滞的痛苦,戒不掉的不是毒品,是专属于个人的荣耀(不单单是指作品还有生活的反馈)。
想到了库布里克晚年说的那句话:“任何一个有幸做导演的人都知道,虽然这可能会像在游乐场里的碰碰车上创作《战争与和平》那样困难,但当你真正拍好一部电影的时候,这一辈子没有几件快乐的事能比得上这种感觉。
”首发 | 公众号:yuchishangjiu ,欢迎关注!
今晚又去电影院看了一遍《痛苦与荣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在第一次观影结束以后我就曾断言这部电影极大可能不会是金棕榈,然而最后《寄生虫》也不是我所满意的结果,尽管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众望所归。
不可否认的是,《痛苦与荣耀》依旧是一部值得观赏的电影,他是动人的,这毋庸置疑。
但如果仔细看过这部电影的人,会发现他的动人之处主要来源于剧作的一些细节,即影片中的人物说出的一些话语。
有一些细节让我肯定这些必然是来源于导演的真实生活经历及回忆,他是极具私密性的,那些话语不是被创造出来的台词,他是真挚的,朴素的,真实存在过的,因为这不是靠编纂能凭空创造出来的话语,而这种真实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最终击中了观众的心房。
类似题材的电影,很多人都有提到《八部半》,如果说《八部半》同样有讲述导演的困境和回忆,但《八部半》相比《痛苦与荣耀》多了更多魔幻的色彩,可在对回忆的处理上,《痛苦与荣耀》是更温柔的,更贴近生活本身的,而《八部半》则是魔幻的,天马行空的,也因此给予了观众更多想象的空间。
“痛苦”这个反复在电影中被提及的词,即为身体上的痛苦和心灵上的痛苦,男主角Salvador一直在寻求减轻这些痛苦的方式。
这才引出了后续的故事,通过毒品来减缓这种肉体上的痛苦,并让自己陷入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这种半昏迷状态是影片中唤起回忆的桥梁。
然而相比这种方式,我觉得导演也许可以找到更“高明”的方式来衔接影片中的“现实”与“回忆”片段。
类似影片开头的衔接元素“水”、“钢琴声”等等都不失为一种更“高明”,或者说更自然的方式。
正常来说,人的回忆被唤起,往往是通过某些具体的物件,或是感官上相似的体验,由此回忆被唤起,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普鲁斯特的《追寻逝去的时光》第一卷里“浸泡在缎花茶里的小玛德莱娜蛋糕的味道”,“突然之间,回忆出现在了我眼前。
”。
而影片中反复通过毒品带来的迷幻感唤起回忆给观众带来了一种不真实感和拖沓感。
除此以外,另一个类似的问题在于通过巧合来引出一些其他的人物和回忆。
无论是昔日恋人的偶遇和突然出现,还是性启蒙者的画作被发现,这种巧合作为楔子引出影片中其他关键人物的出场或是关键场景的出现,也是影片的“不完美”之处。
除了以上所说的这些,另一点让我印象很深的是,我再次肯定了第一次观影时的想法:这是导演和自己进行和解的一种方式,当然不仅仅是和自己。
到影片的后半段,我们可以得知,主人公Salvador有一个很大的痛苦来源是因为始终无法放下“母亲的离世”,而他对于母亲也一直怀有一种愧疚感,没能成为令母亲骄傲的儿子,而他的错误仅仅是因为“展现出的就是自己本身”,却不是母亲希望的样子。
另一方面,是和自己,因为身体和心灵上的苦痛,无法继续创作的一种和解,他曾说道“没有电影,我的人生失去了意义。
” 类似这样的话语。
而在影片的结尾,他接受了手术,又重新开始写作,拍电影。
与此相呼应的是,阿莫多瓦,在现实生活中,作为现实生活中,这些痛苦的承受者,也用这部影片做了一次和解,把这些痛苦化为了独白和影像。
这拍的是个啥啊?台词全是口水话,分了四个晚上看也看不完。一星给美术。(其实这美术也就还好,西班牙平均水平
荣耀归于导演,痛苦留给观众。
童年、母親、電影,縫織成人生。整部影片帶來很強烈的「溫柔的交織感」,這種交織感不僅體現在影片的敘述手法、剪輯手法上,更投射在意識的流動中。從那個他筆下的小男孩襪子被母親縫補,到戒斷毒品對自我精神意志的縫補,再到最後對身體的修補。在遲暮之年,把所有的殘破都修補完畢,留下或許帶有一絲尿騷味,卻又滿是茉莉花味的歷史。動人又雋永。#SIFF2019#從影院出來的時候,下起了小雨,我沒有帶傘,騎著腳踏車帶著雨滴,在夏天的凌晨離開了這個故事。
以“晚年导演”这个题材横向评价,实在平庸,没感到有何精彩之处
其实阿莫多瓦和洪存在诸多创作相似性,当两人最新的作品都落脚在“告别”,较之洪的“死去”,前辈阿莫多瓦的“衰老”也许更令人严肃和动容。回忆片段是无法割舍的创作惯性,或许有些繁复痴守,但亦是对电影和人生的信仰与坦诚,班德拉斯演绎了一堆切片,真正的人物,在摄影机身后,一辈子将生活化作荣耀的影像,这次终于用影像关怀进了生活的痛苦,电影如此短暂渺小,生命如此坚韧永恒。
凌晨一点结束,看完只有痛苦
一切都是旧的。没有突破,也没有野心,有完全不喜欢的处理,但那么动人。班德拉斯的每个动作眼神都可信,每看到他靠在门框上说“Buen viaje”,都要经历一次新的心碎。愿El Deseo家族长命百岁。
西班牙胖子选择与生活和解,但还是不能掩盖江郎才尽,就像大麻并不比海洛因逼格高一样。
痛苦是所有艺术的源泉,默默吞下这痛苦,品尝结出的果实。
吸毒 同性恋,叨逼叨烂片
整个世界的电影界是不是快要迎来一个断层了?近年来逝去的泰斗越来越多,余下的也在迅速老去,也都逐渐进入了回顾和内省的阶段。对母亲的依恋、感激与和解,性启蒙、对旧日同性恋人的怀念、重逢、和解与惜别,分别用回忆的方式和剧场重现独白的方式展现,故事线简单又整洁地交叠、重合,阿莫多瓦还是那个擅长用强烈的色彩布景展现细节和内心冲突的阿莫多瓦,暧昧温暖的往昔,精神和肉体双重痛苦折磨的现实——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么幸运的在人生进入第三幕时迎来前两幕的完美终结的。没想到安东尼奥·班德拉斯可以把老年艺术家的困境和细微动态都表演的那么恰如其分。私心的喜欢多加一颗星,另外看香港电影界如何译名依然是日常乐趣来源之一呢。
遇到这样的作品,会自动放下自己的所有成见。因为你分明感觉到是另一个活着的人,(在某种死亡迫近的阴影下),向你敞开自己的人生故事。在戏和戏中戏的层面上都是如此。导演在电影里放置的所有刻意明亮的颜色,头一次那么惊心,看起来都是在他历经世事之后侥幸保存的那部分内心。
没有激情狂妄偏激先锋,只剩下回忆,舐舔伤口
看不进去 太过文艺 痛苦与荣耀真的相爱相杀
属于阿莫多瓦的《八部半》。借他人之口说出的自白,是最懦弱的忏悔。
阿莫多瓦母子惯常套路
刚看完时有点没get到,但回味了一下又觉得温润绵长。一个人的一生可以有多少丰富沧桑和遗憾,和解后都可以不急不躁的回忆起来,像一张五十年前的画。
或许是太私人和真实,感觉是近年来阿莫多瓦最偏爱的一部。情欲的萌芽、旧友、疾病、所有爱好的原点...跨越时空中的点点滴滴被串联在了一起;被墙粉刷的洞穴、湛蓝的天空、精巧的公寓...提供了宝贵怀旧的幻想。这是回归到最初,直白不加掩饰的自我解剖;也是对过往人生最酸涩和最深刻的告解。
衰老意味着过度的眼泪、不请自来的回忆与肉体的负重,自我缅怀,自我安慰,自我宽恕,自我放逐。做导演的好处之一是可以用电影为自己提前写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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