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许鞍华导演主修中文的时候,主攻的方向就是诗歌,她说想拍香港文学,尤其是香港新诗这个题材已经想了几十年了,但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像这样的片子不如剧情片那样有观众,找资金都非常困难,直到疫情前的那段时间,可能是把想拍的都拍过了,于是决定要完成这个愿望。
诗歌对她的意义是在她觉得很忧愁烦闷无助失败的时候,是在中小学时期念过的那些诗拯救了她,那些诗歌是她的护身符,这是她的切身体验,当然这并不是人人都会经历的。
淮远:我不赞成为了安全理由而自我晦涩化。
西西:我喜欢城市多点,买点云吞或莲藕粥、路过小食摊。
我不识写乡村、天堂或地狱,那就写我的城市吧。
饮江:我被自己写诗的行为和发生的状况带动写成最尾的作品。
也斯:寒意[含义]深入我们的骨骼,一个下午做许多徒劳的差使。
邓阿蓝:一走路就「跣」倒了,这个字是粤语来的,但经过生活的发展、磨练,这个词汇已经有形象、有美感。
黄灿然:「诗」这个东西真的有点神秘,你不能虚荣,一虚荣就没了。
所以我有一句话是:「努力不赚钱」。
因为经济离开香港,「经济流亡」反向从港迁回大陆,定居深圳洞背村。
现在好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看我以前的诗,我没有不爱香港但也没有爱。
我永远在从这里离开,又永远在从别处归来。
在黎明的山岗,在曙光的航空站,我是夜以继日的抒情诗人。
由于除了西西都是男诗人,尤其黄灿然的《在茶餐厅》爹味美化之味太浓。
廖伟棠作为摄影师拍照竟然如此之好,短短几张城市的作品,就能激发我想写诗的冲动和纯粹。
香港人、定居台湾,他生我梦。
再说一万遍,廖伟棠作为鉴诗、赏诗者,在我心中真的排到很高的位置了,光是纪录片中刻意记录他讲课的浮光掠影——辛波斯卡的《种种可能》,都让我觉得辛波斯卡太会写,而他也太会理解,他是每位诗人重要的知己和翻译媒介,于是我说,成为大学老师是他的天赋的使命,他寻到了且做得很好,真想成为他的学生。
他说:不要去细究她爱的对象,关键在她爱的权利。
他从北京回到香港好像换了一个人,好像他的青春已经在北京用完了。
他原本是一个很内向、不屑于日常的人,但是在香港的十几年他变得更尊重日常生活。
从北京回到香港可能也是要和女朋友结婚,总之变得更实际了。
他是不相信沟通这件事情的,他的很多朋友都是喝酒和音乐人,他最喜欢的就是音乐范畴的朋友。
他的北漂时代对他我想是一段太特别的回忆,摄影作品那么多,文青年轻时。
即使在我眼中那样完美的生活,他也会羡慕着艺术家的朋友们,他没有那么想当一个好爸爸或者好老师,但为了生计和责任,他只能这样认真高强度的工作下去,以至于只要孩子睡着以后他都会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性的每晚要喝酒,那才是他的解放时刻。
因为有了儿女的存在,我才过了很多平常人的生活,如果没有他们,我的人生完全就是看书和旅行旅行,当然不是游山玩水的那种。
和我养猫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他们那个年代的——推测是零几年,就连许鞍华导演也说:那个时候的北京可爱很多,现在就好像时尚杂志里面的一样,连相机都不想拿出来拍了。
当时在北京最大的感受就是:每个人都被太阳烤焦了,烈日是很明显。
我写了首诗,讲北京的烈日,太猛,很毒辣,让每个人都很焦虑,我的朋友们尤其,每个都无由的焦虑起来,有创作的焦虑、政治的焦虑、爱情的焦虑——《灰心谣》,我少有的无比喜爱的他的诗。
还有《皇后码头歌谣》。
我认为写实摄影比其他艺术门类更有介入性,他不用想太多艺术的负担,当然还是会有的,办了一本杂志叫《看影像志》。
「我们尚好,除了还活着没有其他耻辱。
」「打倒象征主义,活生生的玫瑰万岁。
」——曼德尔施塔姆。
廖伟棠的片段会让我多加一颗星。
阿克梅派最高戒律:爱事物的存在更胜于事物本身,爱你自己的存在更胜于你自己。
类似于「存在先于本质」,是事物本身所包含的能动性和变量胜于它本来与生俱来的东西,而我们这些写诗的人就要去寻找和捕捉这个变量。
曼德尔斯塔姆的《词的本质》里面有说到上面那个句子,意思是:要在诗里呈现活生生的玫瑰,而不是玫瑰象征了美人、爱情、纯洁等等什么东西。
这个玫瑰是可感的,他自带隐喻,自带他自己的一切。
我们把它象征化、隐喻化的过程在削剪玫瑰的意义,是把玫瑰收窄了。
这和我们写诗的目的是背道而驰的,我们写诗的目的是要扩展事物的意义、扩展言词的意义。
正如策兰说的:「我是我自己方式的现实主义者。
」对现实的界定,每个人有不同界定,对现实的深度每个人有不同的期待,当现实的深度到了一定时候,就会产生出我们要谈论的这个「绝对隐喻」,他达到了一个绝对,这个绝对是指他是一个微妙的平衡,平衡是说他可以游离出它的意义,但他也可以回归它的意义。
所以策兰的诗甚至李商隐的诗,我们不去深究所谓的典故,不去挖它的隐喻的本体的时候,我们就看隐喻本身、浮在水面上的那个隐喻的时候,我们能不能看出他的深度呢?
他同时是表面的,同时又是深刻的。
诗始终是在一个人最无助、最失败或最孤独时,才真正发挥作用。
同时,对诗的感受是很感性的。
布莱希特《致后代》也太绝了吧:这是一个什么时代?
当一次关于树的谈话也几乎是一次犯罪,因为它暗示着对许多恐怖保持沉默。
策兰的《一片叶子》是对这首诗的致敬和回应。
和你說說《詩》 廖偉棠 詩是平凡身軀裡面奇蹟一般的靈魂。
相信看了許鞍華紀錄片《詩》的觀眾,都會同意我這一感想。
試想從紀錄片開頭笑談拔鼻毛與打蟑螂之兩難的淮遠、到感念老友一張明信片的阿藍和馬若、到穿梭在深圳城中村和香港公共屋村的黃燦然、到應付沒完沒了的講課的我,其實都是平凡不過的華人男子(就像黃燦然的茶餐廳裡那個男人一樣沒有希望)。
不是他們寫出了詩,而是詩奇蹟般拯救了他們,讓他們成為詩人:詩的載體。
於是他們擁有了一般人未必擁有的平行世界,他們也是「站在香港看不見香港」的淮遠、說起詩與志時眼神熠熠的阿藍和馬若、堅信有一個詩神存在的黃燦然、和策蘭與布萊希特一起不甘噤聲的我⋯⋯許鞍華說詩是她的護身符,想必是她也看到我們身上那詩的護身符,於是以一部電影群之、興之、怨之也。
這樣一群人、這樣一部電影出現在華人地區以最刻板印象目之為文化沙漠的香港,豈不是詩一般的奇蹟?
「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當電影慢慢展開,我們的言語便超出了對詩的解釋、超出了為詩一辯,倘佯在香港的山水、碼頭與窮巷之上,克制哀思,而歸結於嗟嘆和詠歌——這就是《詩》的英文名字Elegies的本義,a poem of serious reflection, 充滿嚴肅的省思自鑑。
飄升縈迴於塵寰間,神來之處,有時讓我想起侯孝賢《刺客聶隱娘》裡那些無端聚散的霧或者嵐。
也許在香港觀眾眼裡,和這個「哀歌」最接近的,是「耶利米哀歌」的哀歌。
後者哀嘆耶路撒冷聖城的淪陷、聖民的受難,就像詩的第一句就說:「先前滿有人民的城,現在何竟獨坐!
」——在希伯來原文中,本書名取自詩中的第一個字「艾卡」(Eikha),意思就是「何竟」。
不過,《詩》電影真沒有這麽悲情,它的魅力更像香港詩人的生命力,是從幽默、細緻和隱忍而來。
淮遠自不待言,慣以冷諷四兩撥千斤;飲江自不待言,能從絮語沉澱玄思和長情;阿藍自不待言,低聲唱吟工人藍調;西西自不待言,童真深藏微言大義⋯⋯從他們而來,香港需要的哀歌,是在一粥一飯一絲一縷之間,回首一傷神的。
所以即使我再荷戟徬徨,也能堅定地說出「步步花花,畝畝春田,/一江好夢全無恙。
/它不是另一個,/而就是這一個香港了」。
何況還有黃燦然,1997年信奉里爾克、葉慈的神秘主義的我初來香港時,正是他教我尊重日常不離地,既來之則安之寫香港之詩。
二十五年後,他在持續日常儉樸生活的表面下,收藏著一個真正的神秘主義詩人,他對世俗的凝視中混雜著藐視,因為他堅信詩是最高之物,高蹈雲間又輕盈降落茶餐廳和春秧街;但詩如他堅持搗爛的一杯檸茶裡的檸檬,如他施放未遂的兩包糖,安然自在。
是許鞍華的注視,用它們把他拉回人間。
這只是許鞍華懂得詩之三昧其中一個例證。
在鏡頭轉到土相的我身上時,她也沒有忘記尋找我身上的火,這火未必因為鬥爭、離散而來,也可以視為是「庾信遠眺的,落星城,烽火照江明」的那些劫火、魯迅相信的「地火」⋯⋯恰如片中我講課講到策蘭的「絕對隱喻」,我說的一句:「絕對隱喻是最表面的,也是最深層的」,它就像那一年我們須臾不可以摘下的那個口罩,一方面它遮住了我們的嘴巴,另一方面它象徵了我們沈默的決意,當它鋪天蓋地,就成了倔犟抗議者的盾牌。
許鞍華拍詩,但她使用的依然是她最擅長的散文,詩引誘解讀索隱,散文卻是閒庭信步,勝在坦誠與漫興。
這兩者形成的張力又恰恰就是電影的魅力,紀錄片拍攝於我從不惑走向知天命之年的尾段、黃燦然從知天命走向耳順之年的尾段,卻是許鞍華「從心所欲,不踰矩」之年的開始,這樣三者交聚,她在臨近結尾輕輕引出黃潤宇在而立之年前夕的淚水,鑑照了我們詩人、我城的故我並沒有白白努力。
詩在言外,可以說,在電影《詩》以外沒被讀出的99%的香港詩,更是《詩》的弦外之音。
「情發於聲,聲成文謂之音。
」你看,我又忍不住上詩歌課了,十年前我在香港電台開設過一個「和你說說詩」的節目,其實不只是為了普及現代詩,更是為了投石於香港人的池中,誘發更多詩的聲音。
而《詩》,又何嘗不是呢?
(原刊《上報》)
坚尼地城也像诗一样平静而又充满烟火气很喜欢黄璨然那一段,第一次见到了具象的诗,和安贫乐道的、幽默的诗人。
又因为我恰好住在将军澳,听到熟悉的每次上下学公交都会播报的厚德村感觉很亲切,仿佛走进了他的生活里。
对廖伟棠这一段印象也很深,可能因为我也对北京文艺生活有深刻记忆和向往,又刚刚去过台北旅行,对这几座城市不同的气质和生活都有所共鸣。
除了对政治表达和历史背景的部分不太了解因而无法评价,其余的部分都很喜欢,尤其是用电影把诗具象化的手法很惊艳,粤语读诗很好听,想起《宇宙探索编辑部》里虽然也是用类似的手法,但是感觉这部片子里的画面和诗联系更紧密,镜头语言很准确。
诗人们有的坚持自己的纯粹和清高,有的屈服于现实为生计奔波劳累,但面对创作都是同样的虔诚、对劳动人民有同样的尊重和关怀。
恰巧昨晚和新朋友聊天,感觉自己也像片中接受访问的诗人,诉说自己的人生观、爱情观和价值观,现在作为纯粹的旁观者观影感觉也很有趣。
或许我永远无法像黄老一样豁达纯粹地无视世俗追求而坚守爱好,但100多分钟平静流淌的观影感受会和我在香港留学的无数个美好瞬间一起,永远留在心底,在我离开这座城市、为生计而在某个城市劳累奔波时给予我能量。
和「詩」的緣分始於一家位於上環太平山街的叫「見山」的獨立書店 常常有人問我在香港這麼久有沒有遇過明星 粵語有句俗話說行得山多遇大哥 其實去得見山多也會遇到華姐(導演許鞍華) 書店很小 華姐很多時候就只是靜靜捧著書在角落坐著 這家小店後來也成了片中訪問詩人黃燦然的場景(可惜的是由於飽受非難 這家小店已經公布了只會營業到今年三月)為什麼要拍詩 正如詩歌一出生就註定了不好賣 拍詩人的紀錄片一開拍也註定了不賣座 導演還是憑著自己對詩歌的熱愛 對這片土地的熱愛 以及剪不進去的懂的人就懂的某顏色社會運動帶來的巨痛的關心和熱忱 從疫情期間就拍了這部片子從詩人淮遠、馬若、飲江、西西、也斯、鄧阿藍到黃燦然和廖偉棠 飲江的部分借著一首「陰謀不沾染的世界」開始觸及對當今香港的看法 詩人只迴避了說未來是年輕人該去想的事情黃燦然的部分充滿綿密的日常感:等水煮沸 補褲 抽煙 在茶餐廳喝咖啡 目送情人上公車 與全身佈滿紋身的女兒行山 既與詩有關 也像無關 詩人戲稱自己是經濟流亡 和政治流亡剛好相反 而自己寫的詩集家裡人不愛看是因為耶穌也說先知在自己的家鄉不吃香 在他的眼中除了寫詩其他一切都是苟且 這樣的人生定位令他一度極度抑鬱 後來逆向回流靠做點翻譯維生 終於讓他找到自己較為舒服的隱世狀態廖偉棠的部分 則從詩人前半生攝影及遊歷經驗切入 既是無政府主義者又是攝影師同時又是詩人;後半生投入詩的傳授與教育 既是謀生 也盛載了眾多無法透過訪問而得的內容 例如借著辛波絲卡的「種種可能」探討自由;藉由猶太詩人策蘭以「一片葉子」回應萊希特「致後代」探討無效溝通 “當一次談話 幾乎就是犯罪” 並不是詩人已無話可說 而是說出來都變成了空氣 那寫詩的意義何在?
年輕詩人黃潤宇的訪問提到與詩有關的一件小事 就是她曾經抄過策蘭的一首「小屋的窗」寄給「裡面的朋友」以詩作為陪伴 讓詩產生另一種意義 正如片尾導演說的詩歌對她來說是護身符 在人生的低潮孤身一人每每想不開時 是詩歌拯救了她 這也讓我想起了曾經那些數不盡的隔離的日子 幸好有詩歌作伴這部「詩」的英文名是Elegies(輓歌) 是借著兩個已經離開香港的詩人 緬懷一個已經離去很遠的時代
我想,诗人一定对于生活极其关注,至少电影中的几位诗人是这样,当黄灿然调侃着讲“上面的鹰都被我写过”时,不由得就感慨,他们对周遭事物的体察,那些确实是“活生生的玫瑰”。
“打倒象征主义,活生生的玫瑰万岁!
”正是因为我们读过的那些诗,没有过分的隐喻,而是将事物的本质交给我们,所以我们能够在那些真实的文字中找寻到自己,找寻到生活。
最近读《我在北京送快递》时就有种感觉,越是关于实际的平铺直叙,越能让人感受,他们所描绘的玫瑰可感、自带隐喻,我们看到它们自己的一切,它们所呈现出的也是自己本身的意义。
就像这部影片,完全的平淡,只是读诗,只是讨论诗,如此真实,而每一个观看者都会从中感受到更多的情绪,思考更多,也会发现更多,这其中必然是诗的意义。
把影片中出现过的诗整理出来,让自己再读一遍。
特别好玩儿,当黄灿然讲到自己是经济流亡逃离香港时,全场都笑了。
太真实。
可是就算再说不喜欢这座城市,却还是放不下茶餐厅里的一杯奶茶。
远方的爱也是爱——就像基督也不会在故乡传教。
给了我好多问题的答案。
早上朋友发给我一个链接,说多邻国的例句里香港人好松弛,都是去哪里吃饭,去哪里行山。
看完之后暗自觉得好笑,松弛和香港,或者至少和在香港的内地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们是侵略者来的。
像蝗虫。
时常在想我身处的香港真的是那些艺术电影文学歌曲中的香港吗?
我幻想,它应该是有风骨的——有虚荣奢靡,也该有勇敢无畏。
好在电影告诉我,就算这里并不是印象中的香港,也无可厚非。
去承认,那个城市已经随着时代一起消失远去了。
我们是那个带着儿女的秃头男人。
不会成为另一个男人,也不会遇见另一个女人。
53年后,我们站在香港,看不见香港。
凄风苦雨,披星戴月。
我们都是无树的叶,我们闭嘴,因为谈话也是一种罪行,因为话里有太多说过的话。
这是一件悲伤的事吗?
是的。
可如果太在意存在的意义,反而是对文字范围的缩窄和限制。
我们还在这里,我们去爱活生生盛放的玫瑰。
诗的力量不在文字而在沉默。
"最近过得还行,除了活着,没有其他耻辱。
""如果你把话都讲给所谓 美 的事物,那些你真正应该讲的事情,就成为了话语权的让度。
"在这个「不是在离开,是已经离开了」的城市,还有这一点黄金小岛的余晖,也算是幸甚至哉。
拍这部《诗》,许鞍华「等」了几十年。
片中主角黄灿然在香港国际电影节开幕典礼上,说「她拍的题材,是所有香港事物中最没人知道的,就像在黑暗的广场上,一盏聚光灯聚焦于一棵小树下的几株青草」。
可想而知,会有诸多涉及市场、精力与际遇的问题,但在现时拍出,而非当年,「现代诗」却多了几层「现代」的意味,由即时变成了亘古,或者即将成为文字、思维与历史的标本。
再者,时日远去,不说物是人非,至少可言韶华不再,当诗篇泛黄,当诗人老去或逝去,就连导演也走向暮年,崭新的影像所裹挟的,已是衰老的时代踪影和私人痕迹。
但在不断轮转的阶段与难以更改的时代症候里,尤其是当我们以为全速前进实则原地踏步的时候,这些人与文字、图像,就全都显出一种格外清醒乃至睿智的姿态。
它能引导人念诗,想念诗,让偏安一隅或不得安生的诗句在都市丛林里有被重新打捞、观照的机缘。
与此同时,它也让诗歌曾经予以许鞍华的「护身符」作用,得以发散与传承——那是她的一种生存智慧,即当生活遇到很大困恼时,小时候念过的诗就能提供安慰,化解郁闷,实现拯救。
《诗》是许鞍华的夙愿。
而夙愿自然是关隘延绵的,与自己内心的距离太近,与自己情感的黏连过多,特别难以摘清,难以呈递,毕竟稍有差池,私货就成了沉疴。
许鞍华在电影末尾也坦言,未必拍得好,只能尽力而为。
大学时主修诗歌的她,尝试用更擅长的散文形式做这部纪录片,片中另一位主角廖伟棠写道,「诗引诱解读索隐,散文确实闲庭信步,胜在坦诚与漫兴」,而「这两者形成的张力又恰恰就是电影的魅力」。
参考过《他们在岛屿写作》《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之后,许鞍华确信这一形式的可行。
或者说,在主题敲定之后,不若就随着这种闲谈模式,看素材会把电影与自己带到何方。
对于观众,尤其是对香港诗歌有所涉猎的观众而言,开篇七八十年代的诗人,在以许鞍华朋友面貌连番出现时,就已构成小半诗歌史的怀缅。
淮远谈「题材」的误导,以及追求安全而自我晦涩化的不妥。
饮江论词句对诗人的引导,以及偏移、拉扯的奇妙。
邓阿蓝聊广东话那些有形象、有美感的字,自认追随接近艺术的「感觉」。
马若说自己爱看山水,但写山水诗却与山水无关。
前年与世长辞的西西在《旧启德机场》日常细碎的怀旧中,眷恋随时能在街边买到云吞面和莲藕粥的城市生活。
更早离世的也斯从美国寄给邓阿蓝和马若的照片也出现了,那时候里他和所写的《北角汽车渡海码头》,隔绝千里。
人来人往过后,是淮远《天堂无雾──悼戴天》,「你站在九龙/看不见香港/五十三年后/我站在香港/看不见香港」。
这诗的铿锵在于,寥寥几字,悠悠时光,脚下土地变换了,藏匿了,如同碾过的日子与情怀。
很难不在年岁累积后,为这样的文字慨叹和伤怀。
其实这也是《诗》的部分初衷与主旨。
许鞍华还是想在看不见的时候,看还有没别的办法看到,或者到底还能看到什么。
她把这隐隐约约的可看与不可看,在见步走步的创作过程中,重点摊分给黄灿然和廖伟棠。
这自然是险棋一步,毕竟光影的力量集萃过来,二人的个人魅力,及其与当下生活图景、时代情绪的呼应乃至契合,很大程度会左右《诗》的可看性、思想性。
但幸好,这两个同在观察外界的被观察者,他们自身与彼此的相同、不同,在多个维度,撑起了未必是料想中却颇有亮点的意义。
黄灿然身上,大抵有大众认知里诗人的气节。
他是要清高些的,毕竟深信诗这种多少有些神秘的东西,一虚荣,就没有了,于是他会说,「努力不赚钱」,像是为了生计而去写散文,已经是降格。
他住的房子就很朴实无华,唯独书多。
他会感叹物价,譬如买烟都要一两千块钱支出,而他冬天只有三条裤子轮番替换,许鞍华以为是新潮的设计,其实是他习惯性的补丁。
镜头下出现这类贴地而坦率的表现,「印证」的是现代诗诞生甚或盛行以来的某种常态,即诗人与贫寒、落魄等等苦难相依为命,我们更能在其字句中感受到与普罗大众相交的宽慰。
有点意思的对比是,似乎廖伟棠的日子要相对光鲜体面一些,至少色调要明亮不少。
不过兴许因为要养育一对子女,而台湾薪水低、稿费少,光是写诗显然不能养家,于是这个文艺圈内真正的多面手有大学教务,也有涉猎其他领域的写作、摄影以及社会活动,忙得不可开交。
入世从来没有削弱他的锐度与准度。
比如《皇后码头歌谣》,就写得极好。
「共你凄风苦雨,共你披星戴月……/今夜我在码头烧信/群魔在都市的千座针尖上升腾/我共你煮雨焚风,唤一场熔炉中的飞霜/咄咄,我是一个人,在此咬指、书空」。
相对地,黄灿然被表现得更多的是市井抒情。
《在茶餐厅里》《裁缝店》这些,都有身临其境的描写。
许鞍华为此,安排了演员的精准呈现,也加入黄灿然穿行旧地的场景,只是这些段落未必算好。
诗歌跟小说一样具象化,哪怕是些生活流的内容,也是一个冒险。
不只是面容、姿态再无想象空间,那种出戏的潜在危险很可能两头侵蚀。
尤其是《在茶餐厅里》,黄灿然先去描摹一位中年男子,继而把自己跟他相提并论,视角的转换与叠加,好不容易让两个「没有希望的男人」汇成一种普遍而精准的情绪表达,结果落脚是「在这样观察着,思考着/并悄悄感动着」,就容易泄气。
毕竟恰好在稍前的谈天里,许鞍华问,推断一个诗人是好是差,是否在于他能否感动很多人。
而黄灿然答,哪怕「感动」也有问题,因为能感动人的,不少是流行的,不可以作为标准。
虽有借题发挥之嫌,但在这里,诗与诗人没有达到精神的高度统一。
廖伟棠的作品,在我看来是更好的,更显台湾文人卓绝的文学底蕴,读来觉得意象翩跹,思绪旖旎,有更广袤的时空盛放愁思与怀想。
但许鞍华倒没有在电影里一较高下的意愿,尤其是当诗(需要)与道义、境界挂钩的时候,文笔辞藻已经是身外物。
何况,诗人并置的好处就在于,观者可以各执一词,各取所需。
更要说的是,许鞍华偏向于在文学史、诗史的坐标里让诗人们能留下,被看到,再图更多诗人得以浮现,让更多可能得以生发。
因为诗歌依然重要,哪怕愈发被遮蔽或遗忘。
诗和《诗》是诗人与许鞍华的心境表达与未来寄望,关乎我们眼前世界与真实世界的交战,很难用世俗的、具体的标准来衡量与安置。
黄灿然相当豁达地坚持,若果非要修改,那么,不发表也无所谓。
与此同时,他信奉「诗是要死后见的」,因为存在一个普遍的审美,所以所写的一切以及整个时代的潮流,可能都是一种假象。
这种认知,很突出地勾勒出这位诗人的眼界。
他对香港热络而疏离的记录,廖伟棠对变迁、倒退、不公的多身份参与,还有其他优秀诗人或显或隐的勾勒,都在重新组装大众对现实的认知,并且更有准度地升华为寓言或预言。
哪怕现世愈发难以关联,廖伟棠说自己只授课,不和学生交谈,因为不相信沟通的可能性,而黄灿然的灵魂说「你闯不进去,因为你不是/也不可能是它的一部分」。
香港在此,就成了表达对象与关键媒介。
诗歌是跟香港有关的,但是诗中的香港,诗中的他者,常给黄灿然另外一个世界的感觉。
过去的固定的香港一去不返,比「渐渐离去」还要陌生,诗歌就更像隔着玻璃的观照。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人死去,有人不再创作,或无从创作。
黄灿然说自己是「经济流亡」,于是要前往物价更低的深圳,他惊诧的是,在《大公报》工作四分之一个世纪,离开的时候,无论是对它,还是对香港,都没有一点留恋,「除了一杯茶餐厅的咖啡」。
而廖伟棠停驻过北京,又再度离开香港去了台湾。
我们会记住他写「步步花花,亩亩春田/一江好梦全无恙/它不是另一个/而就是这一个香港了」。
他们写过香港,又带走香港。
一方面,诗歌对城市,对当下图景的记录历久弥新,另一方面,他们见证与刷新了时间与空间,愈发凸显出诗歌的孤岛属性,以及面向孤寂处境的真正作用。
所以,尽管诗歌被边缘,被遗忘,城市本身、市井本身,也在后退,在消弭,但是七十多岁的许鞍华执意记录他们与它们,就跟《填词L》《灯火阑珊》等等作者那样,哪怕英文片名是「挽歌」,呈现的还是哀伤里的热爱,悲观里的乐观,是在提前衰老里豁然面对内在与外在的共同衰老。
许鞍华曾经问饮江,怎么看待出路,或者在精神上有没有出路。
他说,现在确实不敢去想,「对自己无所谓,因为未来是年青人的世界,而我们和年轻人确实是有距离。
什么是真实?
什么是意义的建基和可能性?
他们用另一个方式、途径去达至。
」
确实如此。
拍到后来,通篇散文还是成了诗。
是诗,就还有光。
(原载于虹膜公众号)
看完了许鞍华的《诗》,本想直接睡了,但想还是说几句吧,权当为了忘却的纪念:1.本以为这会是一部形神皆散的作品,怕自己会迷失在诗词中,而与画面脱节。
但结果并没有,每个诗人就像传递奥运火炬一样,用他们的话,他们的诗,他们的日常,把火炬逐一传递,直到最后点燃了火坛~ 以前看许鞍华的电影,她总有藏起来的感觉,把意义交给画面。
这次幻觉中她变成了在广场大声念诗的人,有种喧嚣的宁静。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点了一杯水;初尝有点苦涩,像是浸泡一宿的冷茶;再喝,又有种林雪加工过的港式斋啡,苦甜掺杂;你再喝一口,好像被百年烈酒撕开了喉咙往里跳,眼睛都要冒出火来;等你喝完了,突然杯中又只剩水滴。
2.还是接上文,她是说了诗,但她不仅仅是在说诗,最后她还是在说诗。
这个扣题就很有意思。
3.诗人在深夜坐巴士浏览街景那段很感人,有过深夜加班的人都会很有体会/中间的一段镜头+那杯咖啡+那个火车+那段钢琴独奏+最后的那一秒沉默都是神来之笔。
4.你问我为何眼含热泪因为~5.共鸣那段看哭了,让我想起了唐涤生的"文章有价"6.看的时候我想起了《宇宙探索编辑部》《阳光灿烂的日子》《南海十三郎》《Once》《天使爱美丽》还有一个没人看过的电影,主角最后睡在了脏乱舞厅的发霉沙发上,脸上游荡着五光十色的彩光7.看完电影心满意足,我怀抱诗集,去找前人述心声了~
雖然觀感上差不多,但我會覺得導演的在場(acting)是策略性的而非作者式的(乾淨的or個人風格的Agnès Varda)——從穿幫的攝影機不會被cut走就能明白這種審美取向——因此取用陳果之前拍西西的片段真說不上是刻意要找補的做法。
如果能幫助講清楚這代人,我想導演不會介意用不是自己拍來的鏡頭,因為這就不是個人作品而更像一種心願。
笑位多,但銜接不足、出場人頭尾不清楚的地方也有多(其中有部份刻意的模糊是必要的,留給知道如何撫平褶皺和眼淚的觀眾)。
同行詩人/學者盧勁馳有討論到黃燦然的翻譯工作沒有成為側重點之一是遺憾。
對於黃個人把寫詩當宗教的老文藝男做法我也是不能認同的…這並不是真正的入世,同樣這種只是寫「日常」而把「入世」的壓力無形中轉嫁走&收教徒的傾向也以另一種面貌出現在那一代愛去西藏采風的創作者言行/獵奇趣味中。
總之我們年輕人要繼承的不是這些啊!!
意料之中驚喜是見到影行者v-artivist早年拍攝的保衛皇后碼頭事件紀錄片《碼頭與彼岸》片段——那段時間的HK對於「落來太遲」的人(我)來說就像謝至德已經貴價到一千蚊用膠袋密封實的攝影集,冇錢就會唔好意思打開——而能在電影院讓更多人(特別是不了解HK這一面的)哪怕只是看到一丟丟其意義都好大。
但對於曾經歷過的人,我想是還不足夠甚至有些不忿。
(我一直好奇人們怎麼能在那塊海濱活動空間看得下去戶外演唱會,是健忘嗎還是沒得選?
要我我氣得一輩子不踏入。
)還好詩的各種意象會具有傳遞的力量,留下一星遺憾給後來接力者。
這系列香港文學的開頭和「他們在島嶼寫作」氣質好不同了,即不會是等到人來到七老八十了才論資排輩到可以著書立傳,細數創作者都為文學做了什麼⋯⋯將詩人供上台在《詩》中沒那麼的重要就像這也不是導演個人的作者式作品,而是試圖側寫什麼樣的社會環境/關係會不斷塑造這一群人的選擇/判斷/創作。
* 聽講第一天好多贈票還是留票是空位,覺得好「嘥」,4月2日比較滿,希望早早能有更多人看到這部。
**從近些年來的文學紀錄片熱潮中,能看出些些影像化之後文化/文藝資本會如何隨之重新分配,相繼也會有為流量而沾「文學」光或把「文學」捧上神壇,對其中現實/暴力的部份避而不談的浪漫化傾向。
基於此,或許可以有更多討論側重於該如何拍?
故此寫下標題的疑問待實踐中討論。
太喜欢太喜欢!!
作为一部纪录片,廖伟棠部分日常生活镜头极少,课程作为镜头很难分清自己在看电影还是上课。
但不妨碍打了五星,胜在内容还有我对诗歌的感觉。
前几年看过一点廖伟棠,《我偏爱读诗的荒谬》,书店太贵没买,但很喜欢,偷偷的看了几首。
看简介片子有讲到他更是想看下去。
黄灿然部分规矩的从个人故事讲到生命自杀 经济流亡 母亲 最后到香港,乖巧老实的故事线,相比廖伟棠他的文风明显是更白话 、“直挺挺”的浪漫。
很有名的一句,作为阴谋家,活在阴谋的世界里,其哭可想,其乐可想。
一个时尚酷拽的人,反倒是笔锋锐利正可以踏踏实实的扎在香港的泥土里,这是夜以继日的抒情诗人。
我看了一下笔记,黄的部分香港本地人也许会更爱一点,共同的记忆碎片产生共鸣,黄就是为香港而存在的,他的诗都是香港的诗。
我作为内地人比较难共情Ann所讲的小时候的诗拯救了我,所以这就是给诗拍的,诗的纪录片。
廖伟棠部分,导演摄影甚至是摄影规划通通暴露在观众的视野,本不觉得是一部私人影像,现在倒觉得是了。
“打倒象征主义,活生生的玫瑰万岁。
”这句话听的浑身发麻,大部分诗歌辞藻堆叠,为了隐喻撂上几个空洞的词儿:城市 自由 银河。
虚伪。
后又提到“绝对隐喻”的概念,隐喻的本身就是表面,表面不需要过多的公式分析就可以直指深刻,这给我的感觉极像剪刀石头布…你提前知道对方要出石头,但不确定他是否真诚,此时你的脑子在斗争中思考,他是否骗我?
我如何应对?
读一首好的诗,可以确信笔者足够的诚恳自信,那么可以直接搬出包袱应对,把诗歌裹的满满的;若是一首不好的诗,光去寻思笔者怎么设计的,被玩弄于股掌间的眩晕中也得不到正确答案,剪刀还是包袱?
或许最后会出个石头保平,放弃分析,或者字面理解。
(诗歌没有正确答案,此处的“正确答案”是笔者写诗的初衷。
片子收尾在廖伟棠课堂上的“沉默”主题,现在不是一个黑白分明的时代,隐匿在网络显示背后有战争 肮脏的 绝对错误,但都隐藏在高楼下,我们谈什么都像是在犯罪,“那我们还要谈吗”?
抛出一个这样的问题。
我个人认为 要谈,我们永远有话可说,虽然他不能带来任何改变,几十年前 这个问题早已被提过但在当时就化成了空气,这都是尴尬的事实。
那也要说!
若不说,处在欢愉中的人类会背叛当下劳动中普通的人群,若不说,活生生的玫瑰也将没有存在的意义。
美好不能代替其他的存在不知道Ann的落点是否在这,或者我想多了。
个人的看法,上次写这么多的片子是啥我都忘了。
#TGHFF#努力不赚钱地写诗,受众和市场,注定让诗人成为曲高和寡的群体。身边的诗人朋友都觉得诗是最高级的表达形式,像灿然说的写散文或者小说就是降低形式。用经济流亡的方式记录当下,影片音乐跟随情绪流动,拆解诗人创作过程,形成一首影像诗。最后许鞍华反被拍摄对象采访时候说,在最困苦时候,诗是她的护身符,所以她不顾一切拍了这部随心所欲的纪录片。是艺术治愈了灵魂,人又向前创作了艺术。电影是写给香港过去的情诗。
很中意廖伟棠这样的好爸爸哈哈哈,他在课堂上对辛波斯卡和布莱希特的解读也浅白易懂。打倒主义,鲜活的玫瑰万岁!黄灿然就太像豆瓣文艺男衰老后的油腻相了,然而还是会有年轻女孩上他的当😅
【HKIFF47KG】無論身在何方,言語描繪我城,心繫我城。我站在香港卻不見香港。可愛直爽的Ann帶我用她的目光看兩岸三地人與境,留不住過往,至少記住當下。
#hkiff47 結尾的對話,問Ann為什麼選了香港文學,她順其自然解釋因為詩一直給她以撫慰,從小學開始。但她沒有解釋「香港」,因為她拍香港就是理所當然,好像不需要向任何人任何解釋。不斷有一些隱晦的片段被引出來。問黃燦然如何面對審查,拍在台港人給坐監友人寫信,抄了策蘭的詩;廖偉棠引用布萊希特那篇致後代。這是小島的壓抑日常。謝謝Ann拍撫慰她的詩和詩人來撫慰大家。(廖偉棠拍的照片裡出現趙已然的瞬間我淚目了,開頭有西西讀詩的片段也讓人鼻酸(最後:爹的為什麼男詩人這麼多,看不得中老年文藝男&年輕女孩這種畸形拍拖組合!)
《第一炉香》某次采访,许鞍华说自己要是退休了,就要去读书,关于诗人、读诗的本片真就像是“读书”主题的某种产物,从叙事故事转向对日常的思考本身。居住、迁徙、抵御、对抗,真就是在细微处寻找到日常的分量,挺惊人的转译。
对男性诗人这个群体一向有较大偏见,一看果真如此
好烂啊 像文青的真人秀
“這是什麼時代,當一次關於樹的談話也幾乎是一種犯罪,因為它暗示對許多恐怖保持沉默”“這算是什麼時代,當一次談話,幾乎就是犯罪,因為它包含,如此多說過的?”當代香港導演,或許已經沒有人比許鞍華更適合拍詩了,或許更應該感謝她年輕時思度太多現實因素而沒拍,待到歲月沉澱之後,反而更顯從容。黃燦然與廖偉棠,相同出走著,不同出入世著,觀察著,記錄著,各自的生活態度與經歷照進詩中,詩人與詩具象化為一體,詩變得愈發鮮活了起來,在這個破敗的夜晚中,幫忙撿起我的碎片,重新拼接。香港的鏡頭佔據的篇幅有限,卻又處處不在說香港,留下的人,出走的人,都是城市拼圖上的一片,只是這一次,訴說起這座城市的故事時,耳畔不會自動響起《獅子山下》。
散場後的梳士巴利道飄起小雨,我又要想起「共你淒風苦雨,共你披星戴月」 阿Ann說她dedicate to this city 她真的做到了 // 展開說覺得喜歡的地方: 詩被讀出來才是完整的;黃廖二人各自的時代性和共同的地域性是有精讀意義的;阿Ann用自己的形式寫了「給城市的詩」把《黃金時代》當成一種形式的試驗其實也非常合理 熟悉的鰂魚涌街景 達明和鄧小突如起來的一起出現算是彩蛋吧 江逸天大概是等到出頭天了 不喜歡的地方大概還是主要在於太「男」了:) X生成功地沒有讓我對他改觀⋯ 但是阿Ann想做什麼做什麼!! (場外:永遠羨慕阿Ann和Margaret的友情TAT
片名叫诗,听到的是“失”。失掉的城和时代还有失去的人。写下来的三个字是看不见,其实是眼前和心里的再对不上
“现在都是政治流亡 到国外 我是经济流亡 从香港到大陆” 真挚 真实!看许鞍华最想拍的题材看到泪目💧
黄灿然和想象中很不一样啊(虽然我对他也没啥想象),没想到有个那么年轻的妻子照顾他。廖伟棠和想象中倒是差不多,还挺有趣的,没想到是停不下来的那种工作狂性格。有意思的是,香港的两位本地诗人都选择了离开香港,一个经济流亡回了内地,另一个zz流亡去了台湾。“诗人要努力不挣钱”“诗只有在一个人最孤独寂寞无助挫败的时候才能发挥它最大作用”敬诗人,敬诗歌,敬香港,敬许鞍华。HKIFF第六部,见到了许鞍华本人,圆满结束了这趟电影之旅~
许鞍华拍到了诗人的日常和对诗歌的理解,贾樟柯却能拍到作家的表演和对自身的抽象,各自所触及的层面和他们两人的剧情电影一样。
简单聊聊而已,不要期望太高。
所以在这个充满无力感的社会里,总有一种东西可以帮我们暂时抽离
此诗非彼诗,此时非彼时,此港非彼港
没忍住在快接近结尾的时候睡着了…有一些动人的部分,可总体也没那么动人。不过,很喜欢导演拍它的动机:因为想拍,而且一直想着
看得非常感動,是許鞍華獻給香港文人的一封情書。很多詩人一直為群體發聲、為社會奔波、為價值拼搏,而看到他們不同的人生際遇,還是會感嘆理想與現實的博弈。「經濟流亡」與「政治流亡」,樹與沒有樹的葉子,打倒象徵與玫瑰萬歲,是全片最觸動我的三個點。有很多令人落淚的片段,也有很多能夠共鳴的詩詞畫面。詩人寫出的詩是有力量的,許鞍華鏡頭下的詩人同樣有力量。
3.5 他们在岛屿写作HK ver.
许鞍华对香港诗歌的个人情感,或许想以“诗”为拍摄对象,但难度很高,最后的部分才显露出电影拍摄文学时文学本体的主体感。选择几位诗人进入他们的私人生活,一起读诗讲诗谈诗,镜头再现诗,港人对港的情怀融入诗歌的历史和现实,凝结到诗之于个人意义里。